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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凱茨給瓦萊麗打電話時,他正在開會。她只好讓秘書轉告:凱茨·弗拉德問他打算什么時候去玩滑翔机。
  走到机房門口,她猶豫了几秒鐘,最終還是無可奈何地走了進去。“該死的瓦萊麗,你在哪儿。”她的思緒又飄到了瓦萊麗的身上。
  她一屁股坐到電腦前,回頭對比利和莫伊拉道:“是布萊克賽讓我來的,看來這儿就咱們和‘福爾摩斯’打交道了?”她重重擊了一下回車鍵,屏幕上出現一大串文件目錄,“情況怎么樣,比利?”
  廷格爾正在整理一大堆報告,他覺察出今天凱茨心情不好。他面無表情地遞給凱茨另一堆報告,眼神里閃過一絲得意。
  “哦,謝謝你,比利。還有你,莫拉。”她回頭對著電腦喃喃道:“還要謝謝麥金尼斯探長,還有你,總督察先生。”電話鈴響了,莫伊拉拿起話筒。“告訴他,我在開會!”凱茨頭也不回地嚷道。
  送來的調查報告堆積如山,整理這些三個人足足忙了三個小時。5點以前,瓦萊麗打了兩次電話,可是始終沒和凱茨聯系上。莫伊拉很少說話,廷格爾只是在四點鐘的時候出去過了把煙癮。
  “莫伊拉,督促別人戒煙,你倒是很有一手。”凱茨笑道。
  “比利?對付別人我還有更厲害的招儿呢!”莫伊拉回答。
  電話鈴聲響了,莫伊拉拿起話筒:“說你在,還是不在?”
  她覺得瓦萊麗已經被折騰夠了:“謝謝,我來接。”
  她拿起電話:“瓦萊麗!”
  “不,我是帕特里克·湯姆林森。《大英百科全書》,記得嗎?”
  “哦,你好,湯姆林森先生。”
  “我這儿有你想要的消息,關于現金買書的事儿。”
  “請說吧。”
  “想和你一塊儿去喝几杯,怎么樣?是不是沒門儿?”
  “那還用問?”凱茨回答得非常堅決。
  “你會后悔的。”
  “知道,你昨天已經說過這話了。”
  “好吧,說正經的。我這儿有三個人:住在霍夫的布雷爾·哈維、布賴頓的亞瑟·鄧恩,還有皮斯的丁·斯摩爾先生。”
  “謝謝。”
  “他們去年差不多在同一時候買了書,留了電話,我以后每年都要給會員送几本書,讓他們的藏書赶上最新的出版趨勢。”
  “會員?”
  “是啊,買了百科全書,就成了我們的會員。”
  “他們的年齡有多大?”
  “誰?”
  “哈維·鄧恩還有斯摩爾。”
  “不知道,不過我可以查。”
  “那,帕特里克,你能不能……”她盡量把聲音放柔和些。
  “沒問題。”那邊的回答很爽快,“不過,可能得再等一兩天時間。”
  “太謝謝你了,帕特里克。”
  “沒什么別的事了吧?”
  “對。”話剛出口,一個念頭問進了她的腦海,赶緊補充道:“我是想說,還有事儿。”
  “你能不能安排下星期訪問用戶?這樣我可以假裝實習生跟著去。”
  “是和我一起去嗎?”
  “誰訪問用戶,我跟誰去。”
  “是我。”
  “那就和你一塊儿去。”
  凱茨再次對湯姆林森表達了謝意。放下話筒,她還是覺得有點不自在。想到晚上和湯姆林森一起加班,她一點儿也不感到興奮,相反要瞞著探長和布萊克賽去做這件事倒著實讓她傷腦筋。最后,她想通了,去它的,既然上班時間被拴在電腦机房里,那還可以利用下班時間干點什么。就把它權當作和男朋友共度良宵,那又怎么樣呢?
  和湯姆林森通話固然稱不上是件快事,但至少讓她從中獲取了活力。六點了,她的心情也好多了。她給瓦萊麗打了個電話,兩人決定七點在運通公司見面。
  凱茨馬不停蹄地往數据庫里輸入著挨戶調查的筆錄。她輸入的速度很快,內容都是些連資料都稱不上的東西。即使稱得上資料,也离情報差著老遠。出色的偵探只收集那些有助于破案的情報資料。不具破案价值的事實材料,只能把破案工作帶人云霧里。“福爾摩斯”軟件有長處也有短處。它能查找某人的犯罪記錄,從檔案局調出指紋記錄,列出各事實間的可能聯系。可是這些聯系中絕大部分是毫無价值的偶然巧合。“福爾摩斯”的問題在于,它讓人陷入事實材料的汪洋大海,無從得知哪些是關鍵材料,哪些人是真正的涉嫌人員。
  凱茨眼前閃現出瓦萊麗和他的“東芝”手提電腦。他可以往里面輸入材料,再把它們加以整理,貯存。可是材料終究是材料。有了它,固然我找材料的時候可以快一些,它還可以幫人設計,索引目錄等等。但是最后把材料和結論聯系起來的還是掌握信息的人。
  要是哪一天電腦能把貯存的信息資料變成思想,那人類就真的失去了第六感覺。凱茨讀到過一些有關直覺根本不存在的資料。這是一個無意識的過程。所謂警察憑直覺破案,其實還是指他們憑借丰富的經驗和已知情況作出結論。有時連他們自己都不敢相信得出的結論竟會如此正确,可有的時候結論又是錯誤的。不能僅僅因為人們無法确切地表達出其中的原因,就下結論說他們的做法是毫無道理的。
  凱茨的手在鍵盤上靈活地運作著,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輸人的是什么內容。這种感覺就好像開車到了某個地方,卻不知從何而來,身在何處。她打印了一張信息清單,在上面寫著:“男性,身穿類似淡黃褐色的外套”,“淺色外套”,“淺色雨衣”。剛才輸入的時候,她根本沒注意到這些內容。她打算進一步查詢一下。
  屏幕閃了几下,過了一小會儿,打印机“哧哧”地響起來。五個目擊者中包括拉爾夫夫人。其中三位認為目擊對象是男性,一位認為是女性,一位不能肯定是男是女。五個人都看見了身穿淺色外套的人,其中三個人說,目擊時間是10點左右,一人說是9點,還有一人認為是在九點半至10點之間。其中一位還提到了金色長發。至于吉姆·格林的案子,至今還沒有來自霍歇姆的消息。
  已經7點15分了,机房里就剩下凱茨一人。外間的辦公室里黑漆漆的,只有她的辦公桌上亮著黃色的燈光。她抬頭看看鐘,又低頭看看打印出來的材料,輕聲詛咒了几句。
  瓦萊麗的車停在運通公司大樓旁邊,車身籠罩在昏黃的街燈下。車已經發動起來,凱茨走到駕駛座一端的車窗旁,說了聲“對不起”,透過深色的車窗玻璃朝車里望去。她隱約看見有人在揮手,便又道了聲“抱歉”奔到車身另一側。車門鎖著,她敲了敲窗。門開了,她鑽進車里。
  “我睡著了……”瓦萊麗慢吞吞地說。
  “我來晚了。”
  “我可沒覺出你遲到了。”這顯然不是實話。她吻了他一下。
  車駛上斯坦尼時,凱茨說想走得遠一些,“你覺得這主意怎么樣?”她顯得溫順。
  “只要你下命令,怎么都行。”
  “那么,去霍斯梅,你覺得遠嗎?”
  “我根本就不知道它在哪儿。”他說。
  “在格樂德和彼得斯之間。”說完,她補充道:“就35英里遠,我們可以听听音樂,說說話,多好。”
  “是嗎?也許還可以去格里格斯喝一杯。”
  “离得很近嗎?”凱茨問。天下起了毛毛雨,車窗蒙上了一層水珠。
  “見你的鬼,你知道得比我還清楚呢!”
  “我真的很想坐坐長途車,瓦萊麗。”她邊說邊撫弄著他的手臂。
  “沒問題,我其實就想听你說這句話。”
  他們出了城,駛出A27號公路,上了A283公路。瓦萊麗決計不再追問這次旅行的緣由,只是告訴凱茨自己剛讀完那本《自私基因》。
  “這本書不錯。看來我不是我,只是一堆早已排列好的基因,對嗎?”
  “這只是看待遺傳的方式之一,瓦萊麗。如果說人類做事是出于某种動机,那么那些豬啊、狗啊、其他生物不都是一樣嗎?”
  “當然。”瓦萊麗說,“或許蒼蠅、跳蚤,甚至細菌和病毒都有它們各自的目的。但是基因……”
  “為什么基因就不能有動机呢?”
  “因為它們不會思考!”他讓車速保持在50邁,享受著駕車的愉悅。他認為書里關于行為解釋的那一部分更有意思,凱茨追問理由。“哦,我也說不上來。比如說關于獻殷勤,膜拜儀式等都很有意思,還有關于妒嫉。”這時,車旁閃過一塊路標,上面寫著:“珀爾伯夫,5英里。”
  “哦,是的,”凱茨說,“妒嫉倒是一种比較容易解釋的行為。”
  “你說說。”
  “比如說,有兩個人,就拿你和我做例子吧。假如咱倆住到一起,并且有了個孩子,這其中什么事只有我知道而你卻永遠不會知道?”
  “我在開車,”他說,“還是你說吧。”
  “好吧。換個說法,假如你和一個女人上床,她有了孩子,那么孩子是誰的?”
  “我的,當然是我的!”
  “你怎么知道肯定是你的?也許她還和別人有過性關系。所以,在這一點上你無法肯定,但孩子的母親可以肯定自己作為母親的身份。我們得忍受十月怀胎帶來的种种不适。可是做父親就容易多了,隨便哪個男人都應付得來。”
  “你說什么?”
  “瞧你,瓦萊麗!你的偏見暴露出來了吧。”
  “往下說,繼續。”
  “拐彎,走通往米德赫斯特的A272公路。”她停頓了一下,“好吧。雌性哺乳動物知道自己是孩子的母親。為了把孩子撫養成人,她得找個幫手。孩子身上有自己的基因,她心里就有了底。現在真正失落的該是那個把精力投在別人的孩子身上的那個所謂‘父親。’”
  “這跟妒嫉有什么關系?”
  “當然有關系。不要相信人們說的什么‘妒嫉使人失去理智,’什么‘她要是愛你,總會回到你身邊’一類的鬼話。好好想想,如果一個男人牢牢看住自己的妻子,他就不會戴綠帽子。而那些思想解放的家伙都在照看別人的孩子。雖然也許他愛那個女人,很樂意這么干,可是那終究不是他的孩子,這后者就是缺少妒嫉帶來的后果。”
  “哦,”瓦萊麗恍然大悟道,“我要是沒理解錯的話,你是說,男人最好把老婆牢牢拴住,不要讓別的男人有任何可乘之机。”
  “完全正确!”凱茨說,“但是男人不會簡單地把女人鎖在家里,他們會要些小伎倆去達到同樣的目的。”
  “既然女人明确了做母親的身份,為什么還要妒嫉呢?”
  “這妒嫉跟男人的妒嫉是兩碼事儿。女人只想有個人照顧孩子,最讓她牽腸挂肚的就是孩子不能失去父愛。畢竟,男人在外面稍微拈拈花,惹惹草,還不算太嚴重,而女人就不一樣了。”
  “這么說,我也可以去和女孩子搭訕搭訕了?”
  “話可不能這么說。我們只是假設而已。如果哪一天這個大眾情人往家帶回一打孩子,她妻子不瘋了才怪呢。”
  “我還是不太明白……”
  “男人在外面拈花惹草,給女人帶來不安全感。”
  “這儿肯定离格里格斯不遠了。”瓦萊麗插嘴道。
  “是吧。”凱茨正說得興起:“在這件事情上,男人一不小心就會戴綠帽子。所以他們對女人的占有欲要強而又強。可見,對男人來說‘妒嫉’倒是件好事。”
  “好吧,老實說,今天晚上為什么遲到?你到底上哪儿去了?”
  “呵,你倒是學得真快。”車放慢了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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