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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整個案件偵破的解釋


  奎因警官坐在他的起居室的寫字台前,在一張信頭為“THE 奎因S”的又長又窄的信紙上急速地寫著什么。現在是星期三早上,一個天气相當好的早晨,陽光從天窗直射進來,隱約可听見樓下第八十七街上傳來的悅耳的聲音。警官穿著睡衣和拖鞋,迪居那在忙著收拾桌上的餐具。
  警官寫道:
  親愛的儿子,我昨天晚上給你發電報的時候,案子已經結束了。我們用邁克爾斯的名字和筆跡作為誘餌順利地抓住了斯蒂芬·巴里,我必須為這個計划的心理戰術的成功而慶祝,巴里像許多其他罪犯一樣在絕望的情況下認為他不會因為重复一次伎倆而被抓獲。我不想告訴你我現在有多么疲勞,而且有時是多么不喜歡這項抓人的工作。
  每次當我想到那個可愛的女孩弗朗西斯必須面對最愛她的人是個謀殺犯的事實……埃爾,這太不公平了,太冷酷了。當然我對她的不幸也多多少少負有責任。剛才伊維斯.波普在听說了這個消息以后給我打了一個電話,表現得很大度。我希望我能為他和弗朗西斯做點事。我們——這時門鈴響了,迪居那快速地擦了一下手,跑去開門。地區檢察官辛普森和蒂姆·克洛宁興奮地走了進來。奎因用一個筆記本把信紙蓋上。
  辛普森高聲說道:“奎因,你這個家伙,祝賀你,看了今天早上的報紙了嗎?”
  克洛宁笑著說:“像哥倫布一樣偉大。”他舉起一份報紙,上面以頭版頭條報道了抓獲斯蒂芬·巴里這件事。警官的照片被印在了很醒目的地方,標題“奎因警官的殊榮又增加了一項”,整整印了兩行。
  然而,警官似乎并不受影響,他示意讓他的客人坐下,要了咖啡。他似乎時費爾德案一點也不感興趣,開始談論改變某些警察局的人員配備的計划。
  辛普森不滿地叫道:“看看這里,你怎么了,奎因,你應該高興啊,但你好像受到什么挫折了。”
  警官歎了一口气說:“不是的,因為只要埃勒里不在身邊,我對什么都提不起興趣,說實話,我希望他現在在這里,而不是在可惡的緬因州的森林里。”
  兩個人笑了。迪居那端上了咖啡,老警官非常喜歡他做的面點。克洛宁拿著雪茄說:“我開始只是想進來表示敬意,警官,但是我對這個案子的某些細節很迷惑。我對整個調查都不清楚,只是在來的路上從辛普森那里了解了一些片段。”
  地區檢察官插話說:“奎因,我也一頭霧水,我想你能給我們講講這個故事吧。”
  警官苦笑著說:“為了給我自己一點面子,就當成是我完成了大部分工作,但事實上,整個計划的最關鍵最智慧的部分是由我的儿子埃勒里想出來的,他是個非常机敏的孩子。”
  辛普森和克洛宁都准備好了,警官吸了吸鼻子,然后靠在他的扶手椅上。迪居那安靜地坐在一個角落里,豎著耳朵听。
  警官說:“在敘述這個案子的時候,我可能要經常提到本杰明·摩根,他在這一切中都是一個無辜的受害者。亨利,請你記住,不管我說起摩根的什么事,都僅限于他的職業情況和社會狀況。我已經有蒂姆的沉默的保證了。”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點點頭。警官繼續說道:
  “每一個案件調查的開始都是找犯罪動机,這一點我不用解釋了。很多時候,只要知道了犯罪的原因,就可以一個個地排除嫌疑犯。在這個案子中,很長時間都找不到犯罪動机。曾經有一些暗示,比如,本杰明·摩根的故事,但這些都不是決定性的。費爾德曾經長期勒索摩根,先生們,你們可能了解他的其他方面的社會活動,但對這一點可能不太了解。似乎勒索可以作為犯罪的動机,即殺人以擺脫勒索。但是又有一些事情可以作為犯罪動机,比如,費爾德曾經把一些罪犯送上法庭,這使報复成為一种動机,或者他的犯罪組織的某一成員也有可能,費爾德有很多敵人,毫無疑問,也有很多朋友,但是這些人也僅僅是由于受他所控制,有很多人,有男人也有女人,都有謀殺這個律師的動机。因此,那天晚上在羅馬劇院,有很多其他的急迫的事情要去解決,我們就沒特別注意動机問題。但它是背景問題,隨時都會起作用。
  “但是記住這一點。埃勒里和我最終決定是勒索,因為勒索的可能性最大,如果是勒索,那么在費爾德的個人物品中肯定會有一些信件能有啟發性。我們知道摩根的信是存在的。克洛宁堅持說他要找的情肯定在某個地方。所以我們必須經常警惕地注意各种信件,這些信件有可能是也有可能不是破案的關鍵。
  “同時在查找各种文件的時候,埃勒里注意到在費爾德的個人物品中有很多關于筆跡分析的書。我們認識到,費爾德有一次勒索的确鑿證据(摩根案)并有多次勒索的嫌疑,而且對筆跡分析很感興趣,那他完全可能是一個會偽造筆跡的人。如果是這樣,并能解釋得通的話,那么這意味著費爾德經常偽造原始勒索信,他這樣做的惟一原因是保留原始勒索信,以反复進行勒索。毫無疑問,他和黑社會之間的聯系使他掌握了勒索的技巧。后來我們确定勒索為犯罪的動机。但是我們還記得當時以勒索為動机使我們失去了方向,既然我們的任何一個嫌疑人都可能是被勒索對像,我們就不能确定其中哪一個是凶手。”
  警官皺起眉頭,調整了一下坐的姿勢。
  “但是我在使用這一解釋時方向錯了,它只能向你說明一個人的習慣是怎么指揮他的行為的。我太習慣從動机查起了。但是在調查中只有一件事情是引人注目的,它是一個錯綜复雜的線索,我宁可不稱它為線索,我指的是丟失的帽子。
  “不幸的是,我們在星期一晚上在羅馬劇院急于馬上進行質詢,而忽視了帽子丟失的重大意義。并不是從一開始,因為它太遠我們就沒有注意它。我在檢查尸体的時候,它是最先引起我的注意的事之一,對于埃勒里,在他一進入羅馬劇院彎腰看尸体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但是有什么辦法呢?我們有成百的細節要注意,成百的問題要問,成百的命令要發布,有成百的矛盾和可疑的發現要排除。所以像我說的,我們在無意中失去了最好的机會。如果我們當時在現場充分分析了帽子丟失的意義,可能當天晚上我們就破案了。”
  辛普森笑著說:“但畢竟也不長,你這個火藥桶,現在是星期三,謀殺發生在上個星期一。只有九天時間,你那么苛刻干嗎?”
  警官聳聳肩。“但是如果當時注意了,就會大不一樣了。最后,我們終于認識到帽子的重要,首先我們問自己:帽子為什么被人拿走了?似乎只有兩個答案成立,首先帽子本身可以作為指控的證物,第二,帽子里面藏有罪犯想要的東西,為它才發生了謀殺。最后證明都是對的,帽子本身可以作為指控的證据是因為在他里面的皮制汗帶上有斯蒂芬·巴里的名字,墨水极難抹去,而且帽子里有罪犯最想要的東西——勒索信,當時他肯定想那些都是原始信件。
  “我們雖然沒有得出更多的結論,但我們找到了切入點。當我們星期一晚上离開羅馬劇院并下令關閉劇院的時候,我們在搜查中沒有找到丟失的帽子。我不知道帽子是被秘密的帶出了劇院,還是還藏在劇院里,我們沒有找到。第二天,我們再來到羅馬劇院的時候,我們就完全明确了蒙特·費爾德的帽子的去向,它不在劇院里這點是可以肯定的。因為星期一晚上劇院就被封了,所以帽子在案發當晚就被帶出了劇院。
  “他只有在觀眾散場的時候才能把帽子帶出劇院,因為在此之前所有的緊急疏散門都是關著的,或有人守衛。左邊過道最先有杰斯·林奇和埃琳娜·利比,然后是領坐員約翰尼·蔡司,最后是我的一個警員。左邊過道除了劇院大門,沒有緊急疏散門,而且整個晚上都有人站在門口,所以帽子不可能從這里帶出去。
  “從這里繼續想,費爾德的帽子是一頂禮帽,但整晚都沒有人不穿禮服卻帶著禮帽走出劇院。這一點我們看得非常清楚。所以拿走帽子的人肯定穿著晚禮服。你們肯定會說,策划這次謀殺的人肯定會不戴帽子來到劇院,然后作案后不用再處理多出的一頂帽子。但如果你想一想,你應該明白這是很不可能的。如果他不帶帽子進入劇場,他會非常引人注目的,尤其在進入劇場的時候。當然這只是一种我們應該記住的可能性。但是我們推測,能如此不留痕跡作案的罪犯肯定要避免一切可能引起人注意的机會。埃勒里推斷罪犯事先沒有意識到費爾德的帽子的重要性,但如果是這樣,罪犯不戴帽子進入劇場的可能性也不大。我們認為如果他戴著帽子進來,他必須在第一幕休息的時候把帽子處理掉。就是說,在作案之前。而埃勒里的‘罪犯預先不知道帽子的重要性’的推論使得這一點也不成立。因為如果是這樣的話,罪犯就不會意識到在第一幕休息的時候把帽子處理掉。從各种角度,我們都認為比較合理的假設就是罪犯把他的帽子留在劇院里,而那帽子是一頂禮帽。這一切都還合理嗎?”
  辛普森承認:“似乎很合邏輯,但很复雜。”
  警官恨恨地說:“你還不知道有多复雜呢,我們還必須要同時想著其他的可能性,比如帶著費爾德帽子走出劇院的人不是謀殺犯本人,而是罪犯的同謀。我們繼續往下想。
  “我們要問自己的下一個問題是:罪犯留在劇院里的帽子到哪里去了?他是怎么處理它的?這對我們來說簡直是一個謎,我們已經里里外外搜了個遍。我們曾經在后台找到一些帽子,但是衣柜管理員菲利普斯夫人說那些都是各個演員的個人物品,但其中沒有一件個人物品是禮帽。那么,謀殺犯留在劇院里的帽子哪里去了?埃勒里憑他一貫的机敏找到了事情的關鍵。他問自己:‘既然罪犯的帽子肯定在這里,而我們又不能找到任何突出的、引人注目的禮帽,那么我們要找的禮帽肯定看上去非常普通。’很簡單吧,可笑的是,我自己都沒有想到這一點。
  “哪些帽子是不引人注目的呢——看上去很普通,放在一個普通的地方,不會引起任何怀疑。羅馬劇院所有的眼裝都是租用李·布倫的,答案很簡單,是用做演出目的租用的禮帽。這樣的帽子會在哪里呢?或者在演員的更衣室里,或者在后台的普通衣柜里。當埃勒里推論到這儿的時候,他把菲利普斯夫人帶到后台檢查了演員更衣室和衣柜間里所有的帽子,所有的帽子都有記錄,沒有丟失,每一頂帽子的內襯上都貼有李·布倫的標記。費爾德的帽子是一個布朗·布魯斯牌的,它并不在這些道具帽子中,也不在后台。
  “既然星期一晚上沒有一個人多拿著一頂帽子走出劇院,而蒙特·費爾德的帽子毫無疑問在那天晚上被拿出了劇院,那么我們就可推斷出,謀殺犯的帽子在劇場被封了以后一直留在劇院里,在第二次搜查的時候,也還在那里。現在在劇場里惟一能找到的禮帽就是道具禮帽。所以謀殺犯自己的帽子肯定是一預后台的道具帽子,因為他只能戴著費爾德的帽子离開劇院。所以我再重复一遍,只有這些帽子能利用。
  “換句話說,后台這些帽子中有一頂是屬于一個穿著晚禮服的男子的,而他在案發當晚帶著費爾德的帽子离開劇院。
  “如果這個人是謀殺犯,那我們調查的范圍就縮小到了一個非常小的范圍,他只能是劇組里面的男性成員,他在案發當晚是穿著晚禮服离開的,或者是一個与劇院聯系很密切的人,當時他也穿著相似的服裝。如果是后者,那他應有三個條件:-,他有一頂道具禮帽能留在劇院;二,可以不受限制地進入衣帽間和更衣室;三,有机會把他的帽子留在這兩個地方。
  “現在我們來看看后者的可能性,一個与劇院聯系密切但不是演員的人,”警官停了一下,深深地吸了一下他的精致的小盒里的鼻煙。“后台的工人可以排除,因為在案發當晚他們沒有一個人穿著晚禮服,所以也就不可能戴著禮帽走出劇院。收銀員,引坐員,門衛和其他低級雇員都因為同樣的原因被排除,廣告策划哈里·尼爾森也穿著普通的便裝,經理潘澤穿著晚禮服,但是我量了一下他的頭的尺寸,六又四分之三,一個非常小的尺寸,費爾德的帽子的尺寸是七又八分之一,所以他不可能戴著費爾德的帽子,而且他是在我們离開劇院后离開的,在我出來的時候,我明确地告訴托馬斯·維利不能排除潘澤,要像調查別人一樣調查他。我在那天晚上早些時候,出于職業習慣在潘澤的辦公室檢查了他的帽子,是一頂圓禮帽。維利隨后報告說,潘澤戴著他的圓禮帽离開了,沒有拿任何其他帽子。如果潘澤是我們要找的人,即使尺寸不合适,他也應該拿著費爾德的帽子离開,所以如果他戴著圓禮帽离開,可以肯定他沒有拿走費爾德的帽子,因為劇院在他离開后馬上就關門了,一直到星期四早上我親自來檢查的時候,這段時間我安排的監視人員沒有看到任何人員進入劇院。從理論上講,潘澤和任何其他的羅馬劇院的員工如果能夠把帽子藏在劇院里,那么他們都有謀殺的嫌疑,但這一點也被否定了,因為我們的官方建筑顧問埃德蒙·克魯明确地聲明:羅馬劇院里沒有任何可以藏東西的隱蔽的地方。
  “排除了潘澤、尼爾森和劇院員工以后,就剩下劇組成員了。我們是如何把調查的范圍一步步縮小直到巴里呢?讓我們繼續想。這個案子的最有趣的部分是一系列复雜又惊人的推理,這种推理使我們完全憑借邏輯判斷得出了結論。我說的是‘我們’,其實我應該說埃勒里。”
  克洛宁笑著說:“對于一個警方警官來說,你真是一個謙虛的人,這真比偵探小說還要吸引人。我現在應該去上班了。但是我的老板似乎和我一樣對這個案子感興趣,警官請繼續說,”
  警官微笑著,繼續說道:
  “我們把調查范圍縮小到劇組成員,這回答了我們一個問題,你曾經碰到過這個問題,而且我們從一開始就被這個問題所困扰。我們從一開始就不能理解為什么這個劇院被選做這個秘密交易的場所。你們想一想,一個劇院和其他正常的環境相比有許多不利的地方。只舉一個例子,要多買一些自己座位周圍的座位票以使自己周圍的座位是空的,以保證交易的秘密性。和其他的更加方便的交易場所相比,在劇院找麻煩真是很傻。劇院沒有光線,又非常安靜,任何不正常的噪音和對話都是很清晰的。觀眾從始至終都是個危險,這點顯而易見。但是當你意識到巴里是劇組成員后,這一切都自動得到解釋了。從他的角度來講,劇院是一個理想的場所,因為當在劇場里發現一個尸体的時候,誰會去怀疑台上的演員呢?當然費爾德同意了,從來沒有怀疑過巴里的想法,所以自己導致了自己的死亡。即使他稍微有一點怀疑,你們肯定記得他很擅長于和危險人物打交道,所以可能感覺有能力保護自己。這可能導致他的過分自信,我們當然無從知道了。
  “讓我們再回到埃勒里身上,我最喜愛的儿子,”警官又一次干笑著繼續說道,“除了所有這些關于帽子的推理之外——事實上是在所有這些推理完全出來之前——埃勒里對在伊維斯-波普家里進行的會面的气氛有了一點啟示,費爾德在過道里并沒有騷扰弗朗西斯·伊維斯-波普,只是有騷扰的傾向,埃勒里認為在這兩個相差很遠的人之間存在某种聯系,但這并不意味著弗朗西斯必須意識到這一點,他認為以前她從來沒有見過費爾德,也從來沒有听說過這個人。我們必須相信她,因為我們沒有理由不相信她。這种可能的聯系可能是斯蒂芬·巴里,斯蒂芬·巴里和費爾德認識而弗朗西斯不知道。比如,如果在星期三晚上費爾德和斯蒂芬·巴里在劇院有約會,但他忽然看見了弗朗西斯,在他處于半醉的狀態的時候,他有可能會去接近她,尤其是因為他和斯蒂芬·巴里之間的事情和弗朗西斯有很緊密的關系。每天有成千上万的人都能從報紙的報道中看到她,所以他肯定能認出她,她是一個知名度很高的女性。費爾德出于商業目的也要非常了解弗朗西斯的外表和性格。但是對于費爾德、弗朗西斯和巴里之間的三角關系,我們等一會儿再談論細節。巴里已和弗朗西斯訂婚并通過照片和各种新聞手段公開宣布自己為弗朗西斯的未婚夫,這就很好地回答了問題‘為什么費爾德騷扰弗朗西斯?’
  “另一個關于弗朗西斯的令人困惑的事實是在費爾德的衣服里發現的她的錢包,合理的解釋是當酒醉的律師向她走近的時候,她由于本能的緊張而把錢包掉在了地上。后來杰斯·林奇的證詞證明了這一點,他說他看到費爾德撿起了一個錢包。可怜的姑娘,我真為她感到難過。”警官歎了一口气。
  警官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我們再回到帽子上來,你可能會注意到我們總是要提到那頂破禮帽,我以前從來沒有見到過這种案子,一個單一的事實能在調查的各個方面都起決定性的作用。現在請記住這一點,整個劇組只有巴里一個人在星期一晚上穿著禮服戴著禮帽离開劇院。星期一晚上,埃勒里在散場的時候站在大門口觀察,他机敏地注意到除了巴里以外劇組其他成員都是穿著便裝离開劇院的。事實上,后來他在潘澤的辦公室里向辛普森和我提起過這件事。但我們誰也沒有認知到它的重要性,因此巴里是劇組里惟一一個可能拿走費爾德帽子的人。你們想一想就會發現,通過埃勒里的帽子推理,我們就可以透過層層迷霧把巴里确定為嫌疑犯了。
  “我們下一步要做的是看演出,星期四埃勒里做出了關鍵的推論,當天晚上我們觀看了演出,你們能看出來為什么,我們想要看看巴里在第二幕是否有時間進行犯罪。令人惊奇的是劇組所有的人只有巴里有時間,他在第二幕開始的時候有很短一段戲,然后就离開舞台了,時間是九點二十,直到九點五十他又回到舞台上,直到這一幕結束。這是毫無疑問的——固定的時間表,其他演員有的一直在舞台上,有的上下台間的時間間隔极短。這就意味著星期四晚上,也就是五天以前,我們就已經破了這個案子。整個案子結案用了九天。但是确定了罪犯的身份并不意味著就能把他送上法庭。你們等一會儿就會知道的。
  “謀殺犯要一直到九點半左右才能進入劇場,這一點解釋了為什么LL三十二左和LL三○左兩張票的時間不一至。巴里和費爾德不同時進入劇場是有必要的。費爾德和巴里進入劇場的時間間隔不能太小,甚至要晚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隱蔽性對于巴里來說太重要了,費爾德心里也明白我們就當他明白隱蔽的必要性。
  “當我們星期四晚上确定巴里為嫌疑犯的時候,為謹慎起見,我們決定對劇組其他成員和后台工作人員進行質詢。我們當然想知道是否有人實際看到了巴里离開或回來,不出所料,沒有人看到。每一個人都在忙著演出,上裝,或在后台工作。我們是在那天演出后進行的這次調查,當時巴里已經离開了劇院,這次就确定無疑了。
  “我們向潘澤借了一份座號圖,有了這份圖,再加上我們在星期四晚上第二幕后對左側過道和后台更衣室的布局所做的檢查,我們就能描繪出謀殺是怎么進行的。”
  辛普森激動地說:“我一直特別想知道這一點,畢竟費爾德不是傻子。巴里肯定很狡猾,奎,他是怎么做到這一點的?”
  “每一個謎在你知道答案的時候,你都會覺得很簡單,”警官說,“巴里在九點二十的時候就可以自由活動了,這時他馬上進入更衣室,快速地給自己的臉做了徹底的偽裝,穿上一件披風,戴上禮帽,你們都記得他的禮帽是晚禮服的一部分,然后溜出更衣室,進入過道。
  “你們肯定不知道劇院的地形,在后台對著過道的一側有很多層,都是更衣室,巴里的更衣室在最下面一層,直對著過道,有一個鐵梯子通到人行道上。
  “他從這個門离開更衣室,走過漆黑的過道,這時劇院的旁門是關著的,他走到街上。他知道這時過道的一頭是沒有門衛的,而杰斯·林奇和他的‘女孩’也沒有到,真是很幸運。然后他厚著臉皮從正門入口進入劇場,就好像他是一個來晚了的客人一樣。在門口地出示了門票LL三○左,他裹在大披風里,當然也化了裝。進入劇場的時候,他故意扔掉了票根。這對他來說是一個明智之舉,因為他想如果票根被找到了,也只能認為它是一個觀眾的。而不會怀疑到舞台上。而且如果他的計划落空了,從他的身上搜出了那張票根,那將是鐵證。從各個方面考慮,他認為他的做法既可以轉移注意力,也有保護性。”
  克洛宁提出了疑問:“但他是如何不經過引坐員而走到座位上的呢?”
  警官回答道:“他并不想惊動引坐員,他原本希望趁著演出進行,劇場里一片漆黑的時候不等引坐員走上來就坐到最后一排,也就是最靠近門的一排的座位上。即使引坐員上來迎接他并把他帶到座位上,由于他偽裝得很好,再加上劇場里的漆黑,他也不會被認出來。即使事情發展到最坏的一步,對他所能回憶起來的也只是‘一個体型普通的陌生男子在第二幕的時候進入劇場’。實際上,引坐員馬奇·奧康奈正幸福地和他的情人在一起,沒有去接触他,所以他沒有被人注意到就來到費爾德旁邊的椅子旁。
  “請記住我剛才告訴你的這些事情并不是推理或調查的結果,”警官清了清發干的嗓子繼續說,“我們不可能查出這些事實。巴里昨天晚上的供詞說出了這些。既然已經知道了巴里是凶手,我們當然能把整個過程推出來。如果你了解罪犯,這是很簡單的一件事。但這沒有必要,是不是听起來像是為埃勒里或我找借口?”老警官微微笑了。
  “當他坐在費爾德旁邊的時候,他已經有了詳細的行動計划,不要忘記他的時間非常有限,不能浪費一分鐘的時間。另一方面,費爾德也知道巴里要馬上回去,所以他也沒有拖延。巴里告訴我們,他曾經以為和費爾德交易要費一些周折,但事實上并沒有他想像的那么困難,費爾德對巴里的建議非常順從,可能是因為他喝醉了并想馬上得到這一大筆錢。
  “巴里開始要那些信件,費爾德狡猾地要求巴里先把錢拿出來,巴里給他看了一個裝滿鈔票的鼓鼓囊囊的錢包,劇院里相當黑,巴里沒有把鈔票拆開。實際上那些都是舞台用的假錢。巴里挑逗似地拍拍錢包,但他要先檢查一下信件再付錢,費爾德肯定料到了這一點。大家應該知道巴里是一個很有成就的演員,多年的舞台訓練使他在對付窘境的時候能從容不迫……讓巴里大吃一惊的是費爾德從座位底下拿出了那頂禮帽。巴里后來回憶,當時費爾德說:‘沒有想到我會把信藏在這里吧,事實上,我已經把這頂帽子划歸到你的名下了。看,這里有你的名字。’說著他把汗帶翻了過來,巴里用他的袖珍手電的光看到皮制汗帶內側有用墨水寫的他的名字。
  “大家可以想像當時他的腦子里的反應,他的精心的計划就要因為這頂帽子而毀掉了——如果發現費爾德的尸体,這頂帽子肯定要受到檢查,那汗帶上的名字斯蒂芬·巴里將成為鐵證。巴里已經沒有時間把汗帶撕掉了,第一他沒有小刀,第二,汗帶被緊緊地縫在內襯結實的料子上。時間緊急,對他來說惟一的辦法是殺死費爾德后把帽子拿走。他和費爾德的体型相似,費爾德帶的是中等尺寸的帽子,七又八分之一,他馬上決定戴著或拿著費爾德的帽子离開劇院。他將把自己的帽子留在更衣室里,這樣做不會引起任何怀疑,然后再把費爾德的帽子帶出劇院,到家后把它銷毀。他還想到如果在劇院門口受到檢查,那么印在汗帶上的名字將不會使他受到怀疑。考慮到各种可能性以及未知因素,只有這樣做才能使他感到不會有特別的危險。”
  辛普森嘟噥了一句:“聰明的罪犯。”
  警官沉重地說:“多精明的頭腦,亨利,很多人都因此而上了絞架。在他決定拿走費爾德的帽子的時候,他也認識到不能將自己的帽子留在那里。因為他的帽子是道具用禮帽,更重要的是戲劇服裝設計師李·布倫的名字印在里面。這會使怀疑馬上轉向劇組,而這正是他要极力避免的。他告訴我在那時以及后來一段時間,他認為警察從帽子丟失所能推斷出的最多是帽子里藏有重要的東西。他認為這种判斷不會使怀疑的矛頭指向他的周圍。當我向他說出埃勒里根据帽子丟失這一簡單事實所做出的一系列推理后,他完全惊呆了。
  “現在你們明白了吧,他的陰謀本身并沒有什么缺陷,他沒有犯什么錯誤,出錯是因為他不可能預見到的因素。這頂帽子使他沒有別的選擇,也就使得一連串推理因此而產生。如果帽子上沒有巴里的名字,那么我也不會產生疑問,那么巴里現在還是一個不會引起任何怀疑的自由人,警察局檔案里又會增加一個未破的謀殺案。
  “我不用說大家也能想到,這一連串想法都是在一閃念中產生的。他知道他要做什么了,他的計划由于事態的急劇變化也要做迅速的調整。費爾德把信從帽子里抽出來后,看著巴里把信快速地檢查了一遍。巴里用的是同一個鋼筆手電,由于兩個人的遮擋,手電光沒有引起注意。這些信很完整且秩序整齊,但巴里這時并沒有在信上花很多的時間,他以一种同情的微笑抬起頭看著費爾德說;‘好像都在這里了,你完成任務了。’好像他們是已經和解的敵人,他也已經是一個友善的朋友了。而費爾德也把巴里的話理解成了這個意思。現在手電已經滅了,巴里把手伸進口袋,掏出一小瓶上等威士忌,好像是為了鎮定一下,他問費爾德是否愿意喝一杯以慶祝交易成功。費爾德看著巴里從瓶子里喝了一口,也就不再存有疑心,他做夢也沒有想到巴里會殺人滅口。巴里遞給他一個酒瓶。
  “但那個瓶子并不是巴里剛喝過的瓶子,在黑暗中,巴里掏出了兩個瓶子。他自己喝的瓶子是從左屁兜里拿出來的,而他給費爾德的是從右屁兜里拿出來的。在遞給費爾德的時候他調換了瓶子。很簡單的事情由于黑暗和律師酒醉而變得更加簡單。掉瓶計成功了。但是巴里做了最坏的打算,他在兜里放了一個裝滿毒藥的皮下注射器,如果費爾德拒絕喝酒,他就准備把針頭扎入費爾德的腿或胳膊。很多年前,因為巴里曾經受到神經衰弱的圍繞,而他又要常年隨劇團在各地演出,所以不能有規律地接受醫生的治療,為此一個內科醫生就送給巴里一個皮下注射器。由于注射器的時間久遠,所以不可能進行追查。如果費爾德不喝酒,巴里也為他准備好了下一步,你們看,即使有了這一步,他的計划是不是看上去也很簡單。
  “費爾德所喝的确實的上等的威士忌,但里面含有大量的四乙鉛。這种毒藥有輕微的醚化物的气味,但是被強烈的酒精气味掩蓋了。費爾德灌了一大口,他可能根本沒有意識到其中有東西。
  “他机械地把瓶子還給巴里,巴里把瓶子放回口袋里說:‘我想我應該仔細檢查一下這些信了。我沒有什么理由要相信你,費爾德。’這時,費爾德已經變得非常遲鈍了,茫然地點點頭,然后就突然地滑到地上了。巴里在檢查信件的同時像鷹一樣從眼角觀察著費爾德。他看到費爾德已經完了,徹底完了,但他還沒有完全失去知覺,還在做最后的掙扎。他的臉扭曲著,拼命地想喘气,他不能動彈,也不能叫喊。當然在這种痛苦中,他似乎已經把巴里徹底忘了。不一會儿,就完全失去意識了。當他向帕塞說出最后几個字的時候,實際上是一個已死的人的回光返照的力量。
  “巴里看了一下表,時間是九點四十,他只和費爾德在一起呆了十分鐘。他必須在九點五十的時候回到舞台。他決定再等三分鐘看看費爾德是否還會再動,但是沒等到三分鐘他認為已經行了。九點四十三的時候費爾德經過极痛苦掙扎后不動了。巴里拿起費爾德的帽子,然后迅速摘下自己的帽子藏在披風下面,站了起來。他對路線很清楚,他緊貼著牆,盡可能輕手輕腳地沿著過道走到左邊包廂的后面,這時舞台上的表演正在高潮階段,所有的人都全神貫注地盯著舞台,沒有人注意到他。
  “在包廂后面,他搞下假發,整理了一下偽裝,走出了舞台的門。這個門通向一個狹窄的過道,這個過道又通向走廊,走廊又拐進后台的各個區域。他的更衣室离走廊的出口只有几英尺遠。他溜進更衣室,把道具帽子扔進他的普通物品里,把酒瓶里剩下的毒酒倒進洗手池中,清洗了酒瓶。他把針管里的毒藥倒進馬桶里,把洗干淨的針管藏好;如果針管被發現怎么辦?他已經想好了一個很合理的理由,再說他根本就沒有用針管殺人。他准備上台了,這對他顯得平靜,文雅又稍微有一點疲倦。九點五十的時候,有人喊他上台,他走上舞台,到九點五十五的時候,台下響起了惊慌的叫聲……”
  “說說你的复雜的計謀吧。”辛普森突然說道。
  警官回答道:“第一次听起來好像并不覺得很复雜。巴里是一個很聰明的年輕人,出色的演員,只這樣的演員才能完成這樣一個危險的計划。過程很簡單,對他來說最困難的任務是把時間控制在允許的范圍內。他有偽裝,被人看見也不會有事。惟一危險的一步是脫离現場——順著走道,通過包廂側門回到后台。在他坐到費爾德旁邊的時候,他一直在注意觀察著過道上的引坐員。他當然知道由于演出的性質,引坐員一般都是終于職守的。他希望他的偽裝和致命的注射器能幫助他處理任何突發的情況。但是馬奇·奧康奈沒有盡職盡責,這正好幫了他的忙。昨天晚上,他自負地告訴我,他已經准備好了應付任何可能的突發事件。對于舞台側門,他憑經驗知道在演出進行到那段時間的時候,几乎每一個人都在舞台上。技術人員也都在崗位上忙碌。他在計划這個陰謀的時候,事先就知道他在什么時候行動最合适。如果有任何危險的和不确定的情況,那就完全是突發性的風險了,是不是?他昨天晚上微笑著問我。說心里話,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會很欽佩他的豁達的風格。”
  警官話題一轉:“我希望我已經說清楚了巴里的犯罪過程。對于這個案子的調查,除了根据帽子所做的推理和罪犯的身份已經清楚以外,我們還不了解犯罪的背景。如果你們還記得我們到星期四晚上所收集的物證的話,你們會發現我們從這些東西上也無從下手。我們希望我們尋找的那些信的內容能成為我們了解巴里的線索,即使那些并不很充分,但是……”警官歎了一口气繼續說道:“下一步就是在費爾德公寓的床的罩蓬頂上的秘密隱藏處找到的信。這項工作從頭到屋也都是埃勒里做的。我們發現費爾德在銀行沒有保險柜,在郵局也沒有保險柜,沒有其他的住所,沒有親密的鄰居或生意伙伴,文件也不在他的辦公室里,經過排除后,埃勒里堅持這些文件在費爾德家里。你們知道搜查是怎么結束的?完全靠埃勒里天才的推理。我們在他的房間里找到了摩根的信件以及克洛宁的關于黑社會的材料,而且我想說在搜查一開始的時候,我就對任何碰到的事情都非常敏感。最后我找到了一堆信件,內容很雜,其中有邁克爾斯的信,有巴里的信。蒂姆,你可能還記得,埃勒里從筆跡分析的角度判斷我們可以找到巴里的信的來源,后來我們真的做到了。
  “邁克爾斯的案子是很有趣的。那時費爾德狡猾地操縱法律使他只以‘輕微盜竊’的指控被送到了埃爾邁拉,但是費爾德掌握他所犯的真正的罪行的證据。他把這些可以用來指控的證据文件藏在他最喜歡藏的地方,以便將來在合适的時候拿出來使用。他真是一個會收藏的人。在邁克爾斯被放出來以后,費爾德就以這些文件為要挾,肆無忌憚地強迫邁克爾斯為他做各种坏事。
  “很長時間以來,邁克爾斯一直在尋找那些信。你們可以想像得到他的心情有多么著急,他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机會在費爾德的公寓里尋找,一次次失敗后,他絕望了。我敢肯定,當費爾德想像著邁克爾斯一天接一天徒勞地在他的公寓里尋找的時候心里肯定有一种邪惡的快感。星期一晚上,邁克爾斯像他說的一樣回家睡覺了。第二天早上當他在報紙上看到費爾德已經被人謀殺的消息后,他感覺到必須最后一次采取行動尋找那些信了。如果他沒有找到那些信,那么警察就有可能找到那些信,那樣的話,他就完了。所以他在星期二的早上冒著被警察撞上的危險回到費爾德的家里。當然,支票的故事純屬虛构。
  “讓我們回到巴里身上,我們在標著‘雜牌’的帽子里找到的原始的信件講述了一個不光彩的故事。我們就直接說吧,斯蒂芬·巴里有黑人血統。他出生在南方的一個貧苦的家庭里。有包括信和出生證明等等的确切文件可以證明他有黑人血統。而費爾德已經把尋找這种文件作為他的一項職業了。他以某种方式得到了這些文件,多長時間以前我們不知道,但肯定是很久以前。當時他研究了巴里的地位,巴里當時是一個正在為事業奮斗的年輕的窮演員。費爾德決定不去理他,等巴里發財了或成名后,再去敲詐他。讓巴里万万沒有想到的是,巴里和弗朗西斯·伊維斯-波普訂婚了,這個女孩是一個百万富翁的女儿,而且有王室血統。如果巴里的混血身份被伊維斯-波普知道后會是什么結果,不用我解釋,大家肯定知道。除此之外,還有一點相當重要,巴里經常因賭博而一貧如洗。他掙的錢都進了賽馬博彩商的口袋,而且他欠了一大筆債,如果靠他自己的力量他永遠也不可能還清。所以他急切地想和弗朗西斯結婚,一直在想辦法盡早結婚。我一直都想知道他怎么做到真心對待弗朗西斯的,但是公平地說,我認為他并不是完全因為錢才娶這個女孩的。我認為他是真心愛她的。但回過頭來說,誰又不愿去愛她呢?”
  老先生似乎在回憶什么,微笑了一下,又繼續說道:“一段時間以前,費爾德拿著這些文件秘密地和巴里接触過。巴里把自己能給他的錢全都給他了,但是那些錢太少了,肯定不能滿足費爾德這個貪婪的敲詐犯。他一直不停地把巴里推向絕路。這時費爾德因為賭博自己也陷入了困境,他開始敲詐他所掌握的每一個人。巴里已經沒有退路了,他意識到只有讓費爾德永遠沉默、否則自己死路一條。他明白即使他籌齊了費爾德所要的五万美元,費爾德也不會就此停止,他還會繼續敲詐下去的,況且這筆錢對他來說是根本就不可能搞齊的,只有一條路可走——干掉費爾德。”
  “黑人血統,哦?”克洛宁嘟噥著,“可怜的家伙。”
  辛普森說:“你根本就不可能從他的相貌看出來,他看上去就像你我一樣的白。”
  警官反駁道:“巴里和純黑人根本就不著邊,他只是在血管里有一滴黑人的血液。但僅僅是這一滴,伊維斯-波普就絕對不可能接受。當我們找到了這些文件并讀了以后,就一切都明白了。罪行是誰干的,怎么干的以及為什么。我們需拿著所得到的證据進行審判,你不能沒有證据就以謀殺的指控將一個人送上法庭。但是你想想我們有什么?什么都沒有。
  “來,咱們討論一下能夠作為證据的線索。女士錢包,排除,你們都知道那是沒有价值的證据。毒藥的來源,這也完全不能用,巴里是用瓊斯教授所說的方法做的,就是那個毒理學家瓊斯教授,他買了普通汽油,蒸餾后就得到了四乙鉛,根本就留不下痕跡。另一個可能的線索——蒙特·費爾德的帽子,也已經沒有了……另外六張空座位的票,我們根本就沒有看到它們,而且根本就不可能找到它們。剩下的惟一物證——文件,也只能說明犯罪動机,而不能證明任何事情。用這個徽章只能說明摩根或者費爾德犯罪團伙的某一個成員是罪犯。
  “我們惟一的希望是找人秘密地進入巴里的公寓,尋找禮帽,門票,或者像毒藥,毒藥提煉儀器之類的能作為證据的物品。維利找了一個職業小偷在星期五晚上巴里在劇院演出的時候進入他的公寓找了一遍,但是沒有找到任何能作為物證的線索,帽子,門票,毒藥都已經被銷毀了。很明顯,巴里肯定會這么做。我們也只能這么認為了。
  “實在沒有辦法的時候,我把星期一晚上劇院里的一部分觀眾叫到一起,希望能找到星期一晚上親眼看到巴里的人。你們知道人們在第一次質詢的時候由于緊張或興奮會忘記一些東西,但在一段時間以后會回想起來。然而,這种方法也不成功。被回憶起來的惟一有价值的線索是買飲料的男孩所說的看見費爾德撿起一個女士錢包。但是這和巴里一點也聯系不上。你們還記得在星期四晚上我們詢問劇組成員的時候也沒有得到直接的證据。
  “現在對陪審團來說我們只有一個假設的犯罪過程陳述,而沒有一件實實在在的證据。我們所要指控的被告的律師能夠很輕易地擊敗我們。這些證据雖然很詳盡,但主要都是建立在推理的基礎上。你們和我都明白這樣一個案子在法庭上的胜率是多少。埃勒里离開我去緬因州后,我的麻煩就開始了。”
  奎因悶悶不樂地盯著咖啡杯說:“我絞盡腦汁,但卻無從下手。我怎么能沒有證据就指控一個人呢?簡直是瘋了。埃勒里給我發了一封電報幫了我最后一個忙,他在電報里給我提了一個建議。”
  “一個建議?”克洛宁問道。
  “建議我親自干一次敲詐。”
  辛普森瞪圓了眼睛看著奎因:“你親自干一次敲詐?我搞不懂。”
  奎因反駁道:“相信埃勒里,他提出了一個很關鍵的建議,雖然它表面上不容易理解。我馬上意識到惟一可行的辦法就是造一個證据。”
  辛普森和克洛宁都不解地皺起了眉頭。
  奎因說:“非常簡單,費爾德是被一种不尋常的毒藥殺死的,而費爾德被殺的原因是他要勒索巴里。對我來說,同樣可以假設如果巴里又在同樣的情況下被勒索,他可能又同樣會使用毒藥,而且最有可能又使用同樣的毒藥。你們應該知道,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對于巴里來說,如果我能引誘他對別人使用四乙鉛,那么我就能抓住他。這种毒藥几乎沒有人知道,我不用再多解釋了。如果我當場抓住他帶有四乙鉛,那就是我所需要的全部證据。
  “如何完成這項任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當時的環境正好适合進行勒索。我有關于巴里的父母情況和血緣關系的文件。巴里認為這些文件已經被銷毀了,他沒有理由相信從費爾德那里得到的文件是精心偽造的。如果我勒索他,他就又面臨和以前相同的情況,所以他肯定又會采用相同的手段。
  “所以我用到了我們的朋友查爾斯·邁克爾斯。我使用他的原因是對于巴里來說,邁克爾斯是費爾德的親密朋友和幫凶,他經常和費爾德在一起,所以擁有原始的文件是很合理的。我讓邁克爾斯由我口述寫了一封信。我之所以讓邁克爾斯寫這封信是因為巴里和費爾德經常交往,他可能很熟悉邁克爾斯的筆跡。這可能并不重要,但我不能冒這個險。如果我的計划出了一點小錯誤,那么巴里就會馬上識破它,我就永遠不會再抓住他了。
  “我把原始文件的其中一張放在信中,讓他相信他又一次受到勒索的威脅了。我告訴巴里,費爾德給他帶去的是复制件,信里加的文件證明了我說的話。巴里肯定相信邁克爾斯也學他的主人以前的方法對自己進行敲詐。信里用的是最后通牒的語气。我規定了時間和地點并長話短說。然后這個計謀就奏效了。
  “先生們,我想這就是全部。巴里來了,他帶著他忠實的小皮下注射器,里面裝著四乙鉛,還有一個小酒瓶。你們看,除了地點不同以外,完全是費爾德案的翻版。我告訴我的人瑞特不要冒險。他一認出巴里就用槍對准了他,并發出警報。幸好我們就在他們身后的灌木叢中。巴里絕望了,如果他當時有一半的机會,就會自殺并同時殺死瑞特。”
  警官說完后歎了口气,上身前傾,鼻子吸了几下,房間里一片寂靜。
  辛普森坐在椅子上轉動了几下,欽佩地說:“真的很惊險,奎,但是有些地方我還不清楚,比如四乙鉛,既然它不為人們所熟悉,那巴里是怎么發現這种毒藥,并且發展到自己也能提煉出它來?”
  警官微笑著說道:“哦,從瓊斯教授描述這种毒藥的時候,這個問題就開始困扰我。在逮捕巴里后我依然不清楚。但是答案一直就在我的眼皮底下,你說我有多么笨。你們應該記得在伊維斯-波普的家里有一個叫康沃爾的醫生被介紹過,現在這個醫生是老金融家的私人朋友,他們兩個人都對醫藥學感興趣。事實上,我記得埃勒里曾經問過一個問題:‘最近伊維斯-波普是不是向化學研究基金會捐獻了十万美元?’确實是這樣。几個月前的一個晚上,在伊維斯-波普的家里舉行了一次會議,巴里在那時偶然間听說了這种四乙鉛。一個科學家代表團由康沃爾介紹拜訪了這個金融巨頭,請求他為基金會捐獻一筆錢。在會面中,話題自然地轉到了在醫學界風行的傳言以及最新的科學發現。巴里承認他偶然听到了基金會的一個領導,這個人是著名的毒理學家,向會議介紹的毒藥的一些情況。當時巴里并不知道他會在將來用到這些知識,而當他決定殺死費爾德的時候,他馬上看到了這种毒藥的好處和它不留蹤跡的來源。”
  克洛宁奇怪地問:“警官,星期四早上你讓路易斯·潘澤送給我的信息有什么特殊的意義嗎?還記得嗎?你讓我在萊文和潘澤會面的時候觀察他們是否互相認識。我給你的報告是否定的,后來我問萊文的時候,他也否認了他認識潘澤,這其中有什么奧秘嗎?”
  警官輕聲重复著:“潘澤,潘澤一直都使我感到迷惑,在我派他到你那里去的時候,還沒有做出關于帽子的推理,所以他也就沒有被排除。我派他到你那里去完全是出于一种奇怪的感覺,我想如果萊文認出了潘澤,那就可能說明在潘澤和費爾德之間有某种聯系。我的想法沒有得到證實,以這點為切入點希望不大。但是潘澤有可能在萊文不知道的情況下認識費爾德。另一方面,那天上午我也不希望潘澤留在劇院里,這樣做使我們都有好處。”
  克洛宁笑著說:“我希望你對我按照你的要求給你送去的一包報紙感到滿意。”
  辛普森問道:“摩根收到的匿名信是怎么回事,是沒有目的的還是怎么回事?”
  奎因气憤地回答:“那只是一個栽贓的小伎倆,巴里昨天晚上向我解釋了這一切。他听說摩根威脅要殺死費爾德,但是他不知道費爾德也在勒索摩根。他想如果用一個小故事把摩根在星期一晚上騙到劇院,那將形成一個很大的錯覺。如果摩根沒有來,也不會有任何事情,如果摩根來了,那他就會起一定的作用。他選擇了廉价的信紙,戴著手套到一家打字社打出了這封信,并潦草地簽上了那個沒有用的首字母簽名。他把這封信從一個普通的郵局寄出。他很注意指紋,所以從這封信當然不能追查到他了。巴里很走運,摩根上鉤了,他來到了劇院。摩根的滑稽故事和那封明顯的巴里假造的信使摩根成為重大嫌疑犯。另一方面,命運似乎也不讓巴里太一帆風順了。我們從摩根那里得到的費爾德進行勒索的信息對巴里很不利。可是他沒有預見到這一點。”
  辛普森點點頭:“我還有一件事想問一問,巴里是怎么買到那些票的?他對這件事有安排嗎?”
  “他當然有安排了。他讓費爾德相信在劇院里進行交易并要保持絕對的秘密對費爾德本人來說也同樣是非常必要的。費爾德同意了,巴里很輕易地就說服他買了八張票,他自己認為要多買六張票以保證安全。他給巴里七張,巴里留下LL三○左,把其他的票都銷毀了。”警官站起來,臉上挂著疲倦的微笑,他低聲說:“迪居那,再給我一點咖啡。”
  辛普森伸手阻止了迪居那說:“奎,謝謝,可我們必須走了,克洛宁和我對這起案子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雖然我非常想听你把所有的故事都講完。”他略顯笨拙地又說:“奎,老朋友,我真心地想對你說,你干了一件了不起的工作。”
  克洛宁也頗感動地說:“我以前從來沒有听到過這么精彩的故事,如此离奇的謎,還有從頭至尾這么完美的推理!”
  警官安靜地問:“你真這么認為嗎?我非常高興,先生們,因為所有的榮譽都應該屬于埃勒里。我為我的儿子感到自豪。”
  辛普森和克洛宁走了,迪居那也回到小廚房洗盤子去了。警官回到寫字台前,拿起鋼筆,把剛才給儿子寫的信又快速看了一遍,歎口气,又繼續寫下去。
  把我剛才寫的忘了吧,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了。辛普森和蒂姆·克洛宁剛才來了,我把咱們在這件案子上所做的工作精簡后給他們講了一遍。
  我從來沒有見到過這么一時儿!兩個人都像孩子一樣,不停地贊歎,就好像這是個神話故事一樣。在我講這個故事的時候,我越來越感覺到我根本就沒有做什么,而你做了所有的工作。我盼望著你能找到一個漂亮的姑娘結婚,然后我們奎因一家就可以收拾行李去意大利,在那儿——安家過平靜的生活。好了,埃爾,我要穿衣服去總部了。從上個星期一以來,已經堆積了一大堆日常工作等著我去處理。我就要退休了。
  你什么時候回來?我不是在催你,可是儿子,我感覺非常寂寞,我——不,我想我很自私也很累,一個越來越老的需要安慰的老家伙。你馬上就會回來的,是不是?迪居那讓我向你轉達他的問候,這個小坏蛋正在廚房里制造噪音折磨我的耳朵。

             愛你的

                                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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