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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簡瓔

  「不知道孟姑娘開始著手寫《童三寶闖天關》第二部了沒有?」鄭逢春問的熱切,一來是閱書無數的他覺得《童三寶闖天關》實在精采,二來是透過孟銀衫,他這一介小小書商還能和縣令大人搭上線,這是多大的殊榮,絕對不能斷了這條線。

  「還沒呢。」銀衫歉然道:「近來有些忙,可能要過陣子才能得空寫了。」

  鄭逢春哎呀地拍了下大腿,一臉的惋惜。「那可不行,俗話說打鐵要趁熱啊!姑娘要快些動筆才行。」

  是啊,打鐵要趁熱,可銀衫想的不是寫書這樣耗時耗神的體力活,她想要做的同樣是女子的貼身衣物——內褲。

  這裡的女子是不穿內褲的,說白了就是橫裹一塊遮羞布,無襠無底,裡面啥也沒有,因此她想到了現代多花樣的內褲,越想越覺得大有可為。

  幾日後,岳十娘派車伕到家中接她,原來是雪兜經過增添人手和日夜趕工已達到初步的庫存兩千件,要準備開始販售了,便要問問她宣傳如何做。

  銀衫見到了岳十娘,就見岳十娘神采飛揚、臉色紅潤,看來很看好她們的雪兜生意。

  「妹妹,我想了想,咱們知道雪兜穿起來的迷人效果,可別人並不知道,但這女子的貼身衣物又不好在大街上叫賣宣傳,叫賣也失了格調,想得我頭都疼了還是沒個妥貼法子。」

  「姊姊稍安勿躁。」銀衫有條不紊的說道:「我之前來這二樓時便發現了,有幾間閒置的廂房都頗為寬敞,將廂房都改為試衣間如何?也不需如何裝修,用拉簾的方式,一間廂間約莫可以隔六間試衣間出來,每間都擺上一面全身銅鏡,還要訓練一批指導如何穿脫雪兜的丫鬟,這部分可以我來做,姊姊讓牙婆挑十來個口才伶俐、外表討喜的丫頭來便是。」

  岳十娘喜上眉梢。「妹妹想得太周到了!」

  「試衣間是這樣的,由房梁垂至地面厚厚拉簾,顏色盡量挑選柔和的淡粉、淡紫……」銀衫索性畫出來,畫畫倒是比寫字容易多了,且只需畫個大概,岳十娘既聰穎又精明,一看便明白了。

  她畫好之後,岳十娘果然讚歎連連。「原來試衣間還能如此簡單又如此雅致。」

  銀衫詳述道:「二樓的廂房試衣區必須再做一道嚴實的門,派兩個婆子守著,只有女客可進,如此她們便能放心試穿。當試到最適合自己的尺寸時,再由伺候的丫鬟取來那尺寸的所有花色讓客人挑選,若是閨閣千金不方便出門,咱們也可以派人上門服務,帶齊尺寸和花色讓她們挑選。」

  岳十娘腦子十分靈活,喜笑顏開地道:「如此一來,試穿找尺寸這等麻煩事,每個客人只需做一次,等知道自己的尺寸後就不必試穿了,只需呈上新花色讓她們挑選便可。」

  銀衫笑道:「姊姊是水晶心腸,果然聰明。」

  岳十娘笑道:「什麼聰明?若不是妹妹,我哪裡想得到這些了。」

  銀衫取出她在家畫好的內褲設計圖紙。「姊姊,其實和這雪兜搭成套的還有個貼身衣物,名叫雪褲。」既然胸罩給改了名字叫雪兜,那內褲也取了雪字,如此好記又好聽。

  「雪褲?」岳十娘連忙拿過圖紙細看,恨不得自個兒長了十雙眼睛。

  銀衫的圖紙上共畫了十來件內褲的設計,見岳十娘那急切的樣子,便笑道:「不急,這圖先給姊姊看看,要不要做雪褲,等雪兜上市了看看客人反應再說。」

  岳十娘的視線完全被內褲的設計圖抓住了,她屏息道:「好!妹妹若信得過我,便將圖紙留下,我讓繡娘先試做出來,到時再請妹妹過來看。」

  銀衫微笑道:「我當然信得過姊姊,姊姊留著圖紙研究吧。」

  她相信岳十娘,即便岳十娘將設計稿佔為己有,她就當用一個設計看清一個人,對她而言並沒有損失。

  「那咱們先把雪兜的合同簽了吧。」岳十娘爽利地道:「所謂親兄弟也要明算帳才能長久合作,妹妹為人豪爽,姊姊也絕不會占妹妹的便宜,時間多得很,妹妹仔細看看,哪裡不妥便提出來,不需見外。」

  第九章  春夢般餵藥(1)

  銀衫仔細看了合同並無不妥之處,倒是岳十娘讓利許多,讓她很是感動。初做生意,就能找到像岳十娘這樣處處為她著想的合夥人,她很幸運。

  「妹妹,那樓大人不是說要給咱們的合同做見證?我昨日便派人給樓大人捎了口信,還以為他會準時到呢,卻是至今不見人影,想來是不會過來了,咱們自個兒寫好契約畫押也是一樣。」

  銀衫心裡其實也掛記著樓天臨,也記著他要給合同做見證一事,她甚至自作多情起來,以為一出門他又會在她家大門外等她,沒見到他而是見到巧繡莊的車伕時,她確實難掩失望,一路上都胡思亂想、患得患失。她還以為到了巧繡莊能見到他呢,莫非要見證合同一事只是隨口應承,並未放在心上?

  寫好合同,岳十娘還有許多事要忙,要做試衣間、要買伺候試穿的丫鬟,那些事銀衫都幫不上忙便告辭了。她出了巧繡莊站在大街上看過去,錢莊布坊、酒樓茶館、香料鋪、藥材鋪、米糧鋪、書鋪……她出神起來,思忖著還有什麼商機?

  也不是她貪心,而是未雨綢繆,畢竟她並非一人飽全家飽,每日睜眼就有連她在內的八張嘴要吃飯,她必須有最壞的打算——如果書不賣,雪兜也不賣,她還能做什麼?

  她想給她娘找點事情做,她覺得越是在家裡歪著越會生病,加上她娘又愛胡思亂想,整日愁眉不展影響家裡氣氛,若能讓她有事忙分散注意力,可能就不藥而癒了。

  還有,招寶、進寶都七歲了,也該上學堂認字了。若不是這鄉下地方沒有女子上學堂也沒有女子學堂,夫子更是不收女學生,她也想送金金、銀銀進學堂裡認字。

  但不打緊,她們沒法上學堂,她可以教她們,絕不讓她們變成大字不識一個的文盲。

  當務之急,她必須先搬到城裡來,住在銀杏村太不便了,他們又被貼上讓孟家逐出族譜的標籤,搞得她娘都不敢去外面走動,弟弟妹妹們也被村裡孩子嘲笑,再這麼下去大家心裡都會生病。

  總之,百廢待興,她有得忙了。

  銀衫在街上觀察了半晌,沒發現什麼商機,正想往明月書坊去問問她的書賣得如何時,碰巧見到路明從一間飯館出來,手裡提著油紙包。

  剎那間,她心裡一跳,本能地搜尋起樓天臨的身影來,卻是不見他的人影。

  他沒有出來嗎?是衙門裡有什麼大案嗎?他應當沒事吧,就只是抽不開身到巧繡莊見證她們的合同……

  「孟姑娘!」路明一邊喊她一邊大步走近。

  「路明大哥。」銀衫在原地朝他頷首,故作尋常地問道:「大人沒出來?」

  路明歎氣。「我們少爺病了。」

  「病了!」銀衫也不知自己為何會低呼一聲,腦子也轟一聲亂了。

  「是啊,病了。」路明無精打采地道:「我們少爺前幾日回來時淋了雨,整個人像從水裡起來似的,夜裡便開始發燒,還燒得不輕。」

  銀衫心裡一跳。

  前幾日……她想到那日從明月書坊離開,他送她回銀杏村,就在她進家門後忽然下起了雨,雨勢還越來越大,當時她馬上又衝到門外,已然不見一人一馬的蹤影。

  難道他是那日染了風寒?

  「那個,孟姑娘——」路明有些欲言又止。「你能不能去看看我們少爺?」

  銀衫沒想到路明會提出這樣的要求,著實一愣。

  路明一副有口難言的模樣。「我明白男女大防擺在那兒,非親非故的要姑娘去探望我們少爺確實無禮了些,可我們少爺他……他夢裡囈語總喊著姑娘的名字,想必是十分掛念姑娘,所以我才想是否能請姑娘去看看我們少爺。」

  銀衫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跟了路明回衙門,聽到樓天臨病了,還喊她的名字,她沒法不動搖。

  不管之前她是怎麼說服自己他們是雲與泥都沒有用,她想見他!她腦子裡就只有這個想法,讓她再也顧不上其他了。

  路明領著她到樓天臨的房間,鄭重地托付道:「我們少爺就交給姑娘了,我去把少爺的藥熱了端來。」

  銀衫輕輕地推開門,自己進了房間,房裡有藥香和檀香兩種氣味,分隔外間和裡間的深藍色帷帳捂得密實。她快步走過去,輕手輕腳的撩開帷帳,走近床邊透過絲帳看到樓天臨躺在床上動也不動,他燒得兩頰通紅,眼睛緊閉。

  銀衫把絲帳收起來掛好,瞥見一旁桌案托盤上有一碗顯然已經涼了的粥,看來都沒動過。她蹙眉,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燙得驚人,他是都沒吃東西嗎,這樣怎麼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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