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夜色中,他策馬的速度變慢了。
我用過很多方式想幫她,但都被拒絕丁,甚至派孟任跟翊太過來打掃,結果,他們的遭遇跟你一樣,不,更慘,當我過來查看時,他們身上被紮了幾百根的銀針,差點命嗚呼,整整躺了三個月,才能起身活動。」
三個月?郝圓圓臉色一變。太可怕了!躺十天,她都要瘋了,還三個月。
接著,他們一路往皇宮奔馳,拓跋靖禹也繼續告知後續的事。
他派人四處察訪鬼婆婆的身世背景,兩個月後,探子回報,婆婆竟然是一名擅長望、聞、問、切,以針灸、熱熨等外療方式治療疑難雜症的大夫,來自西域,有「女神醫」之稱,傳聞她是以身試藥毀了容貌,從此心性大變,孤傲難相處,於是四處流浪,卻也不再行醫。
但他卻私心盼望,希望她在長住朝陽王國,對這個國家有歸屬感後,或許會願意將她幾近傳奇性的醫術傳承給他的子民。
「這對你很重要嗎?」她轉頭看著他,這還是頭一回他主動向她說這麼多的話。而她相信他自己並沒有發現這一點。
「朝陽王國雖然也有大夫,不過,在馬背上成就的牧業王國,在醫學這一塊上的確沒什麼好人才,即便我設立學堂,鼓勵百姓們學習,接納不同地方文化,但生老病死之事只能依賴大夫。」
她點頭,也是,這個國家在她的認知裡,也是個野蠻國家。「好,我明白了,我來幫忙。」聞言,他想也沒想的就拉直韁繩,停下馬兒。「不用了,我不希望——」
「放心啦。」月光下的她,巧笑倩兮,一副信心十足的樣子。「我臉皮厚,武功也好,是因為卡在牆——呃,那不是重點,總之,我下定決心,排除萬難也會幫你完成心願的。」
他忙搖頭。「不,你不明白,鬼婆婆她——」
「我明白,這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我要挑戰不可能的信念,相信我一定會成功的!」一想到可以幫他的忙,她整個人變得精神抖擻,對老婆婆的害怕跟厭惡全都忘了。
拓跋靖禹感到頭疼,瞧她興致勃勃的,他又不忍潑冷水,可是,他真的會擔心,婆婆會因為她的打擾而離開,屆時,除了醫術傳承的願望沒了外,他還有一個私人心願啊,他真心希望孤僻的鬼婆婆能答應醫治爾真的怪病,那麼,他深愛的紫嫣這一生才有幸福可言。
第5章(1)
拓跋靖禹應該先擔心自己的處境,而不是爾真或紫嫣的幸福。
翌日,一道金色晨曦才劃破黑色天空,靜寂的皇宮突然傳出一聲尖叫聲。
緊接著,是此起彼落的驚叫,然後是——
「有人昏倒了!」
「這裡也有一個!」
「那兒也有人昏厥過去了!快來人啊!」
驚慌失措聲一一響起。一個時辰後,這人悠然轉醒都說見鬼了,可是,皇宮裡哪有鬼?
不過,就在唐敬華一早得到兒女昨夜受驚的消息,急急進宮探視時,皇宮裡再次出現此起彼落的驚叫聲。
而且,」啊啊——「聲音比清晨時更為淒厲,嚇昏的人更多了。住在敬月宮的拓跋妍原本一如往常,吃完早餐就去盯著郝圓圓,但在聽到宮女說皇宮有鬼一事,反而不敢外出了。
拓跋靖禹自然不信有鬼,要隨侍們去查清楚,他們很快的去而復返。「稟王上,我們沒找到鬼,不過,聽守城門的侍衛說,每天早早出門的皇后今兒倒反常,還沒見著人。」
靈光一閃,他冷著一張臉往智秀殿而去,兩名隨侍也急急跟上。才到門口,就聽到小采跟小羅的求饒聲。「我們不要這樣出去啦,皇后,剛剛嚇昏好多人耶。」
「就是嘛,我自己還被湖裡的倒影嚇到差點跌下去,皇后。」
「少廢話,我努力想了一晚耶,沒有人喜歡孤獨的,肯定是自卑,還有畏懼他人的歧視眼光而把自己變成鬼的,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在廢棄的地方過日子,愈想我愈覺得她好可憐。」
郝圓圓的話語乍歇,門就被打開來了,就見拓跋靖禹沉著臉站在那兒,見到畫成鬼臉的她竟然沒啥反應,倒是他左右的隨侍瞠目結舌,在又看到小采跟小蘿也一樣被她塗得黑黑、紅紅、白白的,臉上還黏了個腫包,兩人努力的憋住笑意,小采跟小蘿則恨恨的瞪了他們一眼,忙低下頭。
「你們全下去。」
拓跋靖禹發現自己最近常說這句話,而且全都同為郝圓圓。
四個人很快的退下去,並將門帶上。
「你到底在想什麼?把自己畫成鬼,就是所謂的「挑戰不可能的信念」?」
他繃著俊顏瞪著把自己畫得可怕的郝圓圓。
她一眼看似腫起,另一眼看似張不開,原本圓潤的粉臉有一邊劃上紫色胎記,一邊畫上幾道像帶血的紅色刀疤,更恐怖的是,也不知道她從哪裡拿來的毛髮,竟然就黏在疤痕上,再加上一身灰色袍服,披頭散髮,改造後的她的驚悚程度,比起鬼屋的鬼婆婆有過之而無不及。
郝圓圓把自己搞成這副恐怖狀卻報自豪,即便看出他不高興,她還是笑瞇瞇的請他先坐下來,再在他對面坐下。「我認真想過了,雖然婆婆醫術高明,但這世上有種病是很難治的,那就叫心病。」
「心病?」
「是,而心病要心藥醫,我想她肯定是因為她那張近乎被毀容的臉而隱居在那裡。」
「所以?」他相信她還有話還沒有說完。
「俗話說,「習慣成自然嘛「,又說一回生,二回熟」,所以我要讓這裡的人先習慣我這樣的臉,然後——」
「什麼?」他難以置信的瞪著她。「你是在告訴我,你打算帶著那兩名也被你弄成鬼臉的丫鬟出宮?」
她興奮的頻頻點頭。「就是就是,我們三人一起去逛大街,如果可以,王上再多給我一些人,我幫他們畫張鬼臉,跟我一起去,如此一來,就算婆婆日後走出屋子,城裡的人也就見怪不怪了。」
「你是天真還是愚蠢?」他半瞇起黑眸瞪著她,「如今天不太平,百姓安居樂業,而你貴為皇后,卻想把皇城弄成鬼城嗎?」
她柳眉一皺。「什麼鬼域?婆婆不就是自卑,不想讓人看到自己的臉,怕看到被嫌棄及害怕的眼光,白天才不出門,所以,我是要讓城裡的百姓們習慣——」
「夠了!這絕不是解決之道,請你別再胡鬧,去把臉洗了」他根本聽不下去。
她不悅,「如果我不洗呢?」那便是抗旨!」他眼神變得陰鴛。
「抗旨又如何?關禁閉室嗎?我不怕,反正一回生二回熟,這種事我常做。」她也火大了。為了畫這張鬼臉,她天未亮就起床,更別提她整夜未睡,反覆思索如果是她長得婆婆那樣的臉,心態會如何?
又是在什麼狀況下,才願意敞開心胸接受外人,甚更把自己所學教授給陌生人……她忙了那麼久,他不鼓勵讚美,還凶巴巴的吼她,她氣呼呼從椅子上起身,怒不可遏的打開門,卻緊急煞住腳步。
唐敬華也嚇了一跳,雖然剛剛他已經見到兩名被畫成鬼臉的丫鬟,而孟任跟翊泰已笑到噴淚,可是現在,在看清楚眼前這名七竅生煙的鬼是誰後,換成他低下頭,拚命憋著氣,忍著笑。
「笑笑笑,笑死你!」枉她對他的印象極好!她咬咬牙,氣呼呼的甩袖就走。
「不准這樣出宮去!」拓跋靖禹卻在此時拂袖而起,「給我站住。」
腳下一停,她猝然轉身,「我偏不站住,你來抓我啊!」
話語乍歇,她竟施展輕功飛掠而去。
「可惡!」拓跋靖禹想趕緊追上,但唐敬華一個閃身攔阻他,卻因忍住笑意而全身發抖,不過,翊泰跟盂任已飛身追向皇后。
她氣得賞兩人各一掌。「誰敢擋本皇后!」
兩人不敢傷害她,只得一個旋身又回到王上身旁,「王上——」
「算了!」拓跋靖禹抿緊唇。而小采跟小蘿突地發現王上看向她們,連忙大叫,「皇后,等等我們那!雖然明知迫不上,她們也跑了,不想成為主子的代罪羔羊。
無奈,拓跋靖禹一個眼神,兩名隨侍很樂意將兩人扣住,別讓她們出去嚇人。
接著,他跟唐敬華轉身走進御書房。
「為什麼阻止我追她?」拓跋靖禹一臉不解,甚至有些不悅。
「因為我有非常精彩的事要跟你分享,是一名幾個月前道雍志國做生意的朋友昨晚到我府上聊有關皇后的大小事,我想你聽了之後,對她剛剛的鬼臉就應該不會太錯愕了。」
拓跋靖禹看著好友那想憋笑又憋不住的滑稽表情,不知怎麼的,他有一種大難臨頭的不好預感。
這樣算不算大災大難?朝陽王朝的皇城,就連大白天也傳出有鬼出沒。
這個先是大大方方出現在皇城逛大街,後來因為嚇到太多人,不得不以利落輕功飛過來飛過去的醜鬼,卻一樣讓百姓們嚇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