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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半生緣 文 / 蕭二王爺

    幽谷四季,冷山淡水,婉轉素曲,望幽小築,黃泉枯橋,離塵樓後,雲心閣,半生舊緣。

    蕭衍牽著二女,行在眾人之後。

    黃泉橋之後,離塵樓之下,石壁上血腥真實的江湖往事字字透人

    「蕭衍,你看著石上刻的…」李川兒不經意掃了眼,卻是呆住,她趕忙回頭叫喊蕭衍,可後者已然雙目沉沉讀了起來。

    「唐628年,雲袖宮被滅…金海幫,快刀門…唐629年,獨劍嶺,八卦門抗旨被剿…司空派和五儀山…」蕭衍讀著卻是眉色淡淡,心頭不知所想。

    「蕭衍…」李川兒輕聲喊道,「這石壁上刻的和我所知道的大內密卷只怕都是屬實…」

    「知道了。」蕭衍點了點頭,不露喜悲,轉身對啞兒道,「丫頭,你怎麼臉色有些發白,莫非病了?」

    「蕭…」啞兒覺得此處迷霧漫漫,冷意瑟瑟,小手卻是有些發涼。

    「妹妹,你身上還有傷,都怪姐姐非要拉你來了…」李川兒歎氣道,她本得知自己母后尚在人間,心頭矛盾難言,正好遇見了啞兒心想拉著她一同前往也好尋個說話的人。

    「沒事…姐姐的事要緊…」啞兒雖和李川兒相處短暫,可二人心中卻都掛記著一人,李川兒雍容大氣,啞兒秀麗可人,二人若論女兒家的心思皆是率真爽朗,頗有些意氣相投的味道。

    蕭衍把那江湖舊事盡皆藏在心底,回頭只見二女相處融洽,他不免心頭暖暖。

    「蕭哥哥…」

    「臭小子看什麼呢?」

    蕭衍看著看著,卻沒回過神來,「啞兒對我的心意在洛州便已明白…」他想著看了李川兒兩眼,「我蕭衍在世間也快二十寒暑,可對這情愛之心好不難解…為何我看川兒卻是心頭顫動,引得頗多思量…啞兒雖讓我有心暖之感…可卻沒有這般感覺…」

    二女見著蕭衍望著她們發呆,互相對視一眼,皆是噗嗤笑出。

    「蕭…蕭」啞兒低聲喊道「你怎的了?想什麼呢?」

    「你師兄想你呢,你沒見他盯著咱們啞兒的秀臉不放…」李川兒原意入谷尋母,可卻受燭九尊的阻攔,本來無望見著母親,誰知蕭衍關鍵時刻趕到讓自己後顧無憂,陰霾心情也消了幾分。更多更快章節請到。女子說完,不免打量起眼前人「這人卻是成熟許多,也可靠不少,比起當日在萬寶樓時的灑脫俊朗,卻多了幾分穩重。」想著癡癡看向黑袍男子。

    「咯咯…」啞兒見李川兒也發起愣來,輕輕笑了一聲打趣道「我看不止蕭哥哥看我們,姐姐還不是愛打量蕭哥哥的緊。」

    「你這丫頭…敢取笑我…」李川兒被一語點破,不禁面色微紅,這感覺似許久都沒有受過,當下伸手捏了捏啞兒腰際似作報復。要知她平日皆是男子打扮,行事難免不把女子心情盡皆收起,只有在隱秘之時和兩個丫鬟元華、琳香鬥嘴為樂,如今又多了一個可人的妹妹,如今心中的些許不痛快也都化去許多。

    李川兒和啞兒打鬧片刻卻想起自己母后獨自隱居在此,十餘年來音信全無,也不知是迴避何人,不免心中有些難解,此刻只見蕭衍在身旁淡淡看著二人,卻不說話。

    「臭小子…光顧著看…沒看夠麼?」李川兒佯怒罵道,啞兒聽了也是有些害羞,偷偷用眼角瞥了蕭衍幾眼。

    「你二人開心便好,我瞧著也高興。」蕭衍經歷些許劫難,臉上卻現出平靜溫和之感,只看他黑袍灑脫,隨這谷中微風揚起,面色從容,雙目微閉,單手負後,步步踏在世間,聲音柔柔透著堅定。

    二女不知怎的,平日見蕭衍打趣乖張慣了,這次見著他神態平和,心性靜易,道袍風流倜儻,緩緩行在自己身旁,心頭皆是突突快跳幾下。過了片刻,再瞧男子微閉雙目,語氣柔和堅定,眼神深邃透人打量著自己,二女卻有些看癡了。

    廣涼師行在前面見到這番情景,不免搖頭輕笑,「這小子倒是有些福氣…」

    「嘿!怪道士!你趕緊跟上啊!楊小子說你不到韻閣,這觀音婢可不現身啊!」燭九尊跟著楊天行走在最前頭無聊的緊,於是回頭打趣廣涼師幾句。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臭胖子…」廣涼師冷哼一聲,步伐卻快了三分。

    「如今谷主肯露面是最好,否者論這廣涼師和燭九尊的武學造詣,谷中除了燭天燭心可以抵擋一陣誰又能阻攔他們…可是接下谷主又如何是好?這廣涼師和她瓜葛甚深,只怕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通…」甲一行在最後,長鬚飄起,面露蕭瑟。

    眾人再行半個時辰山道,漸漸聽見古琴之聲緩緩傳來,又進十餘丈慢慢聽出那琴聲還夾雜的女子低吟,「古琴曲曲自年年,良辰樂事古難全,幽幽谷中伴歲月,沉落舊念了心間…」廣涼師此刻週身一震,呆呆立在原地,他雙目緊閉,沉沉聽著那曲聲和人吟…

    眾人只覺得這老頭甚是奇怪,卻也隨他停在原地聽了片刻,燭九尊似好久沒有來這幽谷,當下東張西望起來,好不有趣。蕭衍此刻才與二女行了過來,看見楊天行和燭九尊皆是站在原地,自己身後女子卻是呆住一般挪不動步子。

    「娘…」李川兒聽出女子琴聲,雙目泛紅,玉指狠狠抓著衣角,哽咽般有些說不出話來…啞兒見著心疼,輕輕握著女子小手,卻不知如何安慰。蕭衍看著女子沉沉歎了口氣,心中想到「這德皇后怕是心有死結,青山派的舊事到底和她瓜葛太大,否者也不會步出深宮大院來這幽谷…」

    不知過了多久,曲聲慢慢淡了下來,女子吟聲也漸漸隱去…廣涼師這才緩緩開眼張口吟道「天地孤影任我行,難覓一

    人兩知心。誰道紅塵醉茫茫,夢飲靈犀醒言情。」

    燭九尊見二人還未見面便吟起詩來,當下打起哈氣,故意攪局道「觀音婢,你都四十多歲的人了,還念著些酸縐縐的段子做什麼…無趣的緊,還有你這個怪道士,人家觀音婢是李世民的老婆,你來湊什麼熱鬧…」

    那撫琴女子身著黑袍,頭戴斗笠,只一雙玉手露在袖外,素指輕彈,片刻緩緩念道「若下清酒,葡萄佳釀,郎君相攜共語。」

    廣涼師淡淡笑了笑,灰袍隨風擺動,雙手負後,目色難解,張口回道「蒼穹難留,朝花夕拾,伊人醉在心頭。」

    撫琴女子再吟「侯府紅燈,石階青巖,人生難得知己。」

    廣涼師接道「霓裳佳舞,琴瑟琵琶,春秋只在幾語。」

    「唸唸去去,思思依依,紅塵飲斷浮生。」女子聲音沉沉。

    「金陵蘇杭,禪燈古寺,難忘最是心間。」後者淡淡言著。

    過了片刻,撫琴女子忽然站起身來,語氣驟變,定定回道「朔方不行,茶馬勿踏,大理美人吟笛。」

    廣涼師回之一笑,也朗聲念出「酒泉沉濁,大漠龍門,我意蕩卻天地!」

    「好個我意蕩卻天地!」燭九尊聽到這裡才覺快人心哉,兩雙大手沉沉拍了三下「怪道士到底是世間難得高手,少年得志時便有如此心胸!人生便應該踏遍四方,見這世間蒼穹!」他一語點破這詞來歷,眾人卻是不太明白。

    原來隋朝末時朝綱敗壞,天下紛爭四起,德皇后觀音婢與家人離散後來流落吐谷渾都城街頭,當時廣涼師僅才十餘年歲,位列王侯之爵。要說那日也是巧合,廣涼師讀完中原經書覺得無趣,他心中躊躇不堪獨自行在街頭,忽見一女子孤零零的坐在角落,似昏似驚,模樣飢腸轆轆。於是他上前問了原由,得知此女竟是中原西州人士,名觀音婢。遇上便是緣,他當下決定收留女子回府中做一侍女,也算救人一命。怎料到了府中沒有半月,這女子竟然把他的道家經書倒背如流,這便引起了他的興趣,二人你言我語,天南地北淡淡聊來,沉前舊事隨性而語,美酒佳釀濁飲難醉。小半年後二人變成了無話不說的好友,時常出入成雙,策馬玩耍。再過兩載寒暑,廣涼師被兄長慕容涼德帶到先天古碑密處修學武藝,那觀音婢也作為侍女身份陪伴在他身邊,二人在古碑邊研習經,探究武藝,朝夕相處。如此這般再過八年之久,觀音婢也落得了絕代佳人之貌,而廣涼師生在吐谷渾自是眉目舒朗,一表人才,自此之後二人便已師兄妹相稱。二人武藝登堂入室,也興起了周遊天下的想法,於是三年內二人走遍江南秦嶺、茶馬西南、大漠酒泉歷歷在目、吐蕃迦樓夢中難忘,最後在安慶都護府外遇見了女子雙親。原來數月前,李淵起兵得勢,中原天下漸漸平定,觀音婢的雙親也得以回到西州。女子斟酌數日最終還是答應父母回了中原,二人約定十年之後再在長安聚首,那時李淵朝廷尚且與吐谷渾相處融洽,二人書信也是常有往來。甲子醉人,流年醉心,怎知後來十餘年,慕容亦方起兵作亂,廣涼師擔起復國眾望竟無法抽身東行尋找女子,後來他潛入宮中取了慕容亦方的人頭,誅殺亂黨二百餘人,手上也沾滿鮮血,他雖覺得自己似個阿鼻罪人,可是心有還有一處淨土住著她。等到吐谷渾逐漸恢復國力,百姓能得安居養生之後,他終於有了去尋她的機會。可他再見到她時,卻是在那含元殿上,那年他找李世民理論大唐為何不出兵幫助吐谷渾平亂,二人對峙大殿,一言不合爭鬥起來。廣涼師當時混元兩極功已然鳥瞰蒼穹,竟以一人之力獨敗宮中七大高手,孤身縱橫皇宮。最後卻是被一女子擋下,她依然嬌頰麗麗,繡眉杏眼,伊人如舊,可卻鳳冠居首,身著皇袍,二人相視難言,竟凝咽般呆的癡了。原來她早已嫁做人婦,還做了大唐的國母,他見到女子也念起舊事,卻又知無可挽回,剎那間竟老了幾分,雙鬢染雪,他不免閉目恨恨,心頭苦悶,失魂落魄。最後,他不願再讓女子為難,也再難執著起興師問罪的念頭,於是獨自回到南柯堂,辭去官職,整日閉門不出,眾人皆不知他心中所念…

    「阿婢…你…你還好麼?」廣涼師看見女子,面上暖暖一笑,足下輕轉到了女子面前丈許,開口柔聲問道。

    「涼師…你這又是何苦呢…」女子搖了搖頭,沉沉歎氣。

    「我那日在將軍府見了那雲袖法…便認出是你…可我去年幾次來幽谷尋你,你卻藏身不出…」廣涼師說到這裡也是七分悲涼三分懷念。

    「你找到我又能如何…且不論我還是大唐的德皇后,再者我在長孫府處事不明,害的青山派百年清譽被毀,如今我一個戴罪之人,又怎麼值得你見…」觀音婢苦笑搖頭。

    「青山派一門被滅是李世民那廝鑄的錯,和你有何關係?」廣涼師沉聲回道。

    「我從小便拜入青山派的門下,雖然十年不在派中,卻不能忘卻這師門情義。世民是有懲罰青山派的念頭,不過也怪我勸不住他…枉為夫妻…」觀音婢說著舊事,聲音透著傷感。

    「是啊…你二人是夫妻…心性相連…」廣涼師說到這裡面露滄桑。

    二人你言我語片刻,眾人也緩緩行到了韻閣前,李川兒見著母親再也難忍這思念之情,當下捂著嘴巴,哭泣起來。啞兒見了也想起自己親人的苦難,不免雙眼泛紅。忽的二女玉手生暖,只見蕭衍定定般立在自己身旁,眼神中透著暖意。

    觀音婢認出李川兒,週身顫動一陣,聲音有些發抖,「諸位…稍候片刻。」她站起身來行回閣中而去。

    「娘!」李川兒再也忍不住,她掙開蕭衍手掌,幾步奔了上去「娘!我是川兒啊!」

    「川兒」觀音婢面戴黑紗,頭遮斗笠,卻是看不出表情如何,「你這」話未說完,李川兒緩緩走了過來,打量著她,「娘為什麼要瞞

    著女兒」

    「哎」燭九尊看到這裡也是沉沉歎氣,「觀音婢為什麼瞞著你們這些兒女?還不是李世民那老兒害的。」

    「臭胖子你閉嘴!」李川兒回頭狠狠瞪了燭九尊一眼。

    「丫頭不要瞪我。」燭九尊揉了揉他的胖鼻子,接著說道「這事還得從李家得天下說起」他話頭一開,索性找了個大石靠邊坐下,撓起背來,「大概三十年前,李淵得了天下,可那老頭是個心軟之輩,對身邊幾個兒子都是喜愛有加,可是這太子卻只能立一人。」言著燭九尊忽然怪笑一聲「所以才有了玄武門之變,兄弟爭位,差些就天下大亂。第一時間更新都怪李淵老頭拿不定主意,害的幾個兒子互相殘殺。」

    「這和我娘隱居幽谷有何關係?」李川兒聽的氣緊,只覺得這胖子儘是滿口胡言。

    「丫頭倒是性急的很。」燭九尊笑了片刻,側頭問廣涼師道「怪道士,這丫頭性子和她娘當年是一樣麼?」

    廣涼師苦笑搖頭,回道「阿婢當年性情溫和,可是對自己決定之事卻堅持不變,算是有點固執」

    蕭衍聽的好笑,打趣道「川兒做事也是逼自己的緊,怕是隨了她母親固執的性格。」

    「臭小子,多什麼嘴!」李川兒被眾人評頭論足,又當這自己母親的面,難免雙頰發熱,心中女子性情現出,嬌嗔罵道。

    「好好,我不說話。」蕭衍搖了搖頭,只覺得自家少主今天算是回歸女子儀態,哪還有爭天下的氣勢,「不過這也挺好,人生在世,無非通達心性,快快樂樂不是更好?」蕭衍想了片刻,自己點頭肯定,「也許川兒安安靜靜做個長公主最是不錯」

    廣涼師見蕭衍吃了癟,忽然大袖一擺,酒瓶隨勁而去,蕭衍接在手中一愣「你這是?」

    「小子,陪我喝點酒吧。」廣涼師看這二人鬥嘴,似乎念起舊事,不免笑了兩聲,拿起一壺酒幾口飲盡。

    「別插嘴,別插嘴!」燭九尊正說得興起,卻被眾人打斷,好不憤憤「怪道士有酒給我喝些,老子說這舊事可是要費些口舌!」

    楊天行見狀取下腰間靈犀佳釀,隨手擲去「燭先生,如不嫌棄,就喝在下的吧!」

    燭九尊接過一聞,雙眉揚起「好小子!靈犀啊!不知你是哪裡偷來的」話未說完,趕忙大飲幾口。

    「大胖子!你剛剛說母后隱居幽谷和我父親有關,快快說完卻是為何。」李川兒心中執著此事,脫口問道。

    燭九尊飲了半瓶雙目微閉,頗有些享受之態,過了一會才緩緩說道「丫頭別急,老子慢慢說給你聽,剛剛說到哪了?」燭九尊撓著頭,不知從何再說起。第一時間更新

    「老先生說到說到玄武門之變,李淵那老」啞兒心中也是掛念李川兒的事情,趕忙回道,可是「老頭」二字卻是難以出口。

    燭九尊聽了哈哈笑了三聲「你這小道姑倒是記性不壞,我是說道玄武門之變了。」他說著拍起大腿罵道「都怪李淵那笨老頭,雙目白生了一對招子,廢長立幼雖然是取亂之道,可是長弱幼強更要另當別論了,李世民當年封為秦王,手握天下兵馬,李淵縱然收了他的兵權,可是這麼多將軍又有幾人會向著太子而不是秦王?」

    「恩」蕭衍聽著不免點頭「有理。」

    廣涼師也微微點頭。

    觀音婢卻歎了口氣「無論誰得這天下,生在皇家還不是得爭權奪利,親兄弟又如何」她似見過太多爭鬥是非,心已疲倦。

    「娘」李川兒見她聲音透著倦意,趕忙關切問道「別想那些事了這天下誰想要就讓他們殺伐而去吧,你好好休養便可」說著她似乎想起什麼「娘你的頭疼還有發作麼?」

    觀音婢此刻伸出手去,握著李川兒葇夷,溫柔道「娘還好,這頭疼去年雖然犯了一次,不過你父皇已經差了名醫給我治好了。還有啊,你說這讓他們爭天下,你以為娘不知道,你這丫頭私下」她說到這裡,緩緩搖頭。

    「娘的頭疼是當年被禍事激出來的,這麼多年都沒治好,怎麼可能說好就好?那名醫不就是顧清風麼?他早些年也在宮中,還不是沒看好您的舊疾」李川兒說著嘟起嘴來,故意避開自己的私事,嬌嗔道「娘定時誆女的」

    蕭衍此刻瞧得愣愣,有些癡了「這丫頭還會撒嬌!?我當她假扮穆子川時卻是故作嬌態」

    啞兒也看的微笑起來「姐姐耍起性子好不迷人。」想著她打量了身邊男子,噗嗤一笑「蕭哥哥都看呆了」啞兒天生性情溫和,雖然有些害羞,可是心胸不窄,只要跟在蕭衍身邊,也不會吃李川兒的醋。

    廣涼師聽了觀音婢道出舊疾之事,趕忙幾步到了她身邊「阿婢你有頭疾?讓我給你」

    「你走開!臭老頭!」李川兒雙目瞪起,恨聲道「我不管娘和你當年如何,可是她已嫁人生子,你還糾纏什麼!?再者母后和父皇在年少時早已定下婚約!」

    「你這混!」廣涼師平日便是個直來直往的性子,如今心念之人就在面前,他想問個究竟卻被阻攔,當下心頭怒意湧起,可是又想著這女娃兒是觀音婢的女兒,只能憤哼一聲,收起怒意,回神想到李川兒說的婚約之事,不免轉怒為悲「哎,世人父母都愛擅自定下兒女婚約大事,卻不知每人心性皆是不同…」

    「是麼?你瞭解我父皇麼?你怎麼知道我娘不愛他?」李川兒冷笑回道。

    「丫頭別」蕭衍見廣涼師面色幾變,心中早已大駭,要知道這老頭殺起人來卻是從不手軟,自己道門七十多條人

    命便是送葬在了他的手上。

    「罷了涼師川兒便是個直性子」觀音婢歎氣勸道「我這頭疼是因當年青山派滅門一事而起,你也知道我沒有救下離南他們,害的師門被屠戮殆盡我白通曉這麼多道經佛理卻難救師門」

    「皇后娘娘也別自責。」燭九尊再幾口喝完酒水,打了飽嗝回道「這殺伐之事均是皇帝一句話的事,料想你是他的枕邊人,也難勸得動。」

    「父皇確實」李川兒聽了這句也不免同意點頭「有些過了」

    「哼何止過了,皇帝老兒為了江湖一同,搞出這麼多是是非非,別說青山派和我不得道門,我曾在西州聽聞這短短十年間,江湖上多少門派一夜間化為廢墟。」蕭衍聽到此處,寒意心起,譏諷道。

    「是啊世民這是做的的確」觀音婢緩緩搖頭。

    「是他害了你患上頭疾麼?」廣涼師聲音轉冷,似有不悅。

    「這是也是我父親母親的家事,和你無關」李川兒冷眼回道。

    「女娃兒,我念在你是阿婢的女兒,便不與你為難,此番頂撞便罷了,可是下不為例。」廣涼師哼了一聲,緩緩道。

    李川兒似不服氣,張口欲言可是腰間忽然生麻,話到了嘴邊卻吐不出來,她一呆回頭看著自己母親。後者搖著頭,替她說道「涼師,我這女兒性子和我小時候卻是像極了」

    「怎麼像了?你小時候可是明事理的多,再者說話也是溫柔大方,哪有這般胡鬧…」廣涼師回道。

    「那是你老故作冷態,害我不敢大聲說話罷了」觀音婢念起舊事,忽然笑了笑。

    「我我」廣涼師被一語打趣,不知如何作答「我本就是這個心性你又不是不知…」他愣了半天,才擠出一句話。

    蕭衍瞧得一奇,心中覺得好笑「這老頭被打趣還會有反應?恐怕普天之下也就川兒母后可以開他的玩笑了」

    「好了,我要說的,都被這個小道士和老道士講完了,現在你知道為什麼觀音婢隱居幽谷怪李世民這老頭了麼?」燭九尊撓著背,呵呵笑道。

    李川兒思前想後,在眾人話中明白起來「母后雖然平日心情溫和,可是一旦觸犯這道義善惡之事,卻是心性難改。父皇為了不讓天下大亂,重蹈高祖李淵覆轍,避免兒子們互相殘殺這才想出了天下大同之策,便是先把這天下成統,民心歸一,江湖這些小門小派滅了更是有益無害,等到幾個兒子成長起來卻又不給他們兵權,就算他們小打小鬧也是私下爭鬥而已,這樣無論如何也不會再現玄武門的慘事。等著無論李祐還是李承乾他們任何一人立下軍功,父皇便可論功行賞,到時候冊封兵權名至實歸,其他王爺也只能望洋興歎所以要說商道一統,父皇便能從錢糧知曉兒臣們養兵多少。武林一統,他便能免去後顧之憂,再也不會有像廣涼師一般的好手冒險闖宮了。第一時間更新如此這般,無論幾個兒子如何作逆,也亂不得這天下」她想到這裡終於明白自己父皇苦心,「殺天下而不亂天下父皇端的好手段可是母后心性我最是知道,讓她眼睜睜看著青山派被滅怕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所以當年她與父皇意念相背,只能獨自進山救人,卻又遲了一步,這才落下心結,再也不見父皇而且傳言這幽谷中歸隱了許多武林舊人母后莫非想為江湖再留些血脈?」

    「川兒你想明白了?」蕭衍幾下斟酌也想出為何這觀音婢要隱居幽谷,緩緩道「狄柔曾經說過,這幽谷前幾任谷主都是心性善良之人,她們守護幽谷便是給前朝舊人,江湖難客留下棲息之地,所以你母后才收留隋朝罪人,讓他們斷去出谷年頭,安心活在此處,也算積下福德。」

    「我知道母后這麼做怕是也為了還父皇的殺戮罪孽」李川兒苦笑道「可是…」她說完又淒苦般看著觀音婢「娘,你不見父皇就算了…為何還不見我們這些兒女?」

    燭九尊聽了趕忙擺手搖頭「當局者迷啊,丫頭…你要知道觀音婢瞧了多少兄弟相殘的事實,又見了多少權力爭奪的醜態,李世民那老頭膝下十四子,恐怕大部分都有做皇帝的心,她本來就因師門被滅而心有苦結,如若再看你們自相殘殺,只怕不是頭疼這般小疾了…可是太子若不是皇子中最強勢之人,天下又要大亂。」

    「娘,那你是?」李川兒聽得一驚,心中卻還是覺得面前母親不僅有慈母的溫柔,更有威儀天下的心思。

    蕭衍聞言已是明白「長孫皇后想讓兒子們爭個高低,卻又不忍看見自己三個子女有個閃失」

    廣涼師歎了口氣「生在皇家,一切自有定論,皇位之爭避免不了。阿婢不忍見你們相殘可是這權利爭鬥也是化解不得,再者…」

    「再者。」觀音婢聲音透著堅定,回道「大唐需要一個明君強帝,你們必須選出一個能夠帶給天下安定的強人,而不是一個愚夫。」

    李川兒聽得一愣,「母后到底是大唐的德皇后,雖有婦人的溫柔,也不是母儀天下的智慧。」

    「李世民這步棋走的卻是沒有錯」任廣涼師和李世民有難解之仇,可這老頭依然明理說道「如若換了老夫治理這大唐,只怕也難免不這麼做殺天下不亂天下,甚是高明。歸兵權,統商道,如此這般無論哪個王爺造反,百姓也不會回到那戰亂年景。」

    「高明什麼?滅的倒不是你南柯堂。」蕭衍聽的冷笑幾聲,「你可知世間人人皆是平等,為何非要殺這無辜之人,換來天下太平?」

    廣涼師聽了他的話,也不免點頭「你小子無拘無束,這點倒是不錯,不過如何顧及百姓又不讓他們遭受戰亂之事,你可想過沒有?」

    「立法不可

    可麼?」蕭衍想了片刻,忽然回憶起那西州賭坊舊事,以前無論何種難纏的酒客貴人,官差商賈,輸了錢都按賭坊規矩處理,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所以他想到了立法。

    「大唐沒有刑法麼?」廣涼師冷笑道。

    「有又如何?世間談的最多是法麼?這群自以為是的讀書人整天談的是詩詞歌賦,德才儒學。要是換做我西州鶴歸樓的做法,立了規矩就要談規矩,不談規矩談人情世故,談德才道理,要規矩何用?要法何用?」蕭衍爭鋒相對,不落下風。

    「是麼?你要學那秦始皇焚書坑儒麼?」廣涼師越聽越奇,只覺得身旁這黑袍小道有趣至極「小子,你這話老夫也不知道對錯,因為世間從未有過。也罷,有能耐你便做出看看。」

    「做便做。」蕭衍朗聲答道,回頭看著李川兒,朗聲道「我定然要幫川兒爭得皇位,改了這殺伐天下的王道權術。」

    「蕭衍」李川兒見他目色堅定般看著自己,分明心意已決,不免湧起莫名的力量,自己當下收了女兒姿態,退後一步恭敬說道「母后,你這頭疼之疾兒臣知道如何醫治了。」

    「哦?我家川兒會行醫了?為娘數年不見你,還是長進許多。」觀音婢聲音溫柔,慢慢打量著身邊女孩。

    「娘怎麼取笑女兒了,我哪會行醫治病」李川兒笑道,片刻自信言著「我要給娘治這頭疾,卻是通過治天下。」

    廣涼師聞言點頭,「阿婢的心結在這天下所歸和江湖不復,這丫頭倒是心裡明白。」

    「川兒啊,娘從小就聽你說要做皇帝,開明治,寬民生。我還奇怪女孩子不愛針線愛戎馬,現在長大看來你還確是較真的人」觀音婢對自己這親生女兒甚是瞭解,當年在青山派看她長大便是如此。李川兒從小和青山遺孤長大,心知民間寒苦,人情冷暖,善惡怨仇,所以立下如此志向。

    「娘知道女兒較真便好,父皇雖然管了這大唐天下太平,不過女兒缺不滿意,我要把大唐治理的更加適合世人生存!」李川兒自信回道。

    「哦?」廣涼師聽的也是一奇「你和這小道士倒是志同道合,那你給老夫說說看,如何治的更好?」

    「叫人人有地種,有酒喝,有肉吃,有衣穿。賊懼法,商斂財,士誦書,各行其道。」燭九尊搖著腦袋似在胡言亂語,卻又說出一些門道。

    「哦?臭胖子懂得不少。」廣涼師驚訝道,卻又想起他的兩個弟弟本就是前朝重臣,對著治國大道也是瞭如指掌。再者隋朝縱已經覆滅,不過前朝的運河養民之策倒是上佳良方。

    「大胖子說的不錯。」李川兒點頭讚道「不僅如此,還有蕭衍的立法治民,儒家的大道均是在想法上統領百姓,幾百年也還好,如若長久怕是會斷了民智,所以不如來個賭桌天地,單雙為數的痛快,凡事立個規矩照個法。」

    「好我女兒長大了」觀音婢見她再無感傷之態,卻是侃侃而談頗有君主氣質,「可是女兒啊,娘還沒聽過女兒家做皇帝呢。」

    「娘不也是女兒家麼?做個幽谷谷主綽綽有餘,女兒是娘的女兒,更應該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做這皇帝有何不可?」李川兒雙目堅定,朗聲回道。

    「好!哈哈哈,果然和阿婢當年性子一般,柔中帶剛,心懷天下。」廣涼師拂鬚笑了幾聲,欣慰般歎了口氣「阿婢,你有這樣的女兒,端的好福氣!」

    「過獎了」觀音婢也溫柔般打量著自己女兒,心中暖暖,就像當年的自己立在眼前,好似十餘年隱居的獨苦盡皆化去「川兒…你要選好自己的路啊…」

    李川兒端端立在她身前,折扇錦袍,面帶微笑,雙目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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