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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全身而退,可能嗎?
  衣若芙不敢再夸言自己的心如止水了,因為此刻的她已無法平心靜气地幫趙琳上課,問題的導火線即是趙琳肩頸間那個顯目的吻痕。
  今天她一來上課時,就發現了趙琳身上那個吻痕了。本來嘛,交往中的男女難免會有一些親密的舉止,更何況他們已經是未婚夫妻了,即使同床共枕也不足為奇。只是,愈想不去在意,心里愈是挂意得緊,那個紫紅色的吻痕像是鬼魅般不斷在她眼前晃動。她相信趙琳不會故意拿這种事來向她炫耀,但是她的眼光總會不由自主地看向那個吻痕。愈看,心愈煩;愈想,全愈亂!
  怎么回事?不就是一個吻痕,對她竟有如此大的影響力?以前雖然沒有真實地見過這种“東西”,但是從電視上也看過不少次,沒理由親眼目睹時,會讓自己如此“無法适應”吧。
  好吧,就當自己孤陋寡聞好了,既然受不了這么寫實的刺激,那就讓自己眼不見為淨吧。
  “趙琳。”她決定采取行動了。
  “嗯?”趙琳將視線從英文雜志中收回,轉向她。“什么事?”
  “你……那個……”真要明講,她反而局促起來。
  “怎么了?”趙琳睜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看向她。
  唉,算了吧,何必拘泥在這种小事上呢?也許人家覺得沒什么,而她如此大惊小怪,會不會讓人暗笑她的小題大作呢?
  “沒事。”衣若芙將話又吞了回去,決定考驗自己的定力。
  “小若,你今天怪怪的,身体不舒服嗎?”趙琳見她一副欲言又止,坐立難安的樣子,忍不住關心了一下。“生理期嗎?”
  “不是,我沒事。”衣若芙再度用冷靜掩藏浮動的心。
  “沒事就好。”既然衣若芙說沒事,趙琳也就信了她的話,繼續看她的英文雜志,不再理會衣若芙。
  衣巧芙也低頭專心閱讀,不讓自己繼續在意一些“無關緊要”的事。只是她的平靜并沒有維持很久。趙琳一個起身倒茶的動作讓那抹紅影再度飄入她的視線范圍,她的思緒又再度浮動了起來。
  趙琳今天一襲淡黃色的背心裙,細白的頸項与香肩盡數裸露在外,想要不看到那抹紅,除非她是瞎子,否則根本不可能無視它的存在。
  “趙琳,”她還是忍不住了。“呃……你是不是換件衣服會比較好一點。”實在克服不了那個吻痕對自己眼睛所帶來的刺激,權衡之下,她只好開口了。
  “換衣服?!怎么?你不喜歡我穿這樣?”趙琳低頭審視自己的穿著,不覺得自己這樣穿有何不适。
  “不,我不是不喜歡,只是不習慣。”她手指了指自己頸子的地方,示意趙琳注意。
  “不習慣?”趙琳一臉茫然,信步走到穿衣鏡前審視自己的穿著。“很好啊,怎么會不……啊!”她終于看到問題點了,微微惊訝地低呼。
  “討厭!”她嬌嗔了一聲,一張俏臉倏地脹紅,飛也似的奔入房間,大概是換衣服去了。
  衣若芙吁了一口气,原以為趙琳會笑她沒見過世面,想不到外表看似開放的趙琳,對這等事也是挺含蓄的。也許換衣服時沒注意到,她才會粗心得忘記要遮掩那個愛的印記吧。
  愛的印記!
  衣若芙的心微微抽痛了一下。怎么會這樣?她是羡慕趙琳?還是潛意識里她根本就是——嫉妒趙琳?!
  為什么她要嫉妒趙琳呢?她失笑,為自己這無聊的想法。
  兩分鐘后,趙琳從房里出來,原本的背心裙已被高領襯衫所取代,襯衫的第一顆鈕子也扣上了,所有不該露的地方全都密密實實地包裹在衣服下。
  她臉上的紅潮未退,不自在地在衣若芙對面的位子坐下。對上衣若芙打量她的眼光,她含羞地開口:“都是他啦!”
  很正常的小女人口气,听到衣若芙的耳里卻是十分的刺耳,心里不知何時涌出了一股酸。
  “又不是不常見面,沒必要這么激烈吧。”即便心里再如何波濤洶涌,衣若芙仍能讓外表平靜一如往常。
  “小若,你別笑我,說不定以后你遇到了,還比我更有過之而無不及哩。”趙琳的臉紅得像熟透的蕃茄,手也不自覺地往頸子的方向探。
  “會嗎?”她一臉的不以為然,但冒汗的手心卻泄漏了她的情緒。她在壓抑!只是……她在壓抑什么呢?
  “還沒遇到前,話別說得太滿。”
  听著趙琳的口吻像個經驗丰富的感情專家,而眼底的幸福与滿足讓她原本就很出色的麗顏更加容光煥發。這是一個沐浴在愛情甜蜜里的女人才會有的紅潤吧。
  “我們別談這個好嗎?”衣若芙實在不愿意繼續這個話題,因為趙琳身上散發出來的光芒,強烈得令她備覺刺眼。
  “對喔,你現在仍是單身,跟你說這個,對你可能太刺激了。OK,不談,不談。”趙琳甜甜一笑,又將注意力轉回雜志上。雖然話題中止了,但是那股滿足依舊挂在她臉上,久久不散。
  深呼吸了兩口气,衣若芙強自沉淀腦海里不該有的雜念。這一切都不干她的事,她只是一個家教老師,只要教好學生的英文即可,其它的“閒事”,一概与她無關,要專心、要專心……
  奇怪,趙琳不是已經換過衣服了嗎?怎么她老是覺得仍會看到那抹紫紅色的瘀痕呢?
  再次看向趙琳,她的的确确把“它”藏得好好的,外人根本無從得知她衣服內的玄机。那么,自己又怎么會有那种奇怪的幻覺呢?
  “小若?”察覺到衣若芙的注視,趙琳以手在她眼前揮了揮。“怎么了?”
  “啊?沒……沒事。”她心虛地收回視線。
  “沒事?小若……你在想什么?”趙琳笑得曖昧,來到她身邊,用手肘頂頂她。“限制級的?”
  衣若芙只是默默地看著她,瞧她一臉幸福的模樣,莫非是好事近了?有可能,正所謂人逢喜事精神來。
  “你們……快結婚了吧?”既已訂婚,那么結婚必是遲早的事了,她的問題會不會太多余?
  “結婚?”趙琳幸福的表情暗了一角。“目前還有點困難。”
  困難?怎么說?他們兩個早已是公認的一對,郎才女貌,背景相當,又是父母主婚,還會有什么困難?
  “他還沒打算結婚嗎?”難不成邵凡齊還想在外頭多逍遙一陣子才肯乖乖走入家庭?
  “他……還有另一個女人的事要處理。”趙琳的嘴角垂了下來,由一個幸福的女人轉瞬間成了一個獨守深閨的想婦。
  另一個女人?!
  衣若芙的心微微一窒。邵凡齊在外頭還有另一個女人?!是誰?趙琳認識她嗎?一股不安悄悄浮現,不會的,那個女人應該不會是自己吧。衣若芙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這樣告訴自己,邵凡齊只是一時好玩逗逗她,不是真的對她有意思,所以自己絕對不會是趙琳口中那個“另一個女人”。對,一定是這樣,她只是個過客,不是那個第三者。
   
         ★        ★        ★
   
  一整個晚上,她的心惴惴不安,好不容易熬到下課,衣若芙像逃難似的就要离開。偏偏趙琳硬是纏著她,說是要等邵凡齊來送她回去才行。衣若芙此時最不想見的人就是邵凡齊,所以她更是死命地推辭。就在兩個女人纏得難分難解之際,邵凡齊正好來到。在上天的惡作劇下,衣若芙只好認命地搭上邵凡齊的車。而此刻,她正坐在他車上。
  車上保持靜默的气氛,但是她的腦海里卻是一片亂烘烘。趙琳今晚的話不斷在她耳邊回響,還有那個吻痕,像是揮不去的夢魘,頻頻出現在她眼前。
  趙琳是那么沉醉在幸福的喜悅里,而它的幸福能否完美地划上美麗的句點全系在“另一個女人”身上。
  那個女人是誰?
  衣若芙此刻竟涌上一股莫名的怒气。她气那個破坏趙琳幸福的女人,她更气邵凡齊的用情不專。那個女人絕對不會是她,即使是她,那么對趙琳的幸福也絕對构不成威脅,因為她不會容許自己去分享別人的愛,縱使她對邵凡齊的感覺已漸漸好轉。
  是的,她對他是有好感,這點她勇于承認,也許初識時,兩人之間是有一些不愉快,但是經過這些時間的相處下來,她也發現了他一些不為人知的优點:他平時看起來一副玩世不恭,但是工作起來卻十分認真;言語雖然刻薄,卻是個溫柔的人;行為看來霸气,實際上他很細心。尤其是從她受傷以來,讓他接送的這段日子,她更了解他能扛下趙、邵兩家的事業絕非只是“先人的庇蔭”而已。
  衣若芙念的是企業管理,對于企業的經營管理十分有興趣,因此除了課堂上所學的理論知識外,她也致力于社團活動的參与,努力將所學印證在社團的管理与操作上。但是學校的環境畢竟單純,組成的份子又均是學生,管理方式与擁有三教九流、各种層級人才的企業体大不相同,因此她能學到的收獲有限。而邵凡齊掌管的是活生生的企業体,他偶爾會向她提及一些公司內部的問題,征詢她的意見,她則會利用此一机會給他一些理論上的建議。邵凡齊非商學科班出身,加上年少時的輕狂,經營知識明顯不足,因此他在初掌公司之時,的确吃了不少悶虧,也受到不少阻礙与譏嘲。但是一路走下來,他已被磨練成為商場上的黑豹,行事果決、干淨俐落,唯獨在公司內部管理上,稍有不足。這一點,衣若芙的從旁提供建議著實給他不少助益。
  衣若芙則從邵凡齊的反應中,得知理論与實際的差距,并且了解到實際運作有可能出現的阻礙与變量,無形中增加了不少見聞,她的視野也更加遼闊了。兩個人的關系就在這种亦師亦友的气氛下發酵了,演變成今天這种微妙的關系。
  衣若芙欣賞他的擔當,肯定他的努力与對事物的執著。撇開他偶爾表現出來的玩世不恭不談,他常常不經意對她展現的溫柔与体貼才是真正讓她害怕的地方。
  對!她是害怕,怕自己因此丟了心。
  但是害怕有用嗎?她忍不住看向他,卻發現他也正在看她。車子是什么時候停下來的?為什么她沒發覺?
  “你怎么了?一路上臉色一直很差。”邵凡齊擔憂地看她。今晚她特別安靜,一句話也不說,跟她說話,她也好象沒听到似的,完全沒有反應。
  衣若芙只是定定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為什么他此刻會如此擔憂?他不該待她如此溫柔的。或者,他對每個女人都一樣,對她如此,對趙琳也是,對“另一個女人”更是?!
  “怎么不說話?不舒服嗎?”他臉上的憂慮又添了几分,手也探向她額頭,想了解她是不是生病了。
  “不要碰我!”她低喊了出來。
  邵凡齊已伸出去的手就這樣僵在半空中,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不知道她突來的怒气起因為何。
  “小若,你……”
  “你該關心的人應該不是我吧。”衣若芙的口气冰冷,伸手將他推离自己更遠一點,不想讓他男性的气息影響她此刻的決心。她終于明白他在她心中的分量了。
  “到底發生什么事了?”她今天很反常,受了什么委屈嗎?
  “你們為什么還不結婚?”她不回答他的問題,執意要找出她想要的答案。“你知道趙琳她很痛苦嗎?”
  結婚?趙琳?痛苦?
  邵凡齊努力消化她的話,終于理出一個結論——
  “你跟琳琳吵架了?”他記得他剛到趙琳那時,她們兩個好象正在拉拉扯扯的,莫非真的吵架了?
  “我們沒有吵架。你只要告訴我,你為什么不跟趙琳結婚?”
  “琳琳跟你說是我不愿意跟她結婚?”邵凡齊不置信地問,趙琳怎么可能會說這种話?
  “她是沒有這么說,但是我看得出來她很想結婚,卻因為你的態度,讓她陷入痛苦的矛盾中。”趙琳那張溢滿幸福的臉与之后的一臉無奈交替出現在衣若芙腦海。
  “趙琳的痛苦不是因為我,是她自己看不破,不能怪誰。”
  邵凡齊的口气平淡,說得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這更激怒了衣若芙。
  “你怎么可以說這种話,趙琳她那么愛你,你們也……”衣若芙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點出他們倆親密的事實。不經意的,那個吻痕又浮現她腦海。
  “你确定琳琳她愛的是我?”邵凡齊噙著一抹嘲諷的笑。
  “你——”衣若芙不置信地睜大雙眼,不敢相信他會說出如此無情的話,突然間,一個想法閃進她腦海。“難道如趙琳說的,你心里還有別的女人?”
  “琳琳這么告訴你的?”
  “這么說……是真的?”從他的反應看來,應該真有其事,衣若芙一顆心開始往下沉。
  “我不否認。我心里的确挂著一個小女人。”邵凡齊坦承不諱,一雙眼別有深意地直盯著她看。
  咚!咚!
  衣若芙的胸口猛然重擊了兩下,胸口疼得令她一時皺眉,一口气險些提不起來。
  他……竟然不否認,還大方地在她面前承認!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而他此刻那熾熱的眸光又代表什么?
  “你……你打算怎么處理這件事?”難不成他想享齊人之福,左擁右抱,要趙琳接受有另一個女人与她共享一個男人的事實?!
  “我跟琳琳會不會結婚并不重要,只要她自己的問題解決了,一切就沒事了。”
  沒事了?!
  他竟說的這么云淡風輕,將責任全往趙琳身上推!衣若芙好后悔自己一時識人不明,才會認為他尚有可取之處。
  “趙琳真可怜,竟然瞎了眼,愛上你這种不負責任的人。”衣若芙几乎是從齒縫里迸出話來。她沒有暴力傾向,否則她會一拳打腫他那張令女人傷心的臉。
  “琳琳她不愛我,這點我可以肯定,至于負不負責任……我想,我負的責任夠多了,不論是不是我該負的。”邵凡齊不可一世的神態突然褪去,換上的是一臉的疲憊。
  衣若芙當然注意到他臉上的表情變化,只是她并沒有將心思放在這里,她關心的是另一件事。
  “你說趙琳不愛你?!”他在說什么鬼話!“你的眼睛瞎了嗎?或者連你的心也瞎了,所以你才感覺不到趙琳對你的愛?”連她這個外人都看得出趙琳那股濃濃的深情了,他竟然說他肯定趙琳不愛他!
  邵凡齊沒有回答,趴在方向盤上側著頭看她。盛怒中的她,一張俏臉脹得紅通通的,眉毛几乎豎了起來。想不到她生气時的模樣這么迷人,有別于她平日冷靜自持的疏离感,教他看得眼睛都不舍得眨了。只是……她為什么這么激動?平日的她總是一雙冷眼看世人的,如今卻為了趙琳的婚事与他怒目相向,莫非……
  “你在吃醋?”他的心里有一股雀躍。
  “你……你說什么?”衣若芙不知道他會突然冒出這樣莫名的話,一時之間腦袋空白了三秒鐘。
  “如果不是吃醋,你為什么會這么在意我跟琳琳的事?”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使他原本就十分危險的神態更添几分邪惡。
  “哼!秀才遇到兵!”衣若芙不愿再与他爭執,气憤地撇過臉去。此刻的她,有气憤也有心虛。是的,她不否認她有那么一點吃醋的意味,因為心里的那股酸意清楚得讓她無法忽視;只是,她有什么資格吃醋?他是趙琳的未婚夫啊!
  “被我說中了?”邵凡齊邪惡的聲音再度傳來,一只手也情不自禁地撫上她泛紅的粉頰。
  “我說過,不要碰我!”衣若芙拍開他的手,黑白分明的眼睛怒視著他。
  “你——”差點又被她激怒了。這段時間的相處下來,他明白她有多么容易左右他的情緒,唯一的克制方法,就是比她更冷靜。“想不想知道我心里挂意的那個小女人是誰?”
  他不怕死地火上加油,惹得她全身的刺都豎了起來。
  “你心里有多少女人都与我無關!你該征詢的,應該是趙琳的意見,只要她同意,你想要有多少女人那都是你的自由!”她實在不敢相信,他竟然想告訴她“另一個女人”是誰,他怎么可以如此!
  “你說什么?”她竟然把他說得像到處留情的种馬一樣!這回他真的火了,一把握住她雙肩,与她怒目相對。
  “怎么?我剛剛說的不夠清楚嗎?”她無懼地与他四目相對。要生气,只怕她的怒气也不比他少。
  “收回你剛剛的話!”
  他的口气很危險,仿佛若不照作,恐有尸骨無存之憂。但是就是有人不怕死。
  “拿開你的髒手!”她的肩膀被他握得隱隱作痛。
  這個女人!對她太好了,竟然爬到頭上來撒野了,若不好好教訓她,她可能永遠學不乖。
  邵凡齊的眼睛瞇了一下,然后便粗暴地含住她的唇。原本是要警告性地懲罰她,卻在与她接触后,忘了自己的目的,轉而溫柔地与她交纏,享受那短暫征服她的自得。
  衣若芙用力地捶打他如銅牆般的胸膛以示掙扎,然而他逐漸收緊的雙臂讓她動彈不得,最后竟迷失在他的溫柔里。一吻既罷,她才發現自己是如此的沉醉其中,雙手還環著他。
  “只有這個方法才能封住你的伶牙俐齒。”邵凡齊意猶未盡地輕吻她耳垂,滿足于她的順服。
  衣若芙像被几万伏特的高壓電擊中一樣,全身戰栗了一下,待意識回复后,她奮力地推開他,打開車門,沖了出去。
  邵凡齊見狀也立刻追了出去,三兩步便追上她,一把拉住她。“你去哪?”
  “放開我!”衣若芙撇過頭不看他,眼淚在眼眶打轉,就是不愿讓它如愿落下。
  “不放!”他怕他這一放手就再也別想看到她了。
  “邵先生,”過了一會儿,衣若芙平靜地開口,心中的七上八下硬是被她壓了下來。“請放手,我要回去了。”
  又是這种冷漠疏离的口气,每當她拒人于千里時,用的就是這种口气。邵凡齊气悶,好不容易才拉近的關系,在他一時沖動下,又回复到原點了,豬!
  “回車上,我送你回去。”現在該如何挽救呢?
  “不用了,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了。”她依然沒有看他。
  “看著我說話!”他強迫她看向他,卻在看到她泛紅的眼眶時呆愣住了。
  她——哭了?
  他到底對她做了什么,竟然讓一向冷漠聰明的她哭了?心底的歉疚与不舍迅速涌上,緩和了他的怒气。
  “回車上吧。”他想擁她入怀,但是又不敢付諸行動,怕又触怒了她,只能強壓下心中對她的渴望。
  “回車上?然后讓你強暴我?”她用刻薄的話回复他的溫柔。她現在只想傷害他,用這种方法來掩飾自己受傷的心。
  邵凡齊聞言,倏地放開她,惊訝于她對他的“偏見”。
  “我……不是存心……”
  不是存心?只是一時興起?!
  衣若芙的心又冷了几分。她只是他調劑的對象?!
  “邵凡齊,我討厭你,我不想再看到你!”她憤憤然地一甩頭,昂著下巴,驕傲离去。即使已經丟了一顆心,也別再讓自己丟了尊嚴,像只可怜的流浪狗般垂頭喪气。
  是的,丟了一顆心。曾几何時,他已經悄悄進駐她心房。她不再逃避了,勇于承認自己是愛上他了,愛上一個她不該也不能愛的人。就是因為不該,所以她气憤,气自己的定力不夠,气他的態度曖昧;因為不能,所以她難過,為自己沒有結果的初戀与喚不回的心。
  抽身吧,也許已經為時已晚,不能全身而退,但至少不是傷痕累累。一個人獨自舔抵傷口好過三個人相互折磨,受傷的心,一顆就夠了,太多,只是突顯愛情的殘忍。
  宁靜的街道中,只有她獨自漫步的身影,初秋的夜晚,气溫下低,她卻依然覺得涼意陣陣。
  十尺之外,有一輛車默默地跟著她,不敢超前,也不敢落后太多,只是靜靜地守護著她。開車的人心里也是百感交集,有擔憂、有歉疚、有自責,也有心疼,還有一絲的——恐懼。
   
         ★        ★        ★
   
  “奇怪,小若從來不請假的,即使是期末考她也沒請過假,怎么這次會為了一個期中考,連請兩個禮拜的假呢?”趙琳橫躺在沙發上,雙腳高舉,在空中交叉踢動,做她的美容操。
  邵凡齊則坐在另一張沙發上,埋首于公司上半年的資產負債表与現金流量表。對于趙琳的問題,他只是微微皺眉,并沒有抬頭。
  自從上次送衣若芙回去后,她就以准備期中考為由,向趙琳請了兩個禮拜的假。邵凡齊知道那只是她的借口,真正的理由是她根本就是在躲他,因為她討厭他。她說過的,她再也不想看到他!
  事情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原以為兩人的關系已經改善,她也不再敵視他,還可以融洽地交談了,正在為這樣的情況感到欣慰之際,卻又因為他与趙琳的婚事讓她再度敵視他,甚至——討厭他。唉!
  他歎了一口气,疲憊地閉了閉眼睛,再度睜眼時,卻看到趙琳那張寫滿問號的臉部特寫近在眼前。
  “齊哥,是不是因為你?”她挑高一邊的眉,看著一臉心虛的邵凡齊。
  “我?你在說什么鬼話?”邵凡齊裝傻,拿起報表繼續研究。
  “不是鬼話,是實話。”她抽去他手中的報表,逼近他。“那天晚上你送小若回去后,她就打電話來請假。如果她要請假,在上課時跟我說就行了,為什么要等到回去以后才打電話給我?所以事出必有因。說!你對她做了什么,否則她干嘛請假。”趙琳很适合當檢察官,問話的口气像在審犯人一樣。
  “她不是說要准備期中考嗎?”邵凡齊避重就輕地回答。
  “去,小若連期末考都沒請假了,何況是期中考。再說,她現在已經大四了,根本沒什么課,哪需要花兩個禮拜來准備,兩天就足足有余了。”
  “那你去問她呀。”
  邵凡齊起身去廚房倒水,想躲過趙琳的追問。但是趙琳也不死心地追到廚房去。
  “齊哥,你不誠實。”她靠在廚房門口,對著他的背影說。“你喜歡小若對不對?”
  邵凡齊的背僵了一下,手中的杯子也差點滑落。他深呼吸了一下才轉身。
  “你在亂說什么?”敲了她額頭一下后又坐回客廳的沙發。
  “我才沒亂說。”她也跟了出來,在他對面的沙發上盤腿而生。
  “沒亂說?好,那你告訴我,你憑什么這么說。”他也很想知道連他自己都不确定的事,為什么趙琳會說的這么肯定。
  “憑你一雙眼睛老盯著小若不放這點看出來的啊。”趙琳回答得理所當然。“你不知道嗎?每次你看到小若時,眼光總是追著她跑,好象要把人家吃下去一樣,好露骨喲。還有啊,小若笑的時候,你像白痴一樣跟著人家傻傻地笑,她斂眉沉思時,你的眉毛打的結比她還多。有時候我甚至怀疑你到底有沒有看到我也在現場咧。”老是把她當空气,太可惡了,好歹她也長的秀色可餐啊。
  是嗎?他真的表現得這么明顯嗎?
  邵凡齊自嘲一笑,原來自己平常表現出來的就是一副心怀不軌的惡狼樣,難怪衣若芙老是對他敬而遠之。
  “怎么樣?我說對了吧。”趙琳好不得意,一副推理女神探的模樣。
  “對了又如何?”
  “如何?當然是追她嘍。”這种問題還用問嗎?
  “追?她那么討厭我,我怎么追?”邵凡齊無奈地歎口气,肩膀也垂了下來,不似平常的意气風發。
  “討厭?不會啊,你們最近不是處得不錯嗎?”
  “本來是這樣沒錯,但是那天我們起了爭執,不歡而散了。”他再度想起那時她含怒的眼所透露出來的恨意。
  “爭執?為了什么事?”趙琳睜大眼,好奇地問。
  “還不都是為了你。”他瞪了眼前的始作俑者一眼,虧她還有臉問。
  “為了我?”
  “對,她怪我不赶快跟你結婚,還指責我不該有了你,心里還想著別的女人。你那天到底跟她說了些什么?”
  “啊?小若怎么會突然關心起我們的婚事?她怎么會說你外面有女人……”
  趙琳喃喃自語,不明白衣若芙行為背后的用意,她努力思索那天上課的情形,看看問題究竟出在哪,為什么小若會提到結婚的事……
  “啊!我想到了!”她拍了桌子一下。“糟了啦!小若誤會了。”
  “誤會?”邵凡齊不解。
  “嗯。”
  趙琳將那天的情形,從頭到尾講給邵凡齊听,包括那個吻痕的事都一五一十地稟告,听得邵凡齊頻頻失笑。
  “小若以為我說的人是你啦,難怪她會那么生气。”
  “你這個迷糊蛋,就會找麻煩。”邵凡齊只能無奈地在口頭上表現不滿。
  “對不起,我忘了小若不知道我們之間的關系。”趙琳歉疚地低下頭。若不是為了替她掩飾,邵凡齊也不會蒙上這樣的不白之冤。
  “算了,事情都發生了,說什么都是多余的。”沒辦法,當初既然答應幫她,如今也沒有理由后悔。“對了,你的事處理得怎樣了?向毅盟有什么表示嗎?”
  提起向毅盟,趙琳忍不住歎了一口气。“他還在處理他跟他太太离婚的事。”
  “他太太不肯离婚?”
  “嗯。她說如果要离婚,她要他全部的財產及小孩歸她所有。毅盟說財產可以給她,但是孩子不能歸她,他要孩子。”趙琳說得哀凄,眉宇間溢滿情愁。
  “琳琳,有沒有想過你這樣的執著值得嗎?”他實在心疼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對她,就像自己親妹妹一般的疼愛,如今見她為情所苦,他卻只能在一旁干著急,怎么不令他心疼呢?
  “齊哥,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我愛他,我會等他一輩子的。”她的語气里充滿堅定。這段感情雖然愛得痛苦,卻也令她滿足,因為她知道他也是愛她的,光是這一點就足以令她為他生、為他死了。多傻,不是嗎?為了一分不甚看好的感情犧牲至此。
  “我只能祝福你了,對不對?”見她如此,他也不便再說什么,畢竟是她自己選擇的路,一切還是要靠她自己的努力了。只希望她懂得保護自己,別讓自己傷得体無完膚才好。
  “齊哥,我很感謝你對我的支持。只是這件事你一定要替我守著,不能讓我媽知道。”她殷切地看向他。
  “我知道,干媽也禁不起這樣的刺激呀。”
  “還有,小若……也不能告訴她,我……我怕她會……會反對我的作法。”衣若芙剛正的態度令她擔心,因此她也不敢讓衣若芙知道這件事。
  “我知道。”
  “齊哥……對不起!由于我的關系讓你被小若誤會,如今又不能對她說實話,還你清白。我很自私,對不對?”她心里真的對他十分歉疚。邵凡齊為了她,答應跟她假訂婚,也幫她隱瞞事實,還幫她經營公司,她欠他的實在太多了,如今又因為她,讓他的情路受阻,她真是罪過呀!
  “傻丫頭,我又沒怪你。”他愛怜地安慰她。
  “你放心,一旦事情解決了,我會替你向小若解釋清楚的,到時候誤會冰釋,她就不會生你的气了。”她樂觀地向他保證。
  “是嗎?”邵凡齊并不如她樂觀,從目前的情況看來,只怕到時他根本見不到她的人,如果她存心躲他的話。
  “是的,是的,小若是個明理的人。”趙琳點頭如搗蒜,像是要給邵凡齊信心,另外也給自己信心。
  “到時候再說吧。”他看向牆上的月歷。好几天沒見到她了,不知她過得如何?對她的牽念一天強過一天,好几次沖動得想跑去看她,又怕增加她對他的反感而作罷,只能期待這兩個星期的時間快快結束,那么他又可以正大光明地見到她了。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他現在可是深刻体會到這种滋味啊。趙琳傻,難道他就不傻嗎?
  遇到感情這檔事,真正瀟洒的,能有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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