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你,總之,我們就在這小山邊休息一會兒。」
遠遠的方向似乎聽見了馬蹄聲,不過不是朝這裡奔來,顯然那群人還搞不清楚方向,藉此喘口氣也好,陸天不再逞強,靠著樹幹喘氣。
徐阿瑛拎起袖口輕擦他滲汗的臉龐。「還說不累,你瞧瞧,你的臉色蒼白極了,又出這麼多汗……」
他抓住她忙碌的小手,把她摟入懷中一起在樹下休息。
她愧疚的瞅了他一眼,「相公,你不會怪我拖著你一起引開那群人吧?」先前她把話說得太自滿,什麼大不了一起死,事後她後悔極了,她是真真正正不願陸天再為了她而受傷。
那一次差點失去他的感覺,想到她的心就好痛,可別再來一次了。「我只是打算多爭取一點時間,讓寨裡的人能順利逃脫,所以才想到你可以助我拖延一陣子,可當下我那麼想的時候絕不是想利用你,只是不想跟你分開而已。」
她眼中的留戀清晰可見,口氣卻顯得懊悔萬分,「可我卻擔心要是那些人找到我們會對你不利,你的身子才剛恢復,又要你涉險,我真的……」
陸天沒讓她把話說完,直接勾起她的唇親了一下,果然安靜許多。「娘子,別把我講得好像隨時都會被人一刀砍死;好歹為了你,我可是親手解決了一名武林高手耶!」
「可你身上卻多了個窟窿!」她比比他的胸,那窟窿可是讓她疼到心裡,到現在想到都還疼著呢!
「我們會沒事的。」他繼續保證。
「可是……」天知道他哪來的這股自信。
「我們還得回櫻谷見爹、娘,別忘了還要忙著為寨裡的兄弟們轉行謀生,所以我們一定會沒事;還有還有,你還得替我生個孩兒,爹等著抱孫子等得都快抓狂了。」他驀而一頓,接著笑出聲,「你知道他為什麼這麼想要有個孫子嗎?爹可是等著和孫子一起走在街上,對著大家說這是他的小弟呢!」
看見她的笑靨,他凝視她片刻再道:「不,我們下生兒子,要生個女兒,還要叫她夢夢。」
沈夢夢沒有辦法走下去的人生,他就讓自己的女兒來代替。
徐阿瑛先是怔怔然望著自己的夫婿,繼而瞪大雙眸,心中那股街上喉嚨的暖意幾乎要淹沒了她!
她感動得不知該說什麼好,只能緊緊抱住他,最好能永遠永遠擁著這個懂她疼她又愛她的男人。
雖然她什麼都沒說,極力抹去以往不愉快的記憶,但當她提起小時候發生的小事情,臉上總會出現淡淡的遺憾;陸天知道她很在意沈夢夢的一生,到了六歲便被迫改名結束;屬於沈夢夢的美好回憶,還得被強迫去遺忘。
她仰起頭,緊緊凝睇住他,聲音一軟,「相公,我……」
「想說什麼情話給我聽,就等我們兩人平安離開再說,你不是說自己知道些密徑可以逃出去嗎?」
徐阿瑛卻突然咬了一下唇,決定吐實。「那是編的。」
耶?
「如果不這麼說,一哥、二哥會離開嗎?」她當時是真的很努力才想到這個藉口,「不過,雖然我不知什麼逃命的捷徑,卻知道幾個能躲人的隱密地方可以暫時藏身,只是倘若對方執意要找,還是有可能被找到。」
所以?他們真的只能硬拚羅?
若是這樣,陸天其實也沒在怕——要嘛就是他們贏,殺出重圍;要嘛就是死路一條,而能和心愛女人在一起,有什麼他不敢的?
只不過他深信自己若有個三長兩短,爹、娘是不會放過這群人的,搞不好又來個武林大屠殺,那也挺有趣……不,是挺恐怖的說!
「你在想什麼?想到都笑了出來。」
「我在想……」後方再次出現清晰的馬蹄聲,陸天苦笑,「我們又該繼續工作了,娘子。」
陸天的輕功雖然了得,之前的傷勢確實也影響到他——他的行動逐漸變慢,再次成功甩去三人後,只剩下一個牛皮糖緊隨不放。
停在一棵樹下喘氣時,那個牛皮糖也跟著停了下來,不過並沒上前的跡象——
顯然是雙方都累了。
「相公,你還行嗎?要不要坐下來歇息一會兒?」徐阿瑛心疼的替他擦汗,擔憂的注視著他,目光一刻也不敢從他蒼白的臉龐上移開。
陸天搖搖頭,視線對上那端的牛皮糖。「司徒策,你與我們有何恩怨需要這樣趕盡殺絕?橫豎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你做你的大俠,我們做我們的山賊,你為何要窮追猛打?」
司徒策那雙眼瞪著陸天懷中的女人不放,驀地,他沉聲開口,「沈夢夢,這麼多年來,我還以為你已經死了。」
從他嘴裡聽見這個名,徐阿瑛的身子一僵;擁著她的陸天自然察覺到她的緊張,他輕撫著她的背,視線冷漠的掃向司徒策。「我妻子早就放下當年的恩怨,甚至只想忘了過去,你又為何要逼她想起那些不堪的記憶?」
果然,這女人已把當年的事都說了出來!當下司徒策眼露殺機,反正陸天那模樣看來也撐不了多久,乾脆連同他一併解決。「當年沒殺你是我的失誤,這些年來我以為你死了更足我的疏忽,沒想到你這丫頭還活著,甚至做起了山寨女大王;哼!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們把這事說出去,破壞我現在擁有的一切。」
「你當真以為殺了我們,就不會有人知道你過去的所作所為嗎?」陸天道。
司徒策嘴角一揚,冷笑著,「放心好了,我不會讓你們孤單上路,你寨裡的那幫兄弟恐怕都已在路上等你了。」他可以為了得到一個女人,滅了一家子人,自然可以為了堵一張口,滅了一寨子的人。
「你對他們做了什麼?」徐阿瑛的臉色別白。
「你當真以為我會中你的調虎離山之計嗎?我早派其他人往與你相反的方向追去,現下恐怕早就剿滅了那幫賊於了。」
「你這個卑鄙小人!」如果不是陸天攔著,徐阿瑛早就衝上前把司徒策砍個稀巴爛。
「我卑鄙?哈哈!卑鄙的是你父親吧!知道我想對茵茵提親,就先一步霸王硬上弓,讓茵茵只能嫁給他。」他的眼中透著殺意,恨恨道:「我千方百計把茵茵救了出來,在你們母女面前殺了那男人,卻不知茵茵被你父親灌了什麼迷藥,一直誤會我、辱罵我,害我不得已對她施暴!
「我是真的喜愛茵茵,可她居然發了神經拿簪子想要刺殺我,我氣瘋了,一個阻擋,那簪子就刺入她的胸口……」
「夠了!」陸天打斷,手臂加緊擁住懷裡發顫的身子,「司徒策,我沒工夫聽你之前的卑鄙事,你根本就是個喪心病狂的假聖人,我警告你,倘若你敢動我妻子一根寒毛,我保證會令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以為我會怕一個只懂一點皮毛就自鳴得意的小毛頭嗎?」
「我從未說過由我動手,只是若讓我的爹、娘得知她的媳婦為人所傷,這後果你承擔得起嗎?」
司徒策面色一凜,冷哼著,「到時你們兩個都已成了死人,還能多說什麼?」
瞬間抽出長劍,直躍而來。
「執迷個悟!」陸天瞇緊黑瞳,擁緊徐阿瑛跳開那波攻擊。
刀劍鋒利且來勢兇猛,看來司徒策是下了決心要置兩人於死地,所以使出全力攻擊。
雖然躲過幾回,但窮追不捨的凌厲招式已讓陸天漸漸有些吃力,他的肩膀、手臂上都有被劍氣所傷的刀痕。「阿瑛,待會兒我往叢閭鑽,你乘機彎下身逃開。」
「不要!說好我要跟你一起奮戰。」她知道他的體力有限,但這次,說什麼他也不准再扔下她,一個人去拚命。「你不行,就放下我;我有刀,可以撐上一段時間。」
只怕你沒多久就玩完了!
足尖踏地,藏身在隱密的叢間,徐阿瑛扯著他的臂——才示意要跟他同生共死,卻發現她的手動彈不得,她又中穴了!
她驚駭的瞪著他,眼中燃起了憤恨的火焰。
「別吼!不然我們都會死。」他止住她的破口大罵,繼而柔聲說:「為了怕你衝動壞事,所以我點了你的穴,讓你不能動:你知道我非得貼近那人,不然我根本無法還擊!現下我真的很後侮,以前為什麼不多跟爹、娘學些厲害的功夫。」
收到她眼中的指責與痛罵,陸天不捨道:「等我,讓我來替你砍斷過去的記憶,我不會再讓他有機會傷害你。」輕撫著妻子惱火的臉頰,在她耳邊落下幾個字,足尖施力離開叢問,倒也不躲,直接面對追上來的司徒策。
熱氣盈滿她的眸眶,徐阿瑛咬緊下唇不讓自己洩漏一絲聲音,不讓敵人發現她的位置。
這個混蛋、王八蛋!做什麼這時候對她說這些話,害她變得軟弱,變得想活著跟他在一起,更想活著對他說一句「她也好愛他喔」!
她淚濕了眼眶——現在她只有讓自己不成為他的累贅,只能在這裡等,等他用他的方法解決司徒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