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婆在她耳邊叨叨絮絮萬般叮囑的話,她可不敢忘。
在丁笑蝶輕手輕腳出門後,莫煦宗倏地睜開眼,望著她匆匆離去的背影,忍不住低咒了聲。
他很悶,不知自己真的是「病」得不輕,又或者是他的小娘子手段高明。
方纔她「再一次」壓在他身上,身體被她不安分的嬌軀磨了幾下,慾望居然不爭氣地被挑起?!
他不是早過了血氣方剛的年紀嗎?
為什麼還這麼容易「衝動」?
「該死的!」他緊蹙眉低咒了聲。
抒解不了血脈賁張的痛苦,他忿忿起身,決定到暮定秋隱密的小院井邊,提盆冷水,沖澡、澆欲!
第2章(2)
丁笑蝶沒想到她的公婆居然是如此可親。
因為來到大廳前,她在莫家偌大的花園裡迷路了。
若不是經過花園的丫頭領路,她或許就要錯過向公婆敬茶的時辰。
公婆瞧她一臉焦急,非但沒責怪她,讓她奉完茶之後,兩老還拉著她在廳裡坐下,同她說了許多關於相公的事。
她聽得津津有味,知道相公拖著病體熬得辛苦,原本心裡因相公對她的冷淡而起的怨懟,被湧上的憐惜掩去,悄悄釋懷了。
身為他的沖喜新娘,她有義務照顧他,讓他盡快恢復健康。
向公婆探問相公的食膳、喜歡的口味,丁笑蝶才知道,相公通常不與家人同桌吃飯,有時胃口不好,甚至只喝藥,不用膳。
公婆心疼兒子,只有順著他。
初聞此事,丁笑蝶驚愕不已,不明白兩老怎麼會如此縱容兒子。
「那我可以端些粥進房餵他,再讓他喝藥嗎?」
看不出來相公會這麼任性,沒吃東西光喝藥,莫怪他的身子骨一直無法痊癒。
莫老夫人愣了愣。「這……」
兒子久病不愈,性情孤僻,不喜歡讓人為他的事拿主意,媳婦這麼擅作主張,好嗎?
丁笑蝶見婆婆臉上豫色,熱切地道:「空著胃喝藥不好,若能讓相公多少吃些東西,也好有體力,是不是?」
莫廣田聞言,撫胡點頭稱是。「說得是、說得是啊!」
以往雖明白這道理,偏忌諱兒子的怪性子,只有由著他去。
現下讓媳婦說開了,兒子會病到如斯地步,他們似乎也得負責吶!
得到公公的認同,丁笑蝶緊接著說道:「公公婆婆請放心,蝶兒會悉心照顧相公,讓他早日恢復健康的。」
聽她這一番話,兩老感動的眼角泛淚,直覺當初的決定沒錯。
他們的兒子好福氣,娶了個懂事、貼心的女子。
用手絹拭了拭眼角的淚,莫老夫人親密地拉著媳婦的手道:「好媳婦,咱們莫家這一炷香火能否傳承,就全靠你了。」
頭一回被人這麼倚仗著,丁笑蝶心裡突然多了種使命感。
今晚她一定要好好的、努力的,幫相公吸濁氣!
「蝶兒會努力。」
「乖、乖。」莫老夫人樂得眉開眼笑,半晌卻倏地壓低聲嗓問:「對了,那昨晚你們洞房了嗎?宗兒的身體還行嗎?」
丁笑蝶朝婆婆露出茫然不解的神情,不明白婆婆為何要這麼問。
另一旁,莫廣田因為捕捉到夫人開門見山的悄悄話,險些沒從椅子上跌下。
「唉!夫人,你怎麼當堂問閨房中的事,這教媳婦怎麼回答呢?」
睨了丈夫一眼,莫老夫人拉著媳婦走遠了點才又問:「不用不好意思,和婆婆說,昨晚你和宗兒『做那件事』了嗎?」
關切歸關切,閨房中的事大夥兒心知肚明,還是用隱諱一點的字帶過就好。
做那件事……丁笑蝶突然想起,出嫁前,媒婆對她說,洞房那日,相公要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
她突然明白,婆婆問的,應該就是替相公吸濁氣那件事了。
婆婆會問起,就足以證明那件事有多重要。
天下父母心,婆婆心疼兒子,自然會緊張,她是不是每晚替他吸濁氣。
於是,她害羞頷首,粉白的臉蛋迅速染上兩朵紅雲。「相公要,蝶兒自然幫相公做了,只是不知道做得好不好……」
一想起嘴貼著嘴的親密,她無法不臉紅。
看著媳婦羞答答的模樣,莫老夫人又驚又喜。「天哪!咱們宗、宗兒……真的行嗎?」
謝天謝地啊!兒子病虛體弱、臥榻多年,也不知道還「行不行」,有沒有辦法為莫家傳宗接代。
沒想到,兒子昨晚還真的做了!
媳婦不愧是村裡最有福氣的姑娘,這沖喜的決定,做得對極了!
不知婆婆心裡想的是哪樁,丁笑蝶為自個兒想的這樁,害羞得抬不起臉。
兀自羞怯了好半晌,她才又愧疚地坦誠道:「婆婆,對不住,昨晚蝶兒頭一次做,不太習慣……所以弄得破了皮,還流了一點點血……」
莫老夫人怔了怔,瞬即會意。「不打緊、不打緊,初夜頭一回,是會流點血,一回生、兩回熟,以後就不會了。」
原以為婆婆會因為她笨手笨腳而生氣,沒想到婆婆反過來安慰她,她心裡溫暖極了。「謝謝婆婆。」
「傻媳婦,是我們要謝你呀!以後只要是對宗兒有幫助的事,你就只管放手去做。」
一想到媳婦有可能讓兒子恢復健康,甚至、甚至……能幫莫家添兒孫,莫老夫人笑得合不攏嘴。
這時候,婆媳倆完全沒意識到,彼此的對話,是完完全全的牛頭不對馬嘴啊!
莫府為城裡首富,府邸佔地之遼闊,其富有程度,放眼全城無人能及。
不過也就因為如此,暮定秋才能在莫府角落,獨佔一座不為人關注,連僕役也鮮少來到此處的院落。
說是院落,或許有些言過其實。
院落四周密植綠竹,乍看是府中一景。綠竹中心矗了間竹居,隱密而幽靜,更彰顯出院落主人不喜與人交往,獨來獨往的冷僻。
風拂過,幾絲光線由綠意竹間透出。
莫煦宗走進竹林中的小道,無數竹影瞬即撒在他修長的身形之上,未多時他已隱沒在其中。
置身在影影綽綽之中,莫煦宗心裡的煩悶去了大半。
這裡是他給暮定秋的家,亦是他松氣、靜心之處。
這些年來,他雖因「病」遲遲無法接掌家業,身為莫家獨子,終是得背負著家大業大的重擔。
「病」好一些時,他會拿著賬本來這裡看。
暮定秋自喻為他的影子,見他來,通常不會騷擾他,恰如其分的當他的影子。
只是,今天卻不一樣。
暮定秋甫踏出竹居,就見莫煦宗赤裸著上半身在井邊沖澡,訝異得說不出話。
好半晌,他才問:「這時辰沖冷水澡?」
莫煦宗輕應了一聲,當做回答。
他知道自己此時的行徑十分怪異,但他的心情被小娘子搞得相當鬱悶,不想做任何解釋。
得到淡然的響應,暮定秋好心提點。「莫爺今夜有任務。」
言下之意,是要他保重,不要因為一大早沖冷水澡,而染了風寒。
莫煦宗哪聽不懂他話裡的意思,劍眉一凜,順手將手中木桶朝他擲去。「我好得很。」冷肅的語氣聽來十分不悅。
不慌不忙閃過他擲來的木桶,暮定秋順道丟了塊汗巾,讓他擦乾身子。
「過過招如何?」接過汗巾,莫煦宗冷銳瞥了他一眼問。
徐緩挑眉,暮定秋問:「精力過剩?」
他聳肩利落甩開汗巾,矯健的身影疾如電馳,握拳,率先出手。
暮定秋見狀,不遑多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承接他擊來的硬拳。
兩人皆出自「密探營」,接受的是最嚴格的訓練。
密探營裡的悍血分子,除了基本的刀、劍外,掌、拳、槍及各種暗器皆精,可說是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
這一攻一守,拳拳肉搏,轉眼瞬間,兩人已過數招。
不過片刻,淋漓汗水一滴滴沿著莫煦宗寬額不斷滑落,在出拳接拳當中,汗珠飛甩,猶如驟雨,落在膚上,帶來微微痛意。
兩人的速度之凜,讓汗珠也成為傷人武器。
不分伯仲地又對了數十來招,莫煦宗彷彿打得不過癮,利目橫掃,就地踢起橫臥在地的掃帚當槍耍。
見他打得認真、表情嚴肅,暮定秋迫於無奈,只有凌空折竹當軟劍使。
若不是知道莫煦宗擁有兩個身份,一般人壓根看不出來,眼前武藝不凡、體格結實的男子,居然是病得奄奄一息的莫大當家。
在莫煦宗變幻莫測的高明槍法下,暮定秋節節敗退。
他運劍雖輕靈,招式雖快,卻遠不及莫煦宗的槍法,其實不止槍法,莫煦宗在各方面皆出色,敗在他手上,他甘拜下風。
短短半個時辰裡,兩人渾汗如雨,渾身發熱。
率性脫去上衫,暮定秋正準備到井邊提水沖身,未料,精神抖擻的莫煦宗反而穿上衣衫,準備離開。
「不沖身子?」
「不用。」
「不用?」怔怔看著他詭異的行徑,暮定秋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比試後一身汗臭,他不沖身子,反而穿上衣衫準備離開?
不理會他一臉疑惑,莫煦宗揚唇朝他露出一抹陰惻惻的冷笑,整衣完畢便快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