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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万林縣,地如其名,縣里全是大大小小的山林。住在縣里的人口并不多,均是靠山吃飯,以獵戶、伐木的工人占大多數,而整個万林縣也只有兩個大鎮,都位在交通便利的山腳下,山產或木材就集中在這兩個鎮上買賣。
  在這樣的地方能擁有大片山林并開采成林場,就能富甲一方,因此万林縣里共有二十來個大小不一的林場,其中以“卓氏林場”、“連武林場”規模最大。卓氏林場是個傳承百年的老林場;而連武林場卻是這四五年才成立的新林場,也是擴展最快的,主要是貨源充足、品質好,買家是愈來愈多,目前已經成為万林縣里首屈一指的大林場了。
  就在通往連武林場的路上,出現了一支引人注目的隊伍。隊里約莫有二十多位身著黑色勁服、騎著黑馬、全副侍衛打扮的男人,護送著兩輛精致輕巧的馬車。每輛馬車由四匹駿馬拉車,所以馬車奔馳的速度不比單騎的馬儿慢。而最特別的是,夾雜在一群黑衣黑馬中另有兩匹光洁無瑕的白馬,兩白馬在馬蹄部分都有圈棕色毛,馬姿俊美輕盈,看得出這兩匹馬出自名門,是不可多得的千里馬。
  白馬顯眼,而馬上之人更是不同凡響了。白馬上的兩個騎士都是女子,一藍一紫,頭上戴著頂紗帽遮去她們的容顏,但由她們考究的衣著和散發出的高貴气質判斷!這兩位女子該是這隊黑衣衛士的主人。
  這一籃一紫的身影,藍衣女子就是金鳳公主赫連盈儿,而另一個紫色衣裳,不由分說就是玉鳳公主裘見怜了。
  “冠統領,還要多久才能到連武林場?”裘見怜掀開遮去面容的薄紗,轉頭詢問身旁的侍衛隊長。她和盈儿坐馬車坐膩了,見這山林里清爽又幽靜,便下馬車騎馬透透气。
  “回玉鳳公主!這已是連武林場的范圍了,但要到連武山庄還要再走上半個時辰,屬下預計在天黑前能到達連武山庄。”冠土振恭聲回答。
  “從林場外圍到山庄還需要這么久,這連武林場可真不小。可惜是太偏遠了,交通不方便,人煙又稀少,想不通大皇兄怎住得价呢?”赫連盈儿看著四周說道。她們從京城出發到這儿已是第十天了,后面兩天的路程几乎都是在樹林里行走,而且愈往里走就愈杳無人煙。
  “但是由赤手空拳到擁有這一片的山林,大皇兄的能力還真讓人佩服。雖然森林里較僻靜,但遠离塵囂另有种清靜之美啊。”裘見怜看著茂密的樹林,若有所悟地道。
  “就怕大皇兄喜愛這樣的清靜生活,不愿同我們回宮了。”這是赫連盈儿最擔心的事,雖然她和怜怜在父皇面前說得很有信心,但是她們從未見過大皇兄,不明白他是怎樣的一個人,多少還是會煩惱。
  “總要試試才知曉啊,現在還沒見到大皇兄,別先說喪气話。為了父皇、為了大連國,盈儿,我們一定要成功才行,有志者事竟成嘛。”裘見怜鼓勵道。
  赫連盈儿點點頭。“我明白,有我們出馬,想必這世上也沒有能難得倒我倆的事了。”兩人相視一笑,輕脆的笑聲讓栖息在樹枝上的鳥儿紛紛展翅飛起,仿佛鑽出了林子是為看看這輕脆笑聲的主人。
  看兩位公主如此開心,冠土振安心不少。當他受命要保護兩位公主到連武山庄找皇子后,皇上就很慎重地交代他一定要讓兩位公主毫發無傷地回宮。冠土振明白皇上很寵愛這兩位公主,所以他不敢大意,這一路上兢兢業業、半絲都不敢松懈,當然也衷心希望這次真能接皇子一起回宮。
  隊伍走了會,突然見到兩只老鷹從樹林里一躍上青天,迅速沖向云際。
  “這是預警,老鷹會將有人闖入的消息帶給守衛知曉,一會就會有人前來接待我們了。”冠士振向兩位公主說明。
  “不過是一個林場罷了!守衛竟是這么森嚴,讓人不敢小看啊。”听到冠土振的解釋,裘見怜望著絕塵而去的老鷹不禁有些咋舌。
  她的話才剛停,果然前面的路上就出現了三個漢子。裘見怜和赫連盈儿忙將面紗放下,騎馬到隊伍前面停下!拱手問候。
  “在下是連武林場的管事段軒,不知各位到敞林場有何貴事?”
  冠士振策馬向前對段軒拱手回答!“段管事,請告知貴主人,金鳳公主、玉鳳公主前來拜訪皇子。”
  段軒听到是兩位公主來訪,感到很意外。他拿眼望了下騎在白馬上的兩位女子,雖然面紗遮臉看不出相貌,但由她們身上散發出的貴气看來,她們應該就是公主了。主人有交代朝廷若再派臣子來一律說他不見,打發他們离開。可是這回來的人來頭不小,讓段軒拒絕的話梗在喉嚨里說不出來。
  “這……”
  裘見怜策馬走出,輕快的嗓音從面紗下傳出:“段管事,本宮來此是想見見大皇兄,貴山庄不會如此不通人情,阻隔兄妹相見吧?”
  悅耳的聲音、凜然的气勢讓段軒不敢違抗。他下意識地點點頭。“當然,當然,小的這就帶路,請公主隨小的前進。”
  段軒轉過馬頭,領著裘見怜一行人走向連武山庄。
  在深山林木里走了兩刻鐘,當經過一道刻著“連武山庄”四字的牌樓后,眼前豁然出現了一片花木扶疏、景致盎然的亭園風景,佐以小橋流水,便好似人間仙境!讓人不敢相信在這樣的深山樹林里竟也有如此美麗的庭園。
  赫連盈儿、裘見怜是在深宮大苑里長大,宮內的御花園可說是天下最繽紛亮麗
  而眼前的園子則像是由天地万物造化般,非常自然不做作,絲毫沒有特意造景的感覺,四處綠意盎然,這就是此片園子設計最成功的地方了。
  以御花園和眼前的園子相比較,御花園就顯得精致有余但活力不足了;少了熱鬧的生气,也多了分匠气。
  赫連盈儿和裘見怜對看一眼,都明白彼此的想法。她們原以為這偏遠深山不适合人住,生活也一定困苦清貧,但眼前的美景簡直就像是神仙住的地方,讓人流連忘返。只單單花園就如此出塵不俗,想必在連武山庄里還有更令人吃惊的地方。對那位素未謀面的大皇兄,兩人更是好奇。
  段軒繼續領著眾人往前走,經過了美麗的花園,遠遠出現了一排高大的圍牆,而在圍牆之前有條寬大的河流。
  冠土振來這連武林場三次了,每回都是保護大臣前來勸說太子回宮,可是每每都被阻擋在山庄之外,大臣們只能听到太子雄渾的聲音要他們离開,明白表示他不會隨他們回宮。任憑前來的大臣說得口沫橫飛、搬出什么樣的道理都沒用,而且每回也只聞其聲,從沒見過他的身影。因此冠士振雖來過連武林場多次,不但不知道太子的相貌如何,連連武山庄一步也沒踏入過。
  面紗后的赫連盈儿和裘見怜好奇卻不惊奇。山庄既然建在河流對岸,自然就會有路可以到達,這不必她們操心。
  只見段軒從怀中拿出一個小笛子,吹出了一聲響亮的哨音,馬上對岸就緩緩放下了一座木橋,那正是山庄對外的聯絡道路。
  段軒回頭向赫連盈儿和裘見怜解釋:“兩位公主,因為連武山庄建筑在樹林里,為了保護山庄不受祝融所襲,所以特意引水造了條護庄河。只要過了木橋便到山庄了,兩位公主請。”段軒比了個請的手勢。
  赫連盈儿、裘見怜策馬走在前面,和段軒一起過了木橋。
  赫連盈儿、裘見怜緩步騎馬走過山庄大門,最先印入眼前的是個占地极大的廣場。他們一走入,兩旁馬上就走出多位佣仆。赫連盈儿、裘見怜從馬上靈巧地躍下,將馬儿交給山庄的仆人,而同行的兩輛馬車也在廣場上停下。馬車內依序走出了四位貼身宮女。
  “冠統領,這是本宮和大皇兄的兄妹相會,你不必在身旁保護了,就帶著禁衛軍隨著山庄的人先下去休息吧。”裝見怜嬌聲下令。
  “公主,皇上有交代屬下要好好保護兩位公主,所以還是讓屬下留在兩位公主身邊吧。”冠土振恭敬地回稟。
  “大皇兄是連武山庄的主人,本宮在皇兄的地方做客,還會有什么危險呢?冠統領太多慮了,下去休息吧。”裘見怜朗朗輕脆的語音傳到廣場上每一個人的耳里,話里的威嚴使人心悅臣服。
  “是,屬下遵命。”冠土振躬身听命,領著禁衛軍隨山庄的仆人退下。
  果真是出生高貴的公主,輕柔的話語卻令人無法抗拒,段軒不敢怠慢,忙請兩位公主進入大廳。
  赫連盈儿和裘見怜在宮女的扶持下走進大廳里。
  “兩位公主請稍坐,小的立刻去請主人出來。”段軒馬上叫仆人上茶招待,即匆匆退下。
  “這大廳寬闊,布置朴實,茶几、桌椅、櫥柜均是木造,真是就地取材、物盡其用呢。”赫連盈儿坐在椅子上,四處打量著大廳。
  “嗯,這大廳的布置和外面園子的風格大异其趣。大廳看起來朴實無華,顯示布實這大廳的人也是勤快朴素、實事求是,我猜這人一定不是大皇兄。”裘見怜很有自信地說。
  赫連盈儿輕聲一笑。“怜怜對人事物的判斷向來不會出錯,那你猜猜看大皇兄會是個怎樣的人呢?”
  “何必要猜呢?等會我們看到大皇兄時不就明白了嗎。”裘見怜笑笑回答。此時大廳里突然響起了一個低沉的男子嗓音:“玉鳳公主何不猜猜你所謂的大皇兄是如何的人呢?”
  又是只听其聲不見其人,赫連盈儿和裘見怜都明白大皇兄正在暗處看著她們。若大皇兄不愿現身,她們就要想法子逼大皇兄出面才行。
  “是否怜怜說出之后,大皇兄就愿意露面呢?”赫連盈儿出聲問道。
  “說不說由公主自行打算,而見不見兩位公主我自有主張,但若是為了勸我淮宮的事來山庄,那公主們可要白跑一趟了。我不想再談這事,也要請兩位公主早些离開連武林場了。”男子回答。
  “要我說也不難,而且我也有自信能猜得八九不离十,不過仍是要見到大皇兄才可以證實怜怜所說得准不准啊。大皇兄可敢露面證明怜怜的話不假?”這叫請將不如激將。
  大廳里沉寂了下來,男子的聲音沒再傳出,讓人不了解他的想法。
  頓了一會,裘見怜沒等回答就說了:“大皇兄該是個風流局儻的少年,武功高強,但對名利沒興趣、視榮華富貴如糞土;個性高傲不群而且固執,心意堅定,任何人也無法改變你已決定的事。大皇兄給人的感覺一定是冷默寡言且近乎于無情,但你實際上不但是心軟念舊而且重義气的人,只是你都小心翼翼地隱藏起來。怜怜可以用一句話來形容大皇兄:“一雙冷眼看世人,滿腔熱血酬知己”。大皇兄,怜怜猜得對不對呢?”語气里滿是自信,她相信自己不會說錯的。
  裘見怜的話說完后,大廳里又陷入了寂靜中,只是這回的气氛除了沉默外,還帶了股莫大的壓力。這壓力出自何人,赫連盈儿和裘見怜都明白,而大皇兄會不會現身,就表示她們此行任務是否達成了。
  大廳里實在靜得悶人,讓活潑好動的赫連盈儿和裘見怜感到受不了。盈儿張口正想打破這樣的沉悶時,一陣微風吹過兩人的衣衫,然后大廳里就驀然冒出了一個男人。他背著赫連盈儿和裘見怜,然后慢慢轉過身面對她們。
  嚇!好個英挺俊逸的男子,濃眉星眸、隼鼻菱嘴,看似洒脫不羈卻透露出凌傲气,不怒而威的气質隱含冷漠。“冷眼看世人”,裘見怜真將這男子的神韻說得十分傳神,半絲都不差。
  哇!赫連盈儿對怜怜佩服得五体投地!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怜怜私底下曾見過大皇兄呢,才能將大皇兄形容得如此傳神,不過大皇兄進大廳時所用的輕功也讓她惊訝。“大皇兄你剛才所用的輕功是風云步,那大皇兄的師父一定是風之谷的谷主風奕塵了。”
  赫連上邪冷眼看著面前的兩個女子,心中著實感到惊訝不已。一個沒見過他的女子卻能完全猜出他的個性、甚至于不欲人知的心事來,清楚得令他心生警惕;而另一個又很明白地道出他所用的輕功,實在神奇。這風云步已在江湖上失傳數十年了,別說年輕一輩的武林人土不知道,就算年長的武林高手能看出來的也不出几人!更別提一向深居皇宮內院的嬌貴公主。
  “我既已現身,兩位公主能否也摘下面紗,以真面目相見?”赫連上邪冷淡說道。
  兩人拿下了頭上的紗帽交給一旁的宮女,露出了兩張一樣美麗卻截然不同的臉龐。
  以赫連上邪所得知的資料看來,一身紫衣、頭上插著玉釵的應是玉鳳公主裘見怜。她是皇上收的義女,有著一張圓潤可人的鵝蛋臉,一雙似會說話、能看透人心的清亮大眼睛,以及一張櫻桃小嘴,尤其再加上她一身清新脫俗似仙人的气質,裘見怜美得如同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凌波仙子。
  而穿著藍色衣裳的是赫連盈儿。她是皇上唯一的女儿,非常得皇上的歡心,長得十分個艷麗動人。她完美無瑕的臉蛋,一身吹彈可破的紅潤肌膚,就算用國色天香、沉魚落雁來形容也不為過,高貴的气質也只有公主的身分可以配得上她。
  能同時見到兩個絕俗的美人,赫連上邪該說自己是幸運吧。
  “盈儿、怜怜,見過大皇兄。”赫連盈儿与裘見怜同聲向赫連上邪請安。
  赫連上邪身影往旁一閃,避開了兩個公主的行禮,淡然地聲明:“我并非你們的大皇兄,兩位公主叫錯人了。”
  裘見怜巧笑詢問道:“怜怜剛才冒昧地隨口猜測大皇兄的相貌、人品,不知大皇兄認為准不准呢?”
  “玉鳳公主蕙質蘭心,事實如何請公主自己發覺,何用多言呢?”赫連上邪似是而非地回答,縱使他心中為裘見怜的話感到震撼,臉上仍是不動聲色。
  “怜怜沒見過大皇兄,也不明白大皇兄的任何事,只不過依著父皇的性子來猜你的模樣罷了。我想父子天性,父子之間應不會有多大的差別,現在見到了大皇兄的真面目,真像看到父皇年輕時的英姿一般,神韻气質無一不像。大皇兄和父皇真是太相像了。”裘見怜大眼看著赫連上邪笑說。
  赫連盈儿恍然大悟地點點頭。“盈儿一見到大皇兄就感到很親切,好像在哪儿見過一樣,現在听怜怜這么一說,盈儿才驀然發覺。對啊,大皇兄和父皇真是相像,不論相貌气質都差不了多少,難怪盈儿對大皇兄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大皇兄就是盈儿的親哥哥,為什么不承認呢?”她直言問道。
  “我的身世我自己明白,也不否認,但我出身民間,只是個平凡的百姓,這身分不會改變;況且我沒有攀龍附鳳的野心,有自己的人生要掌握,不愿操縱在旁人手上。兩位公主到連武山庄若是來敘兄妹之情,我很歡迎;若要再提太子身分、入宮的事,那連武山庄只得送客了。”赫連上邪冷著臉,語气很不客气。
  赫連盈儿和裘見怜互看一眼,明白大皇兄是說到做到,她們還是別在此時再惹他不高興,先留在山庄里,再見机行事。
  “大皇兄肯視我們為妹妹,我和怜怜就很高興了。倒是你還沒回答盈儿,剛才那招輕功可是風云步?大皇兄的師父真是風之谷的谷主嗎?”赫連盈儿轉開話題。
  “請金鳳公主別再喊我大皇兄了,我擔不起這個稱呼。”赫連上邪皺著眉頭道。其實對這兩個公主他應該同以往應付來勸他的大臣一樣,冷漠堅決地拒絕,然后快速將人打發离開,省得麻煩。可是此回來的卻是兩位公主!她們不凡的身分讓段軒不敢怠慢,就帶她們進入連武山庄了;而他本也應隱身回避她們,然后將兩個公主送离連武山庄。可是他就是忍不住想見見這兩個妹妹,結果發展完全出乎他所能掌控的,他竟在不知不覺中親口承認了她們是他的妹妹,還同意她們留在山庄里。為何對這兩個女子他會這般心軟呢?莫非是為了裘見怜的一番話?赫連上邪不禁多看了裘見怜一眼。
  裘見怜的美目看出了赫連上邪心中的矛盾,忙點點頭笑說:“這儿是連武山庄,那宮里的稱呼自是不适合,那怜怜和盈儿就改稱大皇兄為大哥好了,而大哥也別喊我們公主了,就直呼怜怜和盈儿的名字吧,這樣可好?”
  這是合情合理的提議,赫連上邪怎能說不。他心中再次為裘見怜的善解人意而惊訝。“好,就叫怜怜、盈儿。盈儿你沒猜錯,大哥的師父正是風之谷的谷主風奕塵,可你怎么知道這事?還看得出風云步這招輕功呢?”
  赫連盈儿笑笑,為兄長解惑:“盈儿和怜怜雖是在宮里長大,但我們的師父卻是江湖名人,從師父口里明白了不少的江湖軼事,也看過不少的武功秘笈。因為盈儿一向對輕功很有興趣,多有涉獵,因此知道一些。剛才盈儿只感到一陣微風彿過,并未看清楚有人經過,而大哥就突然出現在大廳里,這和書上記載風云步是“輕風微送、來去無影”的情形一樣,盈儿就猜是風云步,沒想到真情中了。”
  原來如此,看來他這兩個妹妹不若藏在深宮里柔弱天真的無知公主,皇上竟也肯讓江湖人做為公主的師父,這倒更令他意外了。
  “父皇一向很開明!不愿怜怜和盈儿嬌生慣養、不知人間疾苦,因此都為宮里的皇子、公主們請了很好的師父教導。”裘見怜主動回答赫連上邪心中的疑問。
  赫連上邪目光如電地看了裘見怜一眼,隨即馬上轉開頭、眉頭緊鎖。他不喜歡被人如此看透心思,沉吟了會才開口:“你們長途跋涉來連武山庄!應該也累了,就讓仆人先帶你們到客房梳洗休息一下,晚上再為你們洗塵吧。”
  “好,大哥想得周到,盈儿還真有些累了呢。”赫連盈儿笑笑點頭。
  裘見怜也點點頭。
  赫連上邪喚來佣仆,吩咐仆人要好好侍候貴客,赫連盈儿和裘見怜便隨仆人到客房了。
  赫連上邪對裘見怜的背影多看了兩眼。好特別的女子,她專注看人的眼神讓他有絲無措,但她真能完全透視他的心思嗎?
  嘴角浮起一抹莫測高深的笑容,赫連上邪相信自己會弄明白的。
  赫連盈儿、裘見怜隨著帶路的仆人走過曲曲折折的長廊,所經過的花園、屋舍莫不美麗精致。一路走來綠蔭扶疏,各式樹木層層疊疊地讓人看了清爽舒服。這連武山庄的精巧設計絕不會輸給皇宮,讓赫連盈儿和裘見怜看得惊訝、佩服。
  走過一個曲橋后,來到兩楝相連的閣樓前,赫連盈儿被安排住在東閣樓,而裘見怜就住在西閣樓。這并閣依湖而筑,景色优美。
  裘見怜只略打量下這閣樓客房,便走到赫連盈儿的房間探望她。
  “盈儿,你臉色有些不對,是不是不舒服?”裘見怜看赫連盈儿臉色潮紅,關心詢問。
  赫連盈儿打起精神笑笑,搖頭道:“盈儿只感到較疲憊罷了,沒事的。不過看大哥那般不想回宮,真讓盈儿煩憂。”
  “盈儿別愁,大哥是心軟的人,總有辦法勸他回宮的。”裘見怜拉著赫連盈儿的手安慰她。
  “對了,怜怜你學過“讀心術”可以明白大哥在想什么,只要了解大哥的心思再對症下藥,我們就可以勸得動大哥了,這一切就要靠你了。”赫連盈儿欣喜道。
  “放心,怜怜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不過大哥自負、高傲,不喜歡被人看透,所以我會讀心術的事別讓大哥知道才好,以免大哥有了警覺心,故意違心而做,那就不好了,明白嗎?盈儿。”裘見怜慎重地交代道。
  赫連盈儿點點頭。
  天色不早了!裘見怜才回房,在待女伺候下梳洗妝扮。晚上要和大哥一起用膳呢!
   
         ☆        ☆        ☆
   
  因為兩位公主大駕光臨,連武山庄今天的晚膳特別丰盛,也讓赫連盈儿和裘見怜開了眼界。擺在餐桌上的十道菜,有八道是她們倆不曾嘗過的,相較于她們平時在宮里吃的更加美味。
  用膳時,赫連上邪的話不多!臉色平靜淡然看不出喜樂,不過他對赫連盈儿和裘見怜所提問題,几乎都會回答.雖然答案簡短,可是一餐飯吃下來,倒也是賓主盡歡,讓盈儿和怜怜對大哥了解不少。
  或許是發覺自己話說得太多了,赫連上邪在用完膳后就藉著路途勞累需要休息的理由,讓赫連盈儿和裘見怜早些回房歇息。
  裘見怜看出了赫連上邪的心思,向盈儿眨了眨眼示意,便順著主人之意回房。這才第一天,她們有的是時間,不可操之過急的。
  赫連盈儿真是累了,回房后就馬上上床安歇,不一會便睡著了。
  而裘見怜則躺在床上一時還無法成眠,不斷回想著晚膳時大哥所說的話。
  由她和盈儿旁敲側擊的答案中,裘見怜約略明白了大哥的成長背景、怎樣由身無分文的窮小子成為連武林場的主人——
  赫連上邪八歲時,他母親便過世了。他被親戚扶養,不久親戚就帶著他搬离家園,所以父皇雖急派人前去找他卻晚了一步,才會使他流落民間。
  搬家是因為那年干旱,谷物不生,為了求生存只能遠离家鄉,他的親戚卻因為實在無法負擔多一個孩子的生活,竟將他拋棄在离鄉的路上。他頓失依靠,一個八歲的孩子又沒有能力謀生,饑寒交迫又生了病,差點變成了路邊的無名鬼。最后是他的師父風之谷的谷主風奕慶救了他,將他帶回風之谷。
  此后他就留在風之谷生活。曾遭遇困苦的他很珍惜安定的日子,努力學習師父所教他的一切武功,也很用功苦讀各种的書本典籍。他十八歲那年學成下山,憑著堅忍不服輸的毅力和過人的眼光創建了連武林場,然后再一步步建筑了連武山庄。這一切的成就全是他花費心血所完成的,其中走過的艱辛歲月不是旁人所能想像。
  在說著這些往事時,他只是三言兩語、面無表情地帶過,可是裘見怜卻看到了他心底深處的傷痛,明白他的身世只帶給他更大的屈辱与痛楚。在跌跌撞撞的逆境中,他咬牙維持著自己高傲的自尊,試想堂堂一介皇子竟要受此顛沛流离的痛苦,如此的難堪心境只有親自嘗過的人才會明白。而在他好不容易擁有自己的一片天空時,父皇找到了他,馬上就要他放棄辛苦成就回宮當太子,他怎可能會答應呢?當初他困苦時沒人幫助,現在他功成名后就再來錦上添花,一身傲骨的他當然不會接受,哪怕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地位!他也不屑一顧。
  她讀出了他的心思,也清楚明白了他堅決不入宮、不肯認祖歸宗的心意。若大哥心中的陰影不除去,那他是絕不可能回宮留在父皇身邊。
  但又要如何撫平他的傷痛?怎么才能除去他心中的怨慰?裘見怜明白一切只能靠她了,因為她是唯一能讀出他心思的人。
  不過,這事并非一蹴可成,需要花些時間才能化解他的心結。以這理由派人告知父皇,父皇會同意她留下的;而這山庄景致宜人,她也很愿意留下。可是就不知他會同意她待在山庄里多久了?
  旅途的疲倦很快便征服了裘見怜,加上使用讀心術也需要全神貫注,耗費她許多的精神。她眼皮漸感沉重了起來,不久就睡著了。
  留在她腦海里的是對冷漠寒冰的眼眸,她一定要抹去那對眸子里的滄桑無情,帶著這個念頭,裘見怜沉沉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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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自拉記 || http://library.yaare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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