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子璽!你到底要怎麼樣?要頹廢到什麼時候?這樣能解決問題嗎?」子御當真火了,仲子璽這才悠悠地回神。
「找到了人又如何?我已經遺失了她給我的心。」
「你到底在說什麼屁話?」
「就當我在說屁話,你可以出去了嗎?」
「仲、子、璽!你除了會在這裡裝死,你還會做什麼?你知不知道大家都為你擔心死了?」
「不必。」他倒在床上。「我知道我在做什麼。出去!」
他不再回應任何話語,閉上眼睛,任憑傷痛蔓延。季甄教給他的,他要時刻在心上,他不要她白白愛他一回。
他一遍又一遍,在心中反覆思量,每想一次就痛一次,整顆心揪得緊,這些他不怕,他願意這樣,只要能挽回這份愛,做什麼他都願意。
仲子璽封閉自己,不管眼睛是閉著還是張開,看見的全都是季甄的身影。
我該怎麼做……該怎麼做……
他不停反問著自己。
一個星期後,仲子璽刮掉了胡碴,梳齊了頭髮,走出房間。
他開始回到工作崗位,穿上西裝,帶著電腦,再度穿梭各國,領著他的軍火帝國完成—件件交易。
不同的是,除了工作,他幾乎不再說話。
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也沒人敢問。
仲子璽沉冶的眼神終日不變,如果沒進辦公室,他可以一整天不說話。現在他唯一的嗜好,就是待在自家的靶場。
戴上耳罩和護目鏡,仲子璽的世界似乎就和其他人隔絕,他時常就這樣待一整個下午,什麼話也不說,一發發子彈貫穿紅心,煙硝飛散,他的世界宛如這氛圍,寧靜得恐怖。
也來靶場練習的仲子御,遠遠地看著這樣的仲子璽。
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有什麼打算、什麼時候才會恢復。
「大哥,這把槍不適合這個距離。」子御看見他拿著一把適合近距離射擊的手槍瞄著稍遠的彈靶。
「砰!」
但他話還沒說完,仲子璽筆直的手臂已倏地拙下扳機,子彈飛速射出,不偏不倚,正中紅心。
彈設落地,在寂靜的空間裡發出清脆的聲響。
「沒有什麼事是永遠不適合。」
他冷冷地丟下這句話,逕自離開,話語在空氣中飄蕩。
論槍法,自小把槍當玩具的仲子御從沒輸過在他眼中「只會做軍火生意」的大哥,他閉著眼睛都能摸出這是什麼款式的手槍、看彈痕就知道當時子彈的方向。「這些是藝術」是他常說的話,但仲子璽的這顆子彈顯然是在宣告,遊戲規則他要自己訂。
日復一日,仲子璽似乎變了一個人,他是仲家軍火帝國的領導者,卻也是仲家最沒有聲音的人。
不知道他是將這一切視作空氣,還是已看透所有。他像隱身於黑夜的獵豹,只露出一雙眼睛,冷冷地看著四周,不知道何時會行動。
不知道又過了多少日子,仲爸爸這日在餐桌前,耐著性子問他話。
「子璽,為什麼最近晉陞了那麼多經理人。」
仲子璽切開牛排,用叉子將肉送人口,沒回話。
「我在問你話。」
「我聽見了。」
「聽見了不用回答嗎?」
「不用。」
「你說什麼?」
「我自有理由。」
「你什麼態度……』
「我就是這種態度。」
「子璽!」仲爸爸語氣不免加重,說道:「我知道季甄的離開對你打擊很大,但我們沒有人逼她走,你若要找她回來,爸爸也不會再多說什麼,你又何必成天冷著一張臉?」
「我沒打算找她回來。」仲子璽終於放下刀叉,回了話。「是我會去找她。」
「什麼意思?」
「我會去找她。」他又說了一次。
「你去找她……不回美國了?」仲爸爸終於聽懂他的意思。
「在哪裡不重要,是她愛的地方就好。」
「你!」
「不必多說,我已經決定了。」他說得深沉。
對於季甄,他除了百般思念,更有著洗禮後的覺悟。
他自以為完美的愛情,讓他忽略她真實的感受。她說的對,他是土匪、是霸道的惡魔,自己憑什麼愛一個這樣的女孩,自己連愛都不懂。
這些日子他想著她,想得心都痛了,卻逼著自己不要貿然找回她,因為這樣於事無補。
「這些經理人,往後將承擔公司業務。我要走,也會讓你們安心。」
「這就是你的打算?」
「是。」仲子璽再度拿起刀叉,切下牛排。「現在的趨勢是讓專業經理人經營公司,你們以後就當個輕鬆的股東就好。」他已經安排好一切,也學會珍惜現下擁有的。
有別於上回他說走就走,拎著背包就出遊,現在的他已經深思過往後會發生的事,仲家富裕的家境讓他無後顧之憂,這點他已學會要感謝,而這也是曾經三餐不濟的季甄教會他的。
這些日子他沒有去找季甄,任憑自己每夜苦苦思念,不過他不要再重蹈覆轍,在他還沒準備好之前,他不要再一次傷害她。
仲子璽將手中權力下放,培養多位經理人接班,讓他們做決策、管理公司工廠。
這不是一時半刻的事情,仲子璽不管其他人專注地按自己的規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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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台灣的季甄,白天唸書,晚上在圖書館打工。
她知道現在的自己能夠過這樣的生活,是因為仲子璽之前幫她解決了債務。以前在美國,她看見了仲子璽與她截然不同的另一個世界,現在她不斷進修,她不愛慕虛榮,只希望有一天她也能靠自己的力量,提升生活素質。
半年後,季甄畢業了。她沒有再交過任何男朋友,一個身影始終佔據她心頭。
又過了半年,仲子璽結束了所有的工作。這漫長的一年,他等的就是這一天。
房裡,他收拾著行李,他沒帶些什麼,只將季甄的日記緊緊包裹好,放在最裡層。
季甄離開多久,他的心就封閉多久,當年季甄如何無怨無侮地為他改變自己,現在自己就該怎麼彌補她。
一樣拎著行李,踏上飛往亞淵的旅程,不過這次已經不同,仲子璽知道該怎麼愛一個女人。
第九章
「甄真快遞您好!」徐季甄禮貌地接起電話。
「小姐,我要送一份文件到文昌街。」
「好,馬上派人去取件,謝謝!」
掛上電話,徐季甄馬上安排外務去客戶那裡收取資料。
「記著,文件不能弄濕弄髒,騎車注意安全,走這條小巷最快。
她指著密密麻麻的地圖向快遞人員交代著,員工點頭離去。
畢業後的徐季甄思索著該做什麼樣的工作、該如何賺錢。自己最熟悉的就是這城市穿插交錯的大小巷弄,她先從一間快遞公司的會計做起,很快的她知道了經營訣竅,不久便找之前跟她一起「闖蕩」的朋友們成立快遞公司。
這些人跟她一樣,對這城市的一花一草最為熟悉,季甄念了很多書,也認真地學了經營之道,她把朋友都找回來,大家一起打拼。
然而,她心中有另一個理由,始終沒有對人說。
一年多前,仲子璽隱瞞大少爺的身份,跟她住在小小的頂樓小屋,兼著差當快遞。
對季甄而言,這些都已過去,她知道仲子璽始終屬於另一個世界,她擁有這些回憶,就夠了。
她用她的方式,懷念著仲子璽。而此刻剛到桃園機場的仲子璽,卻打算真真實實地走入她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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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真快遞」是徐季甄成立的公司,她用不同的經營方式在快遞市場找到了立足之地。她不只是送一般的公司文件,更強調「社區服務」,什麼都能送。
忘記帶便當的學生,媽媽會叫甄真快遞幫忙代送;行動不便的老人家,也會叫他們代買便當。由於他們速度快、收費合理,很快地季甄的公司便賺了錢。
「把盈餘六成做銀行定存、兩成再投入當資本,剩下的兩成都給員工分紅。」徐季甄宣佈她的決定。「不過表現不好的同事,就抱歉羅!不可以分紅。」
她忙著公司的大小事情,賞罰分明,一步步把原本一間小小的快遞公司經營得有聲有色。
「季甄,我們生意越做越大,要不要多找些員工?」這日,她的同事們問著。
「我也有這個打算。」季甄點點頭。「不然大家這麼累,外送很危險。」
季甄說著,突然一個聲音,穿過她的小小辦公室。
「那麼,我來應徵。」
她陡然回首,朝聲音的方向望去。
仲子璽直挺地站在門口,行李放在腳邊,雙目直視。
季甄不知道他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個地方,臉上浮現漠然的表情,而仲子璽卻邁步向前。
「季甄,我回來了。」
徐季甄看著他走過來,沒有說話。
「之前,都是我的錯。」他當著所有人的面前,不管其他人怎麼想,繼續說著:「再給我一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