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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鑼鼓響了四聲,已近拂曉。
  諸葛擎輾轉難眠地進入田蜜的房內,見她躺在床上休息。晚膳時,她借口疲累進了房后就未再出房門。
  即使她是真的累,也從不曾從她口中說出過。
  但,今天她卻一反常態的說出這個字,還將自己關在房里大半天,這使得諸葛擎心中一緊,憂慮涌上心頭。
  他的手輕輕地拂過她的臉龐,田蜜卻敏銳地睜開了雙眼,含情脈脈的看著他,由她略微紅腫的雙眼,諸葛擎已猜到她哭了一夜,這個發現使他百感交集,向來天真活潑的她,何時也變得惆悵万千?
  “你哭了?”
  他注意到她眼角有一滴淚珠還在隱隱閃動著,于是,用他粗糙的手指輕輕將它拂去。
  她按住他的手說:“不管我曾做錯什么事,你都必須原諒我,不可以恨我、气我,好嗎?”
  “無論你做錯什么事,我都不會在意,但我一生中只恨別人欺騙我、耍我,懂嗎?”
  諸葛擎意味深長的說,他知道田蜜一定有事暪著他,藉此,他想誘導她說出真話。
  田蜜從他認真的表情和堅定的眼神中明了他說的是真的,但她真的能說嗎?欺騙已、事實,就算現在招認,一切也已惘然。
  能跟著他一天是一天,能守著他一天是一天,能擁有他的愛一天是一天,人家不是常說“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可是,她有那么偉大的胸怀嗎?
  不,她不要,她不要在好不容易得到他后,卻又失去他。
  她更無法想像他擁抱著別的女孩的情景。天,她真的完蛋了!
  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田蜜非常篤定自己已在諸葛擎心中占了一席地位,只不過,這地位牢固嗎?是像泡沫,還是像城堡,她就不得而知了,只希望他不要在知道受了她的欺騙后,甩一甩衣袖就跑了。
  她真的不是故意要騙他的,是他一句“我一生中只恨別人欺騙我”的話,讓她卻步,否則,她早就一吐為快了。
  而如今,她該怎么辦呢?是繼續走,還是說實話?
  繼續走的下場,可能是在宁南王府內因胡言亂語、冒名小郡主而遭亂棍打死,并拖到后出去喂野狗——這不好。
  說實話的結果是,引來諸葛擎的怒目相視,罵地無聊加三級地戲弄了他,而后拂袖而去,她只好在后面唱著:“再會吧!無緣的人。”(或許開心的人就只有施文彬了。)這更不好,甚至比死還慘。
  “蜜儿,你怎么了?”諸葛擎摟緊她,想盡辦法穩住她抖得厲害的身子。
  “我——我沒什么。”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露出一抹清淺的微笑。
  “你真的沒什么嗎?”他質疑。
  她搖搖頭,反正已決定騙到底,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若沒事,就要動身了,我們可要在月底前赶至宁南王府,因為我下個月還有特別任務。”他沉著聲說,眼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愁思。
  田蜜閉目假寐了一會儿,只因不想讓他看出她心里的不安。她好想問他以后還會來找她嗎?會不會忘了她這個末婚妻?想必那時謊言早已被拆穿,他還會娶一個乞儿做妻子嗎?
  片刻后,她才緩緩睜開眼,勉強自己打起精砷,恢复以往的俏皮個性,“那我們就快點赶路吧!要是因為我,而坏了你下個月的任務,那怎么得了,人家說妻子是丈夫的精神支柱,我得扮演好一個好妻子的角色才行。”
  “你終于正常了,現在的你才是我認識的田蜜。”諸葛擎見她終于有了甜美的笑容,焦慮的心才漸漸釋怀了。
  田蜜眼眸斂了斂,故作開心道:“我本來就是最可愛、美麗的田蜜,你別多心了。”
  “既然如此,那就上路囉!”他發覺她仍身著睡衣,于是,很識趣地退了下去。
  田蜜痴迷的望著他那剛毅結實的背影,驀然想起第一次見到他時的那股震撼、心悸。他依舊是那么的卓然不羈,只是眉宇間已少了那令人膽寒的冷漠。
  他這种改變是因為她嗎?她恨确信是因為她,有了這些,她還想貪求什么?她應該感到安慰了。
  錢來客棧內,同樣的座位上生了同樣的兩個人,他們就是老李和江海。他們兩人已在此等候多時,就等著田蜜的出現,准備開門見山的問個清楚,雖然他們知道這么做是太冒昧了些,但他們已在這苦守了兩天,卻一點進展也沒有,至少這也算是不是辦法中的辦法了。
  他們辛辛苦苦的枯坐在這儿,總算有了回報,田蜜和她那位貼身保鏢果然現身了。
  此時,江海終于忍不住向前詢問道:“請問你就是田蜜姑娘嗎?”
  田蜜蹙著眉頭看了他良久,才說:“這位大叔,我好像不認識你吧!你又怎會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蜀——哎喲!”若不是老李在他后臀用力捏了一把,江海真的險些說出自己的身份。
  “這位大叔,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心地善良的田蜜,連忙扶他至椅子坐下。
  “我沒事,只是被瞎了眼的螃蟹給夾了一下。”江海邊說還邊瞪著一旁幸災樂禍的老李。
  “螃蟹?”田蜜眉頭皺得更緊了。
  然而,在一邊悶不吭聲的諸葛擎只是靜靜的觀看這一切,從外表看不出他到底在盤算些什么。當然,他早就認出他們兩人就是這些天來和他們形影不离的跟蹤者。
  此時,老李眼看事情被江海扯得愈來愈遠了,于是搶著說:“事情是這樣的,我是李群,大伙都叫我老李,而他叫江海,咱們有一事相求,就是——就是——”
  唉!這該如何啟齒?怎么能當著大姑娘的面說要看她的后頸,這不被她身旁的諸葛擎踹得粉身碎骨才怪!
  被他磨菇得有些不耐煩的江海,卻語不惊人死不休的說:“我們只不過想借你的后頸瞧瞧罷了,不知姑娘意下如何?我——”
  他話尚未說完,就被諸葛擎犀利如鷹的眸光給止住了。
  “擎哥,我看他并無惡意,你別嚇坏他了。”田蜜看著他,為眼前這個陌生人求情。
  諸葛擎看著她的目光,霎時由冷峻尖銳,變成溫柔多情,他拍拍她的肩,微微頷首。
  田蜜欣然的笑了笑,旋身對已全身發軟的江海說:“這位大叔,你別怕,他只是長得一副“惊天地,泣鬼神”的模樣,實際上,他心腸可好得很呢!是一個名副其實外冷內熱的老好人。”
  這小妮子是在做啥?怎么在他身上亂套成語!又為他解釋了一大堆笑死人的理由,就算當媒婆也沒她那張嘴來得巧。諸葛擎含著笑意想。
  “那田蜜姑娘能答應我們這個不合理的要求嗎?”老李見江海已嚇得答不上話,于是緊接著說。
  “老伯,你既知是不合理的要求,又為何要問呢?我能知道理由嗎?”田蜜率真爽朗的說,而對于她毫不做作的姿態,老李在下意識里有著某种程度的激賞。
  “恕我無法回答你,我們只想确定你的后發根處是否有一朵玫瑰狀的胎記。”老李溫文的說。
  “你們怎么知道我后發根有胎記?”田蜜猛然一惊,這件事就算她老爹也不知道呀!
  他們到底是誰?究竟是何許人?他們知道她是個乞儿嗎?
  一定知道,一定知道,他們連她身上隱密的胎記都了若指掌,又怎會不知她原來的身份。
  “這么說你有囉!能讓我們看看嗎?”從老李和江海的眼神中,感覺得出他們是興奮無比、歡喜异常。
  “不!我沒有,我沒有。”田蜜慌亂地搖著頭,不停地倒退著步子。此時她的腦袋里只是不斷上演著諸葛擎知道事實真相后譏誚的表情,其他的她一概置之腦后。
  “田蜜!”諸葛擎緊緊的摟住她,欲安撫她不安的情緒。
  “田蜜姑娘——”
  “請你們走吧:她已經說沒有了,你們還想知道什么?”諸葛擎微慍的說,對田蜜惊惶的神情他再也看不下去了。
  老李兩人本想再追根究柢,但卻又懼于諸葛擎那不怒而成的神態,只好互看了一眼后走人了。
  “能告訴我怎么回事嗎?”他炯炯有神的眸子閃爍著關切。
  “沒什么,真的沒什么!你多心了。”她虛与委蛇的說。
  “是嗎?我只希望你記得我是你的末婚夫,并不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他語出惊人,且非常坦誠。
  田蜜深吸了一口气,猶豫了半晌后,才困難的說:“好——我說,但在我說之前,求你讓我轉過身去,我怕——待我一說完,你人就不見了!”
  諸葛擎連忙制止了她的動作,激動的說:“不管你說出來的事實是什么,我永遠不會离開你,你知道嗎?當我把那只玉佩交給你時,就已經表示——你是我的最愛,永遠是我的人。”
  田蜜睜大晶瑩剔透的眸子,不敢相信這段纏綿悱惻的話語竟會從他口中說出。
  他竟然說出了“愛”字!
  “如果我說我根本不是什么郡主,而是一個人人喊打的乞儿呢?”她激昂的說一顆心吊在半空中,她的未來就在此時判決了,不知結局是走向地獄還是天堂?
  “你說你是乞儿?!”諸葛擎難以置信,雖說她不像郡主,但身上也絲毫沒有乞儿的影子。
  “怎么,你后悔了,是不是?”田蜜縱然早有了心理准備,但她仍然無法承受他的离去。
  他攫取她的唇,魯莽且執著,不讓她繼續說出傷害自己的話,久久,才勉強的离開她,“不管你是誰,就算是乞儿又如何?我是那种勢利眼的人嗎?我只知道我愛你、要你,那就成了。”。
  “你說的可是真的?其實,我當初并不懂為什么會以這种爛借口纏上你,但現在我知道了,因為在四軒園門外第一眼看見你的那一刻開始,我就愛上你了。所以,我想盡辦法絆住你,不愿讓你走出我的生命。”她含著欣慰的淚水說。
  諸葛擎含情脈脈的摟緊她,“原來你就是我在四軒園門口,也是我出發至清苑的第一天所遇上的那位滿臉黑炭的心乞儿!”
  田蜜羞怯的點點頭。
  “難怪我總覺得你好面熟,原來早在那天你便已深駐我的心中。”
  “擎哥。”田蜜今天總算解脫了,她能夠坦然的面對他,而且還得到他深情不渝的愛。
  “對了,你頸后真有個胎記嗎?”驀然,他覺得那兩個人很可疑,所以又兜到老問題上。
  這回田蜜卻沒有再逃避問題了,她頷首道:“有,從小就有。可是,我真的不知道那兩個人是誰,更不懂他們為什么會知道。”
  “好,這件事我們以后再研究,那你告訴我你是如何知道宁南王府的?”諸葛擎冷靜的問,想從各种疑問中整理出一點線索。
  田蜜只好把田三生前的那段往事敘述說一遍——諸葛擎腦中轉了轉,心中漸漸有了譜,“我看,咱們還是繼續往蜀前進吧!說不定你真是一個郡主呢!”
  田蜜睜大眼,猛搖頭的說:“這怎么可能!你別瞎猜,這只是個巧合啊!”
  她揉著太陽穴,很難接受他這個假設;她怎么會是一個郡主,絕不會的,而且,她也不希罕。
  “去看看也好,反正不管結果如何,我一定帶著你走,如何?”諸葛擎了解她心中的顧慮。況且,他也怀疑适才那兩人的身份,由他們的穿著打扮來推測,他們多半是王府中的人。
  田蜜點點頭,決定將一生都交給眼前這個男人,一切都由他做主吧!
  經過一整天的折騰,他倆終于在日落之前到了下一個鎮上。在路過一個荒涼殘破的小廟前,田蜜突然停下了腳步。
  對于田蜜這种突如其來的行為,諸葛擎早已當作家常便飯,這回,他不再問她又怎么了,只是愜意地站在一邊看著她的動作。
  只不過,她這次的舉動的的确确嚇坏了他。
  他望著田蜜以急促的步伐走進了破廟,卻在廟門墟站了良久。諸葛擎也只好跟著她,隨著她的視線望去,卻惊見里頭暗藏著大大小小約十來個乞儿。
  從他們個個削瘦的臉頰、破損的衣裳,和蜡黃的面容上可看出,他們常年缺乏營養、缺乏照顧。
  田蜜毫不畏懼他們的污穢、惡臭,一步步的靠近,她眼中隱隱閃動的淚光讓諸葛擎了解她在當乞儿時的那段辛酸過往。
  田蜜掉淚的原因無他,因為他們實在是人可怜了,為什么同為乞儿,她當初在邯鄲就能過得像神仙般自由自在的生活,雖然都是拾些別人吃剩、用舊的東西,但他們“乞儿團”卻從未因吃飯傷過腦筋,光看大山哥那類似“相扑選手”的身材就可略知一二了。
  但眼前的這些人呢?他們簡直就像活在煉獄中,那眼神是那么的無助、絕望。
  “你們都餓了吧!我這儿還有一些東西,你們先拿去填肚子。”田蜜從諸葛擎的身上取過包袱,拿出剩余的一些干糧放在他們面前。
  只見有几位年紀尚輕的心乞儿直盯著它們流口水,若不是被一旁長者拉住,他們极可能早就沖出來了。
  “我不會害你們的,吃吧!”田蜜露出她那“凡人無法擋”的微笑說道。(注:她的微笑絕不是金莎巧克力,可別流口水呀!)那些十來歲的小乞儿早已迫不及待的甩開大人的手,扑向那些可愛的食物。而其余的乞儿瞧他們吃得津津有味,也忍不住上前欲分一杯羹。
  “慢慢吃,別急。”田蜜甜甜的一笑,“既然這個地方不好,為什么不去別的地方乞討?”
  “我們只不過是個乞儿,到哪儿都是乞儿,換個地方有用嗎?”其中一名較年長的乞儿說道。
  “那可不一定,這儿物資匱乏,不一定要死守在這儿呀!”田蜜使出她約三寸本欄之舌。
  “可是,地方那么大,我們根本不知要上哪儿去。”他垂頭喪气的說。
  “那我介紹你們去邯鄲好了,那儿的人較有人情味,离這儿又近,大約一個多用的路程就到了。”田蜜非常有興致的介紹著。
  “這位小姐,你心腸真好,不過,我想我們還是別去的好,我們乞儿也是有地盤的,總不能去占別人的地盤吧!”
  “不會的!那邊的大山哥是個大好人,你只要報上我的名字,他一定會好好照顧你們的。”田蜜笑意粲然的說。
  “那就謝謝姑娘了。”乞儿滿含感激的看著她。
  “別什么姑娘不姑娘的,听得別扭极了,我叫田蜜,你叫我田蜜好了。”她終于說動他們了,心頭頓覺輕松了不少。
  “可是——”
  田蜜皺著眉想,不是答應了嗎?他怎么又“可是”了呢?
  “還有什么問題嗎?”
  “我——我們有個乞儿身染重病,恐怕暫時走不了。”乞儿歎了一口气,眼神不經意瞥向偎在牆角的一名小乞儿。
  田蜜隨他的眼神看去,真的一有位約七、八歲的心乞儿躺在那儿,由他胸口劇烈的上下起伏,看得出他非常的痛苦。
  “擎哥,快!你不是有位會醫術的嫂子嗎?想必你也會一點皮毛,快去救他。”
  田蜜扯著他的衣袖,用滿是哀求的表情看著他。
  諸葛擎暗忖:惜惜是會醫術不錯,但她是她,我是我,何以見得她會的他也一定會!真不知道蜜儿的小腦袋瓜里都裝些什么怪邏輯、歪理論。所幸自幼他們都跟隨著師父學些歧黃之術,雖無惜惜的妙手回春,但一些小病還難不倒他。
  他輕搖著頭蹲在這小乞儿的身邊,把了一會儿脈,才對田蜜說:“他是因小風寒未徹底治療,在日積月累下變成了肺病。這得赶緊送醫并按時服藥,否則——”
  說著,他已從腰間拿出一錠金元寶交在那位乞儿手里,“拿去治病吧!剩下的就留做去邯鄆的盤纏。”
  乞儿雙手顫抖得几乎說不出話來,只能以充滿感激的眼光看著他倆,“謝謝公子::姑娘——小儿有救了——”他雙腿陡然跪在地上,不停地抽搐著。
  “快別這樣,快起來呀!”諸葛擎很快地扶起他。
  田蜜在一旁也只能感動的落淚,根本說不上話,原來他真是一個有愛心的男人,平常他是一副冷酷的模樣,但隱藏在內心深處也有軟性的一面,就像他對她的關怀及照顧。
  “我看你們在這儿等著,我和田蜜去幫你請大夫過來好了。”隨即諸葛擎拉起田蜜的手,頷首后离去。
  很快的,他倆即請回了大夫,待一切都處理完畢之后,諸葛擎与田蜜已在破廟里折騰了大半夜,索性就在廟里打個盹,天一亮再出發。
  “擎哥,你昨天的表現讓我好感動喲!”翌日一早,田蜜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這么說的。
  “要不,你原以為我是一個什么樣的人?”諸葛擎好整以暇地等待著她的回答,坦白說,他并不巴望她能將他說得有多好。
  她斜著頭,摳一摳頭皮,煞有其事的說:“你給我的感覺本來就很好,只不過平日不擅表達,讓人無法捉摸你的心思,所以,不知道你竟然也挺有愛心的。”
  “哦!其實,我的愛心是被你訓練出來的,因為你動不動就要我說愛你,所以,我只得多多益善,以便有更多的愛心。”他故意逗她。
  “除了我,你不能愛別人!”她噘起朱唇,不依的說。
  諸葛擎擰了一下她的鼻尖,痴痴地看著她小鼻頭以下那誘人犯罪的紅唇,老天,就讓他犯罪吧!
  就這樣,他在意亂情迷的情況下,蓋住了她的唇,火熱的气息逼向她的靈魂深處,他竟還意猶未盡的將他濕熱的舌長驅直入她的嘴里,她惊訝地全身顫抖著,想不到吻還能這么——這么讓人無法自拔。
  他的手拂過她如絲緞般的頸線,向下往內探索,終于到達她高低起伏、雙巒并列的春光明媚之處。
  突然,一陣由遠而近的腳步聲打醍了他,他如触電般的收回了手,忍不住低啐了一聲。
  尚在神游仙境的田蜜也慢慢的清醒了,她呼吸急促地叫著:“擎哥——”
  他將她拉至一邊樹蔭下的隱密處,緊緊摟著她,將她嬌小的身軀整個藏在他的怀中,想藉此平复他的熱情。
  “對不起,蜜儿,我不該在尚未成親前就——”
  她搖搖頭說:“這是你第一次主動引誘我,我真的好高興,我一點也不會怪你的。
  “
  她真的因此而整個人開心了起來。
  “只怕你若發現你真是一個郡主后,就會嫌棄我這個武夫了。”如今倒變成他有了患得患失的心理。
  她連忙說:“我絕不會是什么郡主的,就算倒楣的是吧!我也只能說,不管今后世事將如何變化,我對你的心即使海枯石爛都不會變的。”她定睛看著他扑朔迷离的眸子,不确定他信或不信。
  諸葛擎將雙手交橫于胸前,靜默不作聲,久久才點點頭說:“我信。”
  “哇!好棒。”此時的田蜜像個小孩般拉著他轉圈子,像是被幸褔緊緊的環抱住一般。
  現在,她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褔、最快樂的人了,有了他真切的愛意,她可是比獲得天下至寶都還欣喜呢!
  “江海,都是你,所謂“吃快弄破碗”不就是這种情形嗎?我不是勸你三思而后行,你就是不听,瞧!全都被你搞砸了。”老李喝了一口老人茶,即開始嘮叨個不停。
  “你怎么能怪我呢!我也是希望王爺能盡快骨肉團聚,才會亂中出錯的嘛!”江海還想將死的掰成活的。
  “我看算了吧!你還不是想你的小媳婦。”老李暗笑了一聲,哪會不知道這家伙心里在想什么。
  “你還說我,都是你拉著我,不肯報出王爺的名號,要不然,她早就承認是小郡主了。”
  老李暗笑:我的老天爺!雷少爺怎會派一個那么“拙”的人來!
  “你實在是笨的可以,若是田蜜不是真的郡主,只不過為了貪圖榮華富貴才冒認的,那怎么辦?”老李精明的說。
  “這——哎呀!這件事我不管了,我看,咱們就飛鴿傳書給王爺,請他另請高明吧!”江海無奈的坐在椅上,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天花板瞧,像是一個禁欲已久的動物。
  “好吧!我看,要想留著我這條老命的話,咱們還是先捎信給雷公子比較妥當,雷公子為人仁厚,比較不會怪罪,要是給王爺知道了,非狠狠削我們一頓不可。”老李手撫著唇上兩撇他認為象征“性格”的八字胡。
  “既然你已經決定了,就赶快著手修書吧!”既然老李也舉手贊成,他當然得加把火呀!
  老李瞟了江海一眼,“瞧你猴急的,真是——”
  他搖搖頭拿出文房四寶,仔細思索著合宜的詞藻,才不致至讓王爺及雷公子太光火。
  收到飛鴿傳書的雷亦昀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只好親自出馬了,由老李的信件中,多少暗示出田蜜這位小姑娘的机智聰穎、仁慈善良,甚至外貌气質均有過人之處。
  雷亦昀似有若無的一笑,想起十五年前的小娃儿,現在已變成一位人見人愛的俏佳人了,他禁不住有股沖動想見見這位闊別十五年的小妹妹。
  于是乎,今儿個一早,他又土了一趟“宁南王府”
  “亦昀,你來了!是不是有了羽琳的消息?”田沛鴻一見雷亦昀,就忍不住的上前詢問。
  也難怪他會如此,雖說雷亦昀是他的義子,但并不住在王府(實因他受不了田羽凰的糾纏),且本身又有重職在身,故他們父子倆常年是難得一見。所以,今天田沛鴻一見到他進府,以為是他帶來了什么好消息。
  “還是老樣子,不過,他們已經盯上她了。”雷亦昀謙恭有禮的說道。
  “已經一個多月了,怎么還是老樣子?你就不能催催他們動作快一點。”他煩悶的揉了揉眉心。
  “我已決定親自動身,算算路程,田蜜他們應該已到陝、蜀交界了,我此刻赶去正好。”雷亦昀非常有條理的分析,不愧是個將領。
  “好好,那你就快去瞧瞧,赶緊把事情給弄清楚。”田沛鴻著急的催促著。
  “我盡力而為。”
  “若她真是羽琳,我就做主讓你們成親,到時候,我們可就真的成為一家人了。”
  他歡喜的計划著。
  雷亦昀雖是他收的義子,但畢竟他們并無血緣關系,若更進一步成為他的女婿,他即可正大光明的將爵位傳給雷亦昀,別人也不敢蜚短流長了。思及此,田沛鴻即兀自歡喜不已。
  “義父,謝謝你的抬愛,不過——”雷亦昀停頓了下來。
  “不過什么?”
  “不過,恕亦昀無法接受。”他很困難的脫口而出。
  “無法接受!為什么?”田沛鴻以為他听錯了,繼而一想又說:“難道羽琳變丑了,還是她動作粗俗?或許她乞儿當久了,總有些不宜的舉動,回來我會教她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擔心琳妹根本就看不上我。而且,我也不希望因為我的介入,破坏了一對歡喜冤家。”雷亦昀眼底閃過一絲有趣的光彩。
  “什么歡喜冤家?”
  “就是琳妹及冷傲諸葛——諸葛擎呀!据我的線人回報,他倆感情不錯,況且,諸葛擎亦對琳妹保護有加,我看得出來他倆彼此已有很深厚的愛意了。所以,我是不喜歡當人見人怨的“程咬金”,倒是“大舅子”這個稱謂我挺喜歡的。”
  雷亦昀說此話時,看得出喜悅充滿在胸臆間,他似乎頗看好這段良緣。
  “你是說那個冷酷、無情、寡言、少怒的諸葛擎?!”田沛鴻很流利的說出這一堆并不是很好听的形容詞。
  雷亦昀笑了笑,“想不到義父深居簡出,還知道那么多江湖中事,你是從哪儿打听來的?”
  “我哪有打听什么,前一陣子跟西南王爺尤棋山碰巧在朝中遇上,在閒聊中,他說出諸葛四郎的傳奇事跡,還有那位代他女儿出嫁的諸葛楓。”田沛鴻捻捻胡須,很得意的兌。
  “既然義父對他們傳奇性的故事那么了解,應該不反對琳妹与諸葛擎交往吧?”
  為難她了?而且,我還听說他不愛女人呀!這樣的婚姻會幸褔嗎?”田沛鴻說出他小“可是,他那么冷,又不變講話,羽琳以后嫁給他,成天面對著一塊木頭,不是里一大堆的顧慮,所謂天下父母心呀!
  “不會的,他或許不愛女人,但他一定愛琳妹。”
  “你這是什么謬論?難道你琳妹就不是女人!”田沛鴻微蹙眉地瞥了雷亦昀一眼。
  “有關這點,我不想再多加贅言,到時候,由義父自個儿去評斷吧!”雷亦昀饒富興味的看著王爺那愕然的表情。
  “是這樣嗎?好吧!我且拭目以待,看看那個“木頭”配不配當我們家的女婿。”
  田沛鴻點點頭,似乎有點認同了他的想法。
  “听我的沒錯。為了盡快達到你的愿望,我還是赶緊動身吧!”雷亦昀微笑著。
  “對對對,別忘了,若有了結果,得捎個消息給我。”
  “我會的,義父,請安心吧!”他頷首,慢慢地消失在大門處。
  田沛鴻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心里說著:亦昀,有你出馬,我真的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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