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弦月王到底是窩囊了,竟讓一個女人爬到頭上去撒野。
沒預警地,玫瑰卻哭了。
他倏地一愣!方纔的傲慢頓時拋去,露出幾不可見的心慌。「又哭?不許哭!」天底下女人的眼淚就她的最殺,總能讓他痛心徹骨。
「為什麼不許我哭,您心在我這,這話說得多好聽,可若真的在意我,又怎麼會讓我身中劇毒差點死去?」
他被堵得答不上話。這一切都是他設計的沒錯,目的是替她掃除後患,他雖有把握不會讓她喪命,但畢竟也讓她虛驚一場,並且大病了一陣。
他內心開始波濤洶湧起來,他視她為最重要的人,可卻沒能保護她完全不受傷害,她為此怪他也是應該的。
「我曉得您對我好,可您本質未變,手段太狠,仍是讓我感到害怕,教我無法真正的敞開心房接受您。」她悵然驚俱地說。
這話令他瞬間僵如泥塑木雕,這女人竟敢再次拒絕他?在經過這麼多事後,她仍拒他於干裡,仍不甘願做他的人?
他靜豁地退離她身邊,瞧她的眼神像是隔著干山萬水,就算深深對視,仍不能看清楚。
「你……不能接受孤嗎?」
她頹然悵惘地垂下頭,眼淚在眼眶中拚命打轉,卻不知如何回答他?
事情過去,一切看似雨過天青,但她內心的這場雨下的是太陽雨,即便太陽出來了,但晴空下仍有雨,她的心依舊沒有釋懷,心頭仍縈曉著他狠心的一面,無法抹去。
「孤……該怎麼做,才能讓你相信孤?」他肅然問。
她從沒聽過他這飛低聲下氣的口吻,他真為她折了君王的身段,可這並不能改變什麼,他依然是那個翻臉無情、令人如臨深淵的人。
「我無法告訴您,因為我也不知該怎麼做。」
冶冷逍征仲不已,「難道你就打算與孤冷戰到底?」
「您仍不明白我,我非冷戰,而是……失了方向。」
「失了方向?」
「是的,我不確定您是不是我的方向。」
他的黑眸一瞇,捏著她的下顎。「這話可真傷孤,孤若不是你的方向,那誰才是?」瞧見她驚恐的淚,他不由得更加的怒氣橫生,甩開她,霍地下床,那神情已是怒火中燒。「告訴你,不管你如何反抗都是孤的人。顯然孤給你的反省還不夠深切,你再多想想,好自為之!」他怒而甩袖離去。
她淚眼朦隴,趴在床上,金帳紗幕隨著他開啟門扉離去時,湧進夜風,忽然讓她感到入骨的淪寒。
老鼠橫行又肪髒的大牢裡,光氏蓬頭垢面的怒視牢外的人。
「都是你這賤人害的,要是你肯將簫偷來給我,不需我自己跑那趟露了底,我怎會落得如此下場!」光氏呲牙咧嘴的吼叫。
「是你自己愚蠢,非要親自拿仿貨去張揚,讓她以為那男人也送了簫給稱,要瞧她傷心掩面的模樣,當初你若不嫉妒生波,默默讓我將玉簫調包,那女人死後,也不會有人猜想到是你所為,偏偏你沉不住氣,又愛爭風吃醋,最後自食惡果也是你自找的!」站在牢外的女子冷笑說。
「你住口!就算我驕矜自滿故意去耀武揚威,想見那女人哭喪的臉又如何,只要你最後肯替我去拿回簫,這依舊是天衣無縫的事,可你卻百般推扦不肯依照我的指示辦事,非逼得我趕在她死之前自己親自去拿回東西,我會有今日,全是拜你之賜,你這賤人!」光氏將錯全推給別人,怒罵不休。
「至今你還不明白嗎?你的所作所為早就讓那男人掌握,他要你死,又豈會讓你有機會逃脫,而我明知如此,又怎麼會傻傻的跟你玩到最後?」
光氏青白了臉,那男人設圈套讓她跳,是她自己蠢得跋進去,一切都已無法挽回,王令昨日已下達,今日午後賜毒,再過幾個時辰,自己便成一具屍首。
事到如今,她也不得不承認,是她的善妒與狹窄害慘了自己。
「你也別得意,我雖沒有咬出你,不是放你得意求生,而是讓你去替我報仇,愛不到,我便要毀了他,這是我向來的手段,那男人負我,我就讓你這奸細去毀了他,替我殺了他還有他愛的女人,不管用什麼方法,我都要他們死!」光於雙眸充滿怨恨,愛僧分明。
「她仍沒有要見孤的意思嗎?」月華殿內,冶冷逍淡問。
黃德腰彎得極低,幾乎不敢觸及他的視線。「沒有……」他囁嚅回話。
他手握成拳,手臂上的青筋突起。「破鏡終難圓嗎?」
「王上,許是娘娘一時還想不明白,再過一段時間……」
「夠了,下去吧!」冶冷逍不耐煩的揮退。
「是……」黃德無奈,只得垂首退下。
但不一會兒,黃德卻喜孜孜的進殿。「王上--」
「不是要你滾嗎?」他俊後已然光大挑高。
「王上息怒,奴才是來享奏,玫妃娘娘來了。」黃德沒被他的怒氣嚇跑,欣喜的道。
「她來了?」她主動出現,他反而有些征然。
「是啊是啊!」知曉王上等的就是她,黃德高興得點頭。
「讓她進來吧!」冶冷逍臉色紋下,喜怒難辨的說。
「是!」黃德速速出去。
半響,玫瑰款步姍姍的走了進來。
冶冷逍一見到她,卻深蹙了眉心。近一個月未見,她身上的毒盡去,身子也該養得恢復元氣了,可她羅袖輕飄,弱骨纖開,反倒顯得更加弱不禁風。
一股怒氣驀地竄上心口,她這是想折磨誰?
「你來見孤,所為何事?」他沉著聲問。
她在他面前站走後垂首,「臣妾來稟報鳥園的訓練進度。」她語氣平淡。
一抹失望閃過他眸中,原來是為那批鳥兒而來。「你抬起頭來吧。」
玫瑰聽話的仰起頭來,他瞧見她雖然清瘦,腰若約素,顰顰婷婷,但氣質與外貌卻是越來越顯婉麗,似空谷幽蘭,群清難逐。
「那……些鳥兒訓練得如何?」冶冷逍聲音有絲壓仰的緊繃。
「臣妾想請王上自己去看。」她神色態度依然冷淡。
這份冷談,代表一種拒絕,更是距離,面對她的疏離,他心中再度對她氣惱起來。「那就走吧!」他起身先行,落她在後頭跟著。
讓她訓練鳥兒也有一段時間了,是該驗收的時候。
玉兔宮後的鳥園已與當初不一樣,圍籬撤去,如鳥籠般的大網也不復見,鳥兒幾乎如野生般的在林中自由翱翔來去,此處一點也瞧不出是個訓練之地。
他轉身眼她,等著她說明。
玫瑰緩緩地走上前,輕吹了一聲口哨,忽然間,如野放的鳥兒全聚集在空中,約千隻的鳥兒在他們頭頂上盤旋不去,他見了頗為驚奇。
她默然一笑,變換了不同的哨聲,鳥兒居然會自己排列後在空中同速飛行。
他俊眸不由得讚賞地睜大。
她再吹了幾聲哨,鳥兒飛天遁地,向左向有全憑她使喚。
冶冷逍瞧了驚喜,她對這些鳥兒操控自如,難怪不需要鳥籠或網子來限制地們。
她最後吹了一聲長哨,那干只的鳥兒瞬間散去。
「很好,很好。」他贊說。
「不只這樣,您再瞧瞧吧!」她微笑的取出一把弓,在弓上頭同時架上二把箭,朝他瞪去一眼,見他緊盯著自己後,將箭頭拔往上方,二箭齊發,箭矢嘛地一聲衝上空中,但令人驚奇的是,立即有數隻鳥飛上前去,集體銜住沖飛的箭身後,再將那二支箭帶回給她。
他見了嘖嘖稱奇。「這麼一來孤就能經易攔截住敵人用箭送出去的密函,甚至還能利用地們阻止敵人射來的箭矢。」
「您再瞧這是什麼?」她突然將掌心攤開,上頭躺著一塊小小的方王。
「哎呀,這不是奴才髮冠上的飾品,怎會在娘娘掌上?!」黃德在兩步外瞧見後,大為吃驚。「啊?奴才想起來了,方才進林子前有隻鳥兒在奴才頭頂飛了一圈,奴才沒怎麼在意,難道就是那時候叼走了奴才的東西?」
她呵笑的將方王還給黃德,「以後黃德公公可得小心自己的東西了,別再丟了。」
「娘娘訓練的鳥兒,能不知不覺盜走物品,奴才真見識到了!」拿回自己的髮飾,黃德瞠目。
玫瑰得意微笑的旋身,恰巧迎上冶冷逍那深意奪人的眸光,她笑容瞬間凝滯,腮暈朝紅,不自在的低下頭,不敢去看他。
「這工作交給你果然是對的,你做得很好,這些鳥兒將是孤最得力的幫手。」他本只期待她訓練這批鳥兒通訊而已,可想不到她竟能令鳥兒做出更多的事,宛如給了他一支訓練有術的禽鳥兵,這真是意外驚喜。
「謝謝王上誇獎。」她輕輕低身屈膝。
他信不自禁的伸手握住她的手,「玫兒……」
她一僵,很快地將手抽回,「臣妾只是展現訓練的成果,王上若滿意,那臣妾當繼續努力。」她低聲的說。
瞧著自己握空的手,冶冷逍臉上滿是陰霆。「嗯……那好好做吧……黃德,月華殿還有待批的奏折,咱們……回去吧。」他收回冰冷的手後緊握,轉身撩袍跨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