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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當冷少云完全番王所交付的任務回去時,竟被一個殘酷的消息給轟掉了理智,他愣愣地杵在門邊听著房里兩個人興奮异常的對話。
  “大王,您真是有夠英明,那個愣小子為您拚死效命了十几年,卻不知道您就是他的滅門仇人,可惜的是冷少杰沒有一起抓來,不然您就更加如虎添翼了。”狗頭軍師尖尖細細的小人聲從門內傳出來,間或雜著一、兩聲難听的笑。
  當年,番王就是因為冷劍悠不肯將兩個天賦异稟的孩子讓給他,所以才會派人滅了閻烈山庄。
  “他怎么可能會知道?冷劍悠和穆絮楓至今下落不明,說不定已經死在哪個荒郊野岭了,哪還會有命回來告訴他我是他們閻烈山庄的滅門仇人。”番王得意的笑聲更是肆無忌憚,不過過了一會儿,他又不忘叮嚀狗頭軍師,“這件事你出去不准亂說,不然我們可會損失一個异國的賣命卒子。”
  异國的賣命卒子?!冷少云听了悲憤難當,想不到自己在他們眼中竟是如此不值,而且他明察暗訪了多年的仇人,竟遠在天邊,近在眼前,自己還誓死為他們效命了十多年,若是不幸戰死沙場,自己怎么對得起閻烈山庄上下百余條人命?
  “遵命,屬下當然會以國家興盛為优先。”
  “哈哈哈——”
  听到這些話的冷少云,顧不得現在身在敵營中,一心想為閻烈山庄复仇,他一腳踹開那扇隔著罪惡的房門,冷著一張欲殺人的臉走了進去。
  他要為父、為母、為十五年前那些無辜冤死的人報仇。
  “這冷將軍你你你”看見他臉陰郁地從外面走了進來,狗頭軍師沒种地躲到番王后面,口齒不清地支支吾吾,不知在說些什么東西,他可是見識過冷少云的武功是何等高強,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太過害怕所產生的幻覺,他似乎看到冷少云的額間有一簇火焰在隱隱跳動著。
  跟他比起來,番王顯然冷靜多了,不愧是個一國之君,深沉的眼神不怀好意地瞅著冷少云,“你都听到了是吧?”
  “不錯,你就乖乖納命來吧!”冷少云將手中的劍從劍鞘中抽出來,直指著他。
  “沒那么簡單。”番王陰笑著,吹了聲口哨,門外馬上聚集了眾多的士兵,他早就道事情絕對是不可能瞞得了永遠,所以老早就作好准備,就算被冷少云知道了,寡不敵眾,冷少云也不能對他怎么樣。
  “哼!”冷少云回頭掃了那群圍在門外的士兵,冷笑了一聲,“你以為他們救得了你的命嗎?我勸你還是不要作無謂的犧牲了,他們是攔不了我的。”
  “試試看就知道了。”番王說著按下旁邊的机關,身形已經遁入后面的暗門之中。
  “你可惡!”看見番王身后出現一個暗門,冷少云再追去已經來不及了,只好轉回頭殺出一條路來,他不會放過那個賊人,絕不!
  但是等到冷少云追到外面時,才發現外面已經圍滿弓箭手在等著自己了,一見他出來,就万箭齊發,打算將他送下地獄去。
  冷少云一面揮著手中的劍避開那些箭,一面迅速往馬廄的方向移動,他人單力薄,壓根不是他們的對手,現在惟一可以做的,就是上天鷹堡將這個消息告訴少杰,然后再一起來報這個深仇大恨,等到仇報完之后,他便會自行了斷,不會讓少杰難做人,因為自己已經不配再回到中原。
  “嗚!”當他終于跨上馬時,悶哼一聲,顧不得右大腿上那只箭所傳來的痛楚,駕馬往中原的方向疾疾而行。
  那枝箭不知道是哪一位箭術高手所發的,深深地陷入冷少云的肉中,直抵著骨。
  冷少云忍著強烈的痛往天鷹堡急奔,途經溪流,他停下來將插在腿上的箭拔出,撕下衣物將傷口綁緊,使它不再大量出血,他沒閒工夫去找大夫,對他來說,現在最重要的事是他們冷家的滅門血恨,此仇不報,他誓不為人。
  可是他漏了一件最重要的事,以“海滄山”地勢之險要,非是普通人可以上得去的,其他那些險峻的山路是還難不倒他,可是面對眼前這個說寬不寬、說窄非窄的谷壑,以他腳現在的狀況看來,要躍過去是不太可能的,說不定還會摔得粉身碎骨,而這就不是他想要的結果了,畢竟大仇未報,他尚需苟活在人間。
  冷少云站在谷前猶豫著,跳過去嘛,若是幸運著地,也會傷了腿的經脈而導致殘廢,而且生机不到一半;不過去嘛,血海深仇又沒得報,這教他如何是好?
  “朋友,切莫輕生。”一個年輕男子的聲從猶豫不決的他身邊響起。
  冷少云不由得轉過頭去看著來人,他器宇軒昂,卓然挺拔,看得出來有武功底子,尤其是他泛著的淡淡冷意,更是有几分少杰的味道,只是他渾身上下比少杰多了絲人气,少杰除了對救命恩人雷傲鷹還是怀著尊敬之意以外,對于其他人、事、物除非必要,根本說得上是不理不睬了,自遇見少杰以來,見了少杰几面之后,冷少云甚至怀疑弟弟除了尚在呼吸外,到底是為什么理由而留在世間,少杰簡直已呈半封閉狀態了。
  “我不是要輕生。”冷少云的聲音里含著警戒,在不清楚對方是友是敵之前,是不可以太過相信的,這是他才剛覺悟的道理,因為他已經錯了十五年。
  “那你為何帶著腳傷在這懸崖邊徘徊不去呢?”他沒忽略他帶著血跡的右腿。
  “我有要事必須上天鷹堡去,只是礙于腳傷,在考慮該不該過去。”冷少云看得出他無惡意,便有禮地淡淡回應。
  男子瞄了一眼他的腳傷,“你千万不可逞強,以你受傷的程度看來,恐怕早已傷及筋骨,若是勉強跳過去的話,你的右腳大概要廢了,在下風棠,如不嫌棄,我可以幫你看看。”風棠好言規勸,所謂醫者父母心,風棠不能眼睜睜看著面前的男子去送死,更何況自己的目的地跟他一樣,所以風棠相信彼此不會是敵人。
  “風棠?你總該不會是江南傲龍庄的副庄主風棠吧?”冷少云腦中迅速閃過這個名字,雖然他長年居于塞外,但對于中原武林局勢可一點也不含糊。
  “正是在下,不知你尊姓大名,上天鷹堡有何要事?”雖然知道這是個人私事,風棠自己不該過問這么多,不過照他的傷勢看來,短時間內是上不了山的,如果他肯說的話,自己上去時倒可以順便幫他個忙。
  “唉!”冷少云深歎了口气,“不瞞你說,我是十五年前被滅的閻烈庄所留下來的遺孤冷少云,而天鷹堡副堡主正是胞弟少杰,我已經查出滅門仇人是誰,正欲赶去告訴他這個消息。”雖然明知對于第一次見面的人不可以盡信,但冷少云心里就是有一股沖動想去相信他,也罷,就再依著自己的直覺走一次吧!
  “你是冷少云?”風棠是有耳聞在當時轟動一時的滅門案,也很不齒那些人的行徑,竟連奪一百二十多條人命,真是太可恨了。
  “是啊,冷少云,一個被人遺的名字,一個令中原人士深惡痛絕的名字。”冷少云苦笑地說。
  風棠敏銳地察覺到冷少云心中沉沉的哀痛,他用誠摯的語气說:“如果你相信我的話,請先跟我下山,拙荊正住在山下一間客棧里,讓我先替你療傷再作打算吧!”
  “不,我必須先將這個消息告訴胞弟。”冷少云堅決地搖搖頭,反正他也不打算再留戀世間,就算腳廢了也無所謂。
  風棠看出他的決心,不過可不容他這么做,畢竟這种血性男儿如愿腳廢了的話,就等于他的江湖生涯畫下句點,那豈不太可惜了這么一個好人才。
  “冷兄也急欲复仇吧?!你想想看,如果你的腳廢了的話就不能親身去复仇,那這個擔子就要全部壓在令弟身上,這是你所想見的嗎?”別的人說,對于說服人這檔子事,他風棠可是一流的,雖然平時不愛說話,但可不代表他不會說話。
  “我”冷少云呆立在那里,對啊!他怎么沒有想到這一點?
  “如何?”風棠知道他已經有一點動搖了。
  “好吧!”冷少云歎了口气,接受他的提議。
  他已經錯了十五年,至少在最后的复仇机頭他也要親自參与,如果再把這件事全都丟給少杰去做的話,那他可就真的不配為人了。
           ※        ※         ※
  “咦,你怎么回來了?”李湘雪看到推門進來的風棠,奇怪地問。
  自從她回宮去住了半年之后,性格竟然完全轉變,溫柔、听話的景象已不复見,愛玩、整人功夫一流,連梁冰都遭她帶坏,害他差點被楚靖踹出傲龍庄,經由許毅凡的解說,才知道原來她的同胞妹妹李湘雁“教導有方”的結果啊,這真是令風棠頭痛万分,不知道李怀禎會不會為此而感到愧疚,竟把她恬靜的气質給害得一點不剩。
  像這回,說好听點是要回宮探望她大哥李怀禎,而說穿了背后的真正目的是──要上天鷹堡去玩,讓他有那么一點后悔,當初為何要把李怀禎的另一個身分告訴她,只是如今再后悔也來不及了,就如同他千千万万個后悔為何當初要讓她在宮中住那么久,不早一點去把她娶回來,導致她有那么大的轉變,而再也找不回原來的她。
  至于為何她肯乖乖地待在山腳下讓風棠獨自一個人上山,是因為她根本就上不去,所以要風棠先上山去問問看有沒有其他通道,好讓她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就可以輕輕松松上山去玩。
  而原本風棠說實在的也是不放心她自己一個人待在客棧里,但拗于她的鬧功之厲害,只好答應她了。
  “這位朋友受傷了,所以我先把他送回來。”風棠邊說邊把冷少云扶進去。
  “受傷了?嚴不嚴重啊?”雖說李湘雪的性情已有非常大的轉變,但根深蒂固的善良可沒消失。
  “不算太嚴重,腿上受了點箭傷而已。”這話說得連風棠自個都聞得出酸味,雖然知道很沒道理,但見到妻子如此心另一個男人,他就是忍不住要吃醋。
  風棠將他原本綁在傷口上的衣物解開,把傷口清理乾淨,涂上了金創藥之后再重新用乾淨的布條綁好,并對他說:“幸虧箭上沒毒,因此這傷只要休息個几天便無大礙,但千万不可以勉強要上山去。”
  冷少云悶不吭聲,但由他的神色看來有明顯的固執,堅持非要上山去不可。
  見他這樣,風棠一手拍上他的肩,“冷兄,我知道你复仇心切,但你也得考慮到自己的狀況,不然這樣好了,橫豎我也是要上天鷹堡去,拙荊在此沒人照應我也挺不放心的,你就在此照應一下,我上山去替你傳達吧!”這不是藉口,風棠是真的擔心李湘雪的安危。
  “這”冷少云遲疑了下,想了想,發覺這無不也是個好主意,“好吧!”他現在的确是不宜逞強,這條腿還得留著報仇用呢,頓了下,他接著問了風棠一個問題,“我有一個疑問,既然風兄這么擔心嫂夫人,為何不把她一起帶上山呢?”
  看得出來風棠是發于內心真正地關心李湘雪,既然這樣,又怎會放心把她自己一個人丟在山腳下?
  “這是因為”風棠瞄了李湘雪一眼。
  瞧見李湘雪正努力睜大眼睛瞪著他,里頭傳達著一個非常有力清晰的訊息,你敢說就給我試試看!
  沒辦法,這實在是太丟臉了!當你千方百計吵著要來天鷹堡,最后終于成功了,結果到達目的地時才發現自己根本就上不了山,那說有多沒面子就有多沒面子。
  被老婆大人禁止說話,風棠只好用眼神表達他所想說的話。
  可喜可賀的是冷少云是個不算太笨的人,一點就通,他明了地點點頭,“喔,我明白了!”想也是,她一個弱女子看起來一點功夫都不會,怎么上得了“海滄山”呢?
  “你明白什么了?”李湘雪扯著他的袖子急問。
  冷少云听明地不置一辭,因為說出來可是會害了風棠的,這种缺德事他才不做。
  倒是風棠看見她扯住冷少云袖子的手后,醋火急速上升,他走過去抓下她的手,然后把她拉進怀里,“他什么都不明白,這樣總可以了吧?”他太清楚他這個娘子的自尊心強到什么程度。
  李湘雪撇撇嘴掙脫他,“騙人!”她才不信冷少云會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看看他的臉上多么清楚地寫著───“我什么都明白了”几個大字,還當她那么好騙啊?
  “是真的。”冷少云附和地點點頭,“我真的什么都不明白。”由他帶笑的嘴角看得出這話的真實性根本就不到一半,冷少云隱藏了十五年之久的本性,由此時開始攢露頭角。
  “好了,我先走了,冷兄你就在此暫候我的佳音吧!”風棠赶忙話說一說就順勢溜出房門。
  她的娘子是個“今日事,今日畢”主義的奉行者,因此只要過了今天大抵上都會沒事的,要不然依她那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子,再不溜的話,倒楣的可是他,他才不做那种白痴事呢!
  “風──棠!”李湘雪惱怒地瞪著那扇及時闔上,而把她的怒喝聲給擋回來的房門,巴不得自己能多長雙翅膀,馬上飛出去把那個“落跑”的風棠給追回來,他真的是太───可───惡───了!
           ※        ※         ※
  風棠自認坦蕩蕩,上山當然不走旁徑,直直地順著大道一直往上走,因此警戒點一個也沒踩到,再加上他的輕功在江南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所以直到天鷹堡門口才被人發現,且他又不是來做賊的,當然不必要偷偷摸摸潛進去。
  “站住,你有什么事?”他被門外的守衛攔了下來,而守衛的問話含了一絲佩服,能無聲無息地上山直到這里才被發現,想必身手一定不賴。
  “在下有事找貴堡堡主,麻煩請通報。”風棠溫文地回答。
  “我們堡主不在,你有事的話下次再來吧!”守衛見他的態度還算禮貌,語气也就跟著放緩。
  “喔!”風棠明了地喔一聲,他不在堡里,想必是在宮中了,不過不在也無妨,冷嘯鷹在就好了,反正自己同樣進得去,又不是不認識,“那你們副堡主呢?”
  “副堡主?”守衛怀疑地看著眼前來人,不信以副堡主那种冷硬的處事態會有朋友好到上山來找他。
  連他們這些每天跟冷嘯鷹朝夕相處的下屬都恨不得能离他遠遠的,免得被他的超級底溫給凍傷,怎么還會有人來自討沒趣?除了堡主之外。副堡主那個人可是你跟他說十句話,他才回你一句話的啊───至少在他們眼中是這樣。
  “你進去跟他說傲龍庄風棠他就知道了。”
  “傲龍庄?風棠?”守衛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顯然在衡量他話中的真實性有多少,從他不凡的气度看來,就算是騙人的,但武功一定也不差,守衛可沒把握在場的几位弟兄打得過他,還是找副堡主出來處理比較恰當,“你等一下。”說完就走進去通報冷嘯鷹了。
  風棠背著手优閒地在門外走過來蕩過去,打量起天鷹堡的一磚一石,不若傲龍庄的華美,但凜人的气范不在話下。
  過了一會儿,冷嘯鷹踏著沉穩的腳步從堡內走了出來,臉上還是一成不變的冷,他走到風棠面前停了下來,“堡主不在,有事?”連話也問得簡洁,絲毫不贅述。
  他冷的程度令風棠咋舌,真不知道自己在遇到湘雪之前,有沒有也“生人勿近”到這种地步,大概還差一大截吧?
  “我本來是要來找大哥的沒錯,不過現在我要找的人是你。”風棠前進了几步,走進大門內,望著浩云樓頂上那只大鷹。
  “喔!”冷嘯鷹只是略微揚了揚眉,無聲地問。
  “我想,你對冷少云這個名字一定不陌生吧?”風棠的目光沒有离開那只大鷹,更掩不住眼里那抹贊歎,好個精細的雕工!他是不是該建議靖祥考慮一下要不要在傲龍庄屋頂上也雕上一只龍?
  “冷少云?!”冷嘯鷹那素來沒有表情的臉上閃過一絲惊愕,但一會儿就恢复正常,這么多年來,他已經學會如何將心中所想的完完全全地藏在心里面,不讓它從臉上顯露出來,過多的情感通常會成為自己暴露在外的弱點,“他怎么了?”
  他不是好好地在做著他的大將軍嗎?怎么會跟風棠搭上線?
  “他受傷了,現在正在山腳下那間客棧等你。”
  “受傷了?”冷嘯鷹鎖起成本就不怎么舒展的眉,誰有能力可以傷得了他?“他怎么受傷的,嚴不嚴重?”原本平靜的內心泛起了陣陣漣漪,有一點激動。
  受傷的是他在世上可能僅存的惟一親人,雖然是敵人,但他終究不能不在意。
  “傷得是不太嚴重,只不過要几天不能過度走動,不然會傷及筋脈,至于是誰傷他的嘛我想可能是你們的滅門仇人吧!他說他已經查出是誰了。”風棠將目光調回冷嘯鷹臉上,卻驀然看到他額際隱隱浮現的烈焰標記,覺得有一點眼熟卻又一時想不起在哪里見過。
  “滅門仇人?!你是說他查出了我們閻烈山庄的滅門仇人?”冷嘯鷹的聲音提高許多,額際那朵烈焰也浮現得更加清楚,火紅得令人怵目惊心。
  隨著烈焰標記的明顯,風棠的記憶也愈來愈清晰,他忽然想起師父挂在清靈洞內當擺飾的那塊鏈牌,上面的火焰標記跟冷嘯鷹額上的一模一樣,隨后,風棠嘴角揚起了一抹神秘的笑,他想,自己或許知道冷劍悠夫妻的下落了。
  “他是這樣跟我說的沒錯,但真實情形我并不清楚,你自己下山去問他吧!他受了傷上不了山。”風棠說完話之后又轉回頭,走出大門,“如果你肯見他的話就跟我來。”說完,他就頭也不回地走了,他相信如果冷嘯鷹肯見冷少云的話,會自動跟上來的。
  果然不出風棠所料,冷嘯鷹只是在門外躊躇了一會,就跟了上去,就算他割舍得了手足之情,但滅門之仇總是要報的。
           ※        ※         ※
  “少杰?”冷少云端著手中的茶杯,惊喜地看著門外的冷嘯鷹,原本以為弟弟不會肯來見自己,只會叫風棠回來傳話而已,沒想到他竟來了。
  “你的傷怎么樣子?”冷嘯鷹走了進去,冷冷的問話中含著只有冷少云才听得出來的關心。
  “還好。”冷少云淡淡地揚起了唇。
  “到底是誰傷你的?”冷嘯鷹還是一貫的語气,只是其中多了一絲怒气和不解,他在鄰國好好地做他的大將軍,就算知道了仇人是誰,也沒人敢放肆到進宮去行刺他,更何況冷嘯鷹也不相信鄰國有人可以傷得了冷少云,他在鄰國可算得上是個一等一的頂尖高手。
  “哼!”冷少云的笑容迅速隱去,眼中透著凶光,“是那個該死一千次的狗賊,也是滅了山庄的人,我竟然還誓死替他效忠了這么多年,我真是該死!”他猛然用力捏碎茶杯,血絲一滴滴由他指縫間冒了出來。
  “是他?!”冷嘯鷹額間的烈焰又開始轉紅,好似一團火在那里熊熊燃燒著,他由于平時太過于冷靜,因此只要情緒一激動就會特別明顯;而冷少云的只是淡淡地浮現在額際,會讓冷少云真正把火焰顯現出來的机會并不多。
  “是他!”冷少云放開了緊握的拳頭,赫然見到那一碎片一塊一塊刺在掌上,不過他壓根沒去在意,“我很傻是吧!竟還替他賣命了這么久,簡直是認賊做主。”冷少云恨不得能馬上一刀殺死自己,才不會悔恨交加得心一陣一陣地痛,那比死更難過。
  “不是你的錯。”冷嘯鷹此時竟憎恨起自己笨拙的安慰技巧,大哥根本就沒有錯,換了是他,他也會那樣做,畢竟在那种情形之下,只看得到表面的現實而看不到背后的事實,面對自己的救命恩人,還能怎么做?什么都不能,能做的只有───報恩。
  “不是我的錯?”冷少云仰天苦笑了一聲,“哈!如果這只是一句不是我的錯就可以了結的話,我就不會這么痛苦了,我替那狗賊殺了那么多我漢族同胞,我就是再死一百次也罪無可赦!”他用那只受傷的手用力捶上桌子,本來已經停了的血又再次汩汩流出。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們要先商討怎么才可以殺了那個狗賊以報我們的滅門之仇。”冷嘯鷹抓過他受傷的惠點住了止血穴,“先上天鷹堡吧!這里不是個談事情的好地方。”
  “他現在不能上山去,以他腿傷的狀況來說太勉強了。”門外的風棠端著一盆水走了進來,准備幫冷少云清理手上的傷口。
  真是的,他是有自虐傾向不成?不然都那么大一個人了,還那么不會照顧自己,把自己的手戳的一個洞一個洞的他也高興。
  “我帶他從秘道走,不用經過那些天險。”冷嘯鷹走到門邊去,一對黑眸盯著緊拉著風索衣服的后擺,一臉懼意地跟著走進來的李湘雪。真是的,她那是什么表情?她又不會吃人,干么怕成這個樣子?她從第一次看到她時就是這种反應,這么久了也沒看她有多大長進。
  “真的?我也要去!”一直縮在風棠身后的李湘雪興奮地話了句,就是說嘛,她就知道一定還有別的通部,老天爺不會這么刻薄她,有那么好玩的地方而不讓她上去玩。
  她完全得了李湘雁的真傳──只要一興奮就會得意忘形,忘了自己處在什么情形之下,因此當冷嘯鷹那銳利的目光又飄過來時,她又赶緊噤聲地躲回風棠身后。
  正在替冷少云清理傷口的風棠見了她的舉動,好笑地歎了口气,“湘雪,他是個人。”這個小妮子對冷嘯鷹的畏懼好像是有增無減,真不知道冷嘯鷹是用什么方法才會讓她怕成這個樣子,自己真該去向他討教几招才對,以然自己都快壓不住她了。
  “廢話,我當然知道他是人。”李湘雪撇撇嘴,沒好气地扯了他束在腦后的頭發一下。
  她這舉動讓風棠微皺了下眉,這丫頭,真是愈來愈大膽了,竟然欺負到他頭上來了,“既然知道他是個人,你又何必怕他怕成這個樣子,他又不會吃了你。”他一面說話,手上的動作還是沒停下來,迅速又俐落,不一會那些碎片就全部被清出來了。
  “誰誰怕他了?”不愧是雙胞胎,連逞強也學得十成十,絲毫不差,但一見到冷嘯鷹那几乎完全結凍的冷眸,冒出頭的膽子又收了回去,這個人,難道都沒有人教他看人的基本禮節嗎?用這种呃,可以凍死人的眼光看人,可是非常不禮貌的。
  “不怕他你干么躲?”風棠拿出了藥替冷少云抹上去,然后再飛快地用乾淨的布條替他包扎起來,交代他,“我說冷兄弟,別動不動就弄個傷痕上身,你以為藥不用錢的啊?”
  冷少云用他沒受傷的手替自己倒了杯茶,就唇喝了一口,對他不甚真心的埋怨一笑置之。
  “你——”李湘雪很想狠狠瞪風棠一眼,但因考量到站在他身后,她就算瞪凸了眼珠子他也看不見,于是乾脆用拉的,她又大力地扯了他的頭發一下。
  站在門邊的冷嘯鷹對他們夫妻間的打情罵悄沒有興趣,他在李怀禎与許筠尸身上早看夠了,于是他微咳了聲,“既然包扎好了,我們可以走了吧?”他沒漏掉李湘雪那閃耀著“希望之光”的汪汪大眼,暗歎了一聲,“公主若不嫌棄,請也一起來吧!”她是李怀禎的妹妹,這天鷹堡又是李怀禎的,沒什么理由不讓她上去。
  “少杰,”冷少云叫住了轉身往門外走去的冷嘯鷹,“謝謝你。”雖然弟弟還是沒叫他大哥,不過也夠了,只要少杰還肯認他、跟他說話,他就很欣慰了。
  冷嘯鷹的腳步明顯地僵了僵,不過沒有回頭,“走吧!”
  風棠看著他們兩個,知道現在并不是告訴他們實話的好時机,不然冷少云一定又會拖著腳傷跑到江南去,而且他也還沒告訴師父這件事,如果貿然跑去,不被轟出來才怪,或許過一陣子再說吧!
  不過得在他們報仇之前,不然難道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倆沖進敵營去自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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