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早想將這些豪門一網打盡?」
他搖頭。「我原意徐緩圖之,但去年的淮南水災讓我改變主意,看到底下探子送上來的消息,幾十萬災民衣食無著時,那些貪官奸商卻大發災難財,乘機哄抬物資,並利用災民逃難,田地無人耕種,官商勾結,大肆圈地,令得災後,百姓無家可歸,最終凍餓而死者高達十八萬人。我這才決定動刀還百姓一個青天。」
她瞪大了眼,全身不住顫抖。「十八萬?怎麼可能?李友合送上來的折子不是說,災民都被安置得很好,朝廷還撥了鉅款賑災,難道……李友合把那些物資都貪了?」
「他倒沒那麼壞,不過太白癡了。李友合主政十餘年,每一屆的科考他都親自主審,因此,現在朝堂上八成的官員都出自他門下。他看過他們每一個人的文章,可以說是篇篇繁華、字字錦繡,就認為這些人跟他們的詩文一樣,都是出類拔尖的人物,事情交到他們手上,永遠只會成功,不會失敗。結果便是一堆官員勾結起來,欺上瞞下,而他被哄得團團轉。」
她只覺一股寒意自腳底升起,爬上了心頭。
「怎麼……李友合好像比那些貪官污吏更可怕?」
「的確。」就齊爭個人而言,他對李友合的敬意是比痛恨多一些的。起碼這個人解決了齊國十年的內亂,並且從無自立之心。
但對百姓而言,這個人卻比洪水猛獸更恐怖。他說著無人能駁的道理,以做善事的手段,將整個國家推入地獄。
「我知道了。」儲笑夢沉重地頷首。「我會跟師妹解釋清楚,李友合不能留。」
他彎彎唇角。就知是齊皓心太軟,央秦可心向儲笑夢求情,可惜李友合被他逼到這個地步,就算他肯放手,李友合恐怕也會把自己設計死。
「麻煩你了。」
「我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怎麼會麻煩?」尤其,還能對他有益,她不知道多開心。
「笑夢……」多麼深情的可人兒,敦他心都醉了,大掌忍不住就爬上了她柳腰……
「唉呀!」
她屈指,在他手上彈了一下。「幹麼?事情還沒說完。」
他揉著那瞬間紅腫的手背,萬分委屈。「你也沒講明白,我怎麼知道?」他現在好像一個渴得半死的人,對著一大桶清水,卻不能喝,很可憐耶!
「我正要說。」她嗔他一眼,拉過他的手,運功幫他化瘀消腫。
他滿足地低哼。到底她還是心疼他的,很好很好。
「大師兄傳書,盤龍關外,狄國的軍隊正在聚集,恐怕有變,要你當心。」她邊為他揉手,邊說。
「只是聚集,沒有鬧事?」
「只是聚集。」
他俊顏突地一沉,恰似山雨欲來風滿樓。
「怎麼了?」她憂慮問道。
「我早料到齊國內亂,狄國必趁虛而入,也為他們準備了大菜。但他們卻圍而不打,那只有一個可能——國內有人通敵,叫狄國先準備著,待時機成熟,再一舉叩關。」
好狠毒的居心、好可惡的亂臣賊子。儲笑夢俏目含煞。「能找出幕後指使者嗎?」
他低頭,沉吟不語。
「有困難?」
「難倒是不難。若我所料不差,通敵者該在李友合、周鵬及其一干親信中。我可以調動內應,大力清查,只是……這樣一來,那些內應便要曝光了。我本打算留著他們在李、週二人敗亡後,接收其勢力。現在……怕是顧不得了。」
「我去查吧!」
「你?」他的頭搖得像只博浪鼓。「不行,太危險了。」
「我孤身一人,沒有負累,諒李友合、周鵬手下也無人可與我為敵。」
「我知道你武功高強,但李友合手下也養了一批死士,身手雖稱不上一流,可勝在人多,數百人一齊圍攻你,累也累死你。所以這件事我萬萬不能答應。」
「喔。」但她已經下決定啦!那便無須多言,嬌柔的身子傾向他,纖細的手掌摸向他的腰帶。
「啊?」換他呆了。「你幹什麼?」
「正事談完,該講私情了。」她是個聰明的女人,只見識過一回他挑逗她的本事,也能照葫蘆畫瓢,應用在他身上。
「咦咦咦……」他發現她的手探進他的衣襟裡,跟他剛才的動作一模一樣。
「笑夢——」
她湊過唇去,吻住了他。
任他有千般話語,也在這情火中燒得一乾二淨。
大掌情不自禁地圈住她的腰,兩人往榻上一倒。
「嗯……」他的身體好像帶著火,只要他的肌膚碰觸到她,她的身子便熱得連連輕顫。
當他的手探進褻褲裡時,甜膩的呻吟自她喉間逸出。
好熱、好癢、好難過又好舒服……她只覺自己好像被切割開來,變成一塊塊碎片。
「齊爭、齊爭……」為什麼她這樣奇怪?
「我在這裡。」他抱著她,翻個身,讓她坐在他身上。「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她點頭又搖頭,一顆情淚掛在眼角。
她知道他愛護她,從來也沒害怕過他,只是不知道,為何與他耳鬢廝磨,胸口好像堵著什麼東西,撐得她好似要爆炸?
她要他幫忙化解這窘境,可她要如何開口?
「啊啊啊……」她搖頭,青絲飛散成瀑。
他似是知她心意,一隻手掌沿著她光滑的背溜下,他的指上有些剛結痂的傷,刮得她有點痛,又有些麻。
「你真漂亮。」那染著粉彩的臉,依然帶著幾絲幽蘭的清新,既冶艷又天真,教他不醉都難。
她喘息著,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
他忽然一個用力,又把她壓在身下,密密實實地,和她合而為一。
她驚呼了聲,修長的雙腿下意識纏緊他的腰。
「唔!」驀地,一股快感就從下身竄入了他腦子。
然後,他的眼睛再也看不到尋常的景色,只剩一片虹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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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夢……」齊爭自一場美夢中清醒,尚留情慾餘韻的身子既酥且乏,又無比滿足。
他立刻想到了心愛的枕邊人,眼睛不及張開,兩隻手便搜尋著長榻,企圖找回那快樂的泉源。
但是——
他雙手從上摸到下、又從左摸到右,居然沒人。
「笑夢!」顧不得繼續沉浸於快樂中,他霍地睜眼坐起身。
她不在!他心裡有種非常不好的念頭。
「笑夢!」他跳下長榻,就看到一張紙被匕首釘在帳邊,上頭寫著:我去找線索。
他一把扯下白紙,撕得粉碎。「我不是叫你別去嗎?」
該死的,她為什麼就是不聽話?
他氣得額爆青筋,但心裡也明白,肯乖乖聽話,在家做個相夫教子的小女人,那就不是儲笑夢了。
現在怎麼辦?他煩惱地按著額角。
發動內應,幫助儲笑夢,盡快找出通敵者?
不行。正如儲笑夢自己說的,她武功高強,孤身一人,龍潭虎穴也可去得,找人幫她,很可能幫不了她,反而拖累她。
但不管她也不行,李友合和周鵬或許很糊塗,但能在朝堂屹立十餘年不倒的人,起碼的腦子還是有的。儲笑夢貿然去探聽消息,很容易留下蛛絲馬跡,萬一被發現,便是一場生死大戰。
他得幫她引開李友合和周鵬的注意力,讓她便於行動。
「有了。」靈光一閃,他穿上衣甲,走出內間,高聲喝道:「岳明封!」
「末將在。」一條順長的身影飛快地閃進帥帳。
「擊鼓升帳,召集諸將議事。」
「遵命。」岳明封轉身離開。
不多時,深沉的鼓聲咚咚咚地在大營裡響起,雜沓的腳步聲往往返返。
才一刻鐘,五大兵團、十位偏將、二十名參將集合完畢。
齊爭坐在帥案後,看著帳內諸人。
「今日召大家前來只為宣佈一件事,從此刻起,我們要主動邀戰周鵬。」
他要以大量的爭戰引開李友合和周鵬的注意,讓他們全心觀注戰場,無暇顧及儲笑夢的暗中窺視。
一時間,三十名軍官都怔住了。
自開戰以來,除了第一場的皇宮惡鬥外,齊爭始終限制他們的行動,不讓他們過多挑釁周鵬的大軍,今日怎麼突然變了?
但下一瞬,這些人就瘋狂地歡呼起來。從齊爭找到他們,到折服他們,發誓效忠,有六、七年的光陰,他們就是拚命訓練,好戰嗜血的念頭早就融入骨血。
他們一直渴望放手一戰,奈何齊爭總是說,他們只是強兵,未經真正的戰事,連精銳的邊都沾不上。
的確,第一次衝殺,雙手染血的感覺很思心,但他們很快克服了。他們自信已經足夠強盛,只等一場大勝來證明自己。
如今,齊爭終於給了機會,他們還不爭先而上?
「末將領命!」一群漢子笑呵呵地衝出帥帳。
「唉!」空蕩蕩的營帳內只剩齊爭,坐在帥案後,悠悠一歎。「笑夢,能為你做的,我都做了,你可要保重啊!」
「我就知道你會理解我的。」一個清冷、如水濺玉石的聲音飄入齊爭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