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老爺的意思是,希望將我們夫妻趕出南宮府?」陸天的聲音驟冷,「又或者是想要將我妻子送官法辦?」
南宮無極眼一瞇,心中盤算著——再怎樣他也不想得罪那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更何況幾日後的除邪大戰,他還需要陸天這等高手,這男人必須留下!「老夫沒打算趕陸公子離去,只是總得給南宮家一個交代。」
南宮無極的口氣緩下來,但望向徐阿瑛的眼神卻是鋒利無比。
「還交代什麼?這種橫行作惡的賊人就該送宮法辦,跟她廢話那麼多做什麼?」一旁的南宮璇忍不住出聲,「陸大哥,你怎會娶這種女人為妻?幸好為時未晚,讓我們識破這女人的身份:好個不要臉的女人,自以為施展點狐媚之術就可以迷惑陸大哥,告訴你,陸大哥才不會被你騙了,能配得上陸大哥的應該是像我這種身家清白的姑娘……」
「璇兒,閉嘴!」南宮無極斥喝,他注意到陸天的臉色愈來愈難看,「陸公子,老夫知道是你護送我的孩子回來,但我兒畢竟是你夫人所綁,於情於理,我必須做個決定,以服眾人。」
「所以你們是想將我的妻子送到官府了?」陸天冷著聲說完,將徐阿瑛護在胸前,用著從未見過的冷然神色瞪著四周表示贊同的人,隨後扯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如果我說,我與我妻子其實是一道的,那是否連我,你們也要一起送宮?」
嘲諷的眼神朝那兩個縮在娘親懷裡的渾小子看去,「怎麼南宮大俠的公子都沒提及,當他們哭天喊地說什麼也不想離開綁架他們的山賊窟,打算好好玩一玩時,我其實就住在那裡,那時我正巧和我娘子成了親,要說是囚禁人,我應該也有分呢!」
眾人愀然變色,要送魔頭的兒子去官府?這……
「陸大哥不算!他是被綁來的人,是那個女賊頭逼迫陸大哥娶她,所有的錯都是那個女人做的!」南宮羽和弟弟交換了眼色,急忙這樣解釋。
真是個惡劣的女人!「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當中就屬南宮璇最為火大,「你竟敢綁架陸大哥,還脅迫他娶你……」
「錯,我是自願留在山寨裡,若非我願意,徐阿瑛又怎會成為我的妻子?」陸天字字鏗鏘有力,懷中的人兒卻是渾身一震,他溫柔望著懷中表情詫異的妻子,「我的娘子自小深居山裡,儘管做著見不得光的小土匪,卻從未真正做過殺人、害人,甚至是擄人勒索之事,但卻有人逞口舌之快,硬要把沒做過的壞事誣賴到她身上。」
當他再看向眾人,表情卻是一凜,「既然如此,那我也該是綁架兩位南宮公子的綁匪了。」
真是複雜的關係—綁人的又送人回來,當時還與兒子有說有笑,南宮無極攢眉對兩個兒子瞧了瞧,都快摸不清楚誰說的是真話了。
「至於這兩個一口咬定我夫人綁架他們的小鬼,你們何不問問是誰在他們要被歹徒滅口時救了他們?是誰替他們處理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又是誰供應他們飯吃?自己不想走就死皮賴臉的留下,玩膩走人又咬定人家是綁匪的究竟是誰?」他惡狠狠瞪著那兩個躲在南宮無極身後的少年,冷哼一聲,「果然是兩個被寵壞的任性小鬼!」
此時,外頭偷聽的下人們傳來竊竊私語——原來根本是自家少爺在惹事。
「爹,您千萬不要信他,他是胡說的!」南宮羽仍要自救,抱著弟弟發抖的說:「如果那個女賊真有心救我們,會把我們囚禁在山寨裡嗎?而且當我和弟弟開口說要離開,就是這女的手下拿刀恐嚇我們不准走!」
「真是豈有此理!」南宮璇氣憤填膺——她最看不過的就是那女人憑什麼躲在陸天懷中,「爹,您該信弟弟的話,把那女賊拿下!」
「這……」南宮無極眉頭緊得都可以夾死一隻蚊子—要說信誰,人心是肉做的,他畢竟還是信自己孩子多一些,他想制裁綁架兒子的匪徒,卻又不得不給陸天一個面子。
要是陸天就這樣一走了之,那他接下來的計劃該怎麼辦?
「爹!小童,問小童,小童也見過其他山賊,問問他那群人是不是殺人不眨眼的歹徒!有小童作證,就可知道我們說的不是假話。」
南宮璇比南宮無極還急,立刻傳喚小童進來問話。
「快告訴大家那日你是怎麼遇見母夜叉……我是指陸大哥的妻子,她對你做了什麼恐怖的事?」南宮羽瞪著跪在地上發抖的小童,小聲在他耳邊警告,「你給我好好講,不然小心我趕你出府!」
小童瑟縮一下,抬頭一見南宮無極嚴肅的臉龐,立刻縮回雙眼,瞪著自己的膝蓋看,「小的……小的那日隨同陸少爺出門,結果遭到兩名凶狠的惡漢打暈……
醒來後就見自己遭捆綁,那兩名惡漢還拿刀恐嚇我,說我敢發出一點聲音……就、就要宰了我!我很害怕,後來我才知道那兩人是陸夫人的手下,他們、他們不准我吃,也不准我睡,還警告我若是說出陸夫人的身份,就必死無疑……」
小童的說詞讓現場眾人意見霎時一面倒。
「你們聽聽,那女人真的是殺人下眨眼的盜匪!」南宮璇得意道,她慫恿著在場所有人,應要緝拿徐阿瑛歸案。
「陸公子,既然人證確鑿,我也無法不主持公道……」有了小童的說詞,南宮無極心中已有打算。
「公道?你所謂的公道就是任憑兩個任性小鬼說的話當證詞?」陸天冷哼,「南宮老爺,我敬你是長輩,才會對你多有尊重,但我也要說,誰敢動我妻子一根寒毛,就是跟我撕破臉!」他平時是很隨和,但他也是有原則的,「想來這裡我是待不下去了,大家後會有期,不,是無期吧!」語畢,頭也不回帶妻子回房,收拾東西準備定人。
盯著一室的家人、客人和下人,南宮無極繃緊臉收拾殘局——現在要緊的不是對付小山賊,而是留下陸天,所以他沉下聲警告,「從現在開始,沒我的命令,誰也不准去找陸夫人麻煩。」
「爹呀!那個女的可是個賊……」南宮璇還想說什麼,卻在南宮無極的瞪視下閉嘴,可她在心裡算計著,她絕不會讓那女賊好過,為了她的兩個弟弟,也為了自己!
對著他惱火收拾包袱的背影,徐阿瑛的心情倒是相當好——方才在大廳,他護衛她的模樣,她心底那股溫暖再次出現,那些人怎麼說她、怎麼看她,其實她毫不在意,惡賊就惡賊,她承認,可對污蠛她一事,陸天卻是無法接受,想起他為她說話的表情,她心底就出現一股柔軟的情感。「喂,陸天……」
男人仍用背對著他,她不禁偷笑,其實他在某方面也是挺固執的耶!
「我說,相公。」她的聲音放軟。
兩個字立刻讓男人轉過身,可那板起來的面容卻顯示他此刻心情是大大的不好。「怎麼了?是不是忘了什麼要我收好……」
「你不等暖玉了嗎?」
陸天一頓,隨後更是下定決心,旋身繼續收拾,斬釘截鐵道:「不等了,只要他們不善罷干休,這裡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
那塊玉不過是爹要拿去討娘歡心的,沒了他爹自會再想辦法。
「可你既然答應你爹,就不能失信,更何況暖玉是要給你娘的生辰禮物,你更該為你爹得到它,什麼都沒自家人來得重要!」這點她很堅持。
六歲那年遭逢巨變,她沒機會讀什麼書,雖然為了謀生存,她必須用些不正當的手段,但她的認知卻比外頭任何讀過書的人還來得單純和懂事。
這樣的姑娘,難怪會牽著他的心,令他心動,掩不住激動,他把妻子納入懷中,在她的唇上印了一下,聲音一啞,「那些人怎會認為你是個殺人不眨眼的賊子?」
「但我確實是呀!」她眨眨眼,在他有一絲動怒前又開口,「我本來就是個山賊,也根本不在意別人把我說得多難聽,把我說得厲害我還愈爽呢!」
她嘿嘿兩聲,伸手揉揉相公的眉心,「反正我都不在意,你也別放在心上好不好?」
「我想走,是怕這裡的人會使些什麼詭計對付你……」
「拜託!既然都曝光了,我徐阿瑛是什麼人物,會怕這群老老少少嗎?」她昂起頭,冷哼一聲,「再說這裡可是響噹噹的南宮府,裡頭住的都是什麼人,這些有頭有臉的人會使小手段嗎?」
就是這一點,陸天才會不放心——姑且不論南宮無極所使的那把在江湖上名列前三名的無極劍,要對付個小賊頭根本就是輕而易舉;再論這群所謂的江湖中人,其實才是最沒有江湖道義之輩。
可徐阿瑛卻一心要陪他留下來等暖玉,陸天想了想,最後做出決定。「那你這幾天絕對不能離開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