冶冷逍橫臥著,單手支額,目光灼灼,「好啊,咱們就說開吧,你要說什麼暱?」他興致勃勃的問。
他這麼興奮的態度反得她的氣勢砍去一半,猶豫著要怎麼說才好?「這個……呃……王上,您說的這些個賞心悅目的話,不該說給奴婢聽的……」她還是縮回膽小的龜殼內,小心冀冀的說。
「不該說給稱聽,那孤該說給誰聽?」他笑問,那表情明顯帶著某種不良的心機。
因為他太挑釁人了,教她那自進宮後就隱忍不發的江湖衝動,終於被激起。「您若有心就找玲妃或光嬪娘娘說吧,尤其是光嬪娘娘,聽了您這些話準會欣喜若任,而奴婢聽了只感到全身不自在,還有被戲弄的感覺……王上,奴婢知曉這陣子您對奴婢種種的好,可您再瞧仔細點,奴婢既不美也不媚,更無身家背景,充其量就是能幫您養養鳥而已,除此之外一無是處,您若眼睛一時讓布簾給遮了,就盡快將布簾取下,要不然將來發現自己寵錯人了,您可要懊惱的!」
她一口氣說出心底話。她有自知之明,自己沒有吸引他的能耐與本錢,明知如此,她也就不再作白日夢了。
「可這怎麼辦,孤就算拿下布簾瞧你,還是覺得你可愛得緊,就像現在,你那怒氣隱忍的樣子,孤分外喜歡。」
「您……您是讓奴婢氣昏頭了吧?」她始終不信他會瞧上她。
他走下長榻,牽過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握著。「說得好,你身上沒孤瞧得上的東西,可孤如何就喜歡上你了?」他把玩起她的手指。「說實話,你這手並不細緻,比不上他人的柔嫩好握,但它貴在溫暖,你這雙手就跟你的人一樣,不起眼,但樸實熱心,只有觸摸感受過,才知你迷人之處!」
「奴婢有迷人之處?」不是她自卑,而是她真的不認為自己特別。
他勾起她小小的下巴,拇指輕拿著她粉紅的唇瓣,此舉不由得令她心跳加速,傻傻愣住動不了。
「你並不美,但孤瞧上的是……」
「王上,奴才有要事稟報!」黃德忽然在外頭大聲喊著。
玫瑰一驚,那被迷惑的神智彷彿瞬間清醒,連忙往後倒退一步,脫離他魅惑的觸碰。
他指上細膩的溫感消失,不禁皺了後。「滾進來!」這時候若非大事,黃德不敢來擾,心中雖然惱怒,仍是讓黃德進來奏報。
黃德自知來得不是時候,但事關重大,滾進來後立刻跪道。「王上,不好了,玲妃娘娘不慎摔跤小產了!」
「什麼?!黃德公公,玲妃娘娘不是已有快五個周的身孕,現在小產豈不是連娘娘自己也有危險?!」不等冶冷逍反應,玫瑰已吃驚的問說。
「正因如此,奴才才趕著來享奏王上,請王上移駕儲月宮一趟!」黃德瞧向冶冷逍。
冶冷逍臉沉,甩了袖。「走吧!」他打算去瞧瞧了。
「奴婢想一道去!」她關心李玲,想去瞧瞧狀況。
他看她一眼。「外頭落雪了,你早些休息,明日還有考試不是嗎?」他沒讓她跟。
他沒讓她來,玫瑰還是自己偷偷跑來了。
聽聞李玲肚裡死的是個幾乎已成型的男胎,她傷心欲絕,本來自身也命危,是太醫盡力搶救才撿回一條命。
玫瑰站在儲月宮外頭,隱約還能聽見李玲的哭聲。
李玲有多悲傷她能體會,身為女人失去孩子該是如何的心痛與不甘啊。
李玲大慟,此刻最想見到的大概就只有那男人了,只有他才能安慰得了她吧。
而他已暗在她身邊了,玫瑰歎口氣,確認李玲平安後,就打算回去了。
可這時李玲的貼身宮女寶惜匆匆過來對她道。「玫瑰姑娘,玲妃娘娘!進去。」
「娘娘讓我進去?」玫瑰有些吃驚,李玲怎知她在外頭的?
「娘娘說外頭凍,請入內保暖,她也有話同你說。」寶惜道。
李玲如此傷心的時刻,怎會想到她?「呃……好,我這就隨飾進去。」
寶惜領著她進到內殿,裡頭爐子原本四爐,因怕剛小產的玲妃受寒又多燒了兩爐,燒得室內一片暖氣。而儲月宮內的佈置以銀色居多,銀系代表宿星,李玲壽辰之後,她已得知李玲來自宿星,是宿星王朝的公主。
寶惜沒讓她立刻就到李玲的床前,而是讓她先站在偏殿等一會,原因是冶冷逍還沒走,不方便讓她進去打擾,她明白李玲的心情,自是希望與他獨處,只是寶惜領她來的這位置有些尷尬,能聽見李玲與冶冷逍的對話,兩人說話本是屬於私密的事,她不該聽的,本想!寶惜讓她換個位置站,但轉身寶惜已不知去向,冶冷逍在裡頭,她不好發出聲音驚動誰,只好繼續在原地站著。
隔壁裡,冶冷逍坐在李玲床外,這距離不遠,但也不近,刻意就空出了一段距離。
「既然孩子沒了,你就細心養身子,孩子以後會再有的。」他語氣淡然。
床褥裡的李玲,經此生死折磨,面上蒼白不已,但即便病容,卻仍還是美得驚人。「都是臣妾不好,沒能照顧好孩子,讓王上失望了!」她低泣自責。
「孤是失望,但事情既已發生,孤也只能坦然面對。」他依舊冷談。
「王上,您真不怪臣妾嗎?那可是個男嬰,您的長子!」
「不怪你,孤怪的是自己,孤該多派些人看護你的,也就不會發生這樣的意外,至於那夭折的孩子,雖是男嬰,但福薄,孤也強留不了。」他話說得不冷不熱,實在聽不出任何喪子的激動情緒。
「嗚嗚……王上……」李玲悲切的哭起來。
「再過二十日祭天星便到弦月,你好生養身子,屆時替孤好好招待他吧。」他無視她的眼淚,另提這事。
「那時臣妾的身子恐怕還不能負荷,接待的事……」
「孤會讓太醫悉心為你調養,身子會好轉的,你不用擔心。」言下之意就是不管如何,非得她去做,一點也不體恤她的身子康復與否。
「是……」
「孤明早與大臣還有要事商討,你且早些休息,過幾日孤再來探望。」
「您別走……」見他要走,她顫聲喚留。
已轉身的他,沒有回頭。「睡吧!」僅是落下這兩個字,沒再瞧她一眼便離開了。
站在偏殿的玫瑰聽到他們的對話,有些征然,宮裡的人都說冶冷逍最寵玲妃,可他為何對玲妃這般疏離甚至冷絕?
玲妃小產,性命差點不保,而失去的孩子也是他的,那孩子是他的龍種,但是他竟還能這般冷靜,語氣無動於衷?
「玫瑰姑娘。」冶冷逍走後,寶惜過來了。
她趕忙收回征仲的思緒。「對不起,可以進去了是嗎?」她以為寶惜是來領她進去的。
寶惜露出歉意的表信,搖了搖頭。「對不住,玲妃娘娘原本是想與稱銳話的,但體力實在不支,娘娘!先回去,改口再說。」
「娘娘休息要緊,那我先走了。」不好打攪,玫瑰離開儲月宮。
「你上哪去了?」
回到玉兔宮前,玫瑰遇見剛由裡頭走出來的冶冷逍。
她訝異他才剛離開儲月宮,怎麼又轉回她這裡了?
「奴婢……」
「黃德,孤的大氅暱?」見她在寒風落雪中站立,身上僅有棉襖,便開口讓黃德先將他的大氅拿來。
「來了。」黃德立刻呈上繡有飛龍盤的明黃氅衣。
他接過後親自為她披上,細心的為她繫上頸口的帶子。
見他為自己繫帶的動作,她的心悸動起來,這人低沉又孤傲,溫暖又冰冷,有時可以待人溫柔似水,有時又見他陰寒殘酷,說實在的,雖然他待她柔情萬千,但見到他對險險失去性命的玲妃那般的態度後,她根本看不清他,也難懂他。
他到底是個有情還是無情的人?
他說自己絕情但可以專情,但絕情至斯的人,能專情多久?
想玲妃也一真受他寵愛,才能成為後宮地位最高的女子,但不慎失了孩子後,他的表現卻讓人心寒。
最是無情帝王家……身在宮中,她得謹記啊!
「想什麼發呆暱?」見她神情恍惚,他牽著她冰冷的手問。
「奴婢……」她凝視著他,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別說了,你由外頭回來,連碧玉也不知你去哪,孤正要去尋你,不過你己回來就好,孤有話對你說。」他朝她露出溫柔的笑,眼神充滿關愛。
「王上還想對奴婢說什麼?」
察覺她語氣的防備,他蹙了眉,「進殿裡說吧。」
「夜已深,王上若不累,不如再回玲妃娘娘那裡,她剛小產,身子羸弱,若您能陪她,定能消除她心中的不安與痛苦。」她說。
他的手漸漸鬆開她的,嘴角緩緩彎起一道弧度。「你去儲月宮了?」
「去了。」她誠實以對。
「見到玲妃了?」
「沒有,她正虛弱,無力見奴婢。」
「嗯,孤明白了。」
「那您要再回去玲妃娘娘那兒瞧瞧嗎?」她只要想起玲妃求他留下的顫抖語氣,她就為玲妃感到悲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