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皺起眉,不懂,「我怎樣?」
「我現在最想要的,是你。」
一聽,她兩眼發直,傻在那兒久久,好半晌後,才終於回過神來,「你……你說什麼?」
「我相信你聽見了。」
她不禁大笑三聲,「你這神經病!你是發情還是怎樣?誰會拿妖丹去換一個女人?」
「不然我降低條件好了,就換你一個吻如何?」
「你——」她翻了個白眼,冷著一張臉,「姓沐的,也許你覺得我很閒,但事實上我很忙!老娘沒空陪你在這兒嘻皮笑……」
一吻落下,語尾被他含進了嘴裡。
墨殤整個人在他懷裡震驚得幾乎動彈不得,她瞠大雙目,瞪著眼前這張俊臉,這才意識到他真的在吻她。
「唔——」她驟然回過神來,掙扎著想推開對方,卻只是挑起他更強烈的佔有慾/望。
他只手扣住她細瘦的手腕,另一隻手臂則是摟住了她的腰,翻身將她壓進沙發,吻進了她的嘴裡,恣意蹂躪。
四唇緊緊相貼,她意圖退縮,他卻傾前追逐。
彼此就這麼拉鋸糾纏了一陣子,直到他的吻勢逐漸放軟、轉為輕柔,她的防線也跟著潰堤,不自覺地開始回應起他的吻,那給了他莫大的鼓勵。
他壓向她,吻得更深入、更熾烈,他情不自禁地將她攬進懷裡。一邊是柔軟似水,一邊是堅硬如剛,兩具著了火的身軀緊緊相貼,感受著彼此的熱度與興奮。
倏地,她鼻一酸、眼一熱,泫然欲泣。
想哭嗎?怎麼會?
早在她飲下那杯毒酒、持刀自刎的時候,就已經把一輩子的眼淚流光了。既是如此,那麼她眼眶裡的濕意又是什麼?
突然,一股幾乎能灼傷人的熱流像一口溫醇的烈酒,悄悄滑進了她的喉頭,令她驟然驚醒。
該死!妖丹蠢蠢欲動。她不敢相信,這男人居然真的甘願拿妖丹換她一個吻?!
墨殤猛然回過神來,使勁全力推開了沐向暘。
吻正濃烈之時被推開,他錯愕地看著眼前的女人,滿臉困惑。
彼此目光對峙了好半晌,他等待著她率先開口,她則還在震撼當中。
終於,她開口了,語氣卻近乎沉痛的道:「你擁有妖丹,卻只想交換一個吻?你到底把妖丹當成了什麼?」
「我只知道你很想要它。」
這句話像把刀,狠狠割在墨殤的心上。
是啊,那是她修煉數百年才擁有的東西,她怎麼可能不想要?可是,比起失去他的性命,她寧可不要妖丹。
這就是小路所說的愛嗎?
她還愛他?她居然還能繼續愛他?!
思緒至此,她莫名大笑了起來,笑得顛狂、笑得淒涼,沒想到在遭受了那麼殘忍的背叛之後,她還是沒能學到教訓?,沒想到她自認堅強,原來仍是這麼沒用的女人。
「你笑什麼?」他靜靜地睇著她,淡淡問了一句。
「我笑你志氣如此狹小、視野如此淺短,妖丹是任何權貴都該夢寐以求的東西,而你竟然拿它交換一個女人的吻?沐向暘,你的雄心壯志就只有這樣而已嗎?」事實上,她笑的不是他,是自己。
聽了,沐向暘大概明白了她的怒氣從何而來。
「墨殤,」他深呼吸,歎道:「我無意眨低你口中的妖丹,我只是認清自己是平凡的人類,既然是人類,會受傷、會流血、會生病,這些都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我憑什麼不一樣?只因為有個傻女人曾經在幾百年前給了我一個叫作妖丹的東西嗎?可我壓根不需要。」
他竟與南門靖說了一樣的話。
熱淚再也克制不住地湧上,她像是被打了一巴掌,驟然清醒,轉身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墨殤!」沐向暘緊跟著追出大門,長廊上卻已經不見她的身影。
他悵然回到屋內,看著那一桌的凌亂,燭火、符水、水沉香與胭脂……
電光石火間,有個念頭閃過他的腦海。
幾個小時之前,他搞了一個什麼召狐儀式,而幾個小時後,他的客廳裡莫名冒出了一堆凶神惡煞……以及這個叫作墨殤的女人。
黑衣人的來意雖然不怎麼友善,但來得有理,可是她呢?她不該出現的,至少不該在這個時間出現。
莫非,她就是他意圖召喚的狐妖?
第6章(1)
事情就這樣一直懸在沐向暘心上。
可是,墨殤卻不再出現,阿渡也隨之人間蒸發,老陳回到了工作崗位,助理則從南部風塵僕僕趕回台北。
什麼都沒改變,一切像是從未發生過,簡直就像在演「沐向暘的夢遊仙境」一樣。
老陳說,那天早上載他到立院之後,他依照慣例在車上看看報紙、整理一下座車,可報紙翻著翻著,突然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人就這麼昏了過去,再醒來時,已是兩天後,醫院也查不出他倒下的原因。
助理則是解釋,她那天接到了來自老家的電話,被告知母親因不明原因病倒了,於是她搭了高鐵趕回老家,沒想到只是虛驚一場,她母親是過度疲勞導致昏睡了兩天才醒來,目前已經沒有大礙。
聽了這些解釋,沐向暘只是點點頭,並未表示什麼。
他想,一個是他的貼身司機,一個是助理的母親,兩個人皆因不明原因而昏迷了兩天,說是巧合,未免太巧了點。
如果不是墨殤設的局,那肯定就是阿渡搞的鬼。
然而,這也是他百思不解的地方。
那女人為了誘騙他交換妖丹,設局欺騙他、混進他家裡,先是裝瞎扮可憐,降低了他的戒心,而後又巧妙地支開了他最貼身的兩名工作人員,好讓她可以逮到機會來向他證明妖丹的存在,種種心思只為了拿回妖丹,可是,真要給她了,她又落荒而逃。
到底為什麼?
他想著這事情想得出神,即使是坐在服務處的辦公室裡,仍是心不在焉、根本無法靜下心來工作,直到門板被敲響了兩聲。
「沐先生,」是助理張秀娟的聲音,「新的秘書來報到了。」
他一愣。新的秘書?哪來的新秘書?
「進來。」
門板緩緩地被推了開來,助理領著一名女子入內,道:「不好意思,打擾了。我來介紹一下,這是唐穎,黨部介紹過來的競選秘書,她在形象維護這領域很有經驗。」
沐向暘靜了幾秒,端詳著眼前這名看來相當精明的女人。
女子黑髮齊肩,戴著一副茶色粗框眼鏡,身穿一襲典雅大方的鐵灰色套裝,腳下踩著磚紅色的高跟鞋。
她看起來挺年輕,頂多三十歲不到,這與他印象中的競選幕僚有很大的差距。
「你說你叫什麼?」他又問了一次。
女人笑了笑,走到辦公桌前,遞上一張名片,「我姓唐,單名穎。天資聰穎的穎。」
如此高傲的自介,肯定很難被人給遺忘。
沐向暘站起身,收下了對方的名片,兩個人禮貌上握了握手之後,他才報以一抹客套的微笑。
「我不記得我有向黨部要過人才。」
「我知道。」唐穎仍是握著他的手,毫無鬆手的打算,「是我主動向黨部毛遂自薦。」
「但我不需要形象秘書。」
唐穎揚起菱唇,露出了一抹淺淡的笑容,慢條斯理地從手提包裡拿出了一本雜誌。
「話別說得太早。」她把雜誌扔到桌上。
那是最新一期的八卦雜誌,今天早上才出版,還熱騰騰的,封面印著斗大聳動的標題——
型男立委沐向暘驚傳拜陰神保官位
正當沐向暘與張秀娟都還在錯愕之際,唐穎突然伸出手,「啪」地按住封面。
「現在你需要了。」
低氣壓再度籠罩整棟房子,躺在光線不佳的臥室裡,墨殤盯著兩片窗簾間的小小縫隙,雙目無神、腦袋一片空白。
她又頹廢喪志了好幾天。
沐向暘的吻無疑是場風暴,在她安逸靜謐的內心捲起了驚濤駭浪。
他不費吹灰之力地吻碎了她的堡壘、搗碎了她的尊嚴。她不敢相信,為何在經歷了那麼多之後,她居然還是如此陶醉於他的吻?
不不……不該是這樣的。
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就已經失去了愛與恨的能力,那是她主動放棄的,是她下了很大的決心才終於割捨,她不可能會忘記這一點。
但那男人所激起的劇烈情緒令她不解,也令她恐慌,她苦思了三天,卻百思不得其解,最後索性什麼也不想了。不再想著那個人的事、不再理會什麼見鬼的交換禮物、更不想……
「這樣不行哦。」突然,一道溫和醇雅的男人嗓音就這麼冒出。
墨殤楞了下,隨即朝著聲音來處望去。
那是小路。瞧他悠閒自在地坐在書桌上,翹著二郎腿,彷彿他已經坐在那兒很久了。
「你這個騙子。」墨殤悶哼一聲,撇開臉。
「唉唷?」小路輕笑了聲,道:「你膽子肥啦,居然敢說我是騙子?」
「你明明說過要把我的七情六慾給保管好,可是為什麼我還是——」話未說完,她像一口氣卡在喉頭,無法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