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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章 行者道路 第二節 文 / 不爭而勝

    說來也是不巧,苦海出山之際,正值宋軍剛滅了南平國,秣馬厲兵,準備攻打荊楚一帶的割據勢力。他隻身劃著舢板,來到江陵碼頭一看,只見上萬人聚集在碼頭上,不斷爭搶著可以渡江的工具,甚至有人拿個大木盆也能當船使。丟盔卸甲的散兵游勇混著難民四處亂竄,到處一片狼籍,景象慘淡之極。

    苦海剛上岸,便聽有人大喝道:「那禿頭和尚,借腳下舢板一用。」只見一名操著川音的彪形大漢搶來,一把奪過苦海手中纖繩,便欲往舢板上跨去。恰在這時,一支飛箭從人群中射來,直奔那大漢後腿而去。苦海不動聲色地以腳尖挑起地上一塊硬泥,將飛箭打得一偏,正好射中大漢手中的纖繩。

    那纖繩應箭而斷,舢板被波浪一激,便向江心駛去。那大漢勃然大怒,回首罵道:「那個拙人,竟敢暗箭傷人?」人群中竄出兩名穿著甲冑的士兵,其中一人頭上紮著繃帶,手中拿著張弓,態度十分囂張道:「這條舢板俺們將軍要了,你那涼快那呆著去。」

    大漢見是兵**,也不敢多言,罵罵咧咧地往一邊去了。另一名持刀的士兵尋來一根竹竿,將駛離江邊的舢板挑了回來。先前那頭紮繃帶的士兵,從人群中攙扶著一個半身裹著繃帶,顯得異常敦實的中年大漢走來。路過苦海身邊時,敦實大漢卻好奇道:「人人都往江南逃,你這禿驢卻跑來江北趕死,倒也有趣。」

    苦海含笑施禮道:「這位將軍可是江陵城守城將領?」敦實大漢搖著頭苦笑道:「城中倒是還有一路人馬在堅守,並做好了與城共亡的準備,這才引得百姓大量出逃。」他說著忽然想起什麼,於是眼露奇光道:「莫非大師是想入城協助防禦的?」

    「貧僧一個行腳的僧人,那裡有這般大能耐。不過是想入城看看,是否還有來不及撤出的百姓罷了。」苦海微笑著搖了搖頭,淡淡說道。敦實大漢「哦」了一聲,便上了舢板,雖兩名手下南渡而去。

    苦海入城後本想化些齋飯充飢,但見道路兩旁家家門窗緊閉,只有一隊隊兵馬來回奔走,心知必是十室九空,也只好沿街往城北而去。他來到城北,見有戶人家還冒著炊煙,於是上前敲了敲門。

    須臾,只聽屋裡傳來一位老人的聲音道:「兵荒馬亂的,這誰還有閒心串門啊?」木門隨即開了條縫,只見一位六十開外的老翁探出頭來張望。

    苦海隨即施禮道:「老人家,貧僧路過寶地,本無心打擾,奈何一日未進水米,腹中已是飢腸轆轤。還請老人家行個方便,賞口齋飯,已解貧僧燃眉之急。」

    老翁淡淡道:「哦!原來是個行腳的和尚。唉!這年頭討飯的太多,真是施捨不起啊!好在大和尚趕得巧,家裡到還剩些飯食,你就湊合著吃點吧!誰知道吃了這頓,還有沒有下頓哦!」說著便接過苦海的飯缽,轉身回到屋裡,不久便盛了滿滿一缽飯食出來,遞給苦海道:「吃飽了趕緊走吧!免得做馬蹄下的冤魂。」他說著歎了口氣,又嘮叨道:「人生苦短,能挨一日便算一日吧!」

    苦海施禮道:「阿彌陀佛!老人家宅心仁厚,菩薩定會保佑您的。」老翁擺擺手道:「快走吧!我老漢要是還年輕,也一早逃命去了,誰願意呆在此地等死啊!」苦海笑道:「老人家如果想走,貧僧到是可以送上一程。」

    老翁搖頭道:「我老了,家裡又一貧如洗,想來不會有人惦記。只可惜我泱泱華夏,沃土萬頃餓苗荒,茀草千里猶未殃。人心不古,何其可悲也。」老翁歎罷,關好門自去做事不提。

    「阿彌陀佛!」苦海若有所悟,宣了聲佛號,這才端著齋飯離去。他來到城門口,見馬路邊有對落難的母子,萎靡不振地蜷縮在一起,估計是餓得走不動路了。

    苦海心生惻隱,走過去將飯缽遞給那孩子,柔聲道:「快吃吧!吃飽了才能長大。」

    那小孩見有飯吃,急忙搶去匆匆刨了兩口,突然想到母親也沒吃,於是又把飯缽遞給同樣飢餓的母親道:「娘,我們有飯吃了,您也吃點吧!」那婦人卻淡淡笑道:「乖兒子,娘不餓,你先吃吧!吃飽了別忘記謝謝這位好心的師父。」小孩應了一聲,隨即狼吞虎嚥起來。

    吃到差不多時,小孩發現還剩幾口米飯,於是遞給母親道:「娘,你也吃點吧!」那婦人含淚吃完飯,將缽盂還給苦海,連聲謝道:「師父雪中送炭,解民婦母子以倒懸,民婦無以為謝,只能給你多磕幾個頭了。」說著磕頭如搗蔥。那小孩跟著磕頭道:「多謝師父賞飯吃,我都餓了三天了。」

    苦海扶起母子倆,感慨道:「同是天涯淪落人,守望互助理所當然,施主又何必言謝呢!」

    那婦人哭訴道:「我家鄉遭了蝗災,官府不管不問,照舊徵收苛捐雜稅,弄得民不聊生。跟著又攤上戰亂,夫君戰死疆場,田園盡遭踐踏,親人更是死的死,散的散。留下我孤兒寡母,只好背井離鄉流落街頭,靠行乞為生。可是這年頭到處饑荒,連討口飯都不容易。若非師父慈悲,我母子哪裡吃得上這熱乎乎的飯啊!」

    苦海不由想起幾個老人的話,心中千愁百結,於是仰天長吟道:「戰亂幾時休?將軍志封侯。古來官家鬥,皆是百姓愁。」

    辭別了孤苦伶仃的母子,苦海空著肚皮繼續趕路。他來到城樓下,只見城頭斧鉞如林,旌旗招展,想是守城將士早已嚴陣以待。城門被幾百隻土袋堵得滿滿的,其後排著數十排鹿角,鹿角中堆著乾草柴火,並澆了桐油,敵人即便打破城門,也得葬身火海。看來守城將領是做了死守到底的決心,才如此安排防禦的。

    苦海心知自己改變不了什麼,於是展開輕功,幾個縱躍上了城樓。守城士兵發現有個灰袍僧人不請自來,紛紛喊道:「打哪來的禿子,軍事要塞豈容亂闖,還不速速退下。」

    「阿彌陀佛!貧僧趕路甚急,打擾之處還請見諒。」苦海也不多說,劈手抓過一面盾牌,便向城外擲去。周圍士兵見狀上來拿他。可苦海卻縱起身子,往那飛旋而去的盾牌上一落,便借力越過護城河,向城外飄去。士兵們見其神乎其技,一時間全都傻了眼。直到苦海落地遠去,這才反應過來,紛紛吶喊著稟報主帥去了。

    苦海出了江陵城後,連續走了四五十里地,竟是一片荒涼,根本找不到村落化緣。將近黃昏時,只見前方塵土飛揚,跟著便傳來隆隆馬蹄聲。苦海心知是宋軍殺到,又見一路上稀稀落落,總有百姓在逃亡,於是便往馬路中央一站,大搖大擺地往前走去。

    不多時,只見北方旌旗招展,如黑雲漫卷而來。緊接著便有支軍馬呼嘯而至,為首一員大將金甲銀刀,身披黑袍,顯得是威風凜凜。他見馬路當中有個和尚,看到大軍衝來竟是不躲不避,於是勒馬暴喝道:「那裡來的禿驢,膽敢擋我王師大道?」

    苦海施禮道:「阿彌陀佛!道既然是道,將軍走得,貧僧為何走不得?」來將斂容罵道:「好個禿驢,見我大宋天兵到來,竟敢當道撒野,難不成想找死乎?」苦海笑道:「既然將軍率的是王師,行的是大道。那貧僧敢問,何為王師?何為大道?」

    來將勃然大怒道:「本將軍念你是個出家人,不識國法軍威,原不想予你計較。奈何你不識時務,存心留難,這就怪不得咱家手下無情了。」他說著一揮馬鞭抽來,哪知馬鞭尚未打中苦海,就無力地軟了下去。

    「咿呀!」來將頗感意外,於是再次揚鞭打來,誰知依舊打不中苦海。來將震怒之下,咆哮道:「好個妖僧,膽敢戲弄我慕容延釗。來人啊!將這禿驢拉到路邊給我砍了。」立時有兩名士兵衝上來,左右架住苦海便想拽走。誰知一拽沒拽動,兩人只得加大力道繼續拽。哪料苦海竟如頑石般,依然紋絲不動。

    一名士兵叫罵道:「奶奶的,這禿驢忒也太重了。兄弟們,再來兩人。」兩名虎背熊腰的士兵衝上來,四人抬腳的抬腳,抱腰的抱腰,卡脖子的卡脖子,可謂無所不用其極。但無論四人如何發力,就是動不了苦海絲毫。

    哪知便在此時,一騎飛馳而來,馬上將領喝問道:「慕容兄為何停止不前?」慕容延釗沉聲道:「請李兄回稟王爺,就說有個不知死活的禿驢攔於道中,阻我大軍前進。」來將乃副督統李處耘。只聽他沉聲道:「晉王有令,阻我大軍者格殺勿論,慕容兄還在猶豫什麼?」說完便策馬返往中軍報信去了。

    慕容延釗得了將令,提過一柄三尖兩刃刀,暴喝道:「爾等閃開,待本將軍取這禿驢首級。」幾名士兵聞言立即退了下去。慕容延釗隨即拍馬而來,「呼」地當頭一刀劈向苦海。哪知苦海只是向後一仰,便躲過了來刀。慕容延釗一刀不中,立即策馬返身,又一刀攔腰斬來。熟料苦海一閃而沒,竟是沒了影子。

    「哇呀呀……」慕容延釗怪叫一聲,扭頭看去不見苦海,再回身時,卻發現苦海依舊站在原地,不由大驚失色。苦海的「七斗星雲步」,自然非常人眼力所能企及。

    「妖僧,吃本將軍一刀。」慕容延釗惱羞成怒,再次拍馬掄刀殺來,瞅準苦海落腳處劈去。苦海讓大刀帖胸滑過,待慕容延釗衝至身前,突然探手一抓,將其連人帶刀從馬背上揪了下來,跟著笑道:「將軍殺氣太重,難免會傷及無辜,貧僧這就為將軍化解一下戾氣。」

    苦海言訖,將慕容延釗在空中舞了個圈,跟著一拍其氣海、玉堂兩穴,待慕容延釗落地後,又用腳尖去點他的膝蓋。慕容延釗雙腳一軟,便不由自主地跪了下來。苦海雙手握住其肩胛反力一拉,慕容延釗的身體立即旋轉起來。士兵將苦海圍得水洩不通,卻沒人敢上前拿人,只管目瞪口呆地瞧著其施為。

    只見苦海單手一提,將慕容延釗拋上半空,隨後就像獅子耍球一般,上下翻飛地拍打著其週身穴道。如此片刻之後,苦海緩緩拂袖而出,慕容延釗便輕飄飄地落到了一丈開外。誰知便在這時,兩名皇家侍衛突然躍過人牆,仗劍直撲苦海。

    苦海聞得背後生風,頭也不回,一卷袈裟大袖便甩了過去。袈裟捲住兩柄刺來的利劍,被苦海輕輕一抖,便捲了過來。不想又有兩名皇家侍衛扒開人牆,四拳齊出,分別打向苦海的前心後背。苦海挽袖前後拂出,頓生兩股強勁的力道,將兩名侍衛震了回去。

    那兩名被奪了劍的侍衛,此刻又搶過兩柄腰刀,分頭夾攻而來。苦海駢指夾住雙刀,微一用力便將其折成數截。兩名侍衛也算驍勇,竟是知難不退,跟著四掌齊出,打在苦海身上。

    苦海微微一笑,也不見其還手,竟文絲不動地吃了兩人掌力。兩名侍衛正自得意,卻發現手掌就像是陷入了淤泥,竟被牢牢吸住。兩人大吃一驚,不由慌了手腳。被苦海震飛的兩名侍衛隨即趕來,運掌抵在同伴身上,想助其一臂之力,結果發覺自己的真氣也被凝固住了,急得冷汗直冒,怎奈力有不逮。

    「大師好手段,連本王的四大護衛,也敵不過閣下輕描淡寫的一招。」隨著聲音,原本水洩不通的人牆,突然敞開了一條道。只見一人騎著高頭白馬,緩緩馳到場邊。細觀此人大約四旬上下,身穿紫金五爪鑲龍袍,頭戴點珠簪纓王冠,足踏鑲花虎頭靴。生得是虎目龍顏,天圓地方。可謂儀表堂堂,氣度非凡。

    苦海知道來了正主,於是收功放了四名護衛,雙手一合,施禮道:「阿彌陀佛!彫蟲小技,何足掛齒,讓施主見笑了。」四名侍衛回到中年人馬前,齊聲喝道:「大膽禿驢,怎敢稱呼我家王爺為施主,還不跪下叩頭。」

    苦海不卑不亢道:「佛前眾生平等。施主吃五穀雜糧,貧僧也吃五穀雜糧,又何來貴賤之分?」

    中年人朗笑道:「本王觀大師風神雋永,談吐不俗,想來定是有道高僧。但大師縱然智珠在握,也不該在錯的地方,錯的時刻,幹這等糊塗事。」他說著冷冷一哼,又道:「難道大師想憑一己之力,阻我十萬鐵騎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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