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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淺草茉莉

  玫瑰瞧見低下身的光嬪頭上一片珠光寶氣,這珠花別得突兀,瞧去有點好笑,光嬪是也想上台唱戲嗎?怎麼好端端的把自己弄成這樣?

  「既然來遲了就站一旁吧!」冶冷逍連位置也不給她坐。

  光嬪氣憋,這是罰她站了,堂堂的娘娘站著聽戲實在難看,難怪她氣得唇都要咬破了。

  「王上,光嬪妹妹這幾口在養傷,不宜久站,還是讓她坐下吧?」李玲心善為她說項。

  但冶冷逍像是沒聽見,連回應也沒有。

  李玲素知他的脾氣,自己若不知輕重再去求,必會惹怒他,只得無奈的讓光嬪繼續站著。

  第4章(2)

  玫瑰聽見光嬪有傷,不禁感到訝然,瞧去才發現光嬪氣色確實不佳,但光這樣看,根本瞧不出她傷到哪了?

  這時光嬪突然轉過臉來,好像這才發現身旁站著的竟然是玫瑰,王上聽戲,身邊三尺內除了貼身近侍黃德外不得站人,玫瑰能站這裡肯定是王上刻意安排的,光嬪想到自己居然與一個宮女站在同一處,這般貶她的身份不由得更惱了。

  眼中流露出對玫瑰的恨意幾乎濃得化不開,若不是在這種場合,又有冶冷逍在,光嬪早將玫瑰大卸八塊了。

  玫瑰愕然,為求白身安全,她不敢與光嬪同肩而站,識相的往後退一步,但光嬪惱怒的視線還是沒有移開,她索性再往黃德身邊靠去,黃德見了她的窘狀,嘴邊扯起莫名的笑。

  她不解他這笑的含意,於是小聲問。「黃德公公在笑什麼?」

  「沒什麼,笑有人至今還不知死活。」

  「唉?這話是在說誰暱?」

  「自然不是說您,不過您既然聽了,就當沒聽見吧。」

  她蹙眉,這話也太沒頭沒腦了吧?「黃……」她想再問仔細點不甘寂寞的光嬪早已不理她,轉而對冶冷逍說話,她於是噤聲,先聽光嬪對冶冷逍說什麼。

  「王上,這齣戲名為」貴妃醉酒「,是在銳中原皇帝唐明皇與貴妃的故事,那唐明皇奪了自己的子媳為妃,對其寵愛有加,荒廢朝政,最終引起國難,而貴妃被當成禍水,縊死在馬競驟,您說這貴妃何其無辜啊,只因受寵就要這樣枉死?」

  冶冷逍冷笑,「是啊,女人無辜,有過的是君王,不該寵幸禍水殃及百姓,險些連國根都保不住,孤謹記,禍女不可親!」冶冷逍說這話時故意往她瞧去,那禍水豈不指她。

  被罰站的光嬪本想藉著論戲攀談引冶冷逍注意,哪知卻反而自取其辱,碰了一鼻子灰,這會兒她氣得都要哭了。

  李玲見狀不忍,為了幫她化解尷尬,便道。「今日是臣妾的生辰,那些國仇家恨的事,臣妾女人家不懂這些,選這齣戲也只有趣在唐明皇與貴妃的兒女情長上,臣妾記得中原有位大侍人曾為兩人做了首」清平調「,這開頭是--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華濃。若非群王山頭見,會向瑤台周下逢。一枝紅艷露凝香,雲雨巫山桿斷腸。借問漢宮誰得似?可憐飛燕倚新裝。

  名耗傾國兩相歡,常得君王帶笑看。解識春風無限恨,沉香亭北倚欄杆。

  「這詩多美,將貴妃的嬌艷媚態以及唐明皇對她的癡情開容得無以復加,臣妾也渴望能像貴妃一樣,讓王上喜愛。」李玲雙頰紅艷的望向冶冷逍,情意綿長意在言中。

  「唐明皇只要貴妃在身側就可解除煩憂,玲妃的品德比那位貴妃有過之而無不及,孤有你,豈不更滿意。」冶冷逍難得含笑對人說出這種話。

  玫瑰極為羨慕李玲隨意就能吐出侍來,談吐優難,這才是德容才學兼備的女子,若她肚中也有些墨水,那該有多好,就能與人談古論今,朗朗高談……

  「淚濕羅巾夢不成,夜深前殿按歌聲。紅顏未老恩先斷,斜倚熏籠坐到明。王上,不只玲妃姊姊希望得您相顧,臣妾同樣需要您的憐愛,別忘了臣妾」望仙樓上望君王「。」光嬪爭寵,哪受得了只有玲妃一人得勢,張口也要爭點鋒頭討恩寵。

  連光嬪都能脫口成章,玫瑰不禁低下頭來,顯得自卑了。

  冶冷逍對光嬪的話也只是冷瞥一眼,他近來對她冷落到谷底,至於原因光嬪自己清楚得很。

  光嬪忿忿地摸摸自己頭上的大片珠花,不住憤慨的瞪向站到黃德身旁去的玫瑰,都是這女人,都是她!

  「宮女玫瑰既然也在這裡,這戲也看了,不如同樣表示一下自己的看法。」光嬪話鋒一轉的要玫瑰表現。

  光嬪曾上內務府調過宮女資料,得知玫瑰出身雜技,沒讀過什麼書,之前還只能在馬役司當苦役,如今要她評戲,是有意讓她出醜。

  瞧一個草包能說出什麼花來!

  光嬪點名玫瑰,冶冷逍眼皮輕彈,眼眸色澤深了些。

  玫瑰哪裡不知光嬪的用意,她臉頰一熱,手心都冒汗了。

  「奴婢……奴婢只會看戲,不會評戲。」

  「會看戲卻不會評,你這不是白看了嗎?平白槽蹋了人家一齣好戲!」光嬪馬上挖苦。

  「奴婢……」玫瑰臉頰更燙了。

  「好啦,別只會奴婢奴婢的,宮女就是宮女,出身不入流,文采貧乏也是當然,只是稱這樣的人下次就別來聽戲了,好在這裡都是宮內自己人,若有外賓在,那可是丟了咱們弦月的臉,以為弦月的後宮都是文盲。」

  玫瑰被光嬪說得面紅耳赤,而冶冷逍的臉色也已沉下,但就不知是嫌棄玫瑰沒讀書,還是不高興光嬪說話刻薄。

  黃德掛在嘴上的那抹詭笑一真沒散去,這時笑得更深,低後往王上的臉望去,見主子遞了個冷冷的眼神,他馬上會意。

  他回過身,手拍了拍,只見站在三尺外候命的小太監立刻上前來--

  「黃德公公有什麼吩咐?」

  「王上體恤光嬪娘娘養傷辛勞,賜座,還不過去備椅子,伺候娘娘坐下。」

  光嬪聽見馬上笑逐顏開,王上總算肯讓她坐下了。

  「是,奴才這就伺候娘娘入座。」小太監領命就要去辦。

  「去吧,對了,回頭順便去請太醫過來,王上關心光嬪娘娘的傷勢,要在這裡親自瞧太醫為光嬪娘娘換藥。」黃德再說。

  「什麼,讓太醫在這幫我換藥?!」光嬪聞言大驚失色,整張臉突然刷白。

  「沒錯,這是王上的意思。」黃德笑應。

  光嬪一急,馬上轉向冶冷逍道。「王上,不用了,臣妾的傷好多了,不用太醫看了,不用了……」

  「難得孤關心稱,光嬪想拂了孤的好意嗎?」冶冷逍語調冷涼的問。

  光嬪卻神色驚惶的抱住頭。「王上,臣妾丟不起這個臉啊!」宮裡的人幾乎都在暢音閣裡,若讓人人都瞧見,她情願去死!

  合冷逍嗜笑,「孤都不怕你替孤丟臉了,你自己怕什麼?黃德,太醫來了嗎?」

  「回王上,太醫早在外頭候傳了。」黃德道,這意思是在光嬪來之前,人早安排好了。

  「很好,傳!」

  「傳太醫!」黃德高喊。

  不一會太醫進來了,先三見過冶冷逍以及玲妃後,便提著藥箱向一臉驚俱的光嬪走去。

  「請光嬪娘娘坐下,這樣微臣才能替娘娘換藥。」

  「不……不……我用不著換藥!」

  她態度慌張,轉身要逃,讓眾人覺得奇怪,不過就是換個藥,她有必要這麼害怕嗎?

  「娘娘得罪了。」她才推開太醫要距,就讓黃德的手下攔下,按回椅子上。

  「娘娘,王上對您一片關懷,您不可辜負啊!」黃德笑說,遞個眼神給太醫,太醫立即摘下她戴在頭上的那大片可笑的珠花。

  珠花落下的瞬間,暢音閣裡即刻傳來此起彼落的驚呼聲。

  「天啊,光嬪娘娘的頭怎麼禿了?!」

  「太可怕了!」

  「好難看啊!」

  這竊竊私語聲因為太熱烈也太多了,霎時讓整個暢音閣吵雜起來,甚至蓋過台上的貴妃戲碼,教台上的角兒不知這戲還要不要唱下去。

  冶冷逍擺了手,這戲只好先撤了。

  這會大家的注意力更集中在光嬪那禿去的頭上。

  光嬪前頭原本濃密的發已被剃去約手掌大小,額上也有一處傷口,那傷口不知是太醫醫術不好還是沒盡心,傷口歪七扭八極其醜陋,再加上被剃去發,讓光嬪整張臉變得奇醜無比,慘不忍睹。

  玫瑰也見到光嬪驚人的慘相,不禁吃驚的悟住嘴,免得自己也驚呼出來,不敢相信光嬪居然會變成這個樣子,她是遭遇到什麼事了?

  「光嬪娘娘半個月前不慎由坐轎上跌落,摔傷了頭,太醫正奉命醫治,請各位安靜,先別擾了太醫的心思,若無法好好替娘娘療傷,這傷怕又得要再多醫半個月了!」黃德刻意提高音裡,讓所有人都聽見。

  光嬪的人緣本就極差,黃德說完這些話,反而引起更多人的噗嗤汕笑,光嬪聞聲更加羞憤欲死。

  玫瑰摸摸自己額上的傷,這傷已經結痂幾乎好了,而光嬪半個月前摔的,那不就是光嬪傷她後的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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