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搖晃得厲害,車裡的兩人緊緊抓住一旁的護桿,季書瑆死命忍住到口的尖叫聲,她知道她這一叫會讓慎哥心亂,到時候情況會更危險!
人潮一波波湧上前,除了於慎之外,僅剩下一個護衛而已,兩人以馬車為中心,死守著不讓人上前。
僵持許久,於慎已經是一身血跡,身上的大小傷口交錯,他的武功再高強,也無法一次應付這麼多人,同時又得守住馬車;而山匪那一方面也沒比較好過,就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已經躺下十來個人,剩下的十來個還在往前衝。
於慎絲毫沒有休息的時間,疲倦一點一滴的累積,讓他沒辦法再抵抗人海戰術;這些山匪也殺紅了眼,一波波不怕死的拿著大刀砍過來。
「停手!」站在遠方冷眼看著的華姒芸突然出聲。
山匪們全都停下手,退到她身旁,華姒芸走上前,「交出她,我就饒了你!」再給於慎最後一次機會。
於慎想也不想就搖頭,他可以感到自己的氣力逐漸消失,他知道他的極限就快到了,但只要他還有一口氣在,他是不可能會答應的!
而奇怪的是,華姒芸這次沒再變臉,反而笑開來,她詭異的舉動讓於慎感到惶恐,身後的馬車突然傳出和草的叫聲。
不知何時,馬車已經讓人逼退到山崖旁邊,正搖搖欲墜掛在崖邊,險象環生。
「放手!」是和草的聲音!
「啊——啊——」再來是季書瑆的尖叫。
他轉身奔回馬車旁,另一個僅存的護衛早讓人砍殺倒地;一個掩著半張臉的男人正抓住季書瑆的手臂,和草則緊抓住季書瑆的衣擺,不讓男子把季書瑆帶走。
和草驚慌的抓住季書瑆的衣服,下意識的往頭上一拔,取下一根尖銳的銀釵戳向抓著季書瑆的手臂。
銀釵狠狠刺進那人的手臂,鮮血飛濺,男子吃痛,下一刻和草已經讓人踹倒在地!
「和草!」季書瑆尖叫。
趴在地上的和草開始吐血,那是傷了內臟的人才會有的反應!
季書瑆低頭咬住還抓著她不放的手掌,但那手掌不放,還一反手往她漂亮的臉蛋上扇去。
「啪!」一掌打得季書瑆差點暈過去,全身軟綿的讓人拽往馬車的方向。
「小姐!」不顧一身的劇痛,和草爬起來又撲過去。
來人的眼神變得陰狠,季書瑆看得膽戰心驚,她轉頭對著和草大叫,「不要!」
但,太慢了……
撲上來的和草胸前已經讓一把長劍穿透,和草只能睜大眼,眼睜睜的看著長劍沒入自己體內!
長劍拔出,「噗!」和草胸前的劍口噴出大量血液,她的身子一軟,倒地再也不起。
季書瑆全身發冷,「啊!啊啊啊啊啊……」她發狂的叫著,不顧一切的用力捶著抓住她的人的胸膛。
他殺了和草!他殺了和草!
「放開她!」於慎衝到馬車旁,也目睹了這一幕,他趕緊提劍刺向抓住季書瑆的男子!
彎身避開長劍,男子強悍的反擊,將季書瑆甩到一旁,專心與於慎對擊,早已經過一場惡鬥的於慎渾身疲憊不堪,這讓他戰得十分辛苦。
季書瑆哭著爬到和草身旁,「和草!和草!」
她不相信!陪伴了她這麼多年的和草就這樣離開了……但不論她怎麼叫喚,和草緊閉的雙眼就是沒有再張開過。
她抱住和草漸漸失溫的身體,痛哭失聲,「和草!和草!不要……不要啊……」為什麼?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於慎右手出劍、左手同時出掌,兩劍交擊;男子閃過於慎的掌風,抬腳輕踹,踢向於慎的胸口;於慎挨了一腳後退幾步,男子眼中厲光閃過,一瞬間又撲向前。
「鏘鏘鏘鏘!」金屬交擊聲不絕於耳。
於慎的口中一甜,方才讓人踢的那一腳已經讓他受到內傷,他不斷提著內力與人過招更是加速內傷的傷勢,他再也忍不住的嘔出一口鮮血。
「噗!」就在他彎身吐血的那一刻,男子的長劍劃過於慎的後背,在他背後開了長長的一道血口!
抬膝一頂,將於慎撞得往後摔倒在地,另一腳狠狠一踢,又將於慎踢飛,倒在季書瑆身邊。
「慎哥!」哭喊著抱住於慎,季書瑆以痛苦又不解的眸子看著華姒芸,「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
她不懂,她跟華姒芸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要這樣對付她!
原來看他受傷,她還是會心痛如絞,華姒芸撫著自己的心窩,「不是我。」搖搖頭,順便也搖落一串的淚水。
「不是我,二姨說,只有這樣,才能讓你們痛苦,季書玥才會生不如死。」於慎……是你不要我的,不要怪我、不要怪我!
二姨?季書瑆愕然的看著她,華姒芸的二姨……不就是……就是失蹤已久的朗佳·蘭璊嗎?
「咳咳……」於慎吐出嘴裡的血,長劍抵地,緩慢的站起來,「你幫著蘭貴妃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你不怕皇上追查嗎?你這是叛亂!你不懂嗎?」
內傷加外傷,他是沒辦法離開了,黑眸移向他最愛的人,他就算死了也無所謂,但他一定要保住季書瑆!
「是你不要我的!你不要怪我。」蹣跚的走向他們,華姒芸又哭又笑,她痛恨的看著於慎將季書瑆保護在他的身後,就連要死了,他還要保護那個賤人!
警戒的瞪著華姒芸的一舉一動,於慎把季書瑆推到身後,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季書瑆看到他背後被劃開的血口,緊咬住自己的手指,咬得手指都流血了,她不敢哭,她不敢再哭出聲音。
「我對你從未用情,何來的不要你?」直到這一刻,他就連說謊騙騙華姒芸都不肯,對季書瑆的濃烈情感讓他不忍也不願有機會傷害季書瑆的心。
他覺得華姒芸根本就是神智上有問題!
「從一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把心遺落在你的身上,是你把我的心放在地上狠狠踩碎!」華姒芸偏過頭去,神情迷亂,突然她從懷裡掏出一個物事,用極快的速度往於慎的方向拋去。
於慎下意識舉劍劃破她丟來的東西,濕濕的液體噴灑而出,這讓他心下一顫,險險閃過迎面而來詭異色澤的水,但還是有幾滴又紅又藍的水噴上他的手臂。
低頭看著手上的水漬,紅藍水一沾上他的肌膚,就像活的一樣,一瞬間就鑽入他的肌膚裡,但他沒什麼感覺,一點也沒有感覺到痛楚,這是什麼東西?
華姒芸滿臉邪氣的笑著,「這是一種劇毒!一個時辰後毒才會發作,到時候……我會為你收屍的,然後季書瑆……一樣會落到我的手中。」到時候她會好好疼愛這位大美人的。
就把她獻給這些山匪,讓他們好好疼愛吧!
「你這個變態!」原本以為他的師弟已經很變態了,沒想到今天他碰上的人跟他的師弟一比,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季書瑆一聽,急忙抓住於慎的手臂,「慎哥!慎哥!」掀開於慎的衣袖,除了傷口外,她什麼也沒看到。
事已至此,於慎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眼底已漾滿無盡深情,「瑆兒。」溫柔至極的輕聲叫喚。
淚流滿面的季書瑆看著他,紅唇都咬得出血,「慎、慎哥……」泣不成聲,慎哥的聲音裡充滿了訣別的意味。
她知道慎哥的意思,他帶著一身傷痕,又身中奇毒,他想要犧牲自己來保全住她!
靠在她的耳旁,於慎小小聲的說著,「瑆兒,別哭了,目前唯一的方法就是跳下這斷崖,來的時候,我聽護衛提過,這崖底是條大河,你存活下來的機會很大,只要藏好你的蹤跡,等待書玥來救你就行了。」季書瑆身上無傷,就算落水,她識得水性,肯定能夠活下去。
季書瑆哭著搖頭,她可以活下去,但是慎哥呢?「不要……」慎哥的傷勢這麼重,再從這麼高的地方掉下去,一定會沒命的,她不要!
緩緩的輕覆上她哭得顫抖的紅唇,極盡深情眷戀的吻著她,「瑆兒,我不會放過任何欺負你的人。」
他說出的話讓季書瑆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持劍的手掌一揚,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手上的長劍射出!
「唔!」華姒芸不敢相信的瞪大眼,長劍已沒入她的胸口,痛楚從她的胸前開始蔓延開來,溫熱濕潤的液體也從她的胸前滑下。
緊跟在華姒芸身邊的男子大叫一聲,「姑娘!」抱住華姒芸癱軟的身子。
華姒芸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殺……殺了她!」就連要死之前,她還心心唸唸的要季書瑆一起陪葬!
半遮臉的男子怒氣衝天的轉頭看向於慎,他要將於慎碎屍萬段!
一轉頭,於慎已經抱著季書瑆往一旁的山崖跳了下去!
「慎哥!」季書瑆的聲音迴盪在山崖之間,久久不散……
許久之後,當所有人都離開後,山間才出現一個腳步顛簸的身影——一名喝得醉醺醺的胖老頭正往墓地而來,嘴裡還喃喃自語著,「糟糕,跟丟了,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