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迎雁抿唇不語,一臉蒼白瞪視著她,她心裡清楚,自己絕不想聽到他接下來想說的話,於是她不搭話。
「殺!但凡阻擋我的人,我一律殺無赦,如果必要,我隨時可以像捏死螻蟻一般捏死你心愛的男人,還有你心愛的家人。」
「易大人如今貴為朝廷命官,家底豐厚,我巴家亦是鉅賈富賈,不是你能隨意撼動的對象。」試著對他的威脅不為所動,巴迎雁不閃不避地瞪著他。
「你若不信,儘管試試。」他平淡的語氣彷彿他們此刻談論的不是人命。
「你辦不到的。」這話虛浮得不知道是在說服他,還是在說服自己。
儘管一再說服自己那不過是他誇大之辭,但她卻覺渾身被一陣寒冰漫過。
「巴姑娘儘管拭目以待。」
彷彿想證明他不是虛張聲勢似的,他突然傾身,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她的唇上奪得一吻。
「啪」地一聲,這輕薄舉動讓巴迎雁想也沒想就抬手重重朝他頰畔揮了過去。
他怎麼可以?!
那一巴掌幾乎用盡巴迎雁吃奶的力氣,巴迎雁打得手心都疼了,但段豐劍卻只是不閃不避讓她打個正著。
就算唇畔因為巴迎雁那一巴掌而流下血絲,他卻只是伸舌拭去那血漬,陰邪的模樣更讓巴迎雁覺得噁心。
段豐劍不再多說什麼,只是一路大笑轉身離去。
巴迎雁這丫頭,磨人得很!
在回易府的路上,易幕秋忍不住想起這幾日和巴迎雁相處的種種。
以往總是纏著他,在他身邊跟前跟後的,可自從那日他們有過魚水之歡後,她卻不再纏著他。
在她纏著他時,他總嫌她煩心。可她不纏著的時候,易慕秋的一顆心卻又總是懸著,彷彿少了什麼似的。
所以每日只要外頭的事兒一辦完,他就匆匆回府。
雖然每每他找著她時,她總是笑顏以對,但他卻總能從她的笑顏中找著一絲黯然。
顯然這丫頭心裡有事,而他明白那困擾著她的心事同樣也困擾著他。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終於真正體會鳳伊人說的--只怕是早就動了心,卻還拚了命的自欺欺人。
當易慕秋回到易府時,看著眼前的景象,有些疑惑。
只見巴迎雁像根石柱子似的愣愣待在廳裡,動也不動,自段豐劍離開易府後,她一直是這樣。
「怎麼啦?」見她神色蒼白地站在那兒,易慕秋關心道。
「沒事……我想回房歇息……」
易慕秋雖覺得怪,但並未多問,仍先將她帶回房歇息。
而她就像一個失了神的娃娃似的,任由他擺弄著。
那一夜,她發了惡夢,見她如此不對勁,易慕秋終究不捨地將她摟進懷中,細細安撫。
「不……不要……放開我……你這個惡魔……」
身旁人兒的驚恐細語不斷竄入易慕秋的耳中,今天這丫頭有點古怪,到底是被什麼心事纏身,弄得這樣驚恐萬分。
聽柳總管說,今日她有客來訪。
那個客人自稱姓段,在他走後,巴迎雁就一個人留在偏廳,像尊石像般不言亦不語。
那人是誰?怎會找上易府來?究竟對她說了些什麼?
種種的疑問在他心裡翻騰,卻怎麼也摸不著頭緒,見巴迎雁失神的模樣,他也不好追問,還是等明日她精神好些後再說……
「叩叩。」
門邊上響起輕敲聲,那種敲法讓易慕秋一聽就知道是鐵鎮嶺。
這個影子似的護衛似乎從來不曾那麼晚來找過他,難不成又發生了什麼事?
易慕秋悄然起身,隨意趿了榻前的軟鞋便步至門邊,然後閃身而出。
儘管他再小心翼翼,但因溫氣驟失,幾乎是他一起身,巴迎雁的雙眸便驚懼地睜了開來。
失去了他的溫度,下午那陣惡寒便再次朝她襲來,讓她心中的恐懼更是無邊無際蔓延開來。
她愣愣聽著門外傳來的男子低聲,然後聽著聽著,她竟驚喘一聲。
大哥……大哥他竟在收租的路上被人行刺,身負重傷,僅一息尚存……
天啊,段豐劍說的竟是真的!
那種漫無邊際的恐懼再次攫住她,腦海中冷不防浮現那人邪惡至極的眼神,然後……她再也忍不住地放聲尖叫。
第6章(1)
求你,救他!
就只因為這簡單的四個宇,易慕秋饒是百般不願,但見她終日以淚洗面,他還是不情不願進了宮。
走過婉蜒長廊,再走過楊柳搖曳生姿的假山流水園林,易慕秋卻對那極致的美景視而不見。
身為皇上愛臣,他一向可以在宮中來去自如而不受限,但眼尖的他仍發現幾個躲在暗處監視他的禁衛。
皇宮中有禁衛並不稀奇,可如若禁衛幾乎是如影隨形地跟著、監視著他,那就挺稀奇的。
易慕秋完全不解,顯然在他在宮外疲於奔命之際,宮內也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發生。
他腦中思緒未落,就見一向伺候皇上的總管太監匆匆前來,恭謹說道:「易大人,皇上今日身體微恙,不接見任何人。」
「是嗎?」這只是推托之辭吧?
他心中明白宮內定是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發生,於是亦不強求,只是淡淡說道:「那微臣也不好打擾皇上了。」
話說完,他回身步出皇宮,一等步出宮外便縱身躍上樹梢,但見他附近的樹叢也跟著起了不尋常的躁動,更證明了他的臆測無誤。
看來,他得搞清楚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他身形靈巧地縱身高牆,足踏屋簷,宛若一陣疾風,拂至京城南端的燕府後,這才落了地。
一落地,就見眼前一張桌子擺滿酒菜,燕懷柳端坐案前,顯然早已料到他的到來,從容迎客。
「你來了!」燕懷柳俊顏含笑,對於他的突然出現,沒有絲毫的詫異,彷彿他的到來早在他的算計之中。
「你知道我會來?」
「昨兒個我就在等你了。」那話底之意似乎責怪他的慢半拍,燕懷柳優雅地自斟自飲,品嚐他娘子為他張羅的這桌子好酒好菜。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滿心疑惑的易慕秋可沒燕懷柳這般的閒情逸致,面對一桌於的酒菜,他也不舉箸,一雙眼只是直勾勾望著正大快朵頤的好友問道。
燕懷柳不但自個兒吃,還不停招呼著易慕秋。
那恰然自得的模樣讓易慕秋越看越煩心,腦海中不經意又浮現這幾日總是魂不守舍的巴迎雁。
瞧著她食不下嚥、睡不安枕的,他不僅僅心疼她,可偏偏佳人不領情。
原本喳呼不停的嘴兒成了蚌殼,無論他怎樣旁敲側擊,也得不到絲毫線索。
因為看不慣她茫然失措的模樣,他才說會進宮為她大哥求藥,可她還是惜字如金只說了句謝謝。
沒有飛撲的投懷送抱,沒有感動的淚珠兒,什麼都沒有。
面對這樣的她,他著實不習慣,初時那個為了待在他身邊,義無反顧的人兒呢?
易慕秋只知曾有個姓段的男人來府裡找她,至於談了些什麼,柳總管一問三不知,至於凌雲面對他時每每欲言又止,可卻像有什麼苦衷似的,無論他怎麼問,她只睜著大大的眼兒瞧著他,什麼話都沒說。
如果他猜的沒錯,那丫鬟應該什麼都知道,只是巴迎雁逼她什麼都不能說。
對於她的異樣摸不著頭緒,再加上今日進宮受阻,心頭那股煩躁更是怎麼也掩不住。
「你想問什麼?」終於,像欣賞完易慕秋臉上坐立不安的神情,燕懷柳吃飽喝足後,才慢條斯理開口。
「朝廷之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有許多人不約而同參了你一本。」
「那又如何?」在朝為官,被人參上幾本。有啥稀奇的,易慕秋一丁點也不放在心上,但既然燕懷柳會特地拿出來說,他也只好從善如流的問道。
「自然是關於鳳伊人的死。」
「她的死與我無關。」為了救她的小命,他不但受了傷,還著了她的道,他有什麼理由毒殺她?
「你該知道吏部尚書何大人一向是鳳伊人的老相好,那鳳伊人從你府上回來後即暴斃身亡,你想他會善罷甘休?」
「就只是這樣?」這幾日發生的事,雖然看似沒有關聯,可易慕秋認為事情沒有這麼簡單,而燕懷柳的話更印證了他的想法。
「自然不只這樣,最近巴家風波不斷,先是巴迎雁住到你府上,再跟著他大哥身受重傷性命垂危,這每一件事看似無關,但只怕全都是衝著你來的。」
燕懷柳說著說著,語氣一頓,低頭輕抿一口茶香四溢的舒心茶,跟著才又開口說道:「這有大理的滇南王連上幾本奏章,說你近來花了大筆的銀兩在關外購入戰馬,囤積米糧,似是有心造反。」
這也是皇上派上幾個大內高手,如影隨形盯著他的緣故。
「可那是皇上親口交代的密令,那些戰馬與軍士全是為皇上準備的,難不成皇上當真因為這樣不接見我?」易慕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皇上當然知道這些事背後必有蹊蹺,但他總得做做樣子,免得落人口實。外人並不知情,才會大著膽子誣諂你,皇上自然知情,只要咱們快快找出原因。」就他推斷,這些雜七雜八的事兒八成是衝著易慕秋而來,至於原因他還不清楚,可藏身背後的陰謀者財力與勢力肯定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