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聽見皇輿上傳來冶冷逍的縱笑聲,光海面容立刻一繃。
李大人見狀,知曉他的心思,安慰的說:「其實光大人也不用放在心上,光嬪娘娘已位列嬪位,那宮女再受寵,也只是個舉無輕重的宮女,王上只是圖新鮮玩玩罷了,若真認真,早就給名分了,一個小小宮女對王上起不了什麼作用,也奪不走什麼的。」
光海聽了點點頭,臉色恢復正常,「也是,一個小宮女不必在意,由她去吧。」
自己的女兒再不得寵也好歹位居嬪位,他還圖將來有一天她能登上主後之位,在此之前若有人敢威脅她的地位,他絕不姑息,非得想個法子為女兒剷除絆腳石不可,但若對方僅是個沒啥用的宮女,就不需他大驚小怪了,不足多慮。
至於玲妃的背景和地位已不可動搖,他只能瓦提面命的要女兒多讓冶冷逍將目光留在她身上。
「瞧來今日不便晉見王上了,咱們走吧!」李大人說完轉身就走。
光海正要跟著離去,眼角瞥見那宮女竟大膽的扯了冶冷逍的袖子一下,冶冷逍沒惱,反而再度仰笑。
看見這一幕,放下的心又有點不安了起來。
「光大人,別瞧了,還不走嗎?」李大人已走前他好幾步了,回首催侶他。
他顧不得再瞧下去,快步跟上。
而皇輿上,玫瑰的麗顏紅撲撲地。「這」惢「字的意思奴婢懂得,有兩解,一是古代的一種祭祀,另一解即是心疑多慮的意思。」她小聲的說。
「惢字,從三心,心疑、多心,你認為孤是個多心的王嗎?」冶冷逍忽然問起。
玫瑰瞧了他一眼,覺得今日的他似乎有意逗弄人,老出些奇怪的問題問她,而這些問題可不是她答得上來的,讓她不時發窘。
「孔夫子說過,身為王者本就該多疑,疑者不易受騙也。」她想了想的說。
「你變聰明了,淨挑安全的話說,不過孤自己著楚,孤是個令人偉莫如深之人,但慈不掌兵,義不掌財,身為君王,孤是個極其嚴峻的酷主。」他有自知之明。
她瞧若面前目若朗星之人,心知這人雄才大略,是個深謀遠慮的人,但也誠如他自己所言,他確實是個令人望而生畏的王。
他驀然托起她的下顎來,眼神深沉如水。「這惢字多心,是否也多情,你以為孤多情嗎?」
他的眼神太過溫柔了,而他的臉也靠她太近,這會不會又是自己胡思亂想--他真在與她調情?
「奴婢……奴婢不知。」她幾乎不敢看他。
瞧著她臉紅羞法的模樣,他神情更顯出愉悅。「孤不多情,事實上,孤是公認的薄情。」
她身子微僵。
他盯著她,目光耀如春華。「可又如何,孤既可以絕情,也能專情,玫兒,你說,孤的話你明白嗎?」
她倏然望向他,他這話……這話……什麼意思?!
他揚唇一笑。「嚇著了嗎?」
「嚇……嚇著了!」
「很好,嚇著就表示受寵若驚,你還沒笨到不知孤話中之意。」
「其實……奴婢是真不知其意。」她老實不已。
原本帶笑的俊容驟然笑不出來了。「你再說一次?」
「說……說奴婢不知您在說什麼嗎?」
「你!」
「王上,奴婢愚笨,您這意思是被誤會薄情久了,所以想找人解釋嗎?奴婢明白了,您不薄情,也不絕情,您是專情之人,專情之人!」像要證明什麼,她一再強調。
某人臉要綠了,從未遇過這種事,更未遇過這種人,好個不解風情的傻蛋!
他不禁滿面怒容。
「啊!」她突地嚷了一聲,「奴婢忘了與馬役司的宮人約好賞馬,都錯過時辰了,請王上放奴婢下輿,奴婢得走了。」她急急的說。
「黃德!」冶冷逍一揮簫,怒吼。
這一吼,皇輿馬上停下來。
黃德的凳子還未擺好,玫瑰就已匆匆跳下皇輿,黃德連扶她都來不及,她已跑得不見蹤影,讓黃德錯愕至極。
面對王上的表衷情這妮子居然落荒而逃?黃德心驚膽跳的轉回身偷偷朝皇輿上覷去,就怕面對王上的怒氣,哪知王上臉上的陰霆不見了,取而代之的竟然是飛揚跋雇的笑臉?
「黃德,你說這丫頭真聽不懂嗎?只怕就是聽懂了,才敢放肆的從孤身邊溜走,她大概還想不明白孤怎會瞧上她吧,哈哈哈--」他暢笑起來。
黃德領會,這才瞭然的跟著笑。
第5章(2)
「王上,方才月華殿的奴才過來稟報,光大人與李大人求見過,但您忙……沒空見他們,兩位大人剛走。」黃德在上弦宮裡稟告。
兩位大人來得不是時候,王上正在談情說愛,哪是他們能打擾的。黃德暗笑。
「他們有事?」冶冷逍被伺候淨手,喝了口宮女奉上的熱茶後問起。
「有,聽說是宿星王朝的王子正式派信使送帖來,下個月初來訪弦月。」
「祭天星要來?」他頗感意外的挑起眉。
「是的,帖子還留在月華殿,是否要讓奴才去取過來?」
「不用了。祭天星暗地裡取不到機密,便明著過來了。」他冷笑,笑對方的膽大妄為。
「是啊,上回他潛入弦月,因為李南將軍以及……某人的相助才順利逃回宿星,這會竟還敢明目張膽的送帖拜訪,這位王子當真不怕死。」黃德道,提到某人時,特別小心。
心想,上回若能成功殺了祭天星,此刻的宿星想必已大亂,王上便可趁機攻打,宿星便是囊中之物,可借祭天星命大,沒死在弦月,實在令人扼腕。
「哼,他怎會不怕死,他可是宿星唯一的王子,將來宿星老頭駕崩了,宿星就是他的天下,他壯志未酬,大權未握,怎捨得死,他此番定是為了那件事而來!」他心中有數的說。
黃德沒王上的洞察機先,自是猜不到王上指的是哪件事?就見他不住的蹙眉拚命的想。
「既然祭天星要來,孤怎能不好好的招待他。黃德,玲妃那兒由你去通知,下個月,讓她親自接待祭天星。」他沒心思替黃德解疑惑,逕自交代。
「玲妃娘娘與宿星王子是青梅竹馬,許久未見,應該很是思念,娘娘會感激王上讓她見故人的。」黃德這時鬆了後,陰側側的笑起來了,這事,自己用不著多想就明白。
長榻上,月光灑落,冶冷逍斜臥吹簫,簫聲悠揚縹緲,不絕如縷。
聽著這沁人心脾之聲,玫瑰清容泛出紅暈,手上的讀本一個字也讀不下去了。
這人入夜便來,什麼話也不說,就只是吹簫,有時簫聲似風似雨,有時又如高山流水,更有時如幽壑著蚊,激揚慷概。
玉兔宮內,他的存在宛如這簫聲,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讓人不能忽視。
「簫聲好聽嗎?」一曲結束,他問。
她穿著潔白素衣,姿態清幽淡雅,對著他梨渦淺笑,不知如何回答。
不是聽不懂音律,而是不知如何回應他的訴情。
他吹的每首曲不管是婉轉流暢,還是鷹翔燕舞,都只表達一件事--鳳求凰。
他是鳳,可她什麼都不是,只是鳥鴉。
她怕他一時眼盲,將鳥鴉誤視為凰,因此她只好傻笑、憨笑,看似渾然不解的笑。
瞧著她的笑,他曾經以為自己會在她的笑容裡無止境的沉弱下去,但是自己不是心慈之人,要沉下去也會拉著她一道沉弱。
「有沒有想聽什麼曲,孤吹給你聽。」他柔聲道。
她搖首,「奴婢音律慧根低,不會選曲。」
他經笑,「曲不是吹給懂音律的人聽的,是吹給懂心的人聽,只要心懂了,就算是吹出童謠亦是意境。」如今他話倒是越說越露骨了,而這心也越說越開懷,見她無措也是一種樂趣。
從前他無心於人,便從沒享受過這種樂趣,如今一試成癮,他樂此不疲。
玫瑰被逗弄得難以招架,慌張的站起身,連手上的讀本都落了地,只得又手忙腳亂的去撿。
他瞧那厚厚的讀本,狡黔的微笑。「可是孤吵你讀書了?」
她抱著讀本,深吸一口氣後,鼓起勇氣瞪著他,「既然您問起了,那奴婢就實說了,明日孔夫子要給奴婢考試,瞧這陣子奴婢學得可有長進?可您在這確實打攪了奴婢讀書,若明日過不了關,孔夫子一怒之下不教奴婢這學生了,那可怎麼辦?」她索性道。
心付這麼衝撞,他定要不高興,然後拂袖離去,可他竟然還能平靜以對,而且繼續四平八穩的橫臥著。
「你可真是進步不少,敢對孤耍脾氣了。」
熱氣瞬間衝上她的臉。「奴婢不敢!」她馬上說。
「不必不敢,孤允的,你自己也許沒察覺,不經意的你就敢對孤放肆,這是孤縱的,就要縱你敢對孤撒嬌!」他說這話時,那神情安逸又張狂。
「撒……撒嬌一」她臉上的熱氣越滾越燙。
她沉不住氣了,自己心臟沒那麼強健,這種刺激的話不能再聽了。「那好吧,奴婢再也忍不住了,咱們就把話說開了吧!」她大有關公揮月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