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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一章 孽海情殤 第二節 文 / 不爭而勝

    夤夜,明月高懸,灑灑銀光鋪滿大地。池塘裡傳出的蟲鳴,宛如黑夜入睡時的鼾聲,此起彼伏。鎮南鏢局於婚宴過後,已歸於一片寧靜。忙碌了一天的人們藉著幾許醉意,都已沉沉睡去。

    但就在這寧靜的夜色中,卻有個人踏著月光奔出鏢局,來到臨街的一家客棧院外,跟著屈膝一躍而入,熟門熟路地來到一間客房門外,隨即輕輕推門而入,並摸到床前搖了搖那床上熟睡之人,見其沒有反應,這才低聲歎道:「竟然醉成這樣,可別耽誤了良辰美景才是。」

    床上躺著的正是那姜無涯,他因連日酗酒,早已神經麻痺,一時間那裡能醒得過來。來人一面在其穴道上推拿,一面低聲譴責道:「兄弟啊兄弟,你只會讀書,不會耍手段,所以連個女人也守不住。也罷,做哥哥的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就助你了此心願得了。」說著,由懷裡取出一隻玉瓶,從中倒出粒藥丸,捏開姜無涯的嘴送了進去,然後一捋其脖子,那藥丸便順著其食道滑入了腹中。

    來人自然是熊天霸,只見他給姜無涯喂完藥,便將其背起出了客棧,跟著躍過高牆摸入鎮南鏢局之中,輕車熟路地繞過迴廊,穿過校場,踩著碎石小路徑直來到西院內。他看看左右無人,便俯在窗外傾聽屋裡的動靜,確定無異後,這才輕輕推開窗戶,背著姜無涯一躍而入。

    熊天霸躡手躡腳地來到床邊,撩開羅帳一看,只見江搏浪睡得如死豬般沉寂,而新娘則趴在桌上睡去,於是淡淡一笑,不覺得意道:「看來藥下得太猛,這驢蛋便是睡到明日午時,也未必醒得過來。嘿嘿!你就慢慢做春秋大夢去吧!新娘子可要跟別人**一度嘍!」說著便把姜無涯放到床上,反把江搏浪提到桌前放下,然後瞧著新娘笑道:「傻丫頭,你喝的那不是毒藥,而是**散。呆會你跟情郎偷歡,此藥可是妙用無窮哦!良辰美景,你們就慢慢享受吧!」他說完,便抱起新娘放到姜無涯身旁,這才掩窗而出。

    但熊天霸並未就此離去,而是蹲在窗下傾聽房中動靜,心裡還暗自竊喜道:「好兄弟,可別說大哥沒想著你,這『陰陽合歡散』的功效定能令你激情澎湃,如狼似虎的。嘿嘿!別人拜堂你當新郎,天下沒有比這更有趣的事情了。我當真是個天才,竟能想出如此偷香竊玉的高招。」他想著想著,不覺自鳴得意起來。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姜無涯昏昏沉沉間,只覺得全身燥熱難耐,有如千萬條蟲在爬。心中更有股難以抑制的衝動,宛如熊熊燃燒的烈火,煎熬著他脆弱的良知。姜無涯恍恍惚惚間,發現身邊躺了個女子,忽然有種飢渴難耐的感覺,那原本昏沉的腦袋,更是像炸開了鍋,就連肌膚也跟著充血變紅。

    如此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姜無涯再也按耐不住性子,怪叫一聲撲了上去。熟睡的新娘被這突如其來的驚擾弄醒,拚命掙扎道:「你別碰我,別碰我。求求你放開我,快放開我。」她在慌亂間,由枕下摸出一柄剪刀,正欲扎向壓在身上的男人,腦海間卻忽然升起一個念頭:「我已和他拜堂成親,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丈夫要和妻子圓房,天經地義,我能殺他嗎?」她旋即又想道:「既然已答應爹娘嫁到江家,我為何還這般矜持?這究竟是為什麼?為什麼啊?無涯你快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才好?」

    新娘一時間心亂如麻,高舉的剪刀也隨之不住地顫抖起來。她正想著要自我了斷,卻吃姜無涯的大手捏住粉臂,渾身頓時一酥,那剪刀便應手落到了床下。

    漸漸地,新娘也覺得渾身燥熱,心跳加快,不由合上了雙眸,一任姜無涯擺弄起來。淚水順著她的眼角淌下,彷彿心中也在跟著淌血。不能和愛郎長廂廝守,是她最大的悲哀。但她知道,自從答應爹娘的那一刻起,這一生就注定了悲哀。做一個乖女兒,遵從世俗禮教的結果,往往只能放棄幸福,聽天由命了。

    姜無涯雙手亂抓,肆意地撕裂新娘的衣裳,跟著貪婪地添著她的面頰、粉頸、酥胸……

    新娘強忍著**與心靈的雙重痛苦,在姜無涯粗暴的喘息聲中,徹底地崩潰。她無法想像將來的生活,也無法想像情郎此刻的情形。花自飄零水自流,彷彿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像她這樣一個弱女子,又能如何應對。死,也許是唯一的解脫,她又如此想到。

    姜無涯縱慾過後,虛脫地伏在新娘身上,頭腦再次變得昏沉。新娘用盡全力才把姜無涯掀開,然後忍著下體的疼痛,下床重新拾起了剪刀。淚已流乾,情已破碎。她茫然地向前踏出兩步,再次舉起剪刀,對準了自己的心口……

    「芳妹,你別離開我,別嫁人……」細微而又熟習的聲音傳入新娘耳朵,就如同滾雷般轟然炸響,將新娘從奈何橋上給震了回來。她呆立當場,一任剪刀脫手,只是愣愣地出著神,彷彿生命和時間都已被凝固。

    須臾,那熟悉而微弱的聲音,再次傳入耳朵。新娘再也控制不住情緒,轉身撲到床邊,並藉著窗外灑入的淡淡銀輝,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輪廓。她越看越心驚,越看越害怕,不由「啊」地一聲驚叫,心頭更是一陣忐忑不安,語無倫次地道:「無涯,是無涯,怎麼會這樣?不可能,不可能啊?難道是我在做夢麼?」

    隨著姜無涯的身份被確認,新娘的氣息越來越粗重,就連心情也變得患得患失,最終還是抵不住那一抹欣喜,竟不顧一切地撲在姜無涯身上,將臉緊緊貼在其胸口,失聲痛哭道:「是你,真的是你,我並沒有做夢。看來老天爺還是開眼的,我們終於可以在一起,永不分離了。」

    「……可是,他怎會出現在這裡?」新娘的喜悅很快就被另一個可怕的念頭所代替,不由赫然站起身來,喃喃自語道:「無涯怎會在此?而且,而且還跟我……相公呢?」她環視屋內,隱約見桌旁趴著個人,於是走近一看,不是新郎又是誰。不過此刻他正酣睡入斯,好似渾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

    新娘駭然自問道:「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雖然和朝思慕想的心上人**一渡,但這等匪夷所思,無媒媾合的事情,還是讓新娘不敢往下想。她的腦子開始嗡嗡作響,彷彿就要爆裂開來一般。

    「谷芳妹子,無涯兄弟,事情辦完了嗎?快五更天了,再不走會被發現的。」一陣細細的聲音由窗外傳來,新娘趕緊收斂起心神,悄聲問道:「是熊大哥嗎?」那聲音立刻道:「不是我還會有誰這般惦記你倆?」

    新娘名叫谷芳,她聽熊天霸這麼一說,方才明白是怎麼回事,便如吃了顆定心丸般喜不自禁道:「謝謝你熊大哥,我和無涯出去後,一定會報答你的大恩大德的。」誰知窗外卻一陣沉默,並未傳來任何回答。

    須臾,方聽熊天霸模稜兩可道:「你們先穿好衣裳再說吧!」谷芳忙道:「熊大哥稍待。」說著興奮地穿好衣裳,接著又替姜無涯穿戴起來。姜無涯被谷芳翻來覆去地搬弄,不覺悠悠醒來,發覺有個女子正在為自己穿衣,模樣好像還很熟悉……

    「哎喲!」待姜無涯看清是谷芳,不由失聲驚叫起來。谷芳與他對視著,卻一言不發。姜無涯目瞪口呆地盯著眼前女子,駭然道:「這……這是怎麼回事?芳妹你……你怎會在此?」谷芳神情幽怨地道:「我還想問你呢!剛才你都幹了些什麼?」

    熊天霸在窗外聽見姜無涯驚叫,生怕他再度高聲喧嘩會驚動別人,於是推窗而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躍至床邊,點了他的啞門穴,然後一把將其提下床來,跟著又抱起桌旁的江搏浪放到床上,再退去其衣裳,最後用被子掩蓋好。

    忙完這一切,熊天霸方才對谷芳道:「妹子,你檢查一下,看看可有事物遺漏。」

    熊天霸這一系列動作,在頃刻間便已完成,谷芳甚至來不及說上一句話。直到熊天霸見問,谷芳這才慌忙到床上搜尋起來,誰知竟找到了一隻錢袋和一枚斷了線的玉墜,不由暗怪自己太大意。她匆忙將那玉墜揣入懷中,只把錢袋遞給了熊天霸道:「咱們現在可以走了嗎?」

    熊天霸皺了皺眉頭道:「妹子你聽我說,不是當大哥的不想你倆雙宿雙棲,實在是因為江家勢力龐大,又極好面子。你若在新婚之夜跟無涯私奔,江家豈能善罷甘休,勢必為家中惹來滅門之禍。你們可以不為自己著想,但也得為父母想想啊!」

    谷芳急道:「可我已是無涯的人了,怎還有臉留在江家?」熊天霸笑道:「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咱們不說,又怕誰來?不過事已至此,妹子還得全當是與江搏浪圓了房,繼續做你的少夫人,我自會安排無涯與你相見。小心駛得萬年船,大意難過激流灘。切記,切記。」

    谷芳聞言嚇了一跳,慌忙道:「不,我不能留下,你讓我怎麼去面對江家上下啊?」說著已是潸然淚下,只管將雙眸徘徊在姜無涯身上。而姜無涯卻是一臉木訥,微張著嘴,鼻頭唏噓個不停,唾液順著嘴角絲絲墜下。他是有口難言,又動彈不得,只能眼巴巴瞧著谷芳。真是千言萬語心頭湧,啞口難言暗自急。

    熊天霸不耐煩地沉聲道:「滋事體大,弄不好就會滿盤皆輸。妹子可要想清楚了。」說著扛起姜無涯走到窗邊,又回頭叮囑道:「若江搏浪醒來,你一定得裝作是他酒後胡為,與你圓了房,切不可慌亂。否則,不但你我三人會身首異處,就連家人都將死無葬身之地。」他說完,也不理會谷芳的反應,當即穿窗而去。

    谷芳欲言又止,頹然坐倒床頭,不住抽泣起來。今夜之事就算她心甘情願,畢竟有悖倫理綱常,叫人所不恥。何況谷芳生性溫良賢淑,要她棄三從四德於不顧,那也未免太強人所難。她越想越害怕,心底冉冉升起股愧疚感,恨不能找個地洞鑽進去。但谷芳很快又想到了父母,想到了姜無涯,還有床上這個陌生的丈夫。奈何木已成舟,無法挽回。要保住鎮南鏢局的顏面,並讓年邁的父母安享晚年,還要心愛的人能夠幸福平安,她意識到自己必須留下來,並且永遠將這個秘密埋藏心底。

    她就如此這般在悲痛中徘徊掙扎,從不甘心到無奈,又從無奈到屈服,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終於還是躺在了江搏浪的身旁,跟著緩緩合上雙眼,並尋思著要如何淡忘此事,如何彌補無辜的丈夫。或許還能做個賢妻良母,老老實實地服伺他一輩子……

    想得越多,她越感覺頭痛。

    熊天霸扛著姜無涯一路飛奔,來到城中一處僻靜的山丘上,方才解開其穴道。姜無涯先是一陣痙攣,跟著又踉蹌了幾步,最後跪倒在地,滿目悲愴,一副欲哭無淚的樣子。過了良久,方才聽他道:「我知道大哥是為小弟好,可小弟卻因此做了忤佞小人,還有何面目苟活於人世。」

    熊天霸聞言冷冷一笑,反問道:「賢弟這是在責備大哥擅做主張嘍?」他見姜無涯哀歎不語,又和顏悅色道:「你與谷芳青梅竹馬,相愛不易,若非兩家親長反目,想來今日成婚的就是你倆。大哥只是替你們做了想做而又不敢做的事,你怎麼反責怪起我來了?」

    姜無涯突然打了個激靈,雙眸中閃過詫異而又慌亂的神色,那張蠟黃的臉上更是驚疑不定,連身體都跟著哆嗦起來。熊天霸看在眼裡,只是冷笑。

    過了許久,方聽姜無涯顫巍巍道:「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即便是小弟心有所想,大哥也該事先跟小弟商量商量,再做定奪。」

    熊天霸冷笑道:「這種事跟你商量還做得成屁啊!你只會眼睜睜看著心上人被搶走,自己除了借酒澆愁,便是一臉的束手無策。你捫心自問,你難道真的甘心看著谷芳跟別人洞房花燭,生兒育女嗎?」

    姜無涯頓覺語塞,暗自愧疚道:「是啊!我日思夜想的,不正是能與芳妹洞房花燭,白頭偕老嗎?而現在居然還說什麼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真是可笑之極。」他想著想著,突然抽了自己兩記耳光,有些憤恨地道:「其人可誅,其心更可誅啊!」

    熊天霸嗔怪道:「我說賢弟,你這話可是一語雙關吶!不但罵了自己,同時也是在罵大哥喔?」姜無涯不置可否道:「小弟的事情,大哥又何需自作主張。」

    熊天霸聞言怒上心頭,於是咆哮道。「哈!你這人真是迂腐之極,看來我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了。我告訴你,熊某只知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想當年你那老頑固的爹,不就是為了一幅畫而和谷家翻臉的嗎!否則那有今日之事。要怪,你也應該去怪你那死去的老爹。」

    姜無涯知道熊天霸也是愛己心切,才出此下策的,於是緩了緩語氣道:「看來大哥還不夠瞭解小弟啊!都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小弟至幼苦讀聖賢書,學的就是做人吶!大哥好心辦了壞事,讓小弟犯下此等不可饒恕的過錯,姜無涯縱然碎屍萬段,也難辭其咎了。」

    熊天霸擺了擺手,不耐煩地道:「真是食古不化,榆木腦袋。嘮嘮叨叨也不嫌聒噪?我不想聽你的迂腐之見,你做人做事總是猶豫不決,毫無男兒氣概可言。若是換了我,不鬧他個天翻地覆才怪。」

    姜無涯苦笑道:「家父雖為一幅畫而與谷家斷交,也導致小弟與芳妹無緣鵲橋會。可家父一生光明磊落,坦坦蕩蕩。他老人家若是泉下有靈,知道兒子干了此等下作之事,必難瞑目啊!」

    熊天霸不屑道:「可笑,真是可笑之極。你父親為了一幅畫而毀了你一生的幸福,你居然還替他說話?我真是瞎了眼,會結識你這般迂腐的兄弟,精心忙活一場,卻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自討了沒趣。」

    姜無涯唏噓了一口氣,幽幽道:「如此一來,我不但侮辱了江家少爺,也讓芳妹背上了不忠的罵名,更讓我的祖先蒙羞。姜無涯啊姜無涯,你究竟對得起誰啊?」

    熊天霸冷笑道:「你對得起自己的心,這就足夠了。如果一個人連自己都對不起,他還指望能對得起誰呢?我不想再與你理論。不過你若為此而輕生,那才是天下男兒最大的恥辱,別叫哥哥我看輕了你。」他說完走了幾步,又駐足補充道:「鏢局正缺個帳房先生,你自己看著辦吧!愛去不去隨你便。」

    「大錯已成,我當何如?」姜無涯孤獨地矗立在山丘上,一任寒風拍打著臉龐,心中不斷自責道。

    天邊漸漸泛起魚肚白,幾許涼風掠過他淒苦無助的面頰,帶走了無言的淚水。一夜的風流,並未讓姜無涯感到快樂,反而在他心底深深烙下了陰影。姜無涯明白,他的一生都將為此而懺悔,而深受折磨。也許一切都是天意,命中注定了要他為此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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