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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雷恩那

  直到年老的馴鷹手吹出哨聲,清厲的長音響徹雲霄,獄鷹於是一個翻騰,雙翼略縮不鼓,以滑翔之姿飛回老人的臂上。

  「鷹族馴養猛禽之法實是神技,令人欽服。」衷心讚佩,他躍躍欲試。

  老人黝黑瘦面滿是皺紋,雙目精光猶盛,道:「世子過譽了,咱這算什麼神技?真要說神,那還得見識一下鷹主的手筆。」略頓,似思及什麼,嘿嘿笑道:

  「唔……不過最最神氣的,誰又比得上咱們麗揚小公主?」

  他眉峰略挑,不如何相信。

  老人也跟著挑眉。「世子不信,是因沒見過小公主熬鷹,她那眼對眼的熬鷹狠勁啊,簡直是一擊即中,中得不能再中,像把鷹兒的心魂都給攝走……您說,心魂都沒了,再猛的飛禽又如何?還不得乖乖聽令。」

  第2章(2)

  熬鷹。

  顧名思義是不讓鷹睡覺,是馴鷹過程中極緊要的一環。

  熬鷹的整個套路裡,手法繁多,順序猶為重要,例如先讓鷹兒飽食幾頓,將鷹養得膘肥體壯再拉膘,令其挨餓,讓身上虛膘轉成肌肉,又或者用熱水讓鷹兒出汗,再用冷水沖洗等等,然後持續打熬,不令它休憩入睡,直到鷹兒因極度疲憊而服軟。

  但聶行儼亦聽聞過另一種熬鷹之技——

  馴養手把自個兒跟鷹關在一塊兒,眼對著眼互視,馴養手必須緊緊抓牢鷹的目線,瞬也不瞬,無聲逼迫,就跟鷹這般苦熬,鷹不睡,人亦不睡,熬到野性難馴的大鷹乖乖認了主為止。

  他有種很不妙的感覺,覺得……

  自己是被這位鷹族三公主的古怪狠勁拖了去!

  她拿他當鷹在熬,許是連她也無力自制,身香噴湧,神思騰沖。

  耳中嗡鳴不斷,他腦子漸漸使不動,如小舟擱淺在一灘爛泥裡……

  當一切雜音消除,無邊無際的沉寂中,她聲音吟歌般盪開——

  「小哥哥,鷹族的女孩兒十四歲已能結定,就跟天朝的姑娘家十五歲及笄、能談婚論嫁是一樣意思……小哥哥,我都快滿十五歲了,要談婚……要論嫁……要、要找個人快快結定才可以,沒能結定的話,這輩子永遠是個沒長大的娃兒,那樣不成的……不成的……」

  他張口欲罵,一股氣堵在胸中、喉中出不來,又或者真說了什麼,但他聽不見自己,能顫動他耳鼓的,似乎只餘她的聲音。

  「沒長大的娃兒,那樣……升不了天……阿爹阿娘、昱姊、玥姊,還有大姊夫、二姊夫……他們都在天上等著,要結定、變成大人了,才能跟他們在一塊兒,不然……要不然……蒼鷹大神會把娃娃送到別的地方去,把我送得遠遠的,麗揚就再也見不著他們了……」

  聶行儼忽覺身體往後仰倒,一團柔軟覆上他精實軀幹。

  香氣越來越濃,染了他的血似,十八少年郎氣血勃發,胯間之物完全不受控制變得沉重硬實,下身緊繃,活生生的筋脈熱烈跳動。

  身軀雖張揚變化,四肢卻綁著重錨似,錨一下,定得他動也難動。

  他陷在暗中,眼界裡黑壓壓一片,什麼也沒有。

  他就像遭受打熬的一頭鷹,頭套罩住鷹的雙目,鷹在盡黑寂靜中消磨意志,遍識三川五嶽上的遼闊,最後卻只能在一團渾沌中俯首。

  女音又起,清晰的、迷亂的,辨不明白了——

  「小哥哥,你真好,能再遇你,真好……真好……你跟麗揚結定吧?好不好?小哥哥,我想跟家人、族人在一塊兒,不要分開……我們……我們在一起,天地為證,蒼鷹大神和地靈母親看著的,祂們會知道,我把自己結定給你……」

  神識究竟還攥沒攥在自個兒手中,麗揚並不知。

  說出的話、做出的事,全然隨心所欲,似把一切交給香魂驅使,就算被吞滅,那就被吞滅吧,她什麼都不在乎,只想著她要與一個男子結定,她必須要。

  必須。

  香魂擴開她的念想,鼓動她的慾望,模糊了所有道義、矜持和顧忌。

  她撫摸身下這具堅硬的軀體,掌心來來回回摩挲,留連他胸膛的熱度,肌膚的貼近相親讓她眸中漸燙……

  目力依舊殘弱,什麼都看不清,多可惜啊,多想看看他……

  從那片厚實胸膛一直摸索而上,柔荑覆上他削瘦剛正的面龐,撫過他的劍眉長目、挺直鼻樑,她歎息吐香,傾身將嘴壓在他格外柔軟的唇瓣上。

  小哥哥……

  能再遇你,真好……

  我把自己結定給你……小哥哥……

  如歌似吟的音調盤旋低回,他受到蠱惑,唇瓣開啟,縷縷香息隨小舌鑽進,他含住,本能地汲取,唇齒嗑合間是笨拙的、粗魯的,但他不知,她亦未覺。

  結定。必須。

  她知道該怎麼做。

  結定過的姊姊們談起這事時,沒有避她。

  姊姊們的玉顏笑得比花嬌麗,眸波像在春水裡蕩漾。

  她一直記得姊姊們當時的神態,美得令她瞧癡,於是心間落了種子,萌出嫩芽,悄悄也盼起自己的結定。

  她想,那一定也是很美、很讓人害羞心動的……

  而小哥哥,很好。

  她的欲與念皆重,彷彿臨淵而立,站在絕壁之上,狂風伴霜雪、伴著灼焰,她不在乎被吹向何處,不在乎被燒燬殆盡,已經都……不在乎了……

  痛!

  突如其來的疼痛在他腫脹的胯間掀起。

  從未體會過的痛牽動四肢筋理,令定住不動的年輕男軀忽然畏疼般一陣抽顫,臍下塊壘分明的腹肌隨之繃緊。

  痛!

  神識在疼痛的這一刻似乎回籠了,聶行儼驀然睜目。

  眼前不再盡黑,他能瞧見,真真切切看見,不是受制在虛幻之境。

  然,映入瞳底的真實景象讓他一下子也懵了——那具身子掙開夜行服包覆,卸去破碎的金紅舞衣,全身上下僅賴一頭長髮輕掩,火光在裸膚上跳動,她兩頰酡紅,雙眸半合,抿著朱唇細細哼聲,氣促不勻……

  他瞬間屏息,眉飛目瞠,因她……也在忍痛!

  她跨坐在他腰間,將稚嫩的花插在他身上,無絲毫遲疑,亦不在乎他是否願意,她要他,就是要他,她痛,也令他的肉身頭一回嘗到這種疼痛滋味。

  「你——唔唔……」驚愕迷茫間,他的唇再次遭封吻。

  氣息又一次被侵染,漫漫身香兜頭罩臉襲上。

  兩人親密緊連的地方又豈止是唇與舌而已,他身下那塊硬鐵燒出熾熱,又遭粗魯壓迫,他沒能清醒,剛抓回的一絲心志轉眼間又受摧折,如斷線紙鳶,大風捲過,消失得無影無蹤。

  被強要了。

  像一塊被大鷹搶回巢穴的香肉,最後的結局只能任由啃食。

  他無法掙扎,也許已忘記如何掙扎。

  他一樣臨淵而立,萬丈之下什麼也看不清,想要醒來,最終是要一躍而下。

  結定的過程宛若戰場,宛若他最奇詭的長夢。

  聶行儼從睡中醒來,徐徐睜眼,有片刻還摸不著頭緒,不知身所何在。

  清冷天光從上方洞口打入,大把光束照得他皺眉瞇目,他抬臂欲擋,發現衣帶盡解,沒一件是妥整穿在身上,連褲帶亦是。

  瞬間,神識遭電擊雷轟般,整個清醒!

  火堆已成一坨灰燼,此時洞中僅他一個。

  他一躍起身,兩、三下將褲帶、腰帶隨便一勒,連靴子也沒套就衝出地底洞。他找到昨晚百般為難他、令他千般驚怒又萬般難堪的人兒。

  她背對著他靜佇,身上罩著他的夜行服,那件短打款式的黑衫直直掩到她腿窩上端,衫擺底下是光裸的兩條小腿和一雙雪嫩裸足,她赤足踩過雪地,留下輕淺秀氣的一排足印。

  寬大的衣衫讓她看起來更加瘦小,身子單薄似紙片,彷彿隨意一掐就能折柳摧花,輕易能傷之害之。

  地底洞外風起雲湧,雪峰被大片山嵐與雲霧環擁。

  昨晚隔著長長距離,尚能望見陀離追兵手中的火把光點,到得這時天光開亮,反倒什麼也看不見。

  聶行儼微微有些心驚,眼前所見彷彿與他夢中場景重疊。

  夢中,他依稀臨萬丈深淵而立,大風來回吹掃,呼嘯入心……然,此刻站在絕壁邊緣的人不是自己,卻是她,而他則落在一個旁觀的位置。

  不,不對——怎會是旁觀者?!

  他是徹徹底底受害的那方啊!

  「你——」已盡量壓住嗓聲中的怒火,不過成效似乎不彰。

  想到昨晚一團混亂的事,記不得怎麼開頭了,但留在身體上的感覺猶在,殘餘的火星苗子仍在血液裡淺淺竄跳。

  他頭上頂著一片火海,齒關咬得格格響,硬忍下欲將她拽來掐昏的衝動。

  「鷹族的熬鷹之技與攝魂術相通,三公主的娘親又是用香使藥的能手,你為了行刺烏克鄯,冒險將這兩項絕技一併用上,肉身與心志卻無法負荷,以至於折了一雙目力,最終還……還喪心病狂、恩將仇報,對我干下……干下人神共憤之事そ.」他腦子恢復正常,好使了,也就全都想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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