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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一章 孽海情殤 第一節 文 / 不爭而勝

    唐朝末年,由於藩鎮割據,地方勢力強盛,軍閥混戰的場面屢見不鮮,大唐王朝最終於公元九百零七年被顛覆。朱溫滅唐建梁之後,中國再次進入了一個混亂動盪的時代。在短短的五十四年間,中原先後更迭了後梁、後唐、後晉、後漢、後週五個朝代,八姓十四位皇帝。以此同時,在周邊地區還先後出現了吳、前蜀、吳越、楚、閩、南漢、荊南、後蜀、南唐、北漢等十個國家,歷史上就把這個動盪的時代稱之為五代十國。

    直到公元九百六十年,趙匡胤皇袍加身建立起宋朝,又經過二十幾年的艱苦爭戰,才重新統一了中原大地。而我所講述的這個故事,就發生在五代十國末年,北宋初年那個動盪的戡亂時代。

    (書中所涉及到的歷史人物及事件,均經過了藝術加工和編撰,不可作為歷史資料加以研讀。)

    長沙府,唐時稱潭州,設湖南觀察使。五代時曾是楚國都城,楚亡後便成了軍閥的割據地,為武平節度使周逢行所轄。乃軍事重鎮,南北通商之要道,也是荊南規模最大的城鎮。

    十月入秋,長沙一掃烈日炎炎,驕陽似火的燥熱天氣,變得秋高氣爽,清涼宜人起來。

    長沙城南,有一家在江湖上聲名顯赫的鏢局--鎮南鏢局。而今日,正是這鎮南鏢局少鏢頭江搏浪大喜的日子,使得原已十分熱鬧的長沙府,更加的錦上添花。真可謂炮竹聲聲唱歡歌,紅緞飄飄迎新人,一派大過年的氣氛。

    守護在鏢局門口的兩隻瑞獸,已戴了紅花,披了彩掛。正門屋簷下吊著兩隻大紅燈籠,就連寫著「鎮南鏢局」四個大字的漆金牌匾,也被悉心裝點了一番。一條絳紅色地毯從大門直通正堂,每一步都撒上了花瓣。丫鬟們沿著地毯排成兩列,一個個手捧鮮花懷抱玉瓶,每有賓客到來,便灑水散花,叫人如臨仙境。

    皮膚黝黑,體格強壯的新郎官江搏浪,正隨著父親江南岸,站在大門口恭迎親朋好友。賓客也真是絡繹不絕,車馬轎騎一直連到百丈外的菜市口,足足堵了半條街。一群孩童嬉笑打鬧,來回穿行於鏢局門前,還時不時扔上幾個炮竹,嚇唬嚇唬那些愛湊熱鬧的婆子老媽們。

    要說這鎮南鏢局,在東、西、南、北、中,五大鏢局裡,無論聲望還是實力,除了武林盟主公孫伯名下的中原鏢局,就非它莫屬了。不說別的,就看鏢局裡宮閣相望,層宇疊翠,便不知有幾重幾落。

    百丈見方的鏢局校場上,早已鋪滿了酒席,此時正是高朋滿座,賓客如雲。眾人躬逢其盛,受氛圍所感,很快便融入了其中。想想這江家如此地位,自然是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了。

    然而現實往往是有人歡喜有人憂。不說遠的,就在鏢局正門旁的一家小酒肆中,便有個青年正愁眉苦臉,還喝了個酩酊大醉。只見他懷抱著酒罈,時不時灌上兩口,然後醉醺醺地伏在桌案上,不住嘮叨道:「眾生皆樂我獨愁,舉杯問天何是頭。美酒佳餚難買醉,笑啖獨飲夢中游。都說書生可笑,可笑書生……」

    此人一邊胡言亂語一邊痛飲不休,看樣子是想用酒來麻痺自己的意志,卻又一副不甘心的模樣,還老拿雙醉眼去瞅人家鏢局大門,可謂無限憂傷在臉龐。酒保看不慣他那鳥勁,於是冷嘲熱諷道:「人家江少爺娶親的大喜日子,也不知從那蹦出只呱呱亂叫的烏鴉,真他娘掃興。我說你一個大老爺們的,喝醉了怎不回家睡覺哩!還死賴在這裡耍酒瘋,看了就讓人討厭。」他說到後面時故意提高了嗓門。

    那人聞言,突然放下懷中酒罈,歪歪扭扭地站了起來。酒保嚇了一跳,連退兩步驚問道:「你……你想幹嘛?」那人紅著眼睛也不答話,猛地撲向酒保,發瘋似地揪住他的衣領喝問道:「你……你說誰是瘋子?誰在娶親?那新娘明明是我的,我的。誰……誰也別想搶走我的芳妹,別想。」

    「瘋子,你這個瘋子,快放開我,放開我……」酒保被弄得驚慌失措,氣急敗壞地嚷了起來。跟著拚命掙扎,想要擺脫那人的糾纏。如此一來二往,兩人便叫罵著扭打成一團。

    掌櫃見狀,忙上來勸解道:「這位先生切勿動怒,恐怕您是聽錯了,小二並非在說先生,他是在罵對面買油條的李大麻子呢!快,快別打了。」但那人和酒保均在氣頭上,哪裡聽得進掌櫃的勸,已滾在地上打得不可開交。掌櫃急得團團轉,深怕壞了桌椅碗筷沒處索賠去。

    正值混亂之際,店外突然闖進一條魁梧的漢子,伸手抓起地上二人,就像捉小雞般輕鬆地將之分開。他先是將那醉鬼提到一旁,點了昏睡穴,這才對掌櫃抱拳道:「掌櫃的見諒了,我這兄弟前夜賭錢紅了眼,結果把老婆也給輸了。事後又追悔不及,所以整日裡喝酒使氣,見不得別人娶媳婦。驚擾貴店之處,還請掌櫃的看在熊某薄面,勿要見怪。」

    掌櫃見來人虎背熊腰,容貌甚偉,正是那鎮南鏢局的熊鏢頭,也就不敢多說什麼了,忙獻慇勤道:「哎喲!原來這位先生是熊爺您的兄弟啊!老倌不識尊友,多有得罪,還望熊爺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海涵著個。」酒保好似遇到了剋星,耷拉著頭連看也不敢看來人,只悄悄埋怨了幾句,便不再作聲了。

    那掌櫃的謙卑有禮,讓熊鏢頭很是受用,於是回禮道:「不敢當,這十兩銀子權做熊某代兄弟賠個不是,掌櫃的還請收好。告辭。」說著便取了一錠銀子放在桌上,然後扛起那醉鬼大步而去。

    掌櫃得了好處立刻賣乖道:「熊爺您走好,有空再來啊!」樂得笑嘻嘻地又去做他的生意去了,那裡還會計較這檔子小事。那酒保無故挨了打,心中一口怨氣不吐不快,於是埋汰道:「娘的,今日怎會如此晦氣,沒地被個瘋狗亂咬了一氣。」掌櫃聞言恚怒道:「以後說話給我小心點,若再捅出什麼漏子,老子非扣你工錢不可。哼!」酒保嚇得一哆嗦,趕緊跑廚房收拾碗筷去了。

    再說那熊鏢頭扛著醉鬼,來到臨近一家客棧開了間上房,進屋便將其丟在床上,隨手解了穴道。想是那醉鬼腦袋正暈,穴道方解便胡言亂語道:「給我酒,我要喝酒,快拿酒來……」熊鏢頭怒斥道:「姜無涯啊姜無涯,瞅瞅你這鳥樣,不就一個女人嗎!竟把你搞成這副德性,真沒出息。」

    醉鬼朦朦朧朧間聽到有人說話,於是伸手一陣亂抓,正好拿住熊鏢頭的衣領道:「芳妹,芳妹,可是你來了?太好了,咱倆若醉死在一起,就永遠不用分開了。」說著便傻笑起來。

    熊鏢頭看著醉鬼又哭又笑,語無論次的樣子,歎道:「這芝麻綠豆大點小事,也能將你弄成這樣。唉!誰叫你是我兄弟呢!做大哥的也只好想個法子,讓你如願了。」他說完又點了醉鬼睡穴,方起身離去。

    當熊鏢頭回到鎮南鏢局時,不少賓客已喝得酩酊大醉,被人扶了下去。他徑直回到自己的房間,由牆角捧出一罈酒,又從懷裡取出個小紙包,將些粉末倒進酒罈中搖了搖,跟著吞下一粒藥丸,這才提著酒罈回到校場。那新郎江搏浪看見他,老遠便招呼道:「天霸,你小子跑那去了?咱想找你喝酒也找不著。」

    原來這熊鏢頭名喚天霸,只聽他抱拳應道:「江兄勿怪,兄弟專程為你去弄了壇二十年陳釀的『稻花香』,這不就攜美酒前來恭賀兄台大喜了嗎?」

    江搏浪是個長年跑江湖的漢子,為人耿直,性格豪爽,更是嗜酒如命,這一聽有二十年陳釀的美酒,立刻咧嘴笑道:「嘿!真不愧是我的好兄弟,還記得咱就好這一口。快拿酒來,老子要把它喝個底朝天。」

    熊天霸淡淡一笑,遞過酒罈道:「美酒有的是,就看江兄怎麼來個鯨吸海飲了。」江搏浪一把捧過酒罈,啟開封蓋嗅了嗅,讚道:「嗯!果然是好酒,味色醇美,芳香四溢。那我就不客氣了,先飲為敬。」說著便捧起酒罈暢飲起來,只聽得咕嚕聲在其喉間作響,頃刻間便被其灌下了大半罈酒。

    江搏浪喝得盡興了,這才將剩下半罈酒遞給熊天霸道:「好酒,真是好酒。天霸,你也來一口。」熊天霸爽氣地接過酒罈道:「好,那兄弟就把它喝光了。」言罷,舉壇就飲,連咕嚕聲都沒見響,便將半罈酒喝了個底朝天。他喝得豪邁,遂將酒罈砸碎於地,仰天大笑起來。

    江搏浪一拍熊天霸的肩膀道:「兄弟今日娶得嬌妻,方喝到你的好酒。待你成婚之際,做哥哥的定要備上十罈好酒,咱們非一醉方休不可。啊!」言罷,也哈哈大笑起來。

    一位高個頭公子眼饞道:「如此美酒,怎麼也不分給大夥嘗嘗?這不是鬧人心癢癢嘛!」熊天霸笑道:「可惜好酒不多,只得敬了新郎倌。改日我在『湘妃樓』設宴,請諸位兄台喝個痛快便是。」

    一位嘴角長痣的公子奸笑道:「還得請幾位姑娘陪酒才是。」他身後一位矮胖公子打趣道:「最好陪你他娘的上床才好。」此言一出,眾人哄然大笑。又有人眉飛色舞道:「還要多整他娘幾次,那才夠味。」一位儒生模樣的公子斂容道:「人家江兄大喜的日子,爾等盡說些腌臢齷齪之事,也不嫌臊得慌。」

    那嘴角長痣的公子嬉皮笑臉道:「你他娘操小姨子的時候,就不嫌臊得慌了。」那儒生聞言臉色驟變,大怒道:「姓田的,你少他娘滿嘴噴糞,本公子豈能與你甘休。」說著抓起一隻酒壺便掄了過去。幸虧熊天霸見機得早,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暗運巧勁,剎那間便將其制得渾身酥軟。

    那姓田的公子也是怒上心頭,罵罵咧咧地操起一碟菜便劈頭打來,誰知也吃熊天霸鉗住手腕脈絡,頓時動彈不得。熊天霸頃刻間制住二人,卻面帶微笑道:「我看二位已不勝酒力,還是先下去歇息著吧!」他說著喚來四名僕人,將已渾身癱軟的兩人扶了下去。

    江搏浪見熊天霸處事得當,既維護了自己的面子,又不至於傷到賓客間的和氣,於是抱起一罈酒道:「田張兩位兄台喝醉了,咱們還得繼續,來來來,不醉不歸。」餘下眾人礙於主人威勢,只得連聲叫好,跟著你一斛我一碗地暢飲起來。熊天霸始終面帶微笑,也不知心裡想些什麼。

    賓客散後,熊天霸將爛醉如泥的江搏浪交給兩名丫鬟,讓她們扶進洞房,自己則躲在暗處,見丫鬟離去後,又悄悄掩至洞房窗外小聲道:「少夫人早些安歇,姜二哥已無大恙,毋庸掛念。」

    誰知他話音甫落,窗戶便被人推開,卻是那尚未掀蓋頭的新娘。末了,只見新娘扯下蓋頭,露出張蒼白憔悴,卻又不掩清秀的臉來。只聽她輕聲問道:「熊大哥,無涯他還好嗎?」熊天霸神秘地笑道:「妹子不用擔心,他只是想你想得死去活來,終日酗酒而已。不過當哥哥的不會坐視不理,你就等著美夢成真吧!」

    新娘抽泣道:「熊大哥,我不想嫁進江家,你能帶我走嗎?我要跟無涯在一起。」熊天霸一斂笑容,沉聲道:「妹子,你不是想通了嗎!怎麼又反悔起來了?」新娘面帶苦澀,搖頭道:「我……我害怕,但我真的不想嫁給別人,只想跟無涯在一起。」

    熊天霸面無表情,沉思了片刻,隨後從懷裡掏出只玉瓶,放在窗台上道:「你倆真麻煩,當初叫你們私奔,你們又顧念家人不肯逃走。現在一個哭哭啼啼不想嫁,一個渾渾噩噩像死豬,真讓老子不得安寧。這瓶鴆毒,你要是想不通乾脆喝了它。也許只有你死了,無涯才能脫離情海,奮發圖強。以他的才華,前途定然不可限量。屆時我兄弟連手,何愁不能轟轟烈烈幹一番事業。哼!」他言罷,轉身而去。

    那新娘怔怔地瞧著熊天霸離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過了良久方才自語道:「他若是真能忘記我,興許是件好事。」她說著看了看窗台上的玉瓶,跟著伸出顫抖的手,抓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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