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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威斯敏斯特老舊的教堂在陰沉的天空下看起來黑乎乎的。天下著蒙蒙細雨,遠處不時傳來狗吠。
  我撥開門閂,推開了后院的門。
  “現在決定不去敲門還來得及,”麥克說,“沒必要非要今晚就讓然知道,反正他明天早晨就該知道了。”
  “但也許明天早上就遲了呢!”
  剛一走進車庫,小埃里克就哭了起來。
  麥克看著我,好像終于被說服了。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气,搶到我前面去敲門。
  拉爾夫·然從門后盯著我們看,帶著睡意的眼中透出一絲警覺,直到他認出是我才松了一口气,但仍然顯得很迷惘。
  “麥戈溫小姐。”他回頭看了一眼黑暗的房間,帶上門后走了出來。我們擠在狹小的屋檐下,盡量不讓雨水淋著。
  “很抱歉這時打攪你。”我向麥克介紹了拉爾夫,然后說:“我想你或許能夠幫助我。”
  他伸出兩只手并鞠躬表示同意。
  我遞給他一張斯科蒂的快照:“認識他嗎?”
  他把照片舉到燈下端詳了許久后說:“過去認識。”
  “告訴我你是怎么認識他的。”
  然上下打量著我,一臉怀疑的表情:“你是麥戈溫女士嗎?”
  “不錯,斯科蒂·麥戈溫是我的前夫,他昨天晚上被殺了。”
  “什么?被殺了?”然听罷尖叫一聲,禁不住向后退了一步,“所以你就來找我,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
  “但你知道的至少比我多。”我說,“我真的很需要得到你的幫助,能不能給我講一下斯科蒂的事情。”
  然沉吟了許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開始了他的講述:“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斯科蒂是我們的中間人,我不記得他在越南的具体官職了,但有很多年的時間,我們都是利用他來秘密地把博物館的展品從越南轉移到歐洲。”
  “他當時是美國使館文化參贊和合法顧問。”我又問,“‘我們’指的是你和包貢嗎?”
  “是的,還有我們的同伙們。”
  “阮凱和米丹嗎?”
  “還有其他人,只是米丹并不經常參加,我想他只是希望我們的收集品能得到妥善保存。他是一個非常理想化的人,他對我們整個行動的參与只限于安全地把這些珍品送到瑞士銀行的保險箱。我們其他人并不反對在各地賣出一些物品以換取錢財。整個銷售由斯科蒂安排,這樣資金和那些藝術品的轉移就不會追查到我們的頭上來了。”
  “他給你們的价錢公道嗎?”
  然微微一笑:“我們是竊賊呀,還能指望什么呢?”
  我遞給他一張照片,那是我第一次來他家后不久在高速公路上拍到的:一輛白色福特車,上面有三個乘客。“認識他們中的人嗎?”
  “我已經告訴你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儿啦,”他用手指著照片上的多德,“但他竟然沒有什么變化,還是那副老樣子。他原名叫施坦梅茨。麥戈溫夫人,他對你丈夫是很忠實的。他對你丈夫的銷售形式從不做任何抱怨。”
  “他對斯科蒂很忠實嗎?”
  “簡直就像對待自己的親兄弟一樣。”
  麥克輕輕握了握我的胳臂:“把你想知道的查清楚。”
  “還有一件事情,然先生。能不能把你那份峴港博物館的目錄借給我看一看。”
  “當然可以。”
  “你還能記得起目錄上有哪一件已經被賣掉,有哪一件已經被送到瑞士銀行的保險箱安全保存起來了嗎?”
  “我盡力而為吧!”
  我們乘坐的飛机穿過了正席卷圣巴巴拉地區的風暴北部的邊緣,這是從洛杉磯起飛的第一架航班,7點鐘就到了舊金山。降落的時候,天空晴朗,陽光明媚,蔚藍蔚藍的。
  7點半鐘,我們已經乘出租車到了我家門口。
  這個早晨的天气屬于典型的舊金山的冬日——空气清新而干冷。從前門廊,我們可以毫無阻礙地瀏覽到馬里納區屋頂的輪廓,它縱貫整個海灣,一直延伸至水那邊圣薩利托的山腳下。橙紅色的金門橋為一碧如洗的蔚藍的天空加上了明快的一筆。
  我禁不住停下腳步,想要用心記住這些過去十分熟悉的景物,我突然擔心以后再也不能巨細無遺地欣賞今天這樣的美景。
  “這就是事件開始的地方。”我對麥克說,“從有人想買房子開始。”
  麥克斯叔叔從前門出來了:“你父親改變了凱茜的主意,他們剛剛离開了伯克利。”
  我擁抱了他然后說:“謝謝你。”
  “我的小寶貝可是遇到什么難題了嗎?”
  “不止一件,麥克斯叔叔,我想我們得去那儿一趟。”
  麥克斯又擁抱了麥克,麥克默默地接受了。
  我徑直走進了房子,下樓直奔儲藏室。
  麥克斯問我:“我們下來找什么東西?”
  “如果我沒猜鍺的話,是被藏起來的珍寶。”
  “太有意思了,這些東西是誰的?”
  “這正是個大問題,麥克斯叔叔。”我一邊開著儲藏室的燈一邊說,“讓我們先找一下,如果那些東西确實是在這里,那我們可就得為它的主人而大傷腦筋了。”
  在我們存放野營工具的木櫥里,我發現了我們用來砍木柴的長柄斧子。我突然想起了那天我發現斯科蒂一個人在牆的里面,于是我開始順著嵌板用斧子柄的頭敲。終于,有的地方的牆板敲上去傳出“咚咚”的聲音。我的天啊!原來斯科蒂做了一面假牆。除非有人親自參与了這面牆的制作,否則發現它的秘密真是太困難了。
  “某個地方一定有入口。”我沉吟到,“斯科蒂肯定沒時間每次想進去時都卸下一整面牆。”
  “在哪里?”麥克斯一邊摸著木頭一邊好奇地問。
  “我可沒功夫為這費神了。”我把斧子遞給麥克,“是你做點儿好事還是我先來?”
  “還是你先來吧!”他說。
  “那好,你們靠后站點儿。”我揮起斧頭向牆上砍去。
  嵌板裂開了,我繼續揮斧猛砍,直到砍出一個足夠大的洞孔。通過這個洞孔。可以看到斯科蒂放置的四個大櫥柜,它們放在原來那面牆的旁邊,高及屋頂。斯科蒂這個做事力求完美的家伙,他太會偽裝了。
  麥克從我手中接過斧子,用尖頭把嵌板的夾層撬出。斯科蒂設計的小間很狹窄,僅夠從里邊打開櫥柜的門。
  “我早就說過,斯科蒂和佩德羅一樣,”我說,“他恨不得把那些來路不正的錢藏在襪子里。”
  “佩德羅是誰?”麥克斯叔叔問。
  “是個死了的傻瓜。”我回答道。
  麥克斯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給我講講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從一開始傳出有人要買房子的消息,坏事就開始了。最令我奇怪的是,要買這房子的是斯科蒂自己。我一直都沒有想到事情的線索,直到后來,我終于得知斯科蒂曾是那些專門竊取博物館文物的竊賊的心腹。你自己想想看,斯科蒂怎么可以放心把這個滿是贓物的貯藏室交給別人照看呢?”
  麥克斯沉吟了一會儿:“難道斯科蒂從來就不相信任何人嗎?”
  “不錯,”我說,“他就把東西藏到這儿,藏到自己家里的地窖里,我們分手后他仍然把東西留在了這里。這首先是因為他無法安全地把東西運走;另外,他也認為我會永遠在這里住下去。他并不擔心他的東西會被發現,只有那次地震,還記得嗎?那次他還特地包了一架飛机赶回來。”
  麥克斯搓著雙手說:“哦,我模模糊糊想起來了,那次你媽媽還在想你們會不會和好呢?”
  “斯科蒂想和好的不是我,”我說,“是那些偷竊來的贓物。”
  麥克在一邊插話道:“你是准備看看里邊有什么呢?還是就這么一直聊下去?”
  “我不敢看,”我說,“還是你來吧!”
  所有的柜門上都是挂鎖,有三個櫥柜上的挂鎖是開著的,只有第四個櫥柜是鎖著的。
  麥克走到門的左邊,保持一定距离,伸手打開了這些柜子。
  在第一個柜子的架子上,并沒有什么光彩奪目的財寶。柜子里除了空空如也的木頭盒子,一簇簇包著的稻草和被撕成碎片的黃色包裝紙外,一無所有。
  第二個柜子還算是給人一點希望。架子用儿童鞋的盒子緊緊包著,就是台灣制造的那种廉价童鞋。麥克用手撐住一只,一把將蓋子掀到了一邊。
  盒子里裝滿了硬紙夾子,每個夾子看上去都像一塊口香糖那么大。麥克皺起了眉頭:“該死的,他搗什么鬼?”
  麥克斯叔叔從盒子里拿出一個小紙夾打開,從里面取出一片极小极薄的金葉子給我們看:“這個是越南金‘皮阿斯特’。”
  除了美元,黃金是越南商人惟一承認的硬通貨,現在仍然是。
  “所有這些盒子能值多少?”麥克好奇地問。
  “這點儿是小意思,”麥克斯叔叔說,“這所有盒子里的金葉子換一條像樣的項鏈都不夠,這點儿藏貨只能算垃圾。”
  我們終于在第三個壁柜有了有价值的發現,盡管這些發現几乎并不是我所期待著的。這是一些寺院小工藝品:老舊的銀幣、半透明的玉刻護身符,還有一些銅壺和鎬鑲金柄的短劍,巨大的、切割粗糙的石頭上嵌著大片价值億元的寶石——可能是紅寶石和藍寶石,或許這就是那個時代的鏡子,到底是干什么用的我也說不准。
  最寶貴的發現是一打貼著金郵票的膠紙,那是真正的古代藝術品,絕對值得為之付出生命。
  我把手伸向一只木制的珠寶箱,感覺到箱底堆滿了紙條,我的食指触到一個有些尖利的東西。拿出來一看,那是一個磨光的銅盒子,有錄像帶的盒子那么大,盒蓋上的雕刻圖案几乎已經快磨沒了。怀著滿心的期望,我掀起了蓋子。
  盒子用紅色的絲線聯結著,老舊的只剩下磨得光禿禿的一束束。黑色的木頭上刻出八個孔,有六個孔里面放著拇指般大小的翡翠小人像,每個小人都持不同的跳舞的姿勢,就像寺廟里的舞者。我很清楚失掉的那兩個玉像在哪里:有一個在阮凱的皮包里,那上面還寫著我的名字,還有一個在南帕薩德納警署的證物柜里,正呼吸著鮭魚腥咸的气息。
  我把盒子遞給麥克看:“你會不會為這東西去死?”
  “我懶得為這玩意儿過一條小馬路。”
  麥克斯從架子底下推出一個大概16英尺長12英尺寬的木箱子,上面用模板刻著“越南共和國銀行”的字佯。麥克斯用斧子的一頭將蓋子撬開,我和麥克扒著他的肩膀往里看。
  “哦!”麥克吃了一惊。
  “我猜這是包貢。”我說。
  盒子里裝滿了洁淨的白骨,最上面是一個光禿禿、齜牙咧嘴的人的頭蓋骨。
  “什么都別動,”麥克說,“我這就去叫本地的警察來。”
  他轉身走向樓梯,突然僵在了那里。事情來得很突兀,我和麥克斯都回過頭去看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米丹站在地窖上面,手里隨隨便便地握著一支很髒的9毫米自動手槍:“如果你要不想出什么事的話,就站在那里別動。”
  他漫不經心地揮舞著手中的槍,這讓我感到十分恐懼。出于本能,我情不自禁地用手摟住麥克的腰,手滑到他的茄克后面。他伸出雙臂抱住我。這時,我的手触到了他背后的手槍的皮套,我松開了皮套的夾環,把小手槍拔了出來。
  麥克收回一只手,我迅速將槍柄送向他張開的手掌心。他輕輕吻了我的面頰,并沒有急于從我這里接過手槍,而是又將手臂垂到米丹看得見的地方。
  我主動和米丹搭腔:“你是怎么找到這里的?”
  “這可得感謝你那個辦事极講效率的助手芬吉小姐,這兩天她可真幫了我不少忙,是她讓我知道了你們在哪儿。”他邪惡地笑著,繼續道,“你知道嗎?從你讓我待在酒店房間里的那一刻,她就已經認定了我們是朋友,正是她親口告訴我關于你的消息,包括你昨晚和誰在哪里共進的晚餐。”
  光線開始變得昏暗了。我問:“你昨晚是待在飯店的嗎?”
  “這樣可以使我免受牽連。”
  “多德一直瘋狂地找我,他以為殺斯科蒂的凶手是我,”我說,“但實際上殺人真凶是你。”
  米丹的槍口向上抬了一抬,指著我的眼睛,麥克的手禁不住抽搐了一下,這下可被米丹看在了眼里。
  他不耐煩地指著麥克:“你,警官先生,我得看看你手里有什么。”
  麥克沒有向我看一眼,慢慢地抬起了他的手。我做出膽怯的樣子,溜到麥克的身后,好像是要把他當做一堵避風的牆。在他身子的遮掩下,我把槍插到我的腰帶上,用我棉制的男式上衣擋了起來。
  “警官,別站在瑪吉那儿,轉過身來。”
  麥克照他說的做了,米丹拍了拍他的身子:“警官身上不帶武器嗎?”
  “飛机上不許可。”麥克說。
  “那好极了。”米丹說。
  麥克轉過身又站在我身邊,他的手触了触我茄克下面的槍柄,确信槍還在那儿。
  米丹又揮舞著他的手槍說道:“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希望你能幫我把這些收藏品包起來以便裝船,對此我將非常感謝,我有輛卡車等在門外。”
  麥克斯握緊了手中的斧子柄。
  “你可以拿走一切,米丹,把不需要的東西扔掉吧,”我說,“你并不需要那手槍。”
  米丹走過來檢查我們的發現,我們找到的所有東西部放在架子邊。摸著翡翠跳舞人像,他得意地笑了。但他并沒有忘了我們的存在。
  “剩下的在哪儿?”米丹盤問道。
  “我們沒有開最后一個櫥柜的鑰匙,”我說,“其余的都在你面前。”
  “那里面一定還有更多。”米丹用貪婪的目光上下打量著那個櫥柜,然后他又直直地盯著我,气沖沖他說,“在我來之前,你一定把許多東西從這儿運走了。快說,把那些東西運到哪里去了?”
  “我過去從沒見過這些東西,我沒把它們拿走。”我說。
  “那它們都到哪儿去了?”
  “根据我的猜測,”我說,“在這二十多年的時間里,它被用來換了房子和汽車,被用來開了几家生意,償還了一部分債務,這里就是剩下的全部。”
  “什么?房子和汽車?”米丹心神狂亂,歇斯底里,他拾起一個空盒子又扔到地上,左手的槍在房子里指來指去,“就為了換房子和汽車,就為了這些廢物,就可以賣掉我們的民族,我們的人民的珍貴遺產嗎?”
  麥克平靜他說:“小心你手里的槍,留神別走火。”
  米丹不再四處揮舞手槍,僵直地把槍舉在身前,他的臉仍然因為興奮而泛紅,但整個人平靜下來。
  我說:“一直到昨天晚上,我都沒有意識到這里會藏有什么東西。要不然的話,我早就把它交給官方的權威机构了。”
  “那你認為什么是權威机构呢?是你們的政府還是越南政府?現在我可要把一切都帶走了。快說,最后那几個門的鑰匙在哪里?”
  “你那儿也會不安全了。”多德用Q38手槍指著米丹的胸口,一字一字他說著從洗衣間走下樓梯。他看上去很糟糕,右臂綁著三角帶,臉上的傷口和我一樣,剛結了紅色的疤。
  “米丹,”多德用一种努力控制著的慢慢的聲音說,“把你的槍放到第一個櫥柜里,然后關上柜門。”
  他用槍指著米丹,這使得米丹不得不乖乖地照他說的辦。我們都為身邊少了一個米丹這樣的威脅而松了一口气,可是多德無异于是另一個炸藥包。
  麥克斯碰了碰我的手,壓低聲音問:“現在是什么時候了?”
  我瞥了一眼手表。天啊,凱茜和父親隨時都可能會來。無論這里發生什么事,我都不想讓自己的女儿卷進來。
  麥克對多德說:“我還不知道你是誰呢?”
  “我是剛剛過世不久的斯科蒂·麥戈溫先生的商業伙伴。”多德向我略點頭示意,“我要向你表示歉意,我剛才听到米丹這頭蠢驢的話了,你是無辜的。我一直都以為是你殺了斯科蒂,還琢磨了好長時間認定阮凱是你殺的,以為不可能是別人。現在我終于知道真凶了,米丹,我真應該在1975年就一槍打死你,你攪亂我的全盤計划。”
  “你過去一直跟蹤我和我女儿。”我說。
  “是斯科蒂要我照顧你和那個可愛的小女孩。”多德說,“他和阮凱一直都在擔心這個米丹會從中作梗,他自然有原因為此而擔憂。”
  “那為什么阮凱還叫我去找米丹?”我不明白。
  “你把這該死的工作完成得相當好,我們派了一個自己人進去,但他哪儿也沒去,因為人們總是談及你。”多德傲然笑了,“我們不是有一段時間讓你忙著南下嗎?斯科蒂需要一些時間,阮凱同意給他點儿時間,她甚至讓你去找尋一個死人。”
  “斯科蒂需要時間做什么?”我問。
  多德用手指著房間那邊的櫥柜:“你看見這些柜子嗎?我們得為此做出安排。”
  “做出什么安排?我們可以讓你在十分鐘內把這些東西包好拿上樓去。你何必為這么几樣工藝制品而小題大作呢?”
  “這些破爛玩意只是蒙人的表面文章,它們又算得了什么?不過是填箱子的罷了。”這個變態的混蛋對我的話報之一笑,“麥戈溫夫人,你為什么不去打開那些鎖著的門,看看有什么呢?”
  我走到麥克斯身邊,從他手中拿過斧子,麥克不放心地跟著我。
  “哦,不必了,她是個能干的女人。”多德用槍指著麥克說,“她可以把一切料理好的。”
  我把斧子的尖端伸進門上的鐵扣用力撬,把全身的重量用力往下壓,這樣試了三次,鎖終于掉了,我打開了最后一扇門。
  看到的東西并不令我感到特別震惊,這是四個木制的箱子。形式就像是剛才我身邊那具放著骸骨的木柜。箱子并不特別大,但很沉。放箱子的架子雖然很牢固,但都被壓得下陷了。每個箱子都模印著“越南共和國銀行”的字樣。
  “天啊!不!”米丹尖叫著,他不顧一切地沖向箱子企圖打開其中一個。他的手指被釘子划破,在擦眼淚時血粘到了臉上,對此,他毫無反應,他已經神志不清了,終于癱倒在地上,用近乎于哀求的口气問多德:“不是這些!求求你告訴我,那些象牙呢?那些金銀財寶呢?”
  “大部分都在南中國海的海底,”多德說,“我們1975年就將那些東西放在那里了,你一定還記得我們讓你浪費寶貴的駁船空間放一些又老又破的壺的事儿吧?告訴你,傻瓜,那些是足赤的黃金啊!”
  “但是包貢帶走了貨物,”米丹拒絕相信這個事實,“根据報道,他通過海關檢查了。”
  “他确實是這么做的,為了使船上的貨物看上去合法,我們放了足夠的壺在箱子里面,箱子底下放滿金條。”多德輕撫著一個木箱子,“這是我和斯科蒂給包貢的,也可能是那一批剩下的。”
  “你一定已經看出我遇到的麻煩了吧?”多德歎息道,“關鍵是如何找到將這些東西轉移的辦法,再藏匿起來。這可不像我可以隨意租一輛汽車。可悲的是,沒有了斯科蒂,我對下一步該做什么真有點束手無策了。”
  我指著地上打開的盒子:“這是包貢嗎?”
  多德點點頭:“可怜的傻瓜。”
  “阮凱知道他死了嗎?”
  “哦,當然,她為包貢舉行了最后的儀式,親手將他的骸骨放到盒子里,還為他燒香禱告。”
  “誰殺了他?”麥克問。
  多德聳聳肩,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現在不是已經無關緊要了嗎?”
  我不喜歡這种音調,我意識到他話中的意味——我們每個人都別想再走出地窖了。從麥克眼神的變幻中我知道他与我的想法一樣。
  斧子仍然在我的手里,麥克走近我,假裝要看清楚米丹打開的那個箱子里的金葉子,卻乘机把手伸到我的腰后,抓住了槍柄。
  “這些東西值多少錢?”麥克透過眼鏡睜大眼睛問。
  多德又聳聳肩:“還不少吧!”
  “那我猜你要在這里待上一會儿了,”麥克向他咧嘴笑笑,“我們每個人都幫不上你什么忙,不如讓我們上樓出去好好吃頓午餐。你不知道,從昨天晚餐后到現在,我只吃了一包飛机上的花生米。我想,在碼頭餐廳里好好吃一頓是個好主意,然后我們出去散散步或者去看場電影,保證你有足夠的時間忙自己的事。”
  “我几乎要同意了,”多德笑著說,“看,你們都是些不錯的人,我和麥戈溫夫人有一個不太好的開始,我對此感到抱歉。我想如果我們能夠重新認識,我們可以相處得很好。我們每一個人都想出去好好吃一頓晚餐,但你知道,我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麥克斯以前曾經做過法律訴訟人,他向前走了一步:“根据我看到的和听到的,這儿只有米丹一個人犯了法。瑪吉,我說錯了嗎?”
  “不,”我說,“在我看來不是。”
  “你沒有理由為多德先生定罪,是因為人身威脅嗎?”
  “是因為他不讓我們出去吃飯,我快要餓死了。”
  麥克斯又轉向麥克:“還有什么要補充的嗎?”
  “有一件,我要開車押米丹去本地的警局,我好像已經看到了他如實供認在丹佛的科羅拉多謀殺了依恩·斯科蒂·麥戈溫。”
  “你們這些人都很有趣。”多德看來不會放我們走。
  “媽媽,”我听到凱茜的聲音從樓上傳下來,“你在哪里?”
  我們都僵住了,我的頭腦中一片空白,几乎不顧一切地沖了出去。
  在這個驟然的間歇中,米丹行動了,他大叫著:“你們這群混蛋。”沖向他放那支肮髒的9毫米手槍的地方。
  在這一瞬間,多德抬起槍,想在視線中找到米丹,我用斧子柄將米丹絆倒,他頭朝下在混凝土地板上滾了几滾,多德的槍管上下左右移動瞄准。當我將米丹絆倒時,我感到麥克從我腰間皮帶上抽走了手槍,他把我推倒,用身子擋住了我,所以我沒有看到麥克打在多德前額的那顆子彈。
  多么可愛的紅點啊!就像印第安人的投槍正中在多德的前額,只差兩分正中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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