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武俠修真 > 誰為峰

龍騰世紀 第十章 行者道路 第三節 文 / 不爭而勝

    苦海含笑搖頭道:「貧僧不過一個行腳的僧人,豈敢阻攔施主的虎狼之師。奈何出家人身負濟世之責,貧僧若不加以勸阻,只怕這十萬顆人心,就要埋沒掉了。」中年人聞言一愣,斂容問道:「此話怎講?」

    「觀一帥可知一軍,觀一軍可知一國。敢問施主尊姓大名?此番意欲何往?」苦海不答反問道。中年人拈著鬍鬚道:「本王乃大宋皇弟趙光義,爵封晉王。此番威降南平,正欲一股作氣,拿下荊楚。」

    苦海頷首道:「施主果然好計較。想這荊楚地肥人稠,水陸交縱,實乃兵家必爭之地。施主若得楚,西可越過巫峽,問鼎巴蜀;南可挺進嶺南,蕩平蠻漢;東可順江而下,征服李唐,威降吳越。如此一來,南方諸國即定。施主再揮軍北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佔太原,從而得以放手抗衡契丹。」苦海說罷淡淡一笑,又道:「貧僧觀施主氣度非凡,胸懷韜略,廓清寰宇自是指日可待。想這中原大地千百年來,分合皆有定數,貧僧也無可厚非,更無力干涉。只是貧僧尚有幾句箴言,想勸諫一下施主罷了。」

    趙光義一聽這話,心知遇上了高人,原本傲慢的態度,瞬息變得恭敬起來。只見他拱手斂容道:「大師乃世外高人,有何金玉良言但說無妨,趙光義洗耳恭聽便是。」

    苦海見對方態度誠懇,於是頷首道:「貧僧乃習武之人,心知天下有三把劍。這第一把乃匹夫之劍,此劍以金鐵為形,耀武為宗,彰顯的是威儀暴力;第二把乃君子之劍,此劍以忠義為形,仁愛為宗,做的是俠士英雄;第三把乃王者之劍,此劍以黎民為形,社稷為宗,行的是天下太平。施主若用匹夫之劍,他日必為匹夫所傷。若用君子之劍,亦不能治國平天下。貧僧還望施主手握王者之劍,以天下蒼生為念。行義師,施仁政,愛子民,保疆土。唯其如此,方能再創盛世太平。」

    趙光義欽佩苦海的遠見卓識,頓生惜才之心,於是誠心相邀道:「大師高瞻遠矚,宅心仁厚,實為佛門楷模。小王覺得,大師既然如此關切天下蒼生,何不在朝為官,也好便宜行事。本王自當竭力保舉閣下為國師。」

    苦海淡淡一笑,施禮道:「阿彌陀佛!貧僧乃方外之人,早已無權欲在心。施主如果誠心向善,就算無貧僧在側,也能恪己律人,澤被蒼生。反之,施主心中若無黎民百姓,即便貧僧在側,也是形同虛設。」

    趙光義略感失望,惋惜道:「真可惜了大師一身才華,不能為國家效力了。不過本王還是想問問大師,您用的又是何種寶劍?」

    苦海雙掌一合道:「善哉,善哉。貧僧手中無劍,心中亦無劍。行的是吃齋念佛,做的是普度眾生。」誰知趙光義卻朗笑道:「看來大師也有謬誤的時候。」苦海聞言一愣,隨即謙恭地道:「還請施主賜教。」

    趙光義侃侃而談道:「依本王看來,這天下應該有四把劍才對。而這最後一把就是無劍,此劍以虛懷為形,不著為宗,修的是無相涅槃。」

    苦海恍然笑道:「施主見識非凡,才華橫溢。他日必能贏得天下,成就王圖霸業。」他說著踱了兩步,又道:「一將功成萬骨枯,成也是孽,敗也是孽。是非成敗轉頭空,來也是空,去也是空。還望施主心繫天下蒼生,在攻城掠地時,盡量減少殺戮。要知道,得天下容易,坐天下則難也。」

    趙光義沉默了片刻,隨後正色道:「大師言真意灼,至情至理,小王定當奉為座佑,時刻銘記於心。」苦海欣慰道:「善哉,善哉。施主慈悲,乃貧僧之榮,大宋之幸,天下蒼生之福澤。」苦海言訖,雙目精光暴漲,整個人突然如大鵬展翅,飛撲向趙光義。

    苦海突如其來的行徑,令趙光義大感意外,更令周圍士兵驚慌失措。四大護衛倉皇中刀劍齊出,但又怎阻得了苦海的發難。趙光義急切間拔劍欲刺,豈料劍還沒出鞘,便被苦海輕輕推了回去。他見趙光義腰間有枚玉珮,於是探手取下,隨即展開「七斗星雲步」,穿梭於千軍萬馬之中,眨眼便沒了蹤影。

    趙光義驚魂未甫,卻聞天際傳來苦海滾雷般的聲音道:「相見既是有緣。施主此玉珮,權當是送予貧僧的見面禮吧!貧僧會時刻掛念施主,還望施主勿忘今日之言,好自為之。」

    「如此妙人,世所罕見。他這是在警告本王啊!可惜,可惜。」趙光義抹了把冷汗,兀自喃喃自語道。

    那被苦海調教過的慕容延釗,此刻變得乖巧多了。只聽他心有餘悸道:「王爺如果擔心這和尚日後滋擾,可請天龍將軍除之。」趙光義聞言笑道:「熊天霸雖是個人才,但他太過陰鷙,兼之野心勃勃,不可重用。而這位大師乃真正高士,殺之只怕會人心盡失。」慕容延釗被說得啞口無言,只得喏喏稱是。

    趙光義隨即下令道:「傳我將令,大軍就地駐紮,暫不攻打江陵城,也不得滋擾鄰近鄉民,本王要宣佈幾條新的軍令。」眾將士齊聲應諾,竟是不敢違背分毫。

    苦海一路往北而行,走過一段荒蕪人煙的不毛之地,早已是食不果腹,飢腸轆轤了。這天,他來到一座頗為熱鬧的小鎮,見菜市口有家酒肆,生意十分興隆,於是便上前化緣。

    酒肆臨街的一張桌位上,坐著對少年男女。男的大概二十出頭,穿一套玄色勁袍,臂上繡著條張牙舞爪的金色飛龍,顯得十分醒目。加之生得高大魁梧,連吃飯也是一副威風凜凜的坐姿。女的大約十七八歲,身穿鵝黃長裙,外襯白色貂襖,頭插鏨金珠花,渾身上下自有股不容褻玩的高貴氣質,兼之容貌甚美,顯得與環境頗不協調。

    苦海剛踏進酒肆,便有酒保迎上來道:「喂!那個大和尚,要化緣到別處去,本店概不施捨。」苦海見酒保無禮,於是含笑施禮道:「阿彌陀佛!這賣食是行善,施捨亦是行善。施主又何必厚此薄彼,拒人於千里之外呢?」

    「嘿!你這禿驢,不給就是不給,哪來那麼多廢話,還不快滾。」酒保一個不順心,竟破口大罵起來。苦海依舊面帶笑容道:「小施主不捨便不捨,又何必出言不遜,中傷他人?」

    酒保大概是在別處受了氣,想全撒在苦海身上,正欲驅趕漫罵,卻聽店中黃裙少女揶揄道:「好個狗眼看人低的店小二,休得對這位大師無禮。速去準備些素齋,本小姐要請大師用膳。」

    酒保見有客人發話,並願代付銀子,於是點頭哈腰地應了一聲,便接過苦海的飯缽,艷羨道:「我說大和尚,也不知你那走的狗屎運,就在這等著吧!」酒保去後,黃裙少女朝苦海招呼道:「大師可否賞臉一坐?」苦海見少女生得非凡,於是施禮道:「善哉,善哉。女施主賢良淑德,菩薩心腸,貧僧何其榮幸。」說著便坐了下來。

    黃裙少女問道:「敢問大師法號?可是在少林寺修行?」苦海如實道:「貧僧苦海,不過一個雲遊天下的行腳僧,對少林寶剎素來嚮往,卻還無緣拜會。」黃裙少女略顯失望,撅嘴道:「我還以為是少林高僧呢!原來只是個江湖游僧。原本還想向大師討教幾招功夫,現在看來是沒這個必要嘍!」

    勁裝少年想是覺得少女言語有些莽撞,於是插口道:「大師勿要見怪,我這妹子以前常去少林寺,總認為天下只有少林和尚才算高僧。」苦海笑道:「少林寺威德遠播,自然萬人景仰。女施主青睞少林寺,正表明了見識不凡。而貧僧不過一個道行淺薄的行者,那敢指教女施主這般聰慧之人。」

    黃裙少女被苦海奉承了幾句話,舒坦地笑道:「苦海大師,本小姐聽說你們這些江湖游僧,還有牛鼻子術士都能掐會算。你不妨給本小姐算算,看我這命裡還有幾年富貴可享?」勁裝少年責怪道:「馨兒,不得無禮。」

    苦海卻笑道:「女施主真是聰慧可愛。要說這術術之妙,首推周易八卦。經云: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又分為陰爻和陽爻,加起來共有八八六十四卦。其上經為三十卦,下經為三十四卦。別看只有區區六十四卦,卻能推衍出天地大道。上可知日月星辰,下能道過去未來。只是這術術再妙,卻算來算去也離不開自身本命。天地玄黃,宇宙洪荒,人命自有定數。你不會因為算了一卦,而成為龍鳳,富有天下。也不會因為算了一卦,而窮困潦倒,死於非命。人世間的一切生命,都遵循著一個永恆不變的規律,那就是生老病死。所以,女施主以其從別人口中得悉命運,還不如自己去創造命運。」

    黃裙少女聽得一頭霧水,暗自揣摩苦海的話。勁裝少年似有所悟,對苦海的態度立刻恭敬了幾分。他將酒保端來的齋飯捧到苦海面前道:「大師微言大義,令人發省。晚輩王懷志有眼不識泰山,還請大師多多指教。」

    苦海笑道:「倆位小施主聰慧過人,響鼓自然不用重錘敲。」他說著頓了頓,又道:「貧僧觀兩位施主貴氣逼人,不像是普通江湖人士。」黃裙少女怫然不悅道:「大師好狡猾,囉囉嗦嗦一堆話,卻是成心消遣人。」

    王懷志斥責道:「馨兒休得無禮,你難道還看不出來,大師才是真正的世外高人。」說著便賠禮道:「大師,我這妹子一向莽撞,還請您見諒。」說著便介紹起自己道:「晚輩出身將門,此番專程接妹子出來,是想去龍虎大會湊個熱鬧。不知大師可願一同前往,晚輩也好隨時請教。」

    苦海感慨道:「阿彌陀佛!貧僧久居深山,卻不知天下還有個龍虎大會。還請小施主說說,這龍虎大會是個怎生光景,若是有趣,貧僧倒也樂意隨倆位同往。」王懷誌喜道:「這真是太好了,如有大師同行,晚輩兄妹這一路上必然受益匪淺。」隨即向苦海概述了龍虎大會。

    黃裙少女就是柴馨,她見苦海連龍虎大會都不知道,於是揶揄道:「天下誰人不知龍虎大會,唯獨大師不甚懵懂。」苦海不以為然道:「貧僧原非江湖中人,此後又長居深山,不知龍虎大會也不足為奇。貧僧此番出山,原只想了卻一些是非。至於龍虎大會這份熱鬧,其實湊不湊都無所謂。」

    便在這時,街上忽然一陣騷動,只見一群人明火執仗,氣勢洶洶地來到酒肆外,其中一個矮墩子指著王懷志,對一位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道:「少堡主,您瞧他這身打扮,定是天龍幫的惡棍無疑。」

    那年輕人一身錦袍長褂,長得是眉清目秀,英氣逼人,但此刻卻是滿臉戾氣,彷彿要擇人而食。只見他揮劍一指王懷志,厲聲喝道:「臭小子,你可是天龍幫的惡賊?」

    王懷志想不到會有人找自己晦氣,但熊天霸近年來強取豪奪,也確實結了不少梁子。他雖屢次進言,卻頻遭斥責。王懷志無奈之下,也只有選擇了沉默,盡量不去參與師父的勾當,以求獨善其身。但此刻既然有人叫陣,王懷志自是不會退縮,於是道:「我是不是天龍幫的人,與你何干?兄台張口便罵人,未免也太盛氣凌人了吧?」

    年輕人發作道:「惡賊就是惡賊,難不成還要對你客氣?」說著冷哼一聲,又跟著道:「你天龍幫飛揚跋扈,仗勢欺人,不但搶我曾家堡漕運,還霸佔我家在汴京的錢莊。本少爺若不殺殺你的氣焰,便難解心頭之恨。」他不由分說,仗劍衝入酒肆,直奔王懷志而來。

    王懷志勃然大怒,一提身邊腰刀架住來劍,反唇相譏道:「好個兔崽子,既然你如此蠻不講理,那就休怨俺也犯渾了。」兩人躍出酒肆,頓時惡鬥起來。

    柴馨緊盯著場中情形,隨手抄起桌上柳葉劍,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苦海涉足江湖不久,鮮少看到像樣的搏鬥,正好見識一下江湖兒女如何快意恩仇,順便長點經驗。不過他很快發現,王懷志雖然驍勇無畏,但所使刀法卻平平無奇,到是那年輕人的劍法,很有些玄妙。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