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軍打仗最怕人心潰散,瞧眼前這個樣,這一場仗,怕是很難再打了。」
只要再有任何風吹草動,肯定是陣腳全亂,搞不好還會自己人先倒戈相向。
「天少俠,你怎麼說?」
令狐狡轉頭問向始終沒出聲的天道存。
「在下……嗯,沒有意見。」
雖說他覺得此事有些蹊蹺,有些古怪,不管別人怎麼認為,至少他能確定那曾與他過了十來招的黑衣人絕對不是鬼。
但他有自知之明,知道光憑自己的腦袋,肯定是解不出個所以然,也知道靠自己的嘴,只會說得不清不楚,所以還是安靜點,聽聽別人怎麼說吧。
就在眾人紛亂之際,青城派的黎胥海率先表明立場。
「大家都別再吵了!人多口雜是非多,一切當以首領的決定為主,我青城派絕對支持白狐幫少幫主所作出的任何決定。」
黎胥海的一句話終於暫時止住了紛亂,也重新將眾人的目光調回令狐狡身上。
接收到了眾多目光的令狐狡先是低頭沉吟,繼之肅然開口。
「目的地就在眼前,不去試試固然可惜,但若試了後惹禍上身。豈不更槽?如果只是在下一個人的生死還給視作小事,但一整隊人的同死?在下自知扛不起如此的重責大任。」
巡視眾人一圈後,令狐狡再度開口。
「茲事體大,在下無法妄自作主,這樣吧,家父曾在臨行前再三叮囑,錢財只是身外之物,安全才是首要之務,煩請各位先回帳靜思,究竟是要繼續前進還是要解散?明兒個一早卯時三刻,咱們在此處投票決議,少數服從多數,不得再生爭議。」
☆☆☆☆☆☆☆☆☆☆ ☆☆☆☆☆☆☆☆☆☆
隔日清晨,同一地點聚滿了人群。
在經過大半夜的冷靜思考後,絕大部分人的臉上,都已將惶惑害怕轉成了堅定,並在投票時極有默契地,十之八九的人都做了相同的選擇——
他們寧可解散回家!
畢竟寶物價值再高,還是比不上他們的小命。
投票結束,決議達成,有些不服氣的、不甘心的、不願意的、捨不得的,終究還是敵不過眾議,只能以悶聲不響來做怨言的抗議。
令狐狡遺憾地當眾宣佈「破巢」行動失敗,所有人員即日解散,自行返家。
但在離開前還有兩件事情要做。
第一件事,就是該如何處理那十三具屍首。
最後的決議是如果有同門者隨行,就煩請將屍首運回家鄉處理。
如果不方便運回,或者是此人並無同門在此者,那就合葬於一處,將其姓名及生平事跡刻子墓碑上,以志留念。
第二件事,就是令狐狡當著眾人及那些枉死者的面前,神色遺憾地自懷裡拿出藏寶圖,點火焚燬。
「塵歸塵,土歸土,一切災殃化為無!」令狐狡喟然長歎,「諸位兄弟,是在不年紀太輕,本事不足,無法再帶領大家前進,還望各位善自珍重,咱們後會有期!」
艷日下,一陣風吹來,揚起墳前紙灰,像是在為這樣的結束而戚傷。
☆☆☆☆☆☆☆☆☆☆ ☆☆☆☆☆☆☆☆☆☆
「三師兄,你想幹嘛?」
剛開始天養還當他三師兄是因為一次見到那麼多人,且還是認識的人死了,心情受影響,腳程太慢,與那些南歸人群隔得有些遠,沒想到最後他不但脫隊,甚至還打住了腳。
「天養,幫我護送盼盼回去。」
「為什麼?」
「我不要!」
天養和杜盼盼幾乎是同時間嚷出口的。
「因為師父們交代給我的任務,我還沒有完成。」
「三師兄還不死心?」
「我早就猜著了你會這樣,冥頑不靈死腦筋。」
天養和杜盼盼又是不約而同開口。
「總之,我已決定要這麼做了。天養,帶盼盼回家的一路上你要多當心點。」
「但是三師兄……」天養搔搔頭,雖想再勸,但也清楚三師兄那決定一旦作下,便如蠻牛般地拉不開的拗氣,只好改口問:「令狐狡把藏寶圖都燒掉了,你又要怎麼完成任務?」
天知道令狐狡有多寶貝那張藏寶圖,日夜下離身地收藏著,這一路上他都是到了一個點後,才再公佈下一個點的。
就連那些成天與他開會的人,也最多只能聽說濟南黑虎泉洞,但此行最困難的,卻是得從下了黑虎泉的地底深洞後才開始,如果沒有詳細地圖,在那樣黑黝黝,分岔點密佈的地底洞窟裡,加上可能會出現的機關陷阱,與其說是要去尋寶,遺不如說是要去送死。
「我這裡還有一張。」
瞧天道存說得面色不改,就像是在說著「我這裡還有顆沒吃完的包子」一樣,卻讓另外兩個人都聽傻了。
「你為什麼會有?」天養驚訝。
「你居然連我都沒說?」杜盼盼咬牙切齒。
「沒說是因為你們又沒有人問過我……」天道存仍舊不覺得他有一張藏寶圖有啥奇怪的。「至於我為什麼會有,那是一一師父在臨行之前,私下交給我的。」
想那仁慈是個多麼好狡精明的人,自然明白東西還是要自有的好,所以早在他要大徒兒天驤游解出藏寶圖的古怪符號時,令狐祟才剛干恩萬謝地離開,他就讓天驤游再默畫出一張了。
以天驤游天資過人的腦袋,要畫出一張一模一樣的,實如探囊取物般簡單。
而令狐狡自始至終不曾對憨厚老實的天道存起過提防,是以也不會去問他有沒有圖,否則只要他一問,天道存便會實話實說了。
總而言之,一切都是陰錯陽差,反正他就是還有一張藏寶圖能去完成任務就是了。
「但是三師兄……」問話的同時,天養左顧右盼並暗打哆嗦,「你真的不怕有惡鬼來找麻煩?」
「不是不怕而是沒辦法。」天道存回答得老實。「我既然答應了師父們要代他們去瞧瞧裡頭有啥,還答應了他們如果裡面有金磚,就順手帶幾塊回來,那麼就算裡頭臥著龍、藏著虎、養了妖魔鬼怪,我也得去闖一闖,方能去回報師父。」
「就算裡頭臥著龍、藏著虎、養了妖魔鬼怪,為了你的師父你也非要去闖上一闖?」杜盼盼邊冷笑邊將他的話覆述一遍,輕啐一聲後再道:「哼!果真是個孝順擺第一的乖徒兒,行!你既然能為了你的師父不怕死,那麼我當然也能為了我的未婚夫而不怕死了,你非要去闖是吧?我陪你!」
「盼盼,你別這樣,你聽我說……」
「不聽!不聽!我不想聽!」
杜盼盼捂耳搖頭,認真的眸子裡載滿著堅定。
「如果你敢用點穴、下藥,或用任何一種不顧我意願的方法阻止我跟你,那麼天道存,你就等著在完成你師父們交代的任務後,回去祭拜你的未婚妻吧!」
第九章
說不會害怕當然是騙人的,但杜盼盼向來堅信愛能讓她生出勇氣來。
生出足夠的勇氣和她所愛的人,一塊去幹些傻事,在知道反正也改變不了他的決定的時候。
不過在目前看來,這或許不能全算是傻事的!
瞧!眼前上有石林突兀,下有飛泉瀑布,景色秀麗不說,加上洞穴裡陰暗潮濕,地上滑不溜丟,兩人不但得將手握得死緊,亦步亦趨,就連交談時也得將臉貼得近近的,氣息親暱互換,讓人心跳加速。
在進了洞穴後,你眼中只有我,我眼中只有你,天底下還有比此處更適合談情說愛的地方嗎?對不?
好吧好吧,笑她想得太過樂觀吧,因為她應該很清楚她那木頭未婚夫,打的絕不可能是拉她進來談情說愛的主意。
他現在滿腦袋所想著的,恐怕只有該如何快點完成他那兩個爛師父的鬼任務,但無論如何,他的人正真真實實地陪在她身旁,牽著她前進,而不是將她撇下不理,這樣就應該滿足了,對不?
人不能太貪,世上的人兒那樣多,要能夠兩情相悅可不容易,像飄飄對她大師兄就是個遺憾,既然愛上了就該要互相體諒,誰讓她愛上了這樣一個將責任看得比談情說愛還重要的男人呢?
「冷嗎?」天道存轉頭睞著她問道。
杜盼盼原是想搖頭,卻突然一個念頭生起,改用著有些可憐的眸光回覷著他。
「冷!」她撒謊。
「那該怎麼辦?」聽見這話,那張國宇臉上犯了愁,就連腳步都停住了。
「你的身上……嗯……好像熱烘烘的耶!」她「好心」地提醒他。
聽見這話,天道存毫不猶豫地伸臂將她攬緊在身側,與她分享著他的體溫。「那麼現在呢?一他再問。
「嗯嗯,好多了。」
她邊輕聲回答邊將小臉埋進他胸膛,一方面是想聽他的心跳聲,一方面是不想讓他看見她得逞的笑顏。
誰說愛上個木頭會很無趣的?
瞧她現在這樣,不就滿有趣的嗎?偶爾耍耍小心機,並且永遠會得逞。
「木頭,你覺得我是胖還是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