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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頁     杜默雨

  「諸葛?」荊大鵬擔心地喚道。

  「沒關係,繼續推,他精神集中,意識清楚,這是好的反應。」

  毛球和七郎也聽出異樣,不再抱住大叔叔,跑回了荊小田身邊。

  阿溜轉頭問荊大鵬道:「擠血給我的那個人,是我爹?」

  「是的。」

  「他是宋大哥你的主子爺?」

  「是的。冀王爺。」宋劍揚如實回答。

  「我、我我……好痛……」阿溜突然眉頭一皺,按住肚子,一個俯身,便大吐特吐起來。

  阿溜吐出黑血、排出黑便後,恢復了正常血色,身體也不再發抖,雖然手腳仍有些許冰冷,但已經脫掉皮裘,撤掉火盆,體溫與正常人無異。

  他不忘提醒荊大鵬問案。荊大鵬硬著心腸,查問了他案發前後經過,問完後阿溜疲累至極,倒頭就睡。

  毛球和七郎也很睏,各自蜷縮在阿溜身邊睡著了。三兄妹互相偎依,蓋著同一條被子,相親相愛,平靜安詳。

  冀王爺坐在床前看顧他們,即使卓典和宋劍揚勸他去休息,他仍執意坐著,目光須臾不離。

  他的魂魄心神全回來了。荊小田見他略顯疲態,然眼眸充滿了感情,跟初初見到時的失神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荊大鵬帶她離開房間,兩人來到了外面的院子。

  「原來,都是真的……」荊小田仍然很震撼。

  「阿溜身上的胎記符合小王爺的特徵,送去的衣物也證實是當年失蹤時所穿,再加上你和『路倒屍』的對詞完全吻合,就是這樣了。」

  「阿溜好像還不願意接受,毛球似懂非懂。」

  「等阿溜恢復元氣再說。我得回衙門,你先回去休息吧。」

  「小田,荊大哥!」寇芙蓉匆匆趕來。「阿溜受傷了?」

  「還好,現在在睡覺。」荊小田回答,同時看荊大鵬的表情。

  「小姐,寇大人知道你出來嗎?」果然,荊大鵬關心她了。

  「他不知道。我是聽阿義說的,好像出了大案子?」

  「你跟芙蓉說詳情吧,我走了。」荊小田露出微笑。

  「為什麼要我說?」荊大鵬莫名其妙,惱道:「我還要忙啊。荊小田,你給我回來!」

  這時宋劍揚正好提了水壺走進院子,諸葛家的院子雖是外人莫入,但他見到了陌生身影,仍是警覺地看過來。

  寇芙蓉乍看到他,一時覺得面熟,隨即記起,當她昏沉氣窒,遊走於生死邊緣時,就是這張臉孔鄭重而誠摯地向她發誓……

  是他!她認出來了。她小嘴微張,猶不敢置信,粉頰瞬間染上紅暈。

  宋劍揚則是一楞,隨即低下頭,緊握水壺把手,快步進房。

  「對喔,你們認識。」荊小田想到南神廟那回,芙蓉中了迷魂香,就是宋劍揚送她來看諸葛大夫的。

  「他的衣服怎會有血?」寇芙蓉驚疑道。

  「就是那個案子啊,八哥哥,快跟芙蓉說。」

  「什麼案子不案子的,都還沒查出一個屁,誰來都不能說!」荊大鵬發火了。「荊小田,快陪小姐回衙門後宅去!」

  哇,好關心小姐喔。荊小田被罵得又喜又愁,喜的是他其實也很在意小姐,愁的是他竟然在小姐面前說粗話,瞧小姐的臉一下紅一下白的。

  可怎地,她心頭卻也溢出酸酸的滋味……

  「頭兒!頭兒!」又有人在院子門邊叫喊,原來是高昇。「咦!小姐你也來了?」

  「我爹叫你帶我回去?」寇芙蓉顯得焦慮,望向被宋劍揚關起的房門。

  「不是的,大人不知道小姐在這裡,他要找頭兒。」

  「我正準備回衙門。你請朱佑機出來問話了嗎?」荊大鵬道。

  「他回王府就不出來了。」高昇很緊張。「頭兒,是另外有事,大人要傳你和荊姑娘。」

  「傳?」

  「是的,上公堂,魏王爺來了。」

  荊大鵬來到公堂,就見旁邊另擺了一個桌案,坐著的那個跋扈傲慢的貴氣人物,應該就是魏王爺了。

  「荊捕頭,見過魏王爺。」寇仁歆一副被拖下水的冤枉表情。「王爺有事著本縣問你,呃,你為什麼找人偷偷進魏王府,是在查什……」

  「寇知縣,還是本王親自來問。」魏王爺立刻就不耐煩了。

  「是。王爺請問。」

  王爺問案,於法不合,但荊大鵬當他有屁快放,免得浪費時間。

  「荊大鵬,本王問你,為何你南坪衙門要派你妹子到我府裡當丫鬟,目的是否想刺探本王、欲對本王不利?你可知這該當何罪!」

  「不管是南坪衙門,還是我荊大鵬,都沒派探子過去,是王府余總管打開專門給下人走的後門,光明正大請她走進去的。」

  「余總管說,是你逼他,要他帶你妹子進府。」

  「是嗎?我區區一個小捕頭,沒錢沒勢,一年的餉俸不比余總管一次任用丫鬟僕役所拿的回扣,我能用什麼逼他?」

  「寇知縣,你看看,這就是所謂知名的南坪鐵捕?」魏王爺怒道。

  「呃,這……荊捕頭,不要多嘴。」寇仁歆只得警告他。

  「屬下只是據實以告。」

  「最好你能據實以告你派出探子的目的!」魏王爺又道:「還有,你縱容衙門小役荊阿溜打本王世子,這已經是冒犯朝廷的重罪!」

  「我已經罰荊阿溜了。」荊大鵬道。

  「數船?這叫做罰?寇知縣,你衙門這些板子做什麼用處了?」

  「板子不能隨便亂打,必得問清罪狀才能打。」寇仁歆開始講道理:「王爺,若要問清楚荊阿溜的『罪狀』,恐怕連帶造成他打人的罪魁禍首也得一併處罰,這才能服眾。」

  「你什麼意思?!」

  「荊阿溜打人確是不對。但那日在街上,是世子要強行帶走民女,荊阿溜才一時義憤打人。本縣沒有審世子,已經對老百姓交代不過去,要叫本縣沒有理由就打我的小役板子,本縣萬萬做不到。」

  「寇仁歆!」魏王爺大怒,他錯看這顆軟柿子了。

  殊不知這就是寇仁歆當官的最高守則,只要不擾民,管他皇親貴胄到他衙門唱歌跳舞、吃飯喝茶,他都可以奉陪,一旦擾民,就是站不住腳。

  「大人,」荊大鵬又來落阱下石:「大街上證人數以百計,若大人要即刻審理此案,屬下馬上派人傳十個過來。另外,也得去傳魏王爺的世子。」

  「誰說要審這案了?」魏王爺臉色陰鬱。「問案問到了現在,寇知縣,為何你不傳荊家女上堂?」

  「王爺,既然兄長能代答,又是本縣捕頭,荊捕頭,你就快說吧。」

  「王爺,事實如下。」荊大鵬不疾不徐地道:「余總管確實是請我妹子去查內賊,可我妹子笨拙魯鈍,又不耐貴府粗重的丫鬟活兒,做了三天就出來,這些事王爺都可以跟余總管查證。」

  「查內賊?哼,恐怕是你們的借口吧。」

  「王爺何不回去問余總管,在過去兩年是否已經丟了五十三件物品?如今又過去半年多,數目有沒有再增加,在下就不敢揣測了。」

  「有時下人打壞物品,怕受處罰,便謊報丟失找不到,這等小事也要我王爺來管?!」

  「可在我們某些案件裡,陸續發現的贓物都刻有魏王府的記號,若能循線追查竊賊,其實也不是難事。只是要請貴府余總管打開大門讓我們進去查案,我們堂堂正正的南坪捕快是絕對不走後門的。」

  「你們南坪衙門忒會編故事,本王今天來討個公道,卻來聽你寇知縣和荊捕頭一起唱了出戲!」

  寇仁歆已被荊大鵬拖下水,索性也豁出去了。「魏王爺,小縣萬萬不敢得罪您。可是您的世子強擄民女,今日清晨卯時半又在運河邊欲殺我衙門小役荊阿溜,本縣還得繼續查下去了。」

  「不可能!卯時?那時我兒子還在睡覺!」

  「受害者看得清清楚楚,就是貴府世子。」荊大鵬道。

  「荊阿溜心懷怨?!,他的供詞不算!」

  「我另有證人可以指認,北關來的卓典,王爺您應該聽過吧?」

  「卓典?!他在南坪?」魏王爺驚疑不定。

  「還有證物。」荊大鵬向外頭喚道:「閻勇,提出證物!」

  第11章(2)

  閻勇和高昇搬來證物,擺在堂前,寇仁歆也是初次看到這些證物。

  荊大鵬一件一件指著道:「現場我們找到兩截斷棒,一支木棒,一張漁網,還有這柄短劍。這劍價值不菲,上頭鑲有寶石金線,不知是否為魏王府的失物?」

  魏王爺一眼就認出來了,正是他寶貝兒子的防身佩劍。

  「若無人認領,在下就要請寇大人沒入縣衙庫房,來日還能賣個好價錢,好能充實縣庫,造福百姓。」

  那是先皇御賜的寶劍啊!魏王爺沉下臉,吩咐侍衛:「去拿來。」

  侍衛上前取了短劍,魏王爺放在手中把玩著,然後收進袖子裡。

  荊大鵬當作沒看到。阿溜被小流氓打了,還算小案子,最重要的是後面那件大案子。

  「這是十五枝連環箭。」荊大鵬拿起一枝利箭,嚴肅地道:「這箭頭射進石牆裡兩寸,下手之狠重,我一個十幾歲的小役能和人有什麼深仇大恨,竟要教魏王爺世子用這種殺人鋼箭致他於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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