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卻突然定住,定在當年說要保護她的小小人兒身上,和如今的高大身影重疊——幾乎已陷入睡夢的她美眸倏地睜開,因氣惱在黑暗中閃閃發亮。
厲煬最近不曉得怎麼了,除了處理領地的事情外,只要她約他,十次裡總有七次都說不行,再笨的人都曉得他在推拖。
好多事,她只想和厲煬商量,他的思想和她相近,他的地位和她相當,他都懂的,懂身為界王的責任,懂南宮旭的喜好,他卻不給她機會,而且連她廂房都不進。
她不懂,他還是跟她有說有笑啊,卻為何逐漸對她疏遠?
轉頭望向櫃上的夜明珠,喻千凌嗔怒咬唇。她興高采烈地想跟他分享新奇的玩意兒,他卻連看也不看,以為可以任意操縱火就不在乎這點光明了嗎?
可惡、可惡!滿腔不悅無處發洩,她氣得將錦被蒙住頭臉,翻身蜷縮成一團。
你們都大了,當然不能再像小時候那樣無拘無束。
大了又怎麼樣?她依然是她啊!他承諾過要保護她的!
喻千凌將臉埋進枕裡,過往及現今的場景在腦海不住交替,思緒紛雜纏繞,直到沉入夢鄉,對他的怨,還是氣憤難消。
臭厲場!
第三章
喻千凌坐在議事堂裡,氣炸了!
等了一個月,她就等著明天初一能見到幻王,結果今天幻王突然將他們召進宮,她好開心,以為多了見到他的機會,沒想到,朝思暮想的人見到了,卻同時給了她一個難以接受的消息——
失蹤十三年的地王曲拂柳找到了,她將居住菩提宮中,接受幻王的教導。
眼一瞥,看到一個清清秀秀的女孩對她揚笑,喻千凌冷板著臉轉頭,一點也不想和她對上視線。
「為什麼?治理領地是界王的本能,她不可能不會,沒必要讓她住在宮中!」喻千凌立刻發難。看到她和南宮旭站得近已經很火大了,何況是聽到她還擁有住在宮中的特權?
「千凌,公平點。」風豫樂開口。「拂柳才剛回來,沒那麼快上手。這些年要不是有幻王對我們悉心教導,你領地裡的恕江可能到現在還在氾濫呢!」
厲煬知道千凌不高興,但正式場合上,他只能先當作沒看見。何況四方界王好不容易到齊,是件好事,千凌也懂,只是被怒意轉移了心思。
他打量拂柳,看出當年印象中的輪廓,狂霸的眉宇放緩。「果然是拂柳。」
見沒人支持她,喻千凌坐在椅子上生悶氣。打從小時候第一次見面她就沒喜歡過拂柳,哭也不哭,襯得一路上老在哭哭啼啼的她很嬌弱似的!
面對這樣的敵意,曲拂柳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走到她身旁,微笑喚道:「千凌……」
她跟她又不熟,叫那麼親熱幹麼?喻千凌倨傲地別開頭。「我還比你大一歲,別這樣叫我。」
「千凌姊姊,」無視她的排拒,曲拂柳仍是滿臉真誠的笑。「風大哥說你本事很高,我領地的臥龍江,都是有你幫忙才能治得服服帖帖的。」
望著那張笑臉,讓喻千凌覺得自己的敵意有些過分,但女人的直覺清楚告訴她,南宮旭對這突然冒出的地王是另眼相看的,難過和怨懟荷在心裡,說什麼也化不開。
「我不想跟你攀什麼交情,我只是做好我該做的。」喻千凌對她視若無睹,抬頭看向南宮旭。「如果這是王的決定,臣會謹遵旨意,恕臣先告退了。」她起身,頭也不回地走出門外。
曲拂柳怔在原地,目送她離開,纖細的身形,透著股難過。
厲煬正想暗示風豫樂打個圓場,眼角一掠,卻突然發現,南宮旭雖然不曾出聲幫忙,但他的視線一直是鎖在拂柳身上——那是一種刻意隱藏又昭然若揭的在乎。
厲煬頓時恍然大悟。千凌一定也察覺到了,不然不會那麼生氣……想到她現在心裡的難過,他坐不住,很想追出,但礙於禮貌,只能沉住氣待著。
「我想,我小時候應該很壞。」曲拂柳回頭,聳肩一笑,把受傷的心情掩飾得不露任何痕跡。「如果我有欺負過兩位大哥,你們要先說哦!」
原本僵凝的氣氛在瞬間散去,風豫樂噗哧笑出。「你呀,乖的呢!千凌只是要耍小脾氣,很快就好了,你別放在心上。」
「以後有問題,也可以問我,歡迎歸來。」厲煬雖對她說著,但擔心的眼神不斷地往門外飄去。
這一切,南宮旭全都看在眼裡。「沒事的話,就先這樣了。」
「臣先退下了。」一聽到這句話,厲煬立刻起身拱手,快步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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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出議事堂後,喻千凌疾步走過迴廊,艷麗的容顏滿是慍色。眼前所見的園景再美,依然平息不了她滿腔的怒火。
她不是自私,她也希望四方界王到齊,協助南宮旭將幻國治理得強盛富庶,但,為何曲拂柳能留在宮中,而不是像他們一樣各自回到自己的府郵?
還有南宮旭看著拂柳的眼神,沒人看得出來嗎?她一直盼著,盼著這樣的眼神,結果卻不是落在她身上!她不想恨拂柳,但她該如何自處?為何她盼了那麼多年,卻讓一個突然冒出的人奪走全部的希望?!
心一酸,喻千凌緊抿唇瓣,驕傲地挺直背脊不讓眼淚掉出,足下的速度更快,只想趕緊離開這個宮殿,離開讓她難過的場景。
原本閒聊的車伕遠遠見她走來,趕緊躬身上前。「水王,要走了嗎?」
「嗯。」喻千凌只應了聲,不等車伕開門,自己拉開車門就爬了上去。
雖然覺得不太對勁,車伕也不敢逾矩多問,門一關,跳上前座,一拉韁繩,正要出發,卻感覺車身一偏,他回頭,正好看到一抹高大的身影進了馬車。
他瞪大眼,正要斥喝,熟悉的沉穩語調從裡頭傳來:「出發,到水王府。」
原來是火王啊!車伕緊張的心放了下來,朝另一個車伕打了個手勢,那是火王的馬車,對方即刻會意,韁繩一抖,兩輛馬車一前一後離了宮。
「厲煬……」一見到他,喻千凌撲到他懷裡,強抑的淚再也忍不住。好勝的她已不再像小時候那麼愛哭,只有在和他獨處時,她才會放縱自己,把嬌蠻柔弱的一面顯露出來。
厲煬輕撫她的背,無言地給予安慰。他不曉得該怎麼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她對南宮旭感到失望,他該高興的,但看到她難過的神情,他的心裡除了心疼之外,找不到任何一絲絲欣喜的存在。
「為什麼要留拂柳在宮裡?我們都會幫她不是嗎?」她泣訴,又急又怒。
「我們在宮中待了六年多,才學會如何治理領地及善用能力,拂柳剛回來,幻王會留她在身邊悉心教導也是應該的。」厲煬沒有一味順著她的話,而是剖析事實,想讓她寬心。
「她也會在菩提宮待六年?!」喻干凌霍然抬頭。她剛氣得提早離開,這不會是他們在她走後所定下的結論吧?
「不會那麼久的,我們那時還小,學的速度當然慢。」他用袖為她拭去淚珠。「拂柳喪失記憶,什麼都不懂,總不能就這樣把領地丟還給她,叫她回去地王府吧?」
喻千凌咬唇。她當然知道,也沒狠到直《要他們棄拂柳於不顧,但直《正讓她難過的,不是拂柳待在菩提宮的事,而是幻王對拂柳的神態,讓她清楚明白,幻王不是不會為女人動心,他只是沒為她動心。
為什麼?拂柳並不美啊,面容清秀,衣著樸素,一點界王的氣勢也沒有,唯一的優點,最多是有雙明亮清靈的大眼罷了,這樣乏善可陳的人,為何會讓幻王對她另眼相看?
「我不好嗎?為什麼不是我?」喻千凌揪住他的衣袖,仰首望他,含淚的晶瑩眼眸像無瑕剔透的玉石。
沒頭沒腦的一句,知她甚深的厲煬卻瞭然於心,胸口一陣沈鬱,讓他難以呼息。驕傲自信的她,只有在遇上南宮旭的事,會變得自卑怯懦。每次看到她努力討好著他,心都在抽痛。
「我知道他太優秀,不一定會喜歡上我,但我已經很努力了!難道我做得還不夠多嗎?我那麼喜歡他啊!」人人都誇讚她,但,為什麼她無法讓他另眼相看?她什麼都做了,花心思妝點自己,把領地治理得有聲有色,結果除了一句很好,在他眼中,她看不到任何情愫的波瀾。
聞言,厲煬的心更痛了,幻王有多俊,幻王有多神通廣大,幻王有多讓人心折,一直以來,她對南宮旭的感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每當她一臉愛戀地對他吐露心事時,他的心,就像被人狠狠鞭笞。他卻只能默默旁觀,看著她,一步一步陷入南宮旭的魅力中,交出了心。
厲煬將她攬靠胸前,不讓她看到他深情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