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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梁心

  陸長興的情緒開始不由自主地沸騰,她像極了沈清,這兩年來,他還沒有見過一名女子的眼神能像沈清那般透亮堅毅,即便情勢居於下風,都沒有服軟的意思,依舊鎮定冷靜,仔細推想下一步。

  沈清投河,確實帶給他不小的震撼,本來沒有過分在意,以為很快就消退了,豈知越不在意就越上心,長這麼大,他盯上的人還沒有一個逃出他的掌心,唯獨她一人。

  既然留不住她的人,那也要扣住她的屍骨,他命鎮江分舵打撈三天,進港的船隻船身底部都要檢查,卻一無所獲,沒有屍體、沒有殘肢,連碎衣破布都撈不到。彼時他就在想她有沒有可能活下來,如果她沒死,會去哪兒?

  他懷著期望把範圍擴大,派人留意沈家動向,找人混入曹府,卻沒人看見頸間有疤的年輕人,倘若不是這兩年來,沈家長子從未放棄找尋胞妹,送回來的沈家眾人畫像又與沈清有六成相似,他真要以為當初猜錯方向了。

  而駱冰打聽回來的消息,沈五姑娘脖間並沒有疤痕。

  他親手確認過,那道疤痕不是假的,不管是她為了女扮男裝混入漕幫,企圚掩飾喉結下的狠手;還是為了調查賣官一事,遭人威脅受了傷,他都為此深深震懾著。

  喉間是多麼危險又明顯的部位,一不注意,可是會送了小命的,他不相信她不清楚,可她挺過來了。

  然而陸長興現在體內正醞釀著一股怒氣,當初在追捕她的時候,不是寧死不屈嗎?現在是什麼樣子?她應該知道成為瘦馬名伶之流的姑娘們下場會是如何,居然以色侍人來換取線索,她的傲氣呢?倔強呢?他還白白惦念了她兩年。

  他單手扣杯而起,緩緩地飲了一口茶水。既然她做好準備走上這條路,給了他大大的驚喜,那他是否也該給個回禮,才不枉她一番苦心呢?

  「我要見見這個人。」陸長興朝身旁的秦王世子說道,其間只分神看了他一眼,其餘視線都膠著在台間佳人身上。

  「停——」秦王世子眼見有戲,不管表演到哪個程度,先喊停再說,接著吩咐身後小廝,神情著急得很。「趕緊把人帶過來給陸大人瞧瞧,叫下一個補上,去。」

  台上女子蒙了張紗巾,長得是圓是扁都不清楚,究竟有何過人之處是他沒看出來,而讓陸長興一眼就相中她的?

  秦王世子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從她表演的戰舞八卦乾坤,以及她反其道而行的簡單扮相中,推論陸長興偏好有個性的女子。

  可是這麼說也矛盾,鐵騎將軍唐順的小女兒不好針線愛弓箭,是個挺有個性的姑娘,長相不俗,嬌艷大方,隨父回京邂逅陸長興後,就說什麼邊關十萬軍,沒有男兒似長興,要嫁當嫁此郎君,她老父臊得沒臉,還是為愛女上門探口風,陸長興一點餘地都不給就直言不可能。

  難道是唐九姑娘太有個性了超出陸長興的底線?秦王世子開始在這點上面糾結。

  「多謝世子。」秦王世子好奇探究的眼神就在他身上打轉,陸長興知道,但沒有解答的意思,只是笑著道謝。

  他能說因為沈清膽大心細、臨危不亂,命都懸在刀口上了,還敢跟他周旋迂迴,寧可拚死一搏,也不願落到他手上,最終讓他看走眼而回味了兩年?

  之前沈清出師未捷,栽在他手裡一次,這次捲土重來又撞到他跟前,不知道她見到他的神情會是什麼樣子?

  台上的人如果是沈清最好,如果不是……陸長興斂下雙目,那就算她運氣好。

  第3章(2)

  打從知道陸長興的另一層身份,沈清就不意外會在集玉閣裡遇見他,豈料竟來得如此快,頭一回上台就遇上這剋星。

  她藏著、躲著,小心翼翼地避著,忍痛放棄能在宗室勳貴面前露臉的機會,臨時修改主題,從九天羽衣曲改為乾坤戰舞,換掉一身華麗的舞衣,再以紗巾覆面,把自己的存在壓到最低,眼看就要順利下台了,陸長興居然在此時說要見她。

  究竟是認出她來了,還是他天生疑心重,見她不以真面目示人,所以要把她提到面前確認,先發制人?

  她攏了攏頰面上的紗巾,內心忐忑不安,眼下她逃不了,只能低著頭,恭敬地跟著小廝來到廂房內。台上還有演出,她卻明顯地感受到在踏進來的那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令人頭皮發麻。

  「世子,人帶到。」小廝將她領到陸長興面前,就退到秦王世子身後。

  「芙渠見過各位世子、大人。」她恭敬地跪了下去,完全不敢看廂房裡的任何一人,尤其是坐在她正前方的這一位。

  每靠近他一步,她身體就多僵直一分,陸長興給人的壓迫根本無法忽視。

  「芙渠?」陸長興笑著重複她在集玉閣裡的花名,單手輕叩著小廝才剛端上來不久的蓋杯茶,語氣慵懶地道:「抬起頭來。」

  沈清身軀微微一顫,聽話地挺起上身,眼神卻仍是朝下,不敢與他直視,心裡已是一片死灰,就怕陸長興下一句話就是要她解開面紗。

  到時她該怎麼辦?

  「覆面就算了,還戴頸飾,你是狗嗎?」陸長興執起蓋杯,滑了兩下蓋子,看到頸飾,還有這雙假意屈服的秋瞳,他幾乎可以篤定此人就是沈清。

  等候她過來的這段時間,他怒氣稍稍平緩,見到她眼神不變,知道她骨子裡還住著那名倔強的姑娘,心裡才好過一些。沒想到被她成為瘦馬一事刺激得險些掉了理智,忘了這人伏低做小的本事可高著呢。

  「芙渠非狗,但賤命與之無異。」沈清淡然答道,即便內心極不情願將自己壓得這麼低,但為了父兄,她忍!忍不下來也得忍。

  憤怒與恐懼交織,沈清背心淌了一大片汗,還要假裝不受影響,光是面對陸長興這個人就已經快要用盡她全身力量,她如何分神去想脫身的事?

  陸長興輕啜了一口茶水,淡淡地笑了。「你說自己是個命賤的,我看你倒是個不服輸的,不然怎麼會選跳戰舞呢?」

  「芙渠身子不夠柔軟,戰舞反而適合。」她淺聲答道,內心是懊悔不已。改跳戰舞是為了讓陸長興別注意到她,因為她的力道發揮不出戰舞強韌的美感,沒想到最終還是失算了。

  「我要見你,就表示我對你有興趣。」陸長興擱下蓋杯,看著她柔順的模樣,不曉得心裡正在轉著什麼脫身的想法。

  「你既然是閣主捧上檯面的瘦馬,應該知道在座的任何一個人都有能力將你贖出集玉閣,許你後半輩子錦衣玉食,你進來眼珠子連轉都不轉一下,難得是個懂規矩的,我這人不喜歡別人朝秦暮楚,你算過我第一眼了。」

  台上歌舞依舊流暢地進行著,可惜席間沒幾個人把注意力放在上頭,全拉長耳朵關注陸長興說出來的每一個字,秦王世子更是直接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低著頭的沈清自然也是大為吃驚,她此刻最擔心的就是陸長興的另眼相看!

  她咬了咬牙,本來想順勢抬舉一下集玉閣裡的伶人每個都是懂規矩的,好顯得自己平庸、不值一哂,又怕陸長興就著她說的話下套,最後把她綑死,已經上過當的她,根本不敢賭,只好把到嘴邊的話嚥下。

  「很好,沒讓你開口就不說話,要是你方才蹬鼻子上臉,我馬上趕你出去。」陸長興瞇起眼,像對她極為滿意似的,嘴角緩緩上揚。

  他這麼說,沈清更不敢在這時候開口了。她不敢去猜陸長興的意思,不管猜對猜錯,她都討不了好處,好像落入網中、被人拖上岸的魚,一點辦法都沒有,不管往哪兒走,都是死路一條。

  「世子,你方才說的話還算數吧?」陸長興轉頭對秦王世子笑了笑,十分愉悅開懷,指著跪在地上的沈清說:「我要她。」

  連續兩回從他手裡逃脫,這一次,她別想再走,用任何辦法,都不行。

  這一次,他要在她飛翔之前,把她的雙翅折斷。

  沈清險些腳軟,一顆心頓時沈到谷底,當年被一群漕幫幫眾困死在碼頭上時,她還不曾這麼絕望過,難道多年來的努力就要毀在今日了嗎?

  不行,絕對不行!她必須冷靜,必須沈著,陸長興是幹大事的人,不可能隨時盯著她,只要她還有一口氣在,肯定還有轉圜的餘地。

  前提是……她要能抗得住陸長興的羞辱,這次落到他手上,又是以瘦馬的身份,肯定討不了好,說不定還得連當年舊債一起償還。

  「當、當然算數!」秦王世子差點咬到舌頭,太驚訝了。「不過……你不先看看她的長相嗎?要是不合你的意思……」

  「不用了,這樣才有驚喜。」他還沒看過沈清兩年後的模樣,斷然不會在此刻要她把紗巾拿下來,讓在場眾人看清楚她的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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