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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麥金尼斯一走,凱茨來到浴室的鏡子跟前。她摸摸自己的臉頰,覺得有些腫,不過還好,不仔細看倒是看不出來。肋部有些疼,不過可以肯定沒有撞坏。現在只是頭很疼。她給瓦萊麗打電話,卻沒人接。
  她又撥了几遍,還是沒人接。她決定讓電話響20聲,然后再挂,一邊順手放上一張唱片。耳邊傳來哀傷的吉他聲,電話還是沒人接。她有點儿惱,抓起桌上的飲料一飲而盡。這時,電話通了。
  “瓦萊麗?”她輕輕松了口气,電話那頭卻沒有聲音,“是你嗎,瓦萊麗?我一直在撥……”對方還是不搭話。
  “瓦萊麗?”
  “沒有這個人,蠢貨!”一個聲音惡狠狠地道。隨后又是一片寂靜。凱茨几乎要窒息了,她覺得仿佛有一把寒光閃閃的刀子正在向她逼近。她有些害怕,可還是回敬了那人几句:“那又怎么樣,你不會挂了嗎?”
  電話斷了,她又撥通了瓦萊麗家。電話占線,她只好放下話筒,只覺得又冷又气。
  電話鈴響了,凱茨本能地看看門有沒有插好,做了個深呼吸,拿起話筒。
  “凱茨,是你嗎?”是瓦萊麗的聲音,呼吸有點儿急促,“凱茨?凱茨?”
  她擱下話筒,過了十几秒鐘電話又響了。瓦萊麗一開口,她馬上道:“是我,瓦萊麗。電話線出問題了,你听不見我說話吧?”
  “說什么呀,等等!你真是讓我擔心死了,還以為出了什么事呢。你沒事吧?”
  “我很好,瓦萊麗,我為什么要出事?”
  “很抱歉。杰夫剛才來過,我倆出去喝了點儿酒。”
  “你倒是過得不錯嘛!”
  “你說一個小時,況且我已經向你道歉了。”
  “是的,你是道歉了。”
  “那好,我現在就去。剛才是你給我打電話了嗎?”
  “什么時候?”
  “几分鐘前。我上樓時听見電話鈴在響,可一接就斷了。”
  “不,不是我。”
  “好吧。你的頭儿走了嗎?現在真的可以去你那儿?”
  “是的,來吧。”
  “那我6分鐘之內赶到。”
  “再見,瓦萊麗。”
  凱茨放下話筒走進廚房,臉上帶著一种莫測的笑容。她拿起切菜刀狠狠地剁著手里的洋蔥,可是瓦萊麗看不見此時此刻的她。等他進門時,凱茨正笑吟吟地望著他,臉色紅潤而明亮。
  “你看上去好多了。”他說。
  凱茨笑了:“我知道。”她手里還拿著刀,眼里透著一絲愉悅。
  瓦萊麗進了客廳,凱茨趁他不注意拿起話筒擱在一邊。
  晚餐很丰盛,瓦萊麗覺得這是凱茨為他精心准備的一番美意。他沒有注意到,今天的紅酒与往常的不同,它的价格只是平常的1/3。凱茨認為喝那么貴的酒,對今晚來說是浪費。
  凱茨凝視著瓦萊麗,他只當是對剛才“電話事件”的小小彌補,仔細听著她講。
  “……我一直都想干這行。我父親得了肌肉萎縮症,他以前在‘飛虎隊’。在一次抓搶劫犯時,一個叫邁克爾的家伙把他打傷了,是手槍擊中的。后來,那家伙又從背后補了一槍。從此,我父親再也沒能站起來。”
  瓦萊麗嘴里噥了句什么,似乎是表示同情。凱茨沒有理會他:“后來邁克爾死了。我父親從醫院出來后,他們給他安排了一個坐辦公室的職位。他干了6個月就不干了,因為他每天都接触到那么多案子,卻不能親手去抓坏人,他受不了這樣的打擊。那時我還不滿16歲。有一天,他開車回來說,他再也不回去了。”
  “你母親呢?”
  “我6歲時他們就分居了。离婚后,她和一個叫格雷漢姆的警察結了婚,我和他們住在一起。4年后,我母親死于一場車禍,我就搬去和父親住了,那時我11歲。”
  瓦萊麗揚起了眉毛,這實在是一段不同尋常的童年。
  “許多細節我就不講了,省得囉嗦。那時候他們不同意讓我回家由父親照顧我,但父親不顧一切地和他們爭。最后總算允許我回家了,但條件是家里必須有女人。因此,那時只要從學校回家,就會發現家里有個女人。”
  “她是誰?”
  “噢,可不少。我父親這人很難相處,又很獨立。呆得最長的那個,也才三個月。后來,父親說服他姐姐搬來住到樓上,這事才算了結。”
  “父親說來說去都是關于警察局的事儿。那時我一心只想當個警察,父親也從沒阻攔過這個想法。他只是說讓我多學點儿東西,能适應別的工作。所以后來我就去學了心理學。”
  “父親知道,警察的愛情生活一般都不太走運。這也是他讓我多學點儿別的知識的原因。警察在工作中,處處是緊張和危險,很難始終和人保持良好關系。”
  “你是想告訴我什么事儿吧?”瓦萊麗陰郁地問。
  “要是你認為我想和你分手,那你就錯了,”凱茨說,“不過,任何時候我都會把工作放在第一位。”
  兩人撥著盤子里的東西,慢慢喝著飲料。桌上的酒喝得差不多了,瓦萊麗起身進臥室又拿了一瓶。趁這工夫,凱茨又喝了兩杯,關了燈,把盤子挪到客廳里。
  兩人腳對腳坐在沙發兩頭,耳邊響著悠揚的大提琴聲。
  “杰夫什么時候給你打的電話?”凱茨盡量隨意地問。雖然如此,她還是覺得瓦萊麗能听出其中的弦外之音。
  “他沒給我打電話。”瓦萊麗絲毫沒有覺察的樣子,“我從這儿回家,他在等我。那時好像是7點吧。”
  “你們喝得不少吧?在哪儿喝的?”
  “我住的地方往北,有家叫‘葡萄’的酒吧。你可能知道那儿,是個挺有老式情調的地方。”
  “我知道。”她道,“你們談了些什么?”
  “那可太多了。關于飛行,關于去葡萄牙旅行的事,還有,就是關于女人。他還問起你,我說你下午喝多了點儿,遇到了點儿小麻煩。通常我和杰夫無話不談,不過我可沒告訴他你遭襲擊的事儿。他問候你倒讓我覺得很內疚。不管你說了什么,我都不應該把你一個人扔在家里。”
  “可你的确把我獨自扔家里了!”
  “這我清楚。”他語气堅決地說,“是你讓我走的。因為你的頭儿要來,是你把我赶走的。你以為我真的想一走了之嗎?你根本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我的确不知道,瓦萊麗。那么請你告訴我為什么你還是走了?”
  “因為是你讓我走的,因為你的頭儿要來,因為你說這很重要。”他聳聳鼻子,凱茨看得出他又气又急,“我走,是因為你要我走!”
  “瓦萊麗,真對不起,我真的很感激你。許多男人都想在這种當口表現男子气概。換了他們,肯定要死賴在這儿,可你卻這么信任我,我真的很感激。咱們不談這個好嗎?不是在說你和杰夫嗎?你們談女人了?”
  “多多少少議論了一些。這么多年,我認識的人,杰夫大部分都認識。在愛情上,我算不上是個走運的人。杰夫也和我差不多。杰夫長得夠帥的,真讓人想不通!我的女朋友們倒是都對他挺感興趣。”
  “每個女朋友?”凱茨忙問,“你們倆認識多久了?”
  “那可不好說。在利物浦上中學時我們就認識。那時我們參加了同一個足球隊,我是中鋒,他打邊鋒。他球踢得好,大伙儿都覺得他能成為職業選手。至于我的球藝嘛,只能說還過得去。他可真是踢得不錯。”兩人對著的腳碰到一起,凱茨明顯感到瓦萊麗比剛才放松了許多。
  “有這么個朋友,感覺肯定好极了。”
  瓦萊麗想了想道:“只要有机會,杰夫總愿意和我在一起。在愛情不順利的時候這樣倒是挺好的,可是男人需要有自己的空間,就像現在這樣。”
  “有自己的空間?”
  “你明白我說的是什么意思。”今天晚上,瓦萊麗還是頭一回笑。
  “我要是個男人的話,才不會去做這些幼稚的事。”
  “男人可不像你想像的那樣,”瓦萊麗又笑了,“我們還會彼此交換玩具。對于我和杰夫來說,當然就是滑翔机了。”
  “你們倆都有滑翔机,是嗎?是一塊儿買的嗎?”
  “這倒不是。杰夫比我有錢,他家境富裕。我們倆一塊儿參加飛行訓練班。考試合格后,他買下了‘閃電二號’。那架滑翔机能乘兩個人,我們總是一塊儿去飛。”
  “后來是你把它撞坏了吧?”
  “沒錯儿。”
  “他居然沒為這件事生气?”
  “是啊,說來話長。那時候,我和一個叫戴比的女孩子打得火熱。她在南漢普頓大學當實習研究員。自從和凱茜分手后,我是第一次對女孩子這么動心。我是在酒吧里認識她的。那回,杰夫和我喝得爛醉,可我還是記住了她的電話號碼。”
  “你沒跑題吧,我們是在說滑翔机的事儿。”
  “對,沒錯儿,只是說來話長。”
  凱茨不說話了,繼續听著。
  “那時候我和杰夫簡直形影不离,兩人都沒有女朋友。后來就有了戴比。我說不清楚那是不是愛情,反正我很在乎她。”
  “后來呢?”
  “后來,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每天有人給戴比送玫瑰花。一開始,她以為是我想浪漫一把,挺高興的。我告訴她花不是我送的,她還不相信,覺得是我在騙她。”
  “那么,你到底送沒送花?”
  “當然不是我。那時候,我怎么送得起那些花?那對我來說太奢侈了。”
  “那花是誰送的?”
  “我們一直不知道是誰送的。可是戴比那時卻一口咬定就是我。每天都會有花送到她辦公室,一開始還讓人覺得情意綿綿,再后來戴比漸漸覺得它很邪惡。最后她再也不能忍受了,打電話叫了警察。”
  “后來呢?”
  “沒什么后來了。警察把我叫去了。要是有錢的話,我會每天給她送花。可我那時實在是花不起那么多錢。”
  “后來戴比干脆不再見我了。我打電話給她,寫信給她,只想告訴她,那花真的不是我送的,可她始終不理我。我簡直要瘋了,到了那時才明白,原來自己這么愛她。是那場邪惡的陰謀把我們拆散了。”
  “我猜,后來你是不是又去找過她?”
  “差不多吧,我去她工作的地方找她,兩個保安把我拽出門外。几天以后,戴比去法院起訴了我。結果是,我不得和她接触,不能靠近离她半英里的地方。”
  凱茨發出一聲惊歎。
  “這還不算什么,最可怕的是戴比本人。她看見我時,簡直像見了鬼一樣。我傷心透了,簡直連自尋短見的心思都有。還是杰夫來安慰了我一通。畢竟她只是個女人,他又說了些‘天涯何處無芳草’之類的話。他勸我周末去練練滑翔机,讓我用他的‘閃電二號’。”
  “就是這一次出的事故吧?”
  “其實也不能說是事故,事情沒那么簡單。實際上,是我急轉彎的時候撞到了電纜上。我沒害怕,倒是很難為情。飛机發出一聲巨響,冒出滾滾濃煙,到處是燒焦的味道。”
  “傷著你了嗎?”
  “只是頭發燒焦了點儿。”
  “杰夫沒生气嗎?”
  “沒有。他認為那是他的錯,他早該知道為了戴比的事,我情緒不佳,我的飛行技術不如他,‘閃電二號’對我來說是難駕馭了點儿。他倒是讓我原諒他。隨后這件事也就一笑了之了。”
  “杰夫后來從保險公司得了一筆保險金,又買了架‘閃電二號’。一年以后,我買了架‘閃電一號’,我們老是一塊儿出去練飛。大概兩年以后,我為了一輛摩托要出賣‘閃電一號’。杰夫按原价買下了它,還邀請我隨時去飛。”
  “你不覺得這有點儿奇怪嗎?”
  “這有什么?杰夫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們的友誼可不是一天兩天了,我們倆自小就親密無間。他可能是想,我要是不去練飛的話,我們見面的机會就更少了。總之,他這么做并不出乎我的意料。”
  凱茨一時不知說什么好。她把瓦萊麗拉到自己跟前,鎮定地望著他。她要問問瓦萊麗,案發的几個晚上,他有沒有不在場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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