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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過得异常緩慢。
  一分鐘,二分鐘,三分鐘——過了一刻鐘了。在這塊凹地里呆著非常的冷,一陣陣海風吹過,身上直打顫。潮气濕呼呼地包圍著我們。我看見吉納弗里奧到車后座上拿了一塊毯子裹在身上。
  又過了几分鐘,對講机里傳來一個低低的聲音,是施特沃·迪拉吉奧他們發現了卡爾·利沃曼的汽車。
  利沃曼單獨一個人開著車來了。
  對此我們并不感到吃惊,也許他把瑪西婭藏到什么地方了。如果利沃曼不放她出來,她只能渴死或餓死。或者利沃曼有什么意外的話,他的同伙也會將她處死。現在我們看見利沃曼的汽車在不遠處出現,在土路上慢慢地開著。
  在离我們大約十米遠的地方,他停住車,熄滅了發動机。
  四周非常的安靜。我們可以清楚地看見利沃曼紅色的頭發、蒼白的臉和臉上的雀斑。他伸展了一下四肢,做了一個深呼吸的運動。用左手打開車門。
  當他走下車后,我們看到他的右手拿著一個晶体管收音机。
  我頓時覺得后背一陣發涼。收音机……無線電脈沖……想到這件事的嚴重后果,我不由得全身戰栗了一下。
  我朝菲爾望過去。從他臉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我們看著利沃曼在潮濕的沙灘上走著,一步一步遠离他的汽車,那將是可能發生爆炸的中心點。
  利沃曼的汽車擋住了我們的視線。我們只能從車頂上看見他朝前移動的頭部。同樣,他的汽車也擋住了沙灘越野車、吉納弗里奧和他的同伙。
  突然,我的腦子里閃過一個念頭。我猛地拍了一下菲爾的肩膀。
  “她在車子里。”我小聲地說,“我們把她救出來。”
  “那我們肯定也就飛上天了!”
  “好吧,那就上天吧。”
  我咧嘴笑著。這個時候我們居然還有勇气開玩笑。但有的時候,黑色幽默能讓人的大腦松弛一下。我小心地爬到凹地的邊上,菲爾跟在我的后面。此刻,在利沃曼的汽車的另一端,卡爾·利沃曼開始了他的行動。
  “吉納弗里奧!”他喊了一聲。
  “我听見了!”
  冷酷的回答讓我后背一陣發冷。
  “那你就好好地听著。”
  我覺得利沃曼好像在背誦一段自己已經演習了多次的內容。
  “你的女儿就在對面的汽車里。她已昏迷過去了。她躺在一顆炸彈上,吉納弗里奧!我手里的遙控器可以引爆這顆炸彈。我只要按下這個按鈕,然后打開收音机,一切就將化為烏有。我發誓,在亂槍打死我之前,我會有時間打開發射机的!”
  一陣沉默。
  只有陣陣的風聲和海浪拍打沙灘的聲音。
  我和菲爾已經向前匍匐移動了一半的路。菲爾在我后面約一步遠,手里拿著槍,以便在緊急情況下用火力掩護我。
  “明白了。”我听到魔幫頭子的聲音。
  “很好。錢帶來了嗎?”
  “在這里,100万美元!”
  我差點叫了出來。100万!利沃曼的要价真不小。他現在好比坐在一座隨時可能爆炸的火山口上,而且他還要給他的同伙分錢,如果這些人也是不好打發的話。
  “讓你的保鏢滾開。”利沃曼提出了要求,“我不想看見你的車停在那儿,把錢拿過來的勁你還是有的。”
  “你這個混蛋!……”
  吉納弗里奧剛罵了一聲,就立刻停住了。他害怕利沃曼下手。約翰·喬丹說得對,魔幫頭子非常喜歡他的女儿,絕不會做傷害瑪西婭的任何一件事。
  現在我离利沃曼的汽車只有兩步遠了。那輛黃色的沙灘越野車也看不見了,不過我听見那輛車的發動机在響。吉納弗里奧按照利沃曼的要求,把他的保鏢和開車的都打發走了。他決定獨自与利沃曼拼命了。不知道利沃漫是否預感到還有其他的越野車藏在附近,但無論如何他感覺到,吉納弗里奧不會讓他輕松拿走這100万美元。
  “現在讓我做什么?”吉納弗里奧問。
  “拿著箱子向前走十步,放在地上,然后退回去。”
  我在利沃曼的汽車旁直起身子,迅速地向車里望了一眼。瑪西婭毫無知覺地躺在后排座上,臉上蓋著散亂的黑發。我立即又趴在沙灘上,手朝上摸索后車門的門把。
  車門沒鎖!
  我小心地打開車門。遠處傳來利沃曼的聲音:“……我將會离開。你站在原地不要動。如果你不按我的吩咐去做,而讓你的手下靠近我的車,我立刻就能發現。我那輛車的所有車門都連著報警器,我隨時可以炸掉它。”
  純粹是謊言。我現在已經打開了他的汽車的后門,什么事也沒發生。但如果利沃曼真地安了報警器,那后果太可怕了。
  我透過車窗看了一眼。在濃霧中站著兩個模糊不清的人影。利沃曼背對著我,吉納弗里奧則面對著利沃曼的汽車,正好能看到我。但他此時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利沃曼的身上。如果他突然發現我,但愿他能正确判斷我的意圖,并明智地不讓利沃曼發現我的行動。
  我小心地托起瑪西婭的臀部,把她從那塊肮髒的毯子下拖出來,抱下汽車。她紋絲不動,呼吸平穩,腦袋無力地向下垂,像一只布娃娃似的輕輕地落在沙灘上。她全身冰涼,臉色蒼白。
  “站住!”利沃曼喊道,“不要再往前走了,放下箱子!”
  “我要見瑪西婭一面。”吉納弗里奧說。
  該死,千万不要現在見她。我把手伸到瑪西婭軟弱無力的身体下,胳臂肘在沙灘上使勁地向回移動。菲爾沖我點頭示意,他仍停在原地,掩護我撤退。我邊拖著瑪西婭向凹地移動,邊听到利沃曼的回答。
  “你不能見瑪西婭,吉納弗里奧。你應該相信我,她很健康,沒有受到傷害。放下箱子,赶快走開,否則……”
  這時我已經回到了凹地。
  我把瑪西婭放在草地上。現在即使炸彈爆炸,她也沒有危險了。我直起身,大口地喘著气,擦去額頭上的汗水,朝菲爾打了個手勢,然后拉出對講机的天線。
  菲爾又爬回我的身邊。這時,我已和同事們聯系上了。
  施特沃·迪拉吉奧的聲音從對講机里傳來:“什么事?”
  我微笑著告訴他:“我們已把瑪西婭救出來了,現在她很安全,可以開始行動了。”
  吉納弗里奧正要向后退,突然,汽車的車燈都打開了,發動机轟鳴著。見鬼,我不明白為什么要開這么多的車燈。不知從什么地方傳來一陣槍聲,也許是一輛藏在沙丘后的越野車被我們的人發現了。一剎那,站在沙灘上的兩個男人惊呆了,像兩座石像一樣一動不動。
  很快他們反應過來了。
  利沃曼嚎叫著,舉起了遙控器。吉納弗里奧聲嘶力竭地喊著:“不要……”這時一個聲音從擴音器里傳來。
  “注意!注意!我們是聯邦調查局警察!你們已經被包圍了。舉起手來!不要亂動!我再重复一遍……”
  卡爾·利沃曼在原地轉了一圈。他的臉已經完全變型了。
  “回去!”他大聲地尖叫著,“你們這些臭豬!回去,不然我就把那個女人送上天空!”
  “這事你做不到了。”擴音器的聲音嗡嗡作響。“瑪西婭·喬丹現在很安全。聯邦調查局的特工已把她從車里救了出來。利沃曼,你理智些,扔掉遙控器……”
  “不!”他嚎叫著,“不!不!不!”
  他全身顫抖著。我看到他的手指突然彎曲了一下,按下了遙控器的按鈕。
  一陣惊天動地的爆炸聲,一個看不見的力量掀起了利沃曼的汽車的尾部,一股火焰沖天而上。我和菲爾臥倒在地,爆炸的沖擊波越過我們向前沖去。
  天空中不停地落下塊塊金屬和玻璃的碎片。還好,我們离爆炸中心不是很近,四地保護了我們。但爆炸掀起的塵土几乎使我們窒息,沙土沖到了我的嘴里和耳朵里。我拼命地呼吸著,菲爾在我旁邊不停地咳嗽。利沃曼的汽車現在變成了一堆火球。
  濃煙直沖天空,和霧混在一起,再加上厚厚的灰塵使灰色的晨光變得更加暗淡。火苗不停地從燃為殘骸的汽車骨架里竄出。火光先是白得耀眼,然后是淡青色的,最后變成了火紅色。沙丘里仍在到處響著槍聲。我听到有人在喊叫,還有急促的腳步聲和發動机的轟鳴聲。不遠處,在那輛被燒毀的汽車對面有人在大聲地哭嚎著。
  是利沃曼嗎?
  難道他沒被炸死?
  我一躍而起,磕磕絆絆地穿過被爆炸掀起的沙土堆。我一定要看個明白。菲爾緊跟在我的后面,我們倆人的手里都拿著槍。突然,我們停住了腳步。灰塵和濃煙在我們的面前慢慢地散去。
  利沃曼躺在沙灘上。
  他蜷縮著身子,側臥著,臉部非常肮髒。一塊碎片擊中了他的肩膀,留下一個深深的傷口。他在哭泣著,并不是因為疼痛,而是害怕死亡的來臨。
  离他大約三米遠的地方,站著吉納弗里奧。他雙腿叉開,大口地喘著气,眼睛里噴出憤怒的火焰。他的手里拿著一把意大利手槍,槍口對著毫無防御能力的電影制片商利沃曼,正要扣動扳机。我知道,沒有任何力量能阻止這顆致命的子彈了。
  “別開槍,吉納弗里奧!”我大聲地喊著,与此同時,我也開槍射擊。兩聲槍聲同時響起。利沃曼怒罵著,身子往上一挺,又僵硬地倒在地上。我看到在他的雙目之間有一個黑色的彈孔。
  我再看魔幫頭子吉納弗里奧。他手里的槍掉在地上,被我擊中的右手滴著鮮血。他雙眼直盯著我,嘴唇不住地顫抖著。
  他猛地轉過身,踉踉蹌蹌盲目地跑著。“站住!”我喊著,并朝天上開槍警告他。但此時的魔幫頭子已經喪失理智了。
  我在他的后面追著。在霧中,他像一個陰影飄在我的面前,我听到他的喘息聲。自從他當上魔幫的頭子以后,他有多長時間沒有進行体力鍛煉了?至少數年吧。我估計,吉納弗里奧是一個坐在寫字台后發布謀殺及恐怖命令,并坐鎮指揮的魔幫頭子。他跑不掉的,他那大聲的喘气聲和搖搖晃晃的腳步也說明他已精疲力盡了。
  吉納弗里奧听到跟在他后面的腳步聲,感覺到我就在他的身后。絕望之中,他停了下來,轉過身,滿是鮮血的右手伸到衣服里面。
  老天,我喊了一聲。
  他從口袋里抽出一把匕首。盡管我的槍口對著他,他還是迅速把匕首塞到左手里,眼珠不停地轉動著,像只野獸一樣大聲吼叫。
  “吉納弗里奧,”我對他說,“把刀放下。否則我開槍了。”
  他不理會我的警告,殺人的欲望使他的臉走了形。他狂叫著朝我猛扑過來。我迅速朝一旁一閃。他扑了個空,匕首在空中划了個圈。緊接著,我伸出一條腿,把他絆倒在地,用槍抵住他的后背。
  吉納弗里奧嚎叫著趴在沙灘上,左手又一次徒勞地向空中刺去,然后一動不動地趴著,松開了雙手。我把匕首從他的手里奪了下來。
  我的同事們帶走了失去知覺的魔幫頭子。
  沙灘上的槍聲停止了。魔幫的打手一部分已經投降,一部分正在逃跑。聯邦調查局已經控制了整個地區。
  我急步向瑪西婭那邊走過去。她仍昏迷著。萊斯醫生跪在她的身邊。他剛給瑪西婭打了一針,正把一支用過的注射器裝到一個塑料袋中。他慢慢地抬起頭。
  “怎么樣?”我問。
  “那家伙給她注射了很多麻醉劑。她要睡很長時間,醒來后也會覺得身上無力,但肯定會恢复健康的。”萊斯醫生微笑著說,“如果我的判斷沒錯的話,吉納弗里奧是整個事件的策划者,約翰·喬丹是無辜的。對嗎?”
  我點點頭。萊斯醫生滿意地蓋上醫藥箱。“現在必須將她立刻送到醫院。她很快就會沒事的。還有,剛才有一些鈔票從我耳邊飛過去。”
  100万美元!
  吉納弗里奧裝錢的箱子肯定還在沙灘上的什么地方。我和菲爾相信,魔幫的成員們現在都已被我的同事抓獲。
  于是我們朝吉納弗里奧和利沃曼剛才站著的地方走去。利沃曼的汽車已成了一堆廢鐵,一股股的火苗仍不時地從汽車殘骸中竄出。不遠處是那只黑色的箱子,箱子的四角已被燒焦,并且彎曲走形。大部分的美元燒成了灰隨風飄走,還有一小部分被燒得支离破碎,散落在沙灘上。或許下個星期日,來游泳的人還能找到一張1000美元的票子。
  這一切都無所謂了。
  甚至吉納弗里奧都不愿過問他的錢是否還在此地。
  是他下令殺了卡羅·霍姆斯,并當著我的面開槍打死了利沃曼,他現在面臨著一大堆的難題,所以失去這100万美元也顧不上了。
  吉納弗里奧被塞進一輛警車,押送回局里。他知道,他已經再也沒有机會了。他的魔幫生涯已經結束。
  即使是最好的律師,也無法使吉納弗里奧免于無期徒刑的判決。
  法庭判決吉納弗里奧開槍打死利沃曼是故意殺人罪,此外他還被指控謀殺卡羅·霍姆斯,指使利沃曼將喬丹的道具手槍裝進真子彈。按美國的法律,主謀和凶手沒有區別。最后,他還被指控有涉嫌令人謀殺了受賄的檢察官。盡管他的律師出具了一大堆的證据,他仍被判無期徒刑。
  以唐·卡爾洛·吉納弗里奧為首的黑社會犯罪集團被一网打盡。
  喬丹的經紀人,羅伊·辛那諾因敲詐罪和強迫罪被關進監牢。貝拉爾德·森盡管在法律上無罪,但在他的高貴的顧客面前和黑社會里已喪失了名譽。沒多久,他的律師事務所就關閉了。
  梅麗莎·蒙苔絲的命運也好不到哪里去。盡管無人證明她同這些犯罪分子有牽累,但她的演藝生涯也到此為止。她只能去拍那些低級的黃色片了。
  三G公司倒閉了,吉納弗里奧的兩個合伙人加得里和吉爾默也匆匆忙忙地离開了紐約。他們兩人的名字到如今在電影界也無人提起。
  《死亡天使》的影片繼續拍下去,一位非常有才能的后起之秀彌補了女主角。約翰·喬丹仍扮男主角。他和瑪西婭熱情地邀請我和菲爾出席這部電影的首映式。如果屆時沒有新的任務,我們一定會去參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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