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武俠修真 > 誰為峰

龍騰世紀 第十章 行者道路 第四節 文 / 不爭而勝

    這也難怪王懷志,跟隨熊天霸三四年,卻只學到了些雜七雜八的功夫。靠著聰明才智,他把這些武功揉合在一起,竟也練出了一套奇怪的刀法,只是看上去有些不倫不類罷了。不過憑著勤奮,加之近來又得朱睿指教,總算是小有所成。兩人鬥過二十來招,依舊是旗鼓相當,難分軒輊。

    年輕人見王懷志也就這點能耐,於是譏諷道:「我還以為天龍幫的人個個都是牛頭馬面,卻想不到還有你這種掉鏈子的。哼!枉自本少爺還請了幫手來。」王懷志生性豪邁,素來拿得起放得下,卻唯獨怕人說自己無能。他聞言氣不過,頓時來了股牛勁,於是使出各種武功套路,竟也得到了意外的效果。

    「呀呵!」年輕人見王懷志的招數,變得越來越難以琢磨,還時不時生出一兩記怪招,逼得自己險象環生,不由大感錯愕。

    一干屬下見少主人有些吃不消,紛紛叫罵著圍了上來。柴馨來到王懷志身邊,嬌嗔道:「好不要臉,單打獨鬥不行,就想以多勝少。」年輕人劍眉倒豎,咆哮道:「對天龍幫的惡賊,不需要講什麼江湖規矩,大夥給我狠狠打。」雙方頓時一陣混戰,殺得天昏地暗。周圍百姓見狀一哄而散,唯有苦海在旁靜靜地吃著齋飯。

    柴馨武功雖然平凡,但她出手狠辣,且毫無顧忌,須臾便刺傷了一名大漢。苦海見狀,勸諫道:「女施主出手還請留點慈悲,勿要隨意傷人。」柴馨邊打邊罵道:「真是夠迂腐的。生死相拼,你不傷人,必為人傷,那裡還顧得了這許多。」

    苦海還想再勸,卻見三男一女,四個打扮怪異的人由遠及近,眨眼便來到了酒肆外。一名手拿鐵硯台的矮胖漢子怪叫道:「呀呀呀!咱兄妹還沒到,怎地就動起手來了?」

    一名瘦高漢子,轉著手中鐵筆,責難道:「曾晢,你也太不講規矩了吧!既然花錢請我兄弟來,事情就該由我們解決。這般虛應故事,要是傳揚出去,豈非壞了我兄弟的名頭?」

    那叫曾晢的年輕人忙回話道:「早知道這小子武功平平,就不勞四位幫忙了。不過既然來了,在下也不能白花那四百兩銀子,這廝就交給四位打發吧!」

    四人中唯一的女子,盯著王懷志和柴馨瞧了瞧,妖裡妖氣地道:「喲!真是兩塊好料子,咱兄妹可得好好寫上一寫。」最後那黑面大漢盯著柴馨,色瞇瞇地道:「嘿!我瞧這小娘子長的挺標緻,寫了也怪可惜的,不如就留給我當小媳婦吧!」

    瘦高個瞪著黑面漢道:「老二,你大哥我還沒討媳婦,啥時候輪到你了?」柴馨氣得香肩亂顫,柳眉倒豎道:「好一群下流胚子,竟敢拿本小姐開涮,看我不割了你們的舌頭。」

    那矮胖子奸笑道:「喲呵!小娘子還沒試過,怎就知道咱們兄弟下流了?不如咱倆就在這大街之上,行三叩九拜之禮如何?」

    柴馨滿臉羞紅,正要發作,卻被王懷志一把拉住。他見四人如此厚顏無恥,心裡也十分震怒。但對方畢竟人多勢重,且均非等閒之輩,不由得他不省時度勢。王懷志暗中琢磨了一番,隨即低聲囑咐柴馨道:「馨兒,情勢對我倆十分不利,你趕緊回京,我抵擋一陣便去追你。」

    「要走一起走,我是不會撇下你一個人的。」柴馨正在氣頭上,那裡會依王懷志。矮胖子嬉笑道:「阿唷!別走,別走。我大哥二哥你不喜歡,不還有我嘛?」那女子舞著手中一塊白色方巾,不悅道:「瞧你們三個沒出息的,見到漂亮女子就犯賤,還要不要咱們『文房四寶』的臉面了?」

    柴馨嬌叱道:「我呸!還文房四寶呢!依本小姐看,不過是四團臭狗屎罷了。」黑面漢奸笑道:「喲呵!小娘子連罵人也這般好聽,老子喜歡。」瘦高個厲聲道:「再喜歡也是你大嫂。」

    曾晢不耐煩道:「我說四位,本少爺是請你們來殺人的,不是來爭風吃醋的。」

    矮胖子不以為然道:「你放一百個心,天龍幫的小子難逃一死。不過這小妞嘛!咱兄弟也是要爭的。」王懷志勸不動柴馨,索性橫下一條心,用刀一指四人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竟敢找我天龍幫的晦氣。」

    四人齊聲道:「真是孤陋寡聞,連鼎鼎大名,譽滿江湖的『文房四寶』都不知道。」瘦高個隨即報名道:「老子便是『筆生輝』畢繪。」黑面漢接著道:「人稱『黑將軍』的,便是你家石墨大爺。」那女子媚笑道:「姑奶奶我姓白名宣,外號『千紙鶴』。」矮胖子捧腹道:「我嘛!就是『硯長空』晏淨。」

    細觀四人武器,的確呈筆、墨、紙、硯狀。畢繪拿的是支兩尺來長的敞亮鐵筆,連筆毛都是最堅韌的野豬鬃做成的。石墨腋下夾了個銅葫蘆,只要一搖,便傳來嘩啦啦的水聲。白宣指尖轉著塊白色方巾,看上去非常薄,四週一圈森芒,原來鑲了鋒利的金屬片。晏淨手中掂著的硯台,乃黑鐵所製,不但堅硬,且份量十足。

    王懷志沉聲道:「四位朋友既然不把天龍幫放在眼裡,想來必有過人本領,在下正好討教幾招,儘管放馬過來吧!」柴馨早已按奈不住,仗劍直刺而去道:「無名鼠輩也敢戲弄本小姐,我要你們付出代價。」王懷志擔心柴馨有失,於是和她刀劍齊飛,殺奔「文房四寶」而來。

    「文房四寶」分散四角,避過兩人的衝擊。畢繪以鐵筆斜挑王懷志小腹,白宣舞方巾來取王懷志咽喉,石墨以銅葫蘆狠撞柴馨柳腰,晏淨掄起鐵硯猛拍柴馨後背。四人狠招迭出,配合得天衣無縫,頃刻間便把王懷志和柴馨逼得幾無還手之力。王懷志稍不留神,胳膊上便掛了彩,跟著單刀一慢,又節節敗退下來。

    柴馨武功更弱,那吃得消如此凌厲的攻勢。她剛躲過拍背的鐵硯,撞腰的銅葫蘆又緊隨而來。誰知石墨忽然一收葫蘆,探手摟住柴馨柳腰,調戲道:「小妹妹,你長得可真俊啊!來,讓哥哥摸摸。」說著便伸手去摸柴馨胸脯。柴馨氣海穴受制,無法動彈,急得香汗直冒,尖叫道:「你這賤民,不許碰我。」

    王懷志揮刀劈向石墨,暴喝道:「淫賊休得無禮。」畢繪閃身而至,用鐵筆封住王懷志刀勢。眼看柴馨就要受辱,千鈞一髮之際,她卻突然從石墨手上消失了。「文房四寶」同時一愣,隨即扭頭看去,卻發現是個清越的和尚,正帶著柴馨站在三丈開外。

    王懷志趁機退到柴馨身旁,關懷道:「馨兒你沒事吧?」柴馨搖了搖頭,只管呆呆地看著苦海。

    心知遇上高手,畢繪強作鎮定,抱拳問道:「敢問大師可是少林至字輩高僧?」苦海施禮道:「阿彌陀佛!貧僧一個浪跡江湖,周遊四海的行腳僧,豈敢高攀少林寶剎。」白宣冷笑道:「大和尚,咱『文房四寶』的事,你最好別插手,免得死後變成冤魂。」

    苦海搖頭歎道:「阿彌陀佛!天下事,天下人管。佛門弟子縱是超然世外,也不能獨善其身。四位施主行事乖張,早已出乎人之常情,還望及早收手,勿要一錯再錯。」

    晏淨叫囂道:「臭禿驢,別給臉不要臉,先接我一招試試。」說著運勁擲出鐵硯,砸向苦海面門。王懷志本想擋下鐵硯,卻見苦海抖著手中念珠,輕輕套住飛來的鐵硯,如此轉得幾圈,又送了回去。晏淨伸手一接來硯,豈料力道太沉,手臂幾乎脫臼。他大驚之下,只得抓著鐵硯轉了兩圈,方才卸去力道,不至於摔倒在地。

    白宣面若寒霜,將指尖方巾化做一道白練,切向苦海頸部。誰知苦海一揮大袖,那方巾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待他再抖袖子時,方巾又電掣而出,倒飛了回去。這招「袖裡乾坤」絕技,乃「蓮花無相手」精妙所在。白宣汲取了晏淨的教訓,使出鐵板橋避過方巾,卻見方巾硬生生插入身後的土牆中,竟震得石灰大片剝落。

    石墨大喝一聲,一拍銅葫蘆屁股,只見三根喪門釘激射而出,分取苦海上、中、下三路。苦海潛運「紫陽神功」,雙掌推出一道氣牆,竟將三根喪門釘阻於身前兩尺處,再也前進不得分毫。石墨見狀再次猛拍葫蘆屁股,頓時有道黑水,帶著淡淡墨香噴湧而出。苦海不敢大意,運足指力彈出一枚念珠,跟著拉起王懷志和柴馨飛退。那念珠不偏不倚,正好封住了葫蘆口。

    畢繪怪叫一聲,奮筆捲起半空中的墨水,直搗苦海心窩而來。苦海運指如劍,以四兩撥千斤的巧勁,挑開鐵筆一步欺上。畢繪急忙揮掌迎去,哪知卻如打在一團棉絮裡,四處不著力。苦海運功反震其手,畢繪只覺一股勁道猛撞回來,頓時胸悶氣促,連退數步方拿穩樁子。

    「文房四寶」如洩氣的皮球,竟是相顧無言。他們心裡清楚,與苦海的功力相差太遠,若非對方有意謙讓,自己兄弟早已身受重傷。畢繪不敢再逞能,賣乖抱拳道:「大師果然是真人不露相,我兄弟出道十餘年來,還未遇到有人能一招之內就擊敗我四人的。敢問大師法號?也好讓我兄妹銘記於心。」

    苦海合掌道:「阿彌陀佛!別有世間未曾見,一行一步一花新。貧僧苦海,雲遊天下,若能勸得四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也算是一場功德。」白宣乾笑道:「大師神功蓋世,卻甘願隱沒人海,寂寂無名,令我兄妹好生佩服。今日多有得罪,他日再行請教。」言訖,招呼著三兄弟落荒而去。

    曾晢雖為苦海的武功懾服,卻自認為並不理虧,於是抱拳道:「大師神技驚人,令晚輩好生佩服。不過做人講的是理法,行走江湖講的是信義。卻不知大師為何,偏偏要袒護天龍幫的惡賊?」

    苦海含笑道:「小施主謬誤了,世間因果皆有定律,一人枉法,怎可株連全家。豈不聞藕出淤泥而不染,玉出黃土而無瑕的道理。貧僧倒是覺得這倆位施主舉止莊重,言語摯誠,並非殲惡之徒,顧而出手相助。還望小施主莫要以偏蓋全,冤枉了好人。」

    曾晢想想也在理,於是隱忍道:「既然大師有意為他二人開脫,晚輩也無話可說。還望大師嚴加管教,勿要再讓他們為非作歹才是。晚輩告辭。」柴馨氣惱道:「喂!明明是你不講理在先,卻把我們當成了賊,真是黑白顛倒,豈有此理。」曾晢也不回話,帶著手下魚貫而去。

    三人走在官道上,柴馨纏著苦海,一臉精怪地道:「大師,我小孩子家不懂事,先前對您老多有不敬,現在跟您賠個不是,希望您不要記恨在心。這次馨兒險些遭辱,若非大師出手,真是不堪設想。」

    苦海笑道:「佛門弟子,無嗔無恨。女施主雖然頑皮,心眼卻不壞,貧僧自然要救。」柴馨莞爾一笑,樂道:「大師既然不恨馨兒,那就教我幾招功夫吧!免得馨兒日後再受人欺負。」

    「習武是為了強身健體,懲惡揚善。女施主若能心存善念,貧僧到是願意指點一二。」苦海這麼一說,柴馨頓時笑靨逐開,拉著苦海的僧袍連聲道謝。

    王懷志羨慕道:「大師,晚輩父親被人暗害,兇手武功高強,至今仍逍遙法外。晚輩恨自己天資魯鈍,武功低微,查不出兇手所在。依大師看,晚輩武功可還有提高的餘地?」

    苦海淡淡道:「天下武學本無高下,任何一門技藝,只要能夠精益求精,自然會變得高明。小施主的癥結在於雜而不精,繁而不明,若能去其糟糠,留其精華,不落窠臼,自然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倘若小施主走入以武為武的怪圈,則難窺武學奧妙,成就仁武的境界。卻不知尊師何方神聖,似乎對你有所保留。」

    王懷志沮喪道:「晚輩的性命是師父救的,本不該道師父長短,也無權指責他老人家的不是。可師父功成名就後,就變得讓人無法琢磨起來。」柴馨見王懷志沒有說出師父名諱,知他有所顧忌,於是道:「他師父就是名震天下的天龍幫幫主,熊天霸。」

    這番話宛如一顆流星劃過心田,苦海驚訝道:「你是熊天霸的徒弟?」王懷志默默點了點頭。柴馨生疑道:「大師難道認識熊天霸?」不過轉瞬便醒悟道:「也對,想那熊天霸如此出名,知道也不稀罕。」

    苦海沉默良久,這才道:「小施主能與貧僧相遇,也算是種緣分。何況小施主心胸寬廣,恩怨分明,實在是難得的少年人才。不如這樣吧!貧僧就傳你一些本事,但沒有師徒名分,權當是朋友交往如何?」

    王懷志還怕是聽錯了,忙問道:「大師此話當真?」苦海笑道:「出家人不打誑語。」王懷志二話不說,當即跪拜道:「大師在上,請受弟子三拜。」苦海忙扶起王懷志道:「君子之交若水,你我既已心心相惜,又何來這許多繁文縟節?」

    柴馨急道:「大師,這對馨兒不公平,您也得傳馨兒點真本事才行。」苦海笑道:「女孩子只要學點防身的本事足矣!打打殺殺畢竟有傷大雅。這樣吧!貧僧就在你原有基礎上,加予指點如何?」柴馨撇嘴道:「大師都這樣說了,不成也不行嘍!」苦海和王懷志相視一笑,便也不再多言。

    答應傳王懷志本事,苦海是有想法的。畢竟熊天霸為人如何,他太瞭解了。傳王懷志本事,一來因為少年難得,二來苦海是擔心熊天霸居心叵測,也好讓王懷志防患於未然。

    苦海此番北上,原本是想去少林寺觀摩一番,順便再到大相國寺拜見師叔明澄大師,誰知一路上卻從王懷志口中得知了,許多關於熊天霸近年來的所作所為,於是便想趁著龍虎大會尚未召開之機,先到汴京見見熊天霸,好生勸導一番。他囑咐二人,到了天龍幫後,千萬別說自己會武功,也別表現得過於親熱。兩人追問原由,苦海卻敷衍了過去,想是不願別人捲入他與熊天霸之間的恩怨。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