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花被打得驚呆了,曾嬤嬤跟阿芷同樣驚駭不已。
「你竟敢打我」銀花尖叫著,臉上火辣辣的疼,她對綠兒撲過去像是要還手。
杜福兮瞪了銀花一眼,臉色又沉了幾分。「給我跪下!」
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但她很明白綠兒只聽命於她,對綠兒來說,她是救命恩人,她的命是屬於她的。
如果她對阿芷下令,阿芷是無論如何都不敢打銀花,但綠兒就不同了,野孩子似的綠兒哪裡會權衡輕重,她讓她打誰,她一定就會打誰。
「嬤嬤……嬤嬤您要給奴婢做主啊……」銀花激動的嚷著。
看杜福兮那不同於以往的主子架式,曾嬤嬤一時也沒個底,再想到不久的將來她就是正經的世子妃,連平日最憎惡她的夫人如今都看重她,自己無論如何不能因為一個奴婢得罪她。
想到這裡,她飛快地厲聲說道:「賤蹄子!做什麼主?錯了就是錯了,還不快給大姑娘跪下,再廢話撕爛你的嘴!」
銀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嬤嬤……」
曾嬤嬤索性上去踢一腳。「快給大姑娘跪下!」
銀花帶著滿眼的恨意,百般不情願的跪下。
她以為這已經是對她最大的懲罰,誰知杜福兮看也不看她一眼,對曾嬤嬤說:「曾嬤嬤,這等不把主子放在眼裡的奴才,回府之後給我重打十個板子,依規矩原是要貶去當三等粗使丫鬟的,看在曾嬤嬤的面子上就只罰板子以示懲戒,讓她好好記住這教訓,莫忘了自己是個奴才。」
曾嬤嬤臉色難看,緊抿著唇不說話。
銀花一聽差點昏死過去,不說打十個板子她挺不住,就算只打一個板子,她的臉也沒了,以後如何在府裡立足?那些平日裡被她壓著的小丫鬟不嘲笑死她才怪!
「嬤嬤覺得這樣懲罰可還妥當?」見曾嬤嬤不說話,杜福兮定要逼她開口。
臉都打了才來問,曾嬤嬤也是心裡不悅,她訕訕然道:「自然是罰的對,奴大欺主最要不得。」她皺著眉頭對銀花說道:「你這不懂事的小蹄子,只罰你板子算是小懲了,還不謝過大姑娘大度寬容。」
「謝……謝大姑娘大度寬容……」銀花含著淚珠,羞憤地咬牙說道。
因為立了威,一路上曾嬤嬤便老老實實的收起怠慢的心,對杜福兮多了幾分恭敬,看得阿芷又是驚奇又是心驚膽跳。
曾嬤嬤可是夫人跟前信任的,回府後不知道會如何對夫人說了,還有銀花怕是已經把大姑娘給恨上了,以後會使什麼絆子來對付大姑娘,她可要多些心思留意。
馬車進入市街後,杜福兮時不時便掀起車簾瞧著街上的熱鬧,像是全然沒有半點擔心,這看在阿芷眼裡焦慮更甚,她在心裡猛念觀世音菩薩,千萬保佑膽肥了的大姑娘不要再惹出什麼事!
馬車行走了三日,三日後總算回到上京,於掌燈時分順利抵達城街的左相府。
馬車一停,便有府裡丫鬟婆子上前打起簾子,移來小杌子,一邊問安一邊扶著杜福兮、曾嬤嬤等人下馬車。
對於相府開了大門相迎,馬車還一直駛到二門內才停下來,阿芷早已對這禮遇一陣驚疑,又見大總管親自來接風,她心裡更有說不出的疑惑。
「大姑娘一路辛苦了。」大總管劉景迎上前去,躬著身子施禮又笑容滿面地道:「老夫人等了大姑娘一天了,急得呢,這就往老夫人院裡去吧!」
杜福兮也和氣笑道:「有勞大總管費心了。」
劉景一愣,沒想到向來總緊抿著唇的大姑娘會開口回應他一句場面話,倒叫他意外了一下。
一頂兩人抬的小轎在等著,曾嬤嬤帶著委屈萬狀的銀花告退回韓氏院裡,留下杜福兮主僕三人,她上了轎,兩名小廝抬起轎子穩穩起轎,她照例好奇地掀開轎簾觀看經過的一景一物。
這相府真是大啊!過了前院,進了垂花門,穿過無數的亭台樓閣跟花園池塘,總算來到杜老夫人的錦繡院。
阿芷打起轎簾,扶著杜福兮下車,綠兒比杜福兮更加好奇,兩隻眼睛忙得很,一直左看右看的,杜福兮見了她這樣,嘴角便揚著一絲微笑。「別看了,要住很久呢,現在看完了,以後沒得看豈不無聊?」
綠兒靦腆地笑了笑。「大姑娘您家裡真大。」
杜福兮抿嘴一笑。「是啊,真大,不過這以後不只是我家,也是你家了。」
她想到了前世家裡未破產前,他們家的房子也是很大,是所謂的豪宅,有個大型車庫,可以停好幾輛車呢!
「大姑娘回來了!」錦繡院的大丫鬟珍珠在外面候著相迎,一見到杜福兮她立即笑容滿面,向前扶了杜福兮,親暱地說:「大姑娘一路辛苦了,飯菜都已上桌,老夫人、老爺和夫人都在等您呢!」
杜福兮隨意一笑。「有勞姐姐在這裡等我了。」
第二章 莫名變香餑餑(2)
阿芷越加的心神不寧,這不是她預想的場面,就算是老夫人發話要把大姑娘接回來,也不會人人都開始討好起向來不得寵的大姑娘,光看便覺不對勁。
杜福兮自然是把阿芷的表情看在眼裡,她知道原主不受寵,但這一路回府的待遇不像不受寵,反而像是極為看重她,她也不必猜了,相信不久之後就有答案。
她隨珍珠進了主屋,就見廳裡頗為熱鬧,對照原主的記憶,一個個看過去,祖母坐在廳上主位,自有一派富家老夫人的養尊處優,而坐在下首第一位相貌端正的中年男子就是她的父親杜自珍了。
杜自珍官拜左相,祖先五代都是朝廷重臣,仕途一帆風順,他眼中只有朝政,右相是他的死敵,他的心思全用在與右相競爭上,很少過問府裡的事,只要不煩著他就好,也因此才會任由韓氏將杜福兮送到庵堂去,一去就是兩年。
再看過去,一名雍容華貴的中年婦人看著她,眼裡閃著慈愛的笑意,那便是她的嫡母韓氏,就跟灰姑娘的繼母一樣,在她祖母、父親面前對她視如己出,卻也是那個一手將她送到庵堂去吃苦的人。
「我的女兒,你可總算回來了。」韓氏一把拉住杜福兮的手,語氣真誠,眼裡全是憐惜。「你有那孝心當然是好的,不過修行兩年為你生母祈福也足夠了,姐姐若地下有知,也會不捨你長年住在庵堂裡。」
杜福兮在心裡猛翻白眼,明明就是這女人把她送到庵堂的,現在卻講得好像她不肯回來似的,真是會演。
「是啊,兩年真是太久了,過來讓祖母看看。」杜老夫人慈愛地說。
杜福兮是她第一個孫女,也是杜家的嫡長女,加上吳氏生前對她這個婆婆敬重有加,她一直是看重的,只不過她老了,管不了事了,現在掌家的實權在韓氏手上,韓氏容不下孫女,她也維護不了。
「祖母……」杜福兮此時真是想到自己前世的祖母,眼淚就撲簌簌地流了下來。
以前父母忙於事業,她是祖母照顧大的,父親過世後,祖母身體日漸下坡,後來發現得了肝癌,但她與母親卻沒能力負擔大筆醫藥費,祖母因此拖了一年就走了,真真讓她痛不欲生。
此時見到滿溢關愛的杜老夫人,就像見了自己的真祖母一般,她所流露的感情沒有一點作假,讓旁人看了也動容。
「大姑娘給老夫人請安吧!」珍珠拿了蒲團擱在杜老夫人跟前。
杜福兮跪下叩了三個頭,杜老夫人由嬤嬤扶著,親自扶她起來,眼裡也閃著淚光。
「好、好,回來了就好。」
兩人說了些話,杜老太太詳細問了她在庵堂的生活,杜福兮一一恭敬答了,言談之中都是好的,沒有半句怨言,也沒提到韓氏半句不是。
又聊了一會兒,便直接在杜老夫人的飯廳裡開飯,杜福兮看到她兩個異母妹妹杜採蓮、杜采荷和異母弟弟杜俊飛,杜俊飛不是韓氏生的,他是父親的妾侍柳姨娘生的,也是杜家唯一的兒子。
杜俊飛約莫十歲左右,生得俊眉朗目,一看到她就一臉笑意地作揖行禮,恭恭敬敬地說:「恭喜大姐要當世子妃了。」
還沒對這突來的消息做出反應,杜福兮便看到她那兩個妹妹幸災樂禍的表情,又見到祖母眉宇間滿是擔憂之色,便知這不是一門好親事。
只見杜采荷掩嘴笑道:「哎喲,妹妹本來應該要恭喜大姐的,可是蘭陽王府那位世子,身子骨可不太好……」
「大姐,你是要嫁過去沖喜嗎?」杜俊飛不太明白地問,那沖喜一詞也是他在大人談話時聽到的。
杜福兮心裡一沉。她真是高興得太早了,知道突然接她回府必定有詐,沒想到是要讓她為一個將死之人沖喜,這擺明了是要她做寡婦嘛!
雖然心中對杜家人的行為很是不齒,但她面上不動聲色,只等有人主動跳出來給她這個婚嫁當事人說分明,而主動出聲者,想必就是支持這樁婚事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