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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棠霜

  霜霜為腦疾所苦,她當然義不容辭地親自為凌雁霜施針。

  由於腦部施針,必須全神貫注,容不得半點風險,且數十個時辰之間不能停針,因此對於體力、腦力及內力的消耗,非常的巨大。

  所以,當她為霜霜施針結束後,發現聶飛又跑掉了而照慣例地追出去,卻在跑了一小段路後,便立即癱軟倒地,不省人事了。

  當她轉醒過來,見到自己竟然就躺在自個兒的閨房裡,爺爺及父兄們也全都圍在她身邊的時候,讓她嚇了好大一跳。

  「你們……我怎麼會在這裡?」她露出疑惑的表情。

  「依依,你現在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爺爺袁青山問道。

  她深呼息了幾口氣,只覺得胸口有些悶,但不算太過嚴重。

  所以,她搖了搖頭。

  「沒有呀,沒覺得哪裡不舒服,只覺得全身軟綿綿的,骨頭也酸酸的。」

  「那是因為你睡了四天四夜都沒醒過來的緣故。」大哥說道。

  「睡了四天四夜?」她愣了一下。

  「是啊,一睡不醒,害我們以為你──」

  五哥快口地接著說,直到被身旁的老三碰了一下肘子,這才住口沒再往下說。

  袁敏依看著家人們臉上沉重的表情,心裡的某處,也在一點一點地凝結成冰。

  她忽然想起來,以前曾聽爹爹說過娘的怪病。

  娘親在去世之前,也是這樣,睡眠時間越來越長,怎麼叫都叫不醒。

  直到最後,她一睡之後,便再也沒醒來過……

  她在小時候便被發現也有著和娘親一樣的病症,發病時也是會出現沉眠的症狀。

  他們用盡各種方法治療她,皆不見起色。

  直到她有一次在睡眠中停住了氣息,爺爺才緊急將龍涎果塞進她的嘴裡……

  龍涎果?!

  「爺爺,我不是曾經吃過龍涎果嗎?龍涎果能起死回生,我的身子應該好了,不可能再發病吧?」

  她顫抖著嗓音,張著盈著淚的雙眼,環視著他們,拚命地希望他們對她的話給予認同與支持。

  她應該好了……

  應該是好了呀……

  袁鏡堂不忍心看她如此驚慌,看了看眾人後,開口安撫地拍了拍女兒單薄的背脊。

  「或許是太過勞累了,所以身子自動進入沉眠的現象。」袁鏡堂溫和地說道。

  「這也是有可能……」袁青山擰眉思考。

  八位兄長彼此迅速地交換著目光。

  「依依,你先不要擔心,也許是我們想太多了。說不定這只是暫時的狀況,很快就會恢復了。」大哥也開口安撫道。

  依依失魂落魄地靠在床角,不再說話。

  大家都擔憂地互相對望。

  「依依,你休息一下,不要睡著,等會兒會送來一些粥食,你多少吃一點。四天沒有進食,很傷身的。」二哥說道。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她輕聲開口。

  袁青山拍拍她。「好的,我們先出去,你不要想太多。可能一切都是我們太過憂慮了,胡亂猜想的。」

  四哥也趕忙安慰道:「對呀,那個龍涎果可是非比尋常、世間難得的靈藥,怎麼可能會沒效用呢?你看你這些年來,身子不是很健康嗎?」

  袁敏依微弱地點了點頭。

  房裡沒人再說話,沉重的氣氛讓每個人的心頭都彷彿凝結了一層霜。

  袁青山歎了一口氣後,首先走了出去,接著是袁鏡堂。

  八位兄長看了看依依後,也慢慢地走出房間。

  等人全都走光了之後,袁敏依整個身子蜷了起來,縮在床角,將自己冰涼的身軀緊緊地環抱住。

  她淚眼濛濛地望向窗外的那株山櫻,只覺得心都要碎了。

  「騙人……騙人……都是騙人的……」她不甘心地哭泣著。

  「爺爺騙我、爹爹騙我、哥哥騙我、聶飛騙我,就連山櫻都來騙我,害我空歡喜一場……過分……實在太過分了……」

  她將臉埋進曲起的雙膝之間,絕望地低聲啜泣……

  ***

  聶飛躺在高高的樹幹上乘涼。

  有好幾天都沒看到袁敏依了,讓他覺得有些怪怪的。

  「怎麼回事?我都故意留下線索讓她追來了,甚至還在這裡等了六,七天,怎麼還不見依依追來呢?」

  他自言自語地說道。

  「那丫頭該不會像上次一樣,又給她七葷八素的一連睡上好幾天的覺,才打算醒過來吧?」

  想了一想,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想起六年前,他負責看顧她時,她幾乎是隨時隨地在睡覺,醒的時間並不怎麼多……

  突地,他微微地打了一個顫。

  「那樣的睡眠方式,應該不是正常的狀態吧?」他用力地思索著。

  想來想去,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

  忽然間,一聲令他毛髮豎起來的破空聲朝他而來。

  他飛快地從樹幹上翻身而下,循聲用指尖拈住了疾射而來的銀針。

  一看到銀針,他的心情突然變得很好。

  翻身落地之後,果然看到袁敏依就站在樹下,冷冷地看著他。

  「我還在想,你是不是想開了,不打算要追著我娶你了咧!」

  他笑得很開懷,對她開玩笑地說著。

  袁敏依靜靜地瞅著他,一句話也不說。

  她的眼神有種他說不上來的奇異情緒,像是埋怨、像是傷心,還有一抹似曾相識的氣息……

  為什麼她身上又再度出現絕望的氣息?

  「幹麼一直看著我?」

  「我已經過了十七歲生辰,山櫻也開花了,你為什麼還不肯娶我?」

  她的追問不帶火氣,卻蔓延著一種無止境的哀傷。

  「我說過了,我過慣了一個人的日子,不適合成家啊!」

  他照慣例,給了公式化的回答。

  「……實事上,是我不應該太過期待對於未來的承諾,是嗎?」她淡淡地自嘲了一句。

  正擺出落跑姿勢的聶飛,聽了她近乎自言自語的話語後,明顯愣了一下。

  「依依……你怎麼了?」他有些不安地問她。

  她將眼眸中快要掉出來的淚水逼了回去,抬起頭來,定定地望著他。

  「聶飛,我這是最後一次問你,你真的不願意實現承諾娶我嗎?就算山櫻奇跡似地開花了,也堅決不娶我,是嗎?」

  「……嗯。」聶飛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頭。

  心驚於她語氣中令人不安的決絕,他第一次回答得這麼遲疑。

  袁敏依閉了閉眼。

  當她再度睜眼望著他時,眼中澄澈見底,不再懷有一絲情緒。

  「我明白了。從今以後,六年前的約定,就當作不存在吧。」

  聶飛愣愣地看著她。

  他覺得她好像變了一個人,整個人空空渺渺的,好像隨時會消失不見一樣。

  他覺得心口彷彿被一隻手給捏得緊緊的,只要再緊一些,他的心就要爆開了一樣。

  「為什麼?」

  頭一次,他問她為什麼不追了,而不是問她為什麼不放棄?

  「不為什麼,只是突然明白,我這六年來所做的一切,其實毫無意義。」

  他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毫無意義?」

  「是啊,我們六年前的約定毫無意義,就連我能多活這六年,也一樣是毫無意義的事。」

  她對他淡然一笑,轉身就要離開。

  他想也不想,伸手出去將她拉住。

  「依依,把話說清楚,你到底在說什麼?」他追問。

  「很清楚啊,就是六年前的約定不算數,我也不再跟你計較了。」

  她撥開他的手,慢慢回頭離開。

  「你要去哪裡?」

  「回袁府去。」她輕聲說道。

  他一直看著她的背影。

  這不是她的什麼「欲搞故縱」的詭計吧?

  他懷疑地轉過身去,走了兩步後,又倏地回頭瞧她有沒有偷偷看他?

  再走了兩步,又回頭。

  他這才發現,她走得好決然,一次也沒有回頭。

  「依依這丫頭是怎麼了?」

  他想了好久,依然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至少他從今以後可以高枕無憂,再也不必擔心她天天纏著他,四處宣告說她是他的未婚妻,並且要他信守承諾娶她了。

  「嘿嘿……自由嘍……」

  聶飛攤攤手,轉過身,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後,縱身一躍,幾個彈身,消失在樹林裡……

  ***

  聶飛沒有想到,他的快活,並沒有持續太久。

  沒有袁敏依隨時隨地出現在他身後,他竟然會有一種強烈的失落感。

  走在路上,他有事沒事,就會疑神疑鬼地回過頭去,瞧瞧袁敏依是否跟在他身後?

  這種感覺讓他抓狂不已,不管做什麼事,都心神不寧的。

  有時候上酒樓大吃一頓,還會不小心地為她多點幾道素菜上桌。

  最後,他心煩意亂地決定去「關家堡」作客散心。

  到了「關家堡」,新任不到半年的關夫人凌雁霜才一見到他,竟然傷心地哭了出來。

  「呃……霜霜,你不會想念我到這種地步吧?這樣的話,師兄可是會對我吃醋的喔!」聶飛調侃道。

  「沒有啦……我就是想哭嘛……」霜霜一邊哭、一邊說。

  他一頭霧水地望了望關天逸。

  關天逸沒有說話,只是一下又一下地撫著霜霜曾因要在腦部施針而全部剃光、現在已經留到過肩的秀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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