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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望幽樓 文 / 蕭二王爺

    「此處便是幽谷?」蕭衍抬頭看去,一樓佇在道口,二層掛單木牌,三字刻在面上,「望幽閣」

    「望幽忘憂奈何故人相忘之…」廣涼師歎了口氣,大步邁入,蕭衍愣了楞「這老頭當真是德皇后的故交?」

    「小道士,來,陪我飲幾杯。」廣涼師淡淡看看了樓中,除了個短髯鳳眼的掌櫃空無一人。

    蕭衍聽的奇怪,「這人答應和我對質不得道門滅派之事,卻又把我引到幽谷來,如今還得陪他喝酒」想罷只見廣涼師,單手一擺,大袖飄然。蕭衍心中驚訝趕忙抬手相對,怎知廣涼師卻只是引出內力帶了幾個酒碗而來,「乙二先生,還請燙些酒來」

    那短髯鳳眼的掌櫃此刻才抬頭看了看二人,眉色清淡也不答話,只是轉身入了內室,片刻提出幾壺熱酒,「慕容先生,如今都開春快四月了,你卻還喝熱酒。」他說著心頭不免感歎,這廣涼師去年三次尋到幽谷求見觀音客,可均被拒之門外,今年一開春,這人卻又來了。

    「是啊,都開春快四月了」廣涼師接過酒壺給自己與蕭衍各倒一杯,淡淡飲了口「她可還好?」

    「谷主尚且安好。」乙二似乎與廣涼師有些交情,沉聲回道。

    廣涼師笑了笑,也不再問。乙轉過身去,回到櫃後打著算盤。

    「老廣涼師你來此處卻是為何?」蕭衍本來對這廣涼師有些敵意,可想來想去這人三番五次點播自己武藝,且對馬叔也是不壞,這「老頭」二字叫出怕是有些難言。

    「老頭麼?」廣涼師抬頭笑道,「我是老了,叫作老頭也是應該。」

    蕭衍不免覺得有趣「你答應我講清這不得道門的事情」話未說完,廣涼師一口飲罷問道「你姓蕭麼?」

    蕭衍只覺這老頭總是不按常理出牌,頗有些怪異的味道「我姓蕭,怎麼了?」

    廣涼師微閉雙目,緩緩說道「馬晉風臨終曾言,他兄長有一養子,姓蕭名衍,如若以後余炕不成器,可叫他繼承玉虛一脈。」

    「什麼!?」蕭衍聞言大驚「馬叔馬叔和你提起過我?」

    「不錯。」廣涼師回道,「馬晉風提起過你,說你資質在余炕之上,而且心地善良,就是膽子小了點。」他說著笑了笑「可我在樓中看你和贊普過招,卻看不出你小子哪裡膽小了。」

    「我曾經膽子小罷了。」蕭衍苦笑搖頭,片刻又想起馬晉風提起余炕的話,問道「馬叔說余炕不成器?他莫非知道余炕會叛出師門,拜公治長這個狗賊為師?」

    「何況馬晉風?」廣涼師朗聲笑道「他和余炕到了南柯堂的第二年我也看出,這余炕不是馬晉風真的傳人。」

    「為何?」蕭衍奇道。

    「因為器量。」廣涼師脫口回道「不得道門除了琅琊子和馬晉風,老夫沒有敬過誰,馬老頭說過這余炕雖有些聰慧,可心性狹隘,不堪大用,果不其然。」話著再飲一杯「到底是天意那日在將軍府遇見了你小子顯露武功,我便知道馬晉風所言不虛,這玉虛一脈的後者非你莫屬。那余炕嘛」言者擺了擺手「凡夫俗子罷了。」

    蕭衍想了片刻,不免點頭,「余炕的確心性不寬,嫉妒自己武藝勝了他一籌,否則也不至於以人質相逼,落得如此下場。」他想罷,沉沉道「可他畢竟是我故友,卻死在了我的手上」說著他又憶起當年在西州鶴歸樓的那段時光,自己尚且年幼膽小,整日跟在余炕身後玩耍,惹了事,闖了禍,都是這位故友替自己挨罰,幫自己頂罪。

    「余炕死了?」廣涼師眉目稍動,問道。

    「恩是我殺了他。」蕭衍說到此處,心中有些發涼,卻沒有絲毫愧疚,「我何時成了這般冷血的人?」他苦笑想著。

    「殺的好!這小子心術不正,聽說逃出南柯堂後便隨了公治長為非作歹,還在福州抓些孩童煉丹,你不殺他,老夫碰著也得替馬晉風清理門戶。」廣涼師冷冷回道。

    「你這老」蕭衍聞言不悅,有些怒意,卻又不知如何發作,當下不免心頭沉沉「余炕是我殺的我無愧疚感為何他人提起余炕的死,我還會動怒?」

    「你這孩子,倒是不錯。更多更快章節請到。」廣涼師滿上酒杯,打量了蕭衍幾眼。後者心頭有些難言,只是冷冷看著他,也不答話。

    廣涼師笑了笑,再飲一口,「蕭衍,你說這人間何為大道?」

    「紅塵。」蕭衍緩緩回道。

    「為何?」廣涼師似來了興趣。

    「所謂大道,無為是也,不論誰人稱王為帝,花自開謝水自流。」蕭衍回道。

    「哦?那和紅塵有何干係?」後者端起酒杯,淡淡道。

    「花之紅塵在於綻,水之紅塵在於流,皆是順其心性,尊其自然。」蕭衍說道此處,也飲了一口,接著道「人亦是如此,生於紅塵,長於紅塵,要求這大道,便是在這茫茫紅塵中,找到自己的心性,順其意,尊其道。」

    「有趣,那你這紅塵之道又是什麼?」廣涼師聽到此處,不免抬頭看著蕭衍。

    蕭衍舉起酒杯一口飲盡,「我要改變這天下。」

    廣涼師聞得一愣,似從未聽過這般言論,久久打量後者,過了好一會才笑了幾聲,開口道「你這小道士,頗是有趣,那你說說看,你要怎麼改變天下?」

    「把它變得好些。」蕭衍淡淡回道,也想起那日在船上和李川兒曾說過的話「我想改變這世間,把它變得好些

    ,善善惡惡總是藏於天地間,誰想抹去都是徒勞,我只望尋個平衡,這才是無為而治開百家之言,歸商道自由,還江湖四季」

    「變好些?有些意思」廣涼師聽了淡淡點頭「好小子,無論今後你如何,老夫今日這論道算你過了。」

    「什麼?」蕭衍有些不解,片刻回道「論道?」

    廣涼師笑了笑,「沒錯,凡是道家之人,我都問過他們這個問題。只不過」他說到此處,語氣轉冷「大部分道士都想著如何修道成仙,煉丹長生,渾然忘了自己是人,是這個茫茫紅塵中的一點。」言著,廣涼師索性提起酒壺痛飲幾口,接著道「人便是這紅塵中人,物也是紅塵中物,天下是有些得道聖人,譬如李耳道人。可人們卻不知,那李耳的心性便是論道傳學。觀世間蒼茫,芸芸眾生,各有各有的紅塵,又怎能都去學那李耳?」

    「原來如此」蕭衍聽到此處似有所悟,「那祖師爺覃昭子」

    廣涼師點了點頭「你家覃昭子祖師便是悟透這一層,才創出了不得道門,以不得道回歸紅塵為大成。」

    蕭衍此刻陡然想起當年覃昭子洞中所刻「道於紅塵仕途似子於母,夫於妻。破道而不解道,是為非道哉。得道而不傳道,是為虛道不實。倘若人人都仿師祖西行,然何人以解道傳道於紅塵?況哉紅塵非道否?非也非也。如道離紅塵此為小道,不成也罷,我今暫止於此,如有後人能得紅塵大道,皆知尋道家之在,喜哉樂哉。今吾獨身創下不得道門,望今後門下弟子,不以道外之身窺道內只得,不以修道之性解紅塵之心。如此不得道哉?得已是已。」

    他此刻念起舊話,不免點頭道「的確如此…所謂道,便是求個解脫求個大成,這不就是隨著心性使然,成自己的道麼?在紅塵裡還是在紅塵外又有何不同」

    「說的對。」廣涼師點了點頭「晌午在樓中遇見的那個小和尚,我看便是這般心性之人,無拘無束,意起而心往,老夫都羨慕的緊。」

    蕭衍聽了笑了笑「道衍和尚在家出家都是佛心,的確可稱大道紅塵,佛意蒼穹。」

    廣涼師也不答話只是連飲三杯。

    「那你殺了那些求神修仙的道士,也是你的心性?」蕭衍好奇道。

    「沒錯。」廣涼師點了點頭,「人連自己活著都不明白,不如送他個死,也還世間個清淨。」

    蕭衍一愣,苦笑搖頭「這廣涼師也是個率直的人,俗人愚夫遇見了他怕是難逃一劫。」

    「蕭衍,你不是想問我這不得道門的舊事麼?」廣涼師說道。

    蕭衍聽了好笑,自己本來就是為了不得道門的事情才追廣涼師到此,如今與他論道一番,卻是把正事都忘了,現在倒是被他提起「不錯,我聽余炕曾說,這不得道門被你所滅,卻是個天大的誤會。因為你不知,這不得道門其實有朝廷的內應,琅琊子當年西行幫你吐谷渾平亂是確有此事,不像公治長所言是和慕容亦方另有所圖。」

    廣涼師聞言冷笑三聲,搖了搖頭「非也,這些事情我都知道,公治長那狗東西怎能騙我過?這七十多個臭道士的命是我拿的,沒有一點誤會。」

    蕭衍聽到此處,眉頭一凝,只覺得莫非看錯身前這人,雙掌暗暗運起內勁「這麼說來,你知道琅琊子沒有做慕容亦方的眼線?那你為何下此毒手?」

    話未說完,廣涼師一指點來「小子,論道你是過了,可不知道功夫如何,有沒有資格繼承者玉虛一脈?」

    蕭衍當下有所準備,九天若下掌飄然使出,和廣涼師斗在一塊。二者均是道門出身,招式變化無窮,卻又完全不同,對這避實就虛,應敵而制的道理都是十分明白。所以只要招不落實,均是內勁收放自如,不釋外力,雖然鬥了幾十招,可這酒樓中卻好似寂靜無人。

    「這小子」乙二看著蕭衍一掌拍出,化去廣涼師魔心連環手單單爪勢,繼而左步斜誇,氣勁點於指上,竟逼得廣涼師轉攻為守,「居然除了贊普與燭九尊,還有人能和他接過近百招?」

    二者在樓中你來我往,氣勁凝而不發,如此這般平平鬥了一百餘招,廣涼師忽然身形一轉,魔心連環手之勢盡皆散去,雙手負在身後,只憑借身法又與蕭衍過了二十餘招。

    「這老頭」蕭衍心中大驚「我的武藝和那黑喇嘛也能鬥個一百多招,他如今卻僅憑身法就牽制了我二十多招,卻是為何?」

    廣涼師足下輕偏,帶過左肩避開蕭衍一掌,繼而淡淡踏出一步,氣勢驚人灰袍震起,逼得後者側開半步屈手化指。

    「我的七星步已經大成,比在那日將軍府之時精進許多,為何在這廣涼師面前卻如此不堪?」蕭衍此時苦思不解,再鬥十餘招,卻是步法越轉越小,漸漸被廣涼師逼到了一丈以內。第一時間更新

    「小子,到此為止吧。」廣涼師言罷停下身法,咳嗽起來,「老夫今日有些累了,你也不似那日在將軍府如此好對付,要把你困在丈許不得不使出萬象森羅。」

    「萬象森羅?」蕭衍本以七星步對抗廣涼師的身法,敵動我行,此刻見對方停了下來,自己也不再踏出一步,「萬象森羅,不離兩儀所育。百法紛湊,無越三教之境。」

    廣涼師聽見蕭衍道出這身法來歷,不免點頭「沒錯,我這身法乾坤大地,日月星辰,森羅萬象。」

    「原來如此」蕭衍沉沉點頭「我的掌法內功皆是意起而形至,唯獨這七星步落入了俗套之中,怪不得覃昭子祖師把這套步法歸入次等,如若以後有些空閒再去那九天洞中討教一番也是甚好。」

    「小子,你這步法」廣涼師一言未完,蕭

    衍脫口接道「我這步法,落了下成。」

    廣涼師搖了搖頭「笨小子,步法又不是人,如何落下成?你自己落了下成還怪步法?」

    「什麼?」蕭衍一愣,似有所悟,可又不知所指。

    「算了,以後如何還得靠你自己感悟,如今你勘破翠竹之境,步入清風大成,也算馬晉風沒有看走眼。」廣涼師讚許回道。

    「清風大成?」蕭衍覺得有趣,也想起一年前在將軍府遇見廣涼師之時的話「竹子雖然如如不動,堅忍不拔。可老夫的境界卻是那風,你見過風把竹子吹彎了,竹子還能還擊麼?」

    「好了,你那不得道門的事可是弄清楚了?老夫要入谷了。」廣涼師恢復常態,挑起一壺熱酒,站起了身。

    蕭衍此刻撇去武功不談,又想起這廣涼師明明知道琅琊子確實無辜,這不得道門也是存在朝廷內應,為何還說沒有誤會?「我實在不能相信,這老頭是個濫殺無辜的人,可是他若不下這狠手,不得道門為何被滅?」

    「還有。」廣涼師走到門口,緩緩開口道「琅琊子對我有恩,我是不會取他性命的。第一時間更新你記住,我,慕容涼師,恩怨分明。」

    「你」蕭衍此刻卻看不明白廣涼師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還有,蕭小子,我再問你一句,何為大道?」廣涼師臨走再言一句。

    「紅塵。」蕭衍脫口答道。

    「是了,你記住你的紅塵,千萬不得失了心性。」言罷飄然行去。

    蕭衍此刻百般矛盾,這廣涼師雖然逼迫馬晉風入了南柯堂,卻又沒有為難他。再者這怪人恩怨分明,行事磊落,又不是個莽夫,所殺者皆是邪門歪道,失性寡義之徒。那為何不得道一門被滅?他想到這裡,不免眉頭緊鎖,好不苦悶。

    「道長,你可是姓蕭?」忽然一個冰冷的聲音又傳了過來,蕭衍回過神,抬頭看去,那短髯掌櫃一對劍眉打量著自己。

    「我我姓蕭,怎的了?」

    「有一位姑娘托我把這字句留給你。」乙二緩緩行了過來,掌中遞出一條破布。

    「川藏於谷」蕭衍低聲念道,忽然眉色凝起,心頭一驚「川兒入谷了?」

    蕭衍想著趕忙拉住乙二問道「那女子是何模樣?」

    乙二抬頭看了對方一眼,沉沉道「那女子說來也是奇怪,著一道姑打扮,為人有些拘謹…」話未說完,蕭衍雙目陡睜,脫口接道「她說話小聲,勻臉素頰,道袍可是淡藍色?」

    乙二被拉得一愣,緩緩點頭道「道長說的沒錯,道袍的確是淡藍色…」

    蕭衍心思百轉,「川兒之前定是誆我,明日出征大會之後她便抽不開身,所以今天定會去幽谷尋親。」他想著卻還是不解「這丫頭性子固執,為了成就大事也逼的自己太緊,德皇后是她親身母親,要去尋她為何還要對我撒謊?」蕭衍想到這裡眉頭緊皺「不…這幽谷不似尋常地方,以前聽狄柔說過,此處儘是歸隱的武林高人,她一人來此又怎會不帶些好手…萬一男子打扮不被德皇后認出又惹上麻煩…況且李承乾也難免不像上次船上那般暗中動手…」他想到這裡忽然醒悟過來「不對,川兒心思縝密不會犯如此錯誤…如若她告之我,我定會撇下一切事務隨她到此,可如今…」他再一思量全部明白「廣涼師和德皇后有些瓜葛,川兒定然知道廣涼師也會去這幽谷,所以才對我撒了謊藉機拖住那怪人一些時辰…」蕭衍想到此處點頭讚道「這丫頭端的好心思,連我都差點猜不透她,不過我和廣涼師二人一路催起輕功而來,料想川兒的馬也剛剛到此不久…可這掌櫃說的女子確是啞兒的樣子…」

    想罷,蕭衍拱手行了一禮「敢問老先生,那送信女子是一人,還是兩人?」

    乙二笑了笑,「那女子也是道姑打扮,莫非道長不認識?」

    蕭衍回道「我認得她,她是我師妹,不過除了她,還有其他人麼?」

    乙二想了想,沉沉回道「似還有一俊俏公子和那道姑一同來的。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蕭衍聞言點頭「是了,那定是川兒…」想罷雙手一抬,行了一禮「多謝老先生傳話,蕭某感激不盡,告辭。」說完足下生風,片刻出了樓中,往谷口而去。

    他行了盞茶後,卻見路旁有一巨石,通體灰白五丈方圓,石邊立一木桿上掛破旗書「幽谷」二字。

    「這裡便是谷口了麼?」蕭衍看了看這石頭,「怎麼有幾條刀痕?」他眉頭一沉,「痕跡嶄新無塵,似剛剛激戰過不久。」蕭衍再抬頭望了望谷中,心中升起不詳的感覺,當下也不再停留,輕功轉起幾踏入了谷中。

    黃泉深處,迷霧繚繞,寒意凜凜,一女子被一藍袍老者擒在手中,只見那女子身著淡藍道袍,對面立著一位錦衣白袖的俊公子。

    「燭九尊…」甲一捂著胸口咳出些許鮮血「這女子是無辜的,你放開她…」

    「是麼?那你為何如此護著她二人?這道姑和那俊公子定是谷主的貴客。」答話者身著藍色布袍,濃眉小眼,腰圓體胖,邋邋遢遢,看似四十有餘。

    「不…這女子的確無辜,我才是谷主的貴客。」俊公子單手抓緊折扇,眼神狠狠盯著藍袍人。

    「無辜?這幽谷乃是納去舊人不問世的地界,來此之人多半是俗世惹下的瓜葛,誰會無辜?」藍袍胖子嬉笑道。

    「你」李川兒眉色沉沉,不知如何是好。

    「丫頭,不如你告訴我,來此地卻是做什麼,老子心情好

    或許能放你過去!」藍袍胖子雙目轉了片刻,已然識出這李川兒乃是女子身份「或者你和老子打一架,贏了也能放你過去。」

    「呸!本姑娘來幽谷什麼事,還犯得著告訴你?臭胖子,放了這女子,否則」李川兒平日便是個語氣強硬的人,此刻孤身來幽谷尋母,卻是沒有任何幫手,當下說道一半,不知如何再言下去。

    「否則怎麼了~」藍袍胖子搖頭晃腦打量著李川兒,「你今日要是打不過我,別說入谷。連這丫頭,我都不還給你!」胖子言罷戲謔般對她大笑兩聲,好不惱人。

    「臭胖子!你手中擒了一人,還擺什麼架勢!真當本姑娘不敢和你動手麼?!」李川兒被對方逼的怒意升起,銀牙狠咬,雙目出火般瞪著那人。

    「是麼?好說,好說。」燭九尊笑了笑,忽然人影一晃眨眼到了俊公子面前,右手肉掌一翻,勢成鷹爪。

    「嗯!?」俊公子當下一驚,趕忙抽出腰間軟劍,一路碧水百花急忙使出。

    「喲!袖裡花滿樓,足下百潮生,青山派的碧水百花劍!還說不認識谷主!」燭九尊朗聲笑道,只見俊公子劍法飄然凜凜,自己卻肉掌不收,沉沉而去。

    「這胖子!」俊公子一招百花芳菲使出,劍風陰柔逼人,卻見燭九尊淡淡看著自己,爪勢依然如舊,「你血肉之軀也能和刀劍相扛?」她想起蕭衍那日在洛州寶樓前和自己比試之時,尚且避開自己劍鋒,化虛取實。可今日這胖老者卻視自己劍鋒為無物,當下好不驚訝。

    「丫頭!當心烈火焚爪!」俊公子聞言一愣,只見燭九尊爪見熱勁逼人,自己趕忙偏轉劍鋒,一步撤後取了個守勢。

    「呵!劍步合一!有點意思!」燭九尊爪到半途,卻見俊公子一步帶過劍鋒偏轉,招式不凡,變化駭人。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燭九尊讚了一句,雙步沉沉再起,一爪握緊軟劍,腰間取勁,片刻軟劍化為鐵水滴淌在地。

    「什麼?!」俊公子心下大驚,要是自己被他抓住,還不知如何下場,此刻再看燭九尊擒著啞兒,不免有些著急「老頭!你放了她,我作你的人質。」

    「好極好極!怪道士也來了。」燭九尊識得來人聲音,轉頭對俊公子笑道「敢情慕容老頭還是你的幫手?有趣有趣,你剛剛叫我放了懷中女子?」他雙目轉了轉,打趣道「這道姑肯定對你至關重要,你又對谷主至關重要,那麼抓了她就是抓你,抓了你便能見到谷主不是?」言罷,燭九尊索性坐在地上從腰間取出飯團食了起來「這下好了,老子抓了個寶,一會便能見到阿心和阿天。」

    廣涼師人影一閃,端端立在俊公子身前,冷冷道「李泰,你來這谷中也是找你母親麼?」

    李川兒雖不太想和這怪老頭說話,可當下也不免點了點頭。她本意騙過蕭衍拖延廣涼師,自己先來幽谷尋母,可誰知剛入谷口,便遇上了這藍袍胖子,攪亂局面不說還把啞兒擒去。此刻李川兒心急如焚,一怕啞兒傷個分毫,二則是楊天行誤把母親行蹤暴露後,過了今日,再難尋她下落。李川兒雖然心頭焦急,思母心切,卻又不能撇下啞兒獨自離去,當下左右為難,不免眼圈瞪的發紅,卻是想起自己口中一直提起那利用的男子「蕭衍那臭小子呢?我一共送了三封信,總有一封到他手中關鍵時候不見人臭小子,下次看本宮怎麼收拾你!」

    廣涼師似瞧出她的心思,點破道「那姓蕭的小道士便在谷口,你若有口信,他怕是片刻便到。」

    啞兒聽得分明,哆哆嗦嗦問道「蕭…蕭衍來了?」

    「什麼小道士大道士?也不知幾斤幾兩!」燭九尊幾口吃完飯團跳將起來拍了拍身上塵土,大喝一聲「慕容老頭!我今日只為見谷主而來,你也要阻攔我麼?」言罷雙目轉了轉,語氣怪異道「觀音婢都把你忘了,你還如此癡情為何!?真是笑話,笑話的很!」

    廣涼師聞言雙目陡睜,身法詭異模糊,森羅萬象飄然天地,眨眼到了燭九尊身前「臭胖子,找打麼?」言罷一掌拍出。

    「喲!生氣了?哈哈!」燭九尊揉了揉臉,笑了一聲,單掌揮去。

    二者掌風相交,各退半步,廣涼師沉沉咳了兩聲,目光卻犀利如舊,氣勢不減。

    「慕容老頭!你受傷了?」燭九尊也是一愣,好奇道。

    「臭胖子,我有沒有傷關你何事。」廣涼師冷笑道。

    燭九尊托起下巴想了起來,「讓老子想想。」過了片刻似乎明白過來,大聲道「我知道了!定然又是贊普那黑喇嘛來找你的晦氣了,否則以你怪老頭的武功,放在天下又有幾人能讓你受這內傷!」言罷哈哈大笑,似在取笑對方。

    「是麼?天下有幾人可以?」忽然一熟悉的聲音從橋後傳來,眾人聽得一愣,急忙回頭敢看,卻只是眨眼之間,一道黑影剎那閃出,雙掌暗合天數,新羅蒼穹,竟與那燭九尊過了十餘招。

    「蕭衍!」李川兒看的大喜,不免聲音顫抖「你這臭小子總算來了!」說著她心下終於鬆了一口氣,雙目也有些濕潤「這下啞兒有救了…我…我也能尋著阿母了」

    「蕭…蕭衍…」另一女子說話似不太通順,不過看了來人,也是面色泛喜,大聲叫道。

    「丫頭別慌,他武功雖高可單手卻打不過我。」蕭衍笑了一聲,九天若下掌順勢而發,逼的燭九尊連連後退,後者怪叫道「這什麼勞|什|子的掌法!比怪道士的還怪!」燭九尊雖然口中罵道,卻招式不亂,再鬥十餘招漸漸持平起來。

    「是麼?」蕭衍笑了笑,「大胖子再看我這一掌!」言罷左掌內吞外吐,凜凜拍出。

    「嗯?」燭九

    尊看的不明,「小子你這掌法雖不錯,卻勝不得老子!」言罷單手再接五掌,可左手擒著啞兒,卻有些吃力起來。蕭衍見勢趕忙再取一步,雙指並起,玉虛玄冥指破空而來,數十道真氣化一,好不凜人。

    「嗯?!」燭九尊第一次與蕭衍過招,雖知對方掌法犀利,卻難料掌後還有一指,當下愣了愣,「他娘的!單手打不過這小子!」燭九尊罵了一句,左手脫開女子,化爪而來,烈火焚心,熱浪駭人。

    「好!」蕭衍讚了一聲,指勢忽然散去,步下飄然化開,抓起女子趕忙避開對方一抓。

    「嗯?虛招?」燭九尊一愣,驚訝道「好小子,我是久不出江湖了,居然還有你這後起之秀騙得老子出招。」

    「蕭…蕭衍。」啞兒回到蕭衍懷中,只覺週身暖暖,心頭突突跳著,「別…別讓他傷了川兒姐姐。」

    「嗯。」蕭衍幾步回到李川兒身邊,把二人護在身後,低聲道「川兒,你要我拖住廣涼師來這幽谷何不直接告訴我,可是誆的我好慘,如若不是及時趕到,啞兒和你怕是要傷了一個。」

    李川兒被他看出心思,欣慰笑了笑,面上卻是盡量保持平日的傲氣「臭小子不笨嘛,不過就算我傷了自己,也不會連累啞兒的,再者」女子說到這裡頓了頓,聲音有些低了「你那不得道門的舊事不是一直都是你心頭一個包袱麼,這廣涼師是個怪異的老頭,今天碰上了是運氣,索性讓你問個痛快吧」

    「原來她是擔心我放不下師門舊事」蕭衍聞言呆了片刻,心頭一暖,歎道「你來便來了,幹嘛不帶上狄柔,她若在或許能和這胖子過個十幾招。」

    「我在鳳凰閣下遇見阿柔和展雙了,不過此事有些隱秘,我不想太多人知道,所以…」李川兒解釋道。

    「所以你喬裝打扮來到這裡?」蕭衍輕笑搖頭,心頭明白一些「這丫頭平日好強的緊,此番入谷尋母卻是真情流露,她倒是不想讓太多人看見哎也是個笨丫頭。」

    「嗯,本想用母后傳我的血玉換得進谷見她一面,怎奈…」李川兒瞪著面前這人,語氣不悅「怎奈,這臭胖子卻來攪事。」

    「川兒…這大胖子不好惹,只怕我也敵不過。」蕭衍見對方手擒一人也能和自己鬥了幾十招而不亂,不免讚道。

    「你們說什麼呢?老子還沒打夠!再來再來。」燭九尊笑了笑,左腳草鞋似乎有些難受,當下脫了甩了甩沙子。

    「臭胖子,你又來找你那兩個蠢貨弟弟?」廣涼師冷冷問道。

    「蠢不蠢輪不著你說。」燭九尊也不抬頭,笑道。

    「各位…」忽然橋上一言傳來,「想見谷主還請隨我來吧,不必再大動干戈了…」

    蕭衍認出來人聲音,回道「楊兄原來也到此了?」

    甲一聽得一愣「天行,谷主不是說讓你…」

    「楊某是答應過谷主不再入谷,可如今這廣涼師卻是我引來的…」楊天行雖然知道谷主和廣涼師是故人,可也不知二人竟有頗深瓜葛。

    「哎…罷了…谷主怎麼說?」甲一知道楊天行已然見過谷主。

    「谷主有言,還請大家移步雲閣,她自會出面。」楊天行朗聲回道,勁力響徹山谷,蕩卻幽幽。

    「喲!是用劍的小子!?幾年不見內力好了許多啊!」燭九尊抬頭看了楊天行一眼,笑道。

    「燭先生…你那兩位弟弟也在閣中,還請移步。」楊天行拱手行了一禮,轉身離去。

    「走吧!」蕭衍輕聲喚了句,卻不聞後者動靜。男子趕忙回頭看去,只見李川兒呆呆立在原地,雙目含淚,週身顫動,似乎還有心結。

    「到底是個女兒家」蕭衍淡淡望著女子笑了笑,語氣暖暖「走吧,川兒。一會見著面,也是好事,別哭了。」

    「我才沒哭。」李川兒沉聲回道,銀牙咬著嘴唇,不再答話,心中卻憶起兒時母親的面容,不免引出悲痛之意。

    蕭衍看了苦笑搖頭,「這丫頭趕忙如此逞強」

    「蕭…蕭哥哥。」啞兒見這李川兒如此,出聲問道「谷主真是姐姐的母親麼?」

    「你也知道了?」蕭衍回道。

    啞兒點了點頭,指了指李川兒「我我在樓中歇息之後到了集市,本想買些蔬菜瓜果晚上給你門做頓飯吃誰誰知遇見了姐姐,她說她母親現在在幽谷,二人已經十餘年沒見了…我我擔心她所以便隨她來這裡了。」說著女子也是抿著嘴,有些傷感。

    「走吧…」廣涼師聽了幾人交談,也似念起舊事,「阿婢還活著便好…」言罷足下飄然過了橋去。

    「恩恩,走!老子好久沒見我倆弟弟了!」燭九尊撓了撓背後,草鞋一邁跟了上去。

    甲一見到此處不免搖頭「幽谷幽谷,納去舊人不問世」

    眾人當下也不再耽擱,蕭衍陪著二女,緩緩走過黃泉橋,向雲閣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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