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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逼供


  夜已深沉,但在石塘咀的這座倉庫里,卻已聚集了一大批人馬。
  薛元福親自在這里召集了所有的重要干部,足見事態的嚴重。
  受傷的胡奇和几名手下,均已送往他們的“特約醫院”急救,胡美姬也赶到了醫院去。
  現在薛元福在追查的,是要弄清楚今夜的行動怎會走漏消息,被“金虎幫”事先獲悉,居然以鉛塊偽裝黃金,整了他們個大冤枉!
  雖然起初范強曾极力反對,但后來一切行動由他負責指揮,結果搶奪回來的只是四箱鉛塊,他自然不能把責任全部推得一干二淨。
  不錯,主意固然是胡奇出的,但他總算相當賣命,大腿還挨了一槍,現在正躺在醫院里,怎能把責任推在他身上。
  事實上胡奇的消息井沒錯,時間和地點都正确,結果勞師動眾地赶去,得手的竟是四箱鉛塊,這究竟怎么回事呢?
  毫無疑問時,這絕對是事机不密,有人在行動之前走漏了消息!
  一再出事,已足證明是他們自己人出了問題,那么這吃里扒外的問題人物究竟是誰呢?
  今夜參与行動的人,除了受傷躺在醫院的之外,所有人均已在場。
  薛元福已決定以整夜的時間,縱然不眠不休,也得查明真相,絕不容他們的人繼續混跡其間!
  整個倉庫里的气氛非常沉重,薛元福鐵青著臉坐在一只大木箱上,其他人散布在周圍,一個個噤若寒蟬,誰也不敢出聲。
  最里面的一個小房間里,趙一鳴和林中達,正在指揮几名大漢,嚴刑拷問動手偽裝海景號上那十几塊金板的兩個技工。
  一聲聲慘不忍賭的哀呼,從那小房間里不斷傳了出來……
  薛元福絲毫無動于衷,他只是猛吸著香煙,在等待拷打逼供的結果。
  突然,又一聲凄厲的慘叫,從小房間里傳出,接著是破口大罵与厲喝。
  怒罵与喝斥之后,忽然平靜了下來。
  隨見厚重的木門被推開,走出了趙一鳴,他急步走到薛元福面前,執禮甚恭地報告:
  “老板,那兩個家伙,一個挂了,一個也昏了過去,可是他們始終沒有承認……”
  薛元福勃然大怒說:
  “沒死的那個把他用水潑醒,無論用什么刑,非逼他招出一切不可。但不許再把他弄死,我要的是活口!”
  “是!”趙一鳴恭應一聲,忙不迭回到了小房間去。
  一旁的范強終于硬著頭皮說:
  “老板,我們不能只認定這兩個人,凡是參与或知道今夜行動的人,一一都得徹底追查!”
  薛元福把臉一沉,怒問:“你的意思是把所有人都用刑拷問?”
  范強回答說:的計划,胡奇則去赶制服裝和面具的。
  可是,等趙一鳴和董超匆匆赶到,薛元福臨時又心血來潮,把一切交給范強,徑自赶往了夜總會去。
  因此今夜整個的計划,除了先行离去的胡奇,最先知道的只有他們這几個人。
  他們都是薛元福的心腹死党,絕不可能出問題。
  在計划決定之后,他們就赶到了第一倉庫來,召集了二三十名大漢,面授机宜一番,并且開始准備一切。
  等到十一點半鐘,胡奇才帶著赶制的服裝和面具赶來,當即分由兩批出發。
  胡奇化裝成“金老鼠”,帶著十來個蒙面大漢,先行乘旅行車赶往阿公岩的海邊去。
  范強隨后吩咐趙一鳴,帶了另一批人馬,乘上攜有警報器的轎車,跟去依計而行。
  照這情形看來,如果真是他們自己人走漏消息,放風給“金虎幫”的,只有這二三十人之中出了問題。而且是在范強宣布計划之后,出發以前這段時間內,設法把消息泄露出去的。
  但這只有短短的個把小時,如果沒有人接應,消息又怎么這么快傳送到大本營設在九龍的“金虎幫”。使他們能及時把准備偷運出境的黃金,改成了四箱鉛塊?
  查問的結果在這段時間之內,并沒有任何一人离開過第一倉庫。大家都是在這里待命,胡奇一來就分兩批出發的。
  范強查問了半天不得要領,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即走到薛元福身邊,向他附耳輕聲說:
  “老板,不是我怀疑胡奇,而是他突然要赶制化裝‘金老鼠’的服裝和制造面具的舖子,難道不會感到奇怪?”
  薛元福說:
  “你的意思是……”
  范強接口說:
  “我認為胡奇的行動,可能早被‘金虎幫’的人在暗中監視,也許他去九龍查探消息的時候,就已經被發現。如果不出我所料,說不定‘金虎幫’已知道事机不密,被胡奇查明了他們今夜接運黃金的時間和地點。所以來個將計就計,故意仍舊按然原定的時間和地點接貨,實際上早已把那四箱黃金改裝了鉛塊,存心整我們個冤枉!”
  薛元福不禁惊怒交加他說:
  “那么‘金虎幫’不是早就知道是我們干的啦!”
  范強趁机抱怨說:
  “所以我一開始就不贊成胡奇的主張,可是偏偏老板……”
  薛元福怒斥說:
  “不用放馬后炮了!現在你立刻派几個人,去問那家服裝店和假面具的舖子,今晚胡奇去過之后,是否有人去查問過他們?”
  范強搖搖頭說:
  “其實不用去查,我也可以料中個八成,一定是胡奇离開九龍后,他們已知道走漏了風聲。今晚再發現胡奇去赶制服裝和面具,再笨的人也會想到,他是准備化裝冒充‘金老鼠’奪取黃金呀!”
  薛元福已听出他的口气,不由地怒問:
  “說來說去,你的意思還是怪胡奇不該出這個主意?”
  范強得理不饒人他說:
  “他不想出這個鬼主意,我們就不致上人家這個大當!雖然我們并沒有什么損失,但問題是‘金虎幫’已知道是我們干的,絕不會輕易甘休。万一他們來興師問罪,或者找机會報复,我們又要對付‘金老鼠’,又要防他們,那豈不是弄得手忙腳亂?”
  薛元福不便當眾袒護胡奇,只好忿聲說:
  “等胡奇傷勢好了,我自會秉公處理。‘金虎幫’方面,諒他們還不敢公然來興師問罪。即使真敢找上門來,反正無憑無据,我們只要矢口否認,他們也無可奈何。現在我們把其他的都擱在一邊,最主要的還得查明,接連走漏風聲的原因何在?”
  正說之間,趙一鳴又從小房間里走出,上前沮喪著臉報告說:
  “老板,那家伙經不起用刑,又,又挂了……”
  薛元福霍地從木箱上跳下來,盛怒之下,揮手就是兩個狠狠的耳光,摑得趙一鳴七葷八素。
  “媽的!”他猶自怒不可遏地破口大罵:“你這混帳東西,好大的狗膽,我吩咐你要留活口的,你居然把他們兩個全弄死了,是不是存心殺人滅口?!”
  趙一鳴撫著通紅的臉,情急他說:
  “老板,我絕不是故意的,實在是他們不中用,剛才一失手就……”
  薛元福勃然大怒說:
  “你他媽的中用?!行動組是你負責的,結果接二連三的出事,還沒見你拿出任何行動來給大家看看!”
  趙一鳴被當眾摑了兩耳個光,外加一頓臭罵,罵得他狗血淋頭,但卻敢怒而不敢言。
  范強這才從中勸解說:“老板,前几次出事,都是由于防范不周,加上用人不當,才被‘金老鼠’有机可趁的。這回由老趙親自出馬,我相信絕不致再出問題了!”
  薛元福怒哼一聲說:
  “如果查不出走漏消息的人是誰,從此以后這買賣就不必干了,免得白白便宜別人,我可受不起這种損失!”
  范強向他附耳輕聲嘀咕了一陣,只見薛元福把眼皮一翻,遂問:
  “你有把握?”
  范強充滿自信地說:
  “這件事交給我來安排,出了問題由我負責!”
  薛元福猶豫之下,終于同意說:
  “好吧,一切交由你去全權處理,再出了事情的話,我就唯你是問!”
  范強把胸脯一拍說:
  “沒問題!老板,時間不早了,我看您還是回府去休息吧,這里的事情交給我就成啦!”
  薛元福确實有些精神不濟,連打兩個呵欠,又向范強交代一番,才由兩名保鏢隨護,先行离開了第一號倉庫。
  等他一走,這里就是范強神气了,所有人都听他的。
  “你們大家听著。”范強振聲說:
  “從現在起,沒得到我和趙一鳴的允許,任何人不得擅自在外活動。尤其今夜在阿公岩海邊的事,絕對不許走漏一點風聲。万一‘金虎幫’方面派人來查問,我們一概否認,根本不認這筆帳。如果有誰泄漏出去,小房間里的兩個人就是榜樣!”
  在場的人一個個噤若寒蟬,誰也不敢吭气。
  范強又把趙一鳴拉到一邊去,輕聲交代了一番,然后帶了几名大漢离開了倉庫。
  這如同是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子,范強一走,趙一鳴再吩咐杜剛:
  “老杜,你帶几個人,把那四箱鉛塊弄出去丟掉,丟得越遠越好,免得留在這里被人發現,落個真憑實据就麻煩啦!”
  杜剛唯唯應命,立即召來八名大漢,合力把四只裝滿鉛塊的木箱抬起,抬出倉庫后門,置于車后的行李庫里,便登車飛駛而去。
  疾行中,一名大漢忽問:
  “杜大哥,我們把這四箱東西丟到哪里去?”
  杜剛想了想說:
  “把車開到海邊,丟進海里去吧!”
  另一大漢忽說:“杜大哥,這四箱鉛塊多少可以賣几文,換杯酒喝是綽綽有余的,我們何必把它丟了?”
  “對了!”那大漢說:“反正只有咱們几個哥們知道,問起來就說丟進海里了,我們干脆先把它留下,明天送到五金店去賣掉。除了我們之外,誰也不會知道的呀!”
  經不起他們的慫恿,杜剛終于勉強同意說:
  “好吧,今夜就把它送回我住的地方去藏起來,明天再設法處置!”
  其實他倒不是貪圖兩杯,而是考慮到這么深更半夜的,把車開到海邊去。万一被警方發現,以為他們在于不法的勾當,或者是企圖淹滅什么罪證,那豈不惹上了麻煩?
  念及于此,他才被几名大漢說服,決定把四箱鉛塊帶回自己住的地方。
  杜剛是負責管理第二號倉庫的,倉庫在三角碼頭,他則在附近的永樂西街上,租了兩問平房,跟一個吧娘姘居著。
  他每天大部分時間都在第二號倉庫,因為那個叫麗麗的吧娘也得當班,要到深夜兩點以后。酒吧打烊后才回去。
  倉庫的工作很呆板,除了進出貨之外,只是看管存在倉庫里的貨物,沒有其他的事可干。
  杜剛手下尚有十來個工人,都住在他倉庫里留守。所以每組兩點鐘以后,沒有什么特別的事情的話,他只交代一番,使溜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去了。
  車子直接開到永藥西街,停在他住的平房門口。
  這是兩間普通住屋,門外就是街邊。
  現在已是深夜將近三點,屋里一片漆黑,大概是麗麗久等杜剛未返,己先睡了吧?
  杜剛自己有鑰匙,先開了門,招呼八名大漢把四箱鉛塊抬下車來。
  當他進屋掣亮電燈時,只見外面這間起居室里靜悄悄的,里面臥室的門關著,一切都毫無异狀,完全跟他平時回來一樣。
  他怕惊醒熟睡的麗麗,以手指朝嘴上一豎,示意大家輕手輕腳些。
  誰知八名大漢剛把四只木箱抬進屋,突見几個蒙面壯漢隨后一擁而入,個個均握槍在手,頓使杜剛大吃一惊!
  “不許動!”為首的一名壯漢喝令。
  另一壯漢即將門關上,嚇得抬著木箱的八名大漢,一個個全部傻了眼。
  几乎在同時,臥室的房門開了,首先是身上僅穿著乳罩和三角褲的麗麗,被兩名蒙面大漢架了出來。
  隨后走出個全身穿黑色緊身衣,披是短披風,胸前繡著個金色老鼠,而且臉上戴著金色鼠頭面具的人物。這一身打扮,赫然竟是那神出鬼沒有“金老鼠”!
  杜剛和四名大漢一見“金老鼠”出現,不由地嚇得魂飛天外。
  “金老鼠”冷哼一聲,沖著杜剛怒問:
  “今夜冒充我去阿公岩海邊下手,是你們干的嗎?”
  杜剛矢口否認:
  “不,不是我們……”
  一名蒙面大漢走上前,向那四只木箱一指說:
  “他們搶的就是這四箱東西!”
  “金老鼠”哼然冷笑說:
  “哼!你們要想冒充我,也得干兩票像樣的買賣。想不到胃口這么小,連几箱鉛塊也值得勞師動眾,簡直把我的臉都丟盡了!”
  杜剛心知瞞不過對方,急說:
  “這,這不是我們干的,我們只是奉命把這几箱東西丟掉……”
  “金老鼠”厲聲喝問:
  “怎么丟回到你住的地方來了?”
  杜剛訥訥地回答:
  “因為,因為時間太晚,所以我們先帶回來,准備明天再處置……”
  “金老鼠”沉聲說:
  “我不管你們怎樣處置,只問你一句,今夜冒充我的是誰?”
  杜剛不敢說出是胡奇,吞吞吐吐他說:
  “這……這我倒不清楚……”
  “金老鼠”突然抽出把鋒利的匕首,抵在嘴上貼著寬膠布條的麗麗胸前,冷冷他說:
  “這一刀捅進去,也許你就清楚了吧!”
  說時以刀尖向麗麗的雙峰間一挑,頓使她的乳罩被割開,像兩片葉子似地分向兩邊蹦了開來。
  這一來的她的雙峰已毫無遮掩,赤裸裸地袒露出來了!
  杜剛見狀大惊失色,忙不迭說:
  “請手下留情,我說,我說……”
  “金老鼠”哈哈一笑,收回了匕首說:
  “哼!我就知道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的角色!”
  于是,他一聲令下,一名大漢便進入臥室,搬出一架錄音机來,置于桌上打開,再把插頭接上了電源。
  “金老鼠”隨即喝令:
  “現在你自己拿著麥克風,把你們今夜是誰出的主意,誰化裝冒充我的,以及全部經過,老老實實替我錄下來。如果有一句不實,你們這几個人就誰也別想活命!”
  杜剛一時猶豫難決起來,可是一看“金老鼠”又舉起匕首,以刀鋒橫貼在麗麗赤裸的胸脯上,使他終于無可奈何,走過去抓起麥克風說:
  “我叫杜剛,是‘金龍幫’薛老板的手下,今晚范經理通知我們赶到第一號倉庫去……”
  說到這里,他瞥了“金老鼠”一眼,才繼續說:
  “我們到了倉庫里之后,才知道今夜十二點鐘左右,由胡奇化裝成‘金老鼠’,帶了一批人赶到阿公岩的海邊去,向‘金虎幫’准備載運黃金要運去日本的一艘漁船突襲。第二批是由趙一鳴帶了些人赶去接應,結果沒想到搶回來的竟是四箱鉛塊,反而傷了好几個人……”
  金老鼠追問了一句:
  “主意是誰出的?”
  “這,這就不清楚了!”杜剛說:“我去的時候,所有的人都已從阿公岩回到第一號倉庫,當時由范經理在場指揮,并派人去通知了薛老板……”
  “金老鼠”突在喝令:
  “說出你們薛老板叫什么名字!”
  杜剛只好順從他說:
  “薛老板叫薛元福,就是‘吉利航運公司’的董事長,也是我們‘金龍幫’的主持人……”
  “金老鼠”似已得到所需要的全部口供,立即示意在桌旁的大漢關掉錄音机,然后吩咐杜剛和那四名大漢,全部高舉雙手,面壁而立。
  突然一聲令下,几個蒙面壯漢同時舉槍射擊,他們槍上均套裝者滅音器,只听得“噗噗噗”地一陣槍響,接著慘呼連起,杜剛与八名大漢便紛紛倒在地上。
  “啊!……”麗麗嚇得魂不附体,惊呼一聲,當場昏了過去。
  “金老鼠”并不赶盡殺絕,只留了麗麗一個活口,吩咐兩名架著她的大漢放手,任這形同全裸的女人臥倒在地上。
  他們也不敢久留,立即收拾起錄音机,匆匆關燈出外,把門反扣起來。
  停在附近的三輛轎車駛來,迅速載著他們,風馳電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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