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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千尋

  家裡不窮,但憶憶節省慣了,同儕有好筆墨,他雖羨慕卻從不開口討要,甚至會反過來安慰她,「只要勤於練習,就算筆墨不好也能寫出好字。」

  瞧,他們家弟弟,小小年紀多有骨氣。

  為了獎勵他這回成績又名列前茅,上一封信裡,孟孟說要陪他上街,給他一份驚喜。

  孟孟望著鳳天燐,他臉上淡淡的,教人看不出喜怒。

  這是……不讓她出門的意思?可她不去的話憶憶會失望的,上個月休沐,憶憶因為考試留在書院裡溫書,他們倆很久沒見面了。

  「老魏。」鳳天燐突然揚聲一喊。

  正在旁邊準備回稟事情的魏總管快步上前,他滿臉笑意,想著主子爺最近脾氣好得很,連喝藥都不吭一聲,全是賀姑娘的功勞。

  「把白玉匣子送到桐文苑,交給賀憶莙。」

  白玉匣子?魏總管倒抽口氣,那可是皇上珍愛之物,特地賜給主子爺的,裡頭裝著端硯和曹素功制的墨,送到桐文苑……小小學子怎能用上這等好物?可是主子爺要送禮,他能有意見?

  魏總管的表情那麼明顯,孟孟再傻也明白,那套筆墨定是珍貴之物。

  她說:「我回房寫封書信,麻煩魏總管一起送過去。」

  「好。」魏總管聲音乾巴巴的,那顆心有著說不出口的疼。

  「在這裡寫。」鳳天燐命令,耍賴的模樣有當鬼魂時的影子。

  魏總管微微詫異,主子爺最近是不是越來越離不開賀姑娘了?

  賀姑娘和於太醫討論醫術,主子爺不時讓人去催,催得他都覺得不好意思了。而現在賀姑娘要去見弟弟也不行,連寫封信都得在爺眼皮子底下,那以後……待爺身子骨好了,賀姑娘總得離開呀。

  魏總管看看鳳天燐,再看看孟孟,只見她帶著縱容的淺笑,回答道——

  「知道了。」

  孟孟走到書案邊,舉起毛筆,心裡琢磨著如何下筆。

  鳳天燐見她乖乖聽話,樂意了,尋一本兵書靠在軟榻上看。

  不多久,視線從兵書上移轉,定在孟孟的側臉上。

  他知道自己有些過分,賀孟莙並未賣身,她有絕對的自主權,她能想去哪裡就去哪裡,便是他也無權控制。

  但他就是想把她留在身邊。

  為什麼?因為喜歡?

  不對,他沒喜歡過任何女人,對她的感覺與其說喜歡,不如說是……好奇。

  沒錯,就是好奇,他對她及她提出來的賭約深感好奇,而對於不瞭解的事情,他習慣細細剖析。

  賀孟莙說,教導她醫術的是於文彬,但李新調查出來,於文彬早在十年前就病死,那時候她才多大?能入醫門已經相當不錯,她竟在五歲以前便習得太醫院無人能及的醫術?

  再早慧的孩子都不可能做到這點,所以這根本是鬼話連篇!

  賀孟莙說要同於文謙討論醫術,但連對醫術是門外漢的李強都看得出來,兩人關起門來哪是在討論,根本是教導。

  李強說:「屬下沒看錯,賀姑娘是在教於太醫金針刺穴之術。」

  教導?醫藥世家的子弟需要讓一個小丫頭教導?

  他問她那團經常聚在梁間的陰影是什麼,她在詫異之後搖頭否認,說她什麼都沒看見,可她的表情比她的言語更坦白。

  她說自己缺錢,但經過了犁城瘟疫與救回自己的性命,父皇不知道搬了多少好東西到她手上。她不穿金戴銀,家裡房子雖大,卻簡單乾淨,下人用得也不多,三餐粗茶淡飯,這樣的女人貪財?真是胡扯到極點。

  她越是神神秘秘,他越覺得有趣,她滿肚子的謊言卻帶著滿臉真誠,讓人恨不起來。

  但她對自己是真的認真討好,努力巴結,功夫下得扎扎實實,看起來很像真的想要贏得五萬兩,所以到底是哪裡不對?她是個怎樣的女人?

  鳳天燐想不透,便想看透。

  看透一個人最快的方法就是將人留在身邊慢慢拆解,他早晚會拆穿她所有謊言。

  孟孟在寫信,寫得很入神,臉上偶爾露出淺淺的微笑,偶爾皺眉正色,偶爾癟起嘴巴,訓人似的。

  她有很多的表情,但每個表情都讓人感到舒服,雖不美麗,卻順眼得讓人想要看個不停,像磁石般吸引他的目光。

  這對病中的鳳天燐是好事,有點事情可做,能解除憂鬱、排遣無聊。

  孟孟的這封信寫了長長的三大張,裡頭有鼓勵、有讚美,也有道歉。她鼓勵憶憶勤奮向學,讚美憶憶成就榮譽,並對事先約定好的會面爽約深感抱歉,最後是一大串一大串瑣碎的囑咐,例如別喝冰水、多吃飯菜、每天晨起的運動別落下、讀書重要卻不能天天熬夜,要是長不高才是吃大虧、身體不舒服一定要看大夫,萬萬不能忍等等……

  信終於寫完,孟孟再看一次後,連同荷包交給魏總管,並道:「麻煩魏總管到鋪子裡買一套文房四寶,不必上佳的,中等就好,小孩子家家,給他不符身份的東西怕會招禍。」

  這話不是說給魏總管聽,而是說給那位自我中心的主子爺聽,要是好意成了橫禍,那可太冤枉了。

  聽她這樣說,魏總管對孟孟的滿意再上一層樓。

  這叫什麼?人家這叫知禮守禮、進退有度、謹守分寸。

  魏總管轉頭看鳳天燐,只見他點點頭,然後目光一轉,盯著魏總管深看一眼。

  他會意,明白該怎麼做,接下孟孟的東西,轉身離開屋子。

  鳳天燐知道,晚上將會有一封謄寫好的書信放在自己案邊。

  晚上,鳳天燐把孟孟的信連續看了五遍。

  不是孟孟的文筆太好,也不是她寫得文情並茂,讓人有拜讀的慾望,而是……整整三大張的紙裡,全是瑣碎嘮叨,叮嚀這個、囑咐那個,有的還重複寫過兩次。

  這麼無聊的書信,鳳天燐卻一讀再讀,因為在這一堆瑣碎的句子裡,他看見孟孟對憶憶的寵愛、關心,看見這個當姊姊的把全副思放在弟弟身上。

  他不自覺地笑意流露,臉上帶著淡淡的幸福感。

  這才是親人,這才叫親情,沒有利用與算計,唯有一顆希望對方好的真心。

  賀憶莙真幸運,能有這樣一個姊姊。他雖然有很多兄弟姊妹,但他無法找出類似的一個人,所以他一讀再讀、一看再看,彷彿看得多了,那份關心與疼惜就會落到自己身上……

  第十二章  怒吃醋 旁人遭殃(1)

  拔出最後一根金針,於文謙鬆口氣,抹抹額間的汗水,回望孟孟。

  「於大哥做得很好。」孟孟接過金針,用酒水擦過一遍,放回皮囊中。

  於叔可以放心了,於大哥如此能耐,短短月餘就有這般成果,難怪年紀輕輕就成為太醫院裡頭的大人物。

  「是你的冊子寫得夠仔細。」他幾乎把所有的時間與精力都投注在這上頭。

  孟孟微微笑著,這是她對於叔的交代,也是對自己的交代。

  「於大哥,如果於家有事,你可以先回去,金針之術需要大量練習,濟善堂有足夠的病人練手,你會學得更快。」

  於文謙沉默。

  這些天,叔叔、伯伯拿了名帖進皇子府見他,幾番勸說,就是希望他到濟善堂坐診,還允諾將二房該得的家產給他。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當初他放棄家產時,族人的嘴臉他記憶深刻,如今他們三番兩次想讓他回去,為什麼?

  很簡單,理由兩個,第一,他升了官,三品醫官的身份在太醫院裡可以照應不少親戚。

  再者,他正在學習金針之術一事已經傳了出去,若他進濟善堂看診,濟善堂的名聲肯定會更上層樓,到時再讓幾個年輕一輩的跟在自己身邊學習,正大光明。於文謙並不打算藏私,孟孟都能把這身本事傳授給自己了,他為什麼不能授徒,救助更多病患?只是族人的自私及大哥被殺之仇,讓他無法吞下這口氣。

  「孟孟想趕我離開?」於文謙莞爾問。

  「於大哥說的是什麼話呀,我只是想,能回濟善堂終究是好事,怎麼說那都是於家的產業,那時退出是迫不得已的,如今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去,有何不可?」

  「濟善堂已經從根爛掉了,行醫救人的善地早已被金錢權勢腐蝕,與其回去,我寧可再開一間濟善堂傳承祖宗志業,以救世濟人為大業。」

  要和族人大打擂台?這種事孟孟光想像就覺得辛苦,不提親情對壘,光是商場競爭就是讓人頭痛的問題。

  「於大哥不回太醫院?」

  「當然要回。」

  太醫院裡頭有不少東西可以學習,流傳百年的醫書、老太醫一身的經驗和智慧,在在都能助他的醫術更上層樓。

  「既然如此,怎能在外頭開醫館?」

  「所以我需要合夥人,孟孟,你願意當我的合夥人嗎?」

  他目光深邃地看著她,看得她無力招架。

  孟孟低下頭,假裝沒聽懂他的話,假裝他說的「合夥」就真的只是「合夥」,「於大哥需要合夥人,是因為銀子不足?要不,我手上還有些餘錢,先借給於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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