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著這麼委屈,我韓子莫可沒有連個包子都不肯讓船員吃。」
笑容聳肩,努力把第四個塞入嘴。有些事沒有受過切膚之痛的人是不會懂的。
瞧她吃得津津有味,害他也想一嘗滋味,韓子莫回頭又買了五個包子,往她身邊一坐,跟著大口咬了起來。
「你也吃這東西?」笑容神情顯得古怪。
「幹嘛?我就不能吃包子嗎?」瞧她那副受驚的表情,讓人看了很不爽。
「不是,只是很難想像一個稱霸海上的賊子,蹲在牆腳吃這種小老百姓的包子。」真是折損了海賊王的稱號。
所謂的海賊,就該在大海上放浪形駭,一碗碗大酒往嘴裡灌,一口大魚大肉的用力咬,和船員恣意大笑玩樂。
韓子莫朝天翻了翻眼,「海賊也是人,我就不用吃喝睡覺的嗎?」
「說得也是。」她忙著吞下嘴裡的第四個,「怎樣?肉包好吃吧!」
「普通。」沒啥太大特色,但是食物美不美味不要緊,重要的是身邊的人笑得滿足讓他覺得其實肉包還挺不賴的啦!「你要是這麼喜歡吃,下回我們上岸,會有機會讓你吃個夠。」
下回?
盯著最後一個肉包,笑容突然停了狂咽動作,月眉不自覺地一攬。
十日之後,她跟他,誰還能有這個機會呢?
男人吃東西的速度本來就比女人快,三兩下韓子莫就解決掉五個包子,反觀她,不知為何對肉包發起呆來,「你吃飽了?」
「還沒……哇!頭兒你做啥?你怎麼能搶走我的肉包……」她跳起來,小手一探,用力搶回被某人突擊走的肉包。
「我瞧你動也不動,以為你吃不下了。」
「誰說我吃不下的!」一口咬下白嫩嫩軟皮,好證明自己還餓得很,只是動作卻愈來愈慢。
突然有種念頭出現,她不希望這傢伙太短命。這海賊頭也沒到她所想的十惡不放呀!
「走吧!吃完就該回去,容皓鐵定等到臉都青了。」對著她充滿猶豫和掙扎的容貌,韓子莫神秘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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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誰有機會回到岸上,答案揭曉。
陰霾的天色下,飄落點點細雨,笑容顧不得頭疼,站挺在甲板上,蒼白小臉上滿臉震驚。
雙眸不可置信地瞪著三艘因觸礁而擱置,兩艘被甩在老遠處,還有一艘雖然尾隨在後,卻也被海賊們反攻過去的官船。
什麼裡應外合嘛!
根本用不著費工夫,朝廷派出的水兵就一敗塗地。
打了場漂亮勝仗,還擒住對方統領的海賊們手舞足蹈,就連第一次參戰的小昭也是,要著把大刀興奮地又叫又跳,直喊著頭兒了不起、頭兒萬歲。
笑容抬眸,凝視讓所有人歡呼擁戴的對象,小巧的眉不自覺一擰。
這個男人就像是預知了官府會派船襲擊,一點也不驚慌的指揮海王號駛往暗礁群聚處,又懂得運用海流,迫使航行速度大大領先其它船隻。
不!讓她驚訝的不止於此,韓子莫甚至連官船會從哪個地方追蹤而來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也就是這樣,這才有辦法誘使敵方朝他計畫中的路線移動,他的做法就好像他熟知一切似的,這怎麼可能?
笑容用力閉了閉眼,別再給小腦袋添加壓力了,現在她得好好想想,計畫失敗,她和少凡該怎麼辦?難不成要繼續窩在船上做內應?
她睜眼,斜睨著路少凡,這傢伙永遠冷靜得不像話,依舊是那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
心思兜到了那艘被綁在海王號身後的官船,如果她和少凡利用那艘船離開……
「大膽海賊,竟敢勒索朝廷命官,你眼中還有王法存在嗎?」一名被五花大綁的官爺忍不住從甲板上跳起來,哇啦啦地噴口水叫罵。
韓子莫口氣更猖狂,「在海賊面前講王法,不覺得太可笑了?」
眾人一陣嘩然,嘲笑聲一聲比一聲大。
官爺抖了抖身,仍舊咬牙道:「你不要太得意,雖然我失敗,但我朝皇上英明神武、果斷睿智,才不怕你,有得是辦法將你這賊人制伏,到時御駕親征,你就別嚇破了膽。」
官爺的回話又引來一陣嘲弄嗤笑聲,當中,小昭笑得最誇張,整個人都摔倒在地上。
「是嗎?我倒想看看你們的皇帝能拿我怎麼……」驀地,韓子莫睥睨的眼神閃過一簇莫名的火焰。
笑容不知道對那個叫路少凡的男人說了什麼,只見路少凡倏地將她攬住,一手還輕按她的額頭,兩人像在竊竊私語,又不時望著船尾……那艘官船!
熊熊火焰愈燃愈大,大到他忍受不了,燒到他失去自主能力,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走向兩人,當韓子莫有意識的時候,手臂已狠狠將笑容拉離路少凡的身前,將她按入自己胸膛中。
霎時,船上靜悄悄,所有勝利喜悅全教頭子莫名其妙的曖昧舉動,嚇得無蹤影。
這船長頭兒……當真有斷袖之癖?
「你……」笑容才發一個音,不請自來的大掌已粗魯的扯下她的頭巾。
一頭長及腰的烏絲如瀑般洩下。
笑容身形嬌小,那股虛弱神態,一般人只會將她當成發育不全的少年郎,若是多了姑娘般秀絹的黑髮,不用多言,一股屬於姑娘家的嬌柔味道自然出現。
「笑容,這次多虧了你的幫忙,不然我豈能安然度過這一關。」
她半瞇著雙眸,是她的頭痛變嚴重了嗎?為什麼她聽不懂這傢伙在說什麼。
「各位兄弟,如果沒有笑容姑娘的密告,我們今日不見得能贏得如此漂亮!」對上她的錯愕、驚訝,他揚起一抹惡劣的笑容,繼續宣佈,「笑容姑娘是我們海王號的客人兼恩人。」
小伙子是女人的消息震驚所有人,不過更震驚的還在後頭。
「大家一定很好奇為何笑容姑娘會出現在我們船上,小笑,京城第十一官局的頭號探子,擁有過目不忘、聽而不忘的本領,但她還有另一個身份,是我派入官府內的內應,這五年來不斷給予我消息的人也是她。」
前半說辭讓聆聽的船員一個個拿起手邊武器,準備應戰;後半倒將她捧成了將功抵過的女同伴,全船熱烈的歡呼。
「我是內應?」忍著不適,笑容是問他,也是自問。
內應嗎?
韓子莫連她的事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表示自己之前的疑惑不是平空而來。
她悄悄往右一瞄,那頭官爺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再與韓子莫摻雜惡意光芒的黑瞳對望,不用多想,這男人絕對是故意的。
要敗壞她名聲可不用這麼卑劣吧!
「大謝,把那傢伙丟回他的船上,順便把船底下那個十幾局的傢伙也一併扔過去。」
笑容皺眉,這男人是在斷她回去的路,要是讓那位官爺回到陸上,鐵定自此街道市坊都能看得到通緝她的字畫。
笑容朝路少凡拋去求救的訊息,對方仍是面無表情。
這傢伙,究竟懂不懂知恩圖報?
小臉突然讓人用力一扳。
韓子莫霸道地低聲對她宣一不,「沒有人救得了你,官賊不兩立,從你還落那塊令牌時,你就該覺悟自己的身份曝光。」
「都被你陷害了,我無話可說。」被誤導的證人已從眼前消失,怎麼澄清也無用。
他對她咬耳道:「好一個無話可說,意思是你既落入我的手裡,就會認命接受我對你的處置囉!」
露出一口白牙,像是想到了什麼,笑得更暢意,他大聲宣佈,「那好,笑容,我要你做我的女人。」
杏眼一瞪,不是吧!
腦袋裡的疼痛在周邊陣陣吆喝聲下,愈來愈嚴重,加上……他給的過度刺激,笑容當下不給面子地暈了去。
兩眼一閉,所以見不著那雙黝黑色的眸子閃過了擔憂和緊張。
第四章
一股熟悉又討厭的藥味充塞在鼻間,害她想繼續沉睡都不行。
許久沒躺過這麼舒適的軟枕,還有軟軟的床榻,硬邦邦的地板實在不適合她虛弱的身子,好幾次她一覺醒來,腰都打不直。
「這、這姑娘的頭疾因為久延不理,相當嚴重棘手,非一朝一夕能治癒,需要長期服藥和調養,如果得當,也許兩、三年後得以痊癒,當然也可能會更久。」
細眉挑了一下,是誰在她耳邊嘟嘟囔囔的?
「說了老半天,你還是沒交代清楚她怎樣頭才不會痛!」不耐煩的聲音充滿怒火。
「老夫、老夫也沒十足把握能根治,這得看姑娘的服藥情形,調養得當或許幾年後會改善,但也不見個准,若藥控制不住姑娘的頭疾,情況繼續惡化下去,不擔保會、就會……會會……」抖了許久,就是沒有下文。
會會會、會死是吧!
躺在床上的人皺著眉,想跳起來替來人直接回話。
這話她聽過不下百來遍,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說得這麼結巴與害怕。
「就會什麼?」不耐煩的聲音再次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