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腳俐落地背起她,在房內兜轉,慕淡幽開心趴在他的肩頭,格格嬌笑。小時候她總羨慕男孩們擁有屬於自己的小馬,唯獨她沒有,是以在子堯打賭輸了她之後,她便要求他當她的馬兒,只要喚他一聲吹牛皮,他就得背著她扮演奔馳的小馬。
那時他們倆總是在四下無人時這樣胡鬧,開開心心地胞著、笑著、鬧著,無憂無慮地度過每一天,直到兩人長大後,意識到不能再這樣胡鬧,直到他後來離家,他就再也沒當過她的吹牛皮了。
「吹牛皮,你的身手愈來愈矯健了。」她稱讚他,還故意輕拍他的頭。
「這是當然!為了讓大小姐坐得舒服,我可是練習了好多年了。」他故意逗著她,學馬兒嘶鳴,果然馬上逗得她逸出一串銀鈴似的笑聲。
「不過,小姐你是不是都沒吃飯?不然怎麼會輕得像根羽毛呢?」他佯怒,皺眉問著背上的人兒。
「因為吹牛皮你惹得我不開心,讓我食不下嚥,該打!」她任性地輕咬了下他的耳朵以茲報復。
項子堯痛呼,宛如她已將他咬出血來,他停下腳步,偏頭在朱唇上,偷得了一吻。
「吹牛皮對你很壞是嗎?」逞磨著她的唇,問。
「嗯,非常的壞!吹牛皮拋下我不管,前些日子還罵我,那是吹牛皮頭一次罵我,還惡狠狠地叫我慕淡幽,吹牛皮從來不曾對我凶過……」慕淡幽勾住他頸項的雪白雙臂縮緊,滿腹委屈,已濕了眼眶。
她從不在人前哭,不管遇上什麼事,總是記得身為吏部尚書的女兒,絕不能丟了爹娘的面子,因此即使再痛苦、再難受,都要表現得無動於衷。他所不知道的是,那天她好不容易撐到「瀟湘客棧」,試著保有尊嚴地走進房裡,沒想到一踏進房裡,淚水馬上潰堤,她哭得無法自己,完全沒法兒走到床上去,整個人軟倒在地,究竟哭了多久她也不曉得,只知道再醒來時,已經是三天後的事了。
而現在,在他面前,她不想再故作堅強,她要他知道,他那無情的言語、殘忍的行為,已深深地剌傷了她。
「我當時氣瘋了,才會對你那麼凶,對下起。」她的淚像火焰般,在他的心上燒烙,他心疼地啄吻她晶瑩的淚珠,好生抱歉。
「答應我,以後你再也不會隨意拋下我不管。」她不要再一個人孤伶伶地被他拋下了。
「好,我答應你,從今以後再也不會拋下你不管。」他對她許下承諾,這一輩子不管他們最後能不能在一起,他,項子堯,永遠屬於慕淡幽所有,任何女人都取代不了她的位置。
他的應允,終於讓她卸下心頭的不安,晶瑩的淚珠不再潸然滾落。
「我要你也答應我一件事。」他深吸了口氣,自私地對她提出不該提的要求。
「什麼事?」她看著他問。
「別嫁大哥,等我,好嗎?」他知道倘若她答應了,等有天家中的長輩或是大哥要完成這樁婚事,她的反對定會掀起萬丈波瀾,她將承受許多責難與不諒解,她所承受的痛苦將超乎他所能想像的,但,他就是不要她嫁給大哥,他不要她屬於別的男人!
「……好,我等你,不管多久,我都等。」她不知道得花上多久時間來等他,也不知道他有何方法可以扭轉情勢,可是她相信他絕對能辦得到。
「有許多事,現不還不能告訴你,但相信我,待事過境遷後,我會一五一十,如數地告訴你,絕不隱瞞。」屆時她就會知道,當初他並非絕情地拋下她不管。
「好。」她將他抱得好緊好緊,不管他說什麼,她都相信他,也願意給他時間。
「淡幽,謝謝你。」她的應允讓他對未來充滿希望。
「我也要謝謝你愛我。」她絕美一笑,獻上朱唇。
項子堯背負著生命中最甜美的負荷,萬般珍惜、眷戀地吻著愛到心坎裡的女人。
他們的愛情、他們的自私、他們的選擇,將成為雙方家族最大的醜聞,或許永遠都得不到家人的諒解,尤其是被傷害最深的大哥,但他們已回不了頭了。
早在兩小無猜時,就注定了這輩子他們倆的情緣會緊緊地糾纏在一塊兒,任誰都分不開……
第八章
曹謀成找上淡幽,更讓項子堯確信這回曹謀成是來者不善、勢在必得。他著實放心不下寨中兄弟,尤其寨裡有不少老弱婦孺,假如曹謀成強行突破地攻上寨,恐怕會死傷無數,他不能任由悲劇發生而坐視不理,得事先做好防範,使「禿鷲寨」固若金湯。
何況,身為「禿鷲寨」的大當家,在危急存亡的關鍵時刻,豈能置身事外?他必須帶領所有兄弟力抗強敵,於是他對淡幽說明原因,取得她的諒解後,便立即離開「瀟湘客棧」循小徑趕回「禿鷲寨」和連環共擬對策。
另一方面,曹謀成派許廣飛出去打探有關項子堯的消息,舉凡與項子堯或「禿驚寨」有關的,一律都得回報。
不多時,許廣飛就為曹謀成帶回好消息。鎮上並下是所有人都懼怕「禿鷲寨」這個名字,也是有人對「禿鷲寨」心存不滿,比方說「富貴酒樓」艷名遠播的杜艷娘。
為了報復項子堯對她的不屑一顧,杜艷娘提供了所有所知的「禿鷲寨」消息給曹謀成,甚至連地形圖都繪好奉上。她所提供的訊息為她賺足了五錠金元寶,讓受挫的她恢復好心情,開心地離去。
曹謀成有了「禿鷲寨」的地形圖在手後,自認擒抓項子堯已猶如探囊取物,威震大漠的「禿鷲寨」亦不足為懼。有了杜艷娘協助,使曹謀成認定上天也站在他這邊,項子麒曾加諸在他身上的屈辱,他將從項子堯身上一一討回!
仇恨與怨懟籠罩心頭,他的眼神晦暗陰邪,一心一意想馬上復仇,於是決定孤身一人夜探「禿鷲寨」。許廣飛認為不妥,拚命地說服他打消念頭,但他心意已決,要許廣飛待在客棧等他的好消息,順便監視慕淡幽主僕三人,看他們是否有異常舉動。
曹謀成身著夜行衣,準備就緒後,便趁著星光黯淡、烏雲蔽月之際,避開巡夜與站崗的馬賊耳目,偷偷潛入「禿鷲寨」。
寨裡除了守夜巡邏與站崗的人外,其餘人等皆已進入香甜的夢鄉中,順利潛入的曹謀成冷冷一笑,如入無人之境。「禿鷲寨」也不過爾爾,許是長年住於大漠的人沒有見識,才會怕「禿鷥寨」怕得像被貓玩弄於掌心的小耗子,其實「禿鷲寨」根本就不足為懼嘛!
許廣飛找杜艷娘真是找對人了,區區五錠金元寶就能買到所有有關「禿鷥寨」的訊息以及草圖,划算得很。有了杜艷娘手繪的「禿鷲寨」草圖,要找出項子堯並非難事。
可惜的是,就連杜艷娘也不曉得項子堯的真實底細,一逕以為項子堯是出身於貧苦鄉下的農家子弟。他目前尚未和項子堯碰頭,不曉得項子堯是如何偽裝,取信於眾人,不過等他擒住項子堯後,倒是可以恣意地嘲笑他一番。
曹謀成尚未抓到項子堯,便已開始在心裡計劃逮著人後要怎生羞辱項子堯,他將讓項子堯受盡屈辱,使項家顏面盡失,最後再殺了他!
黑暗中,曹謀成的眸光嗜血且殘忍,他堅定地步向杜艷娘所指的項子堯的住所,內心不住嘲笑項子堯的輕敵。
項子堯,要睡就趁現在睡吧,因為接下來,我會讓你後悔今夜的貪眠!
曹謀成沒發出半點足音,步步逼近。抵達後,他的右手初碰觸大門的一剎那,倏地,像是有千萬根刺刺進他的掌心般,椎心刺骨的痛,讓他立即縮回手,努力克制著不叫喊出聲,額際已因痛楚而冒出一顆顆豆粒般大的冷汗。
該死!是他太大意了,以為有了杜艷娘的指點,加上認定項子堯絕不會料到他有膽孤身一人闖進「禿鷲寨」,沒想到項子堯早有安排!他作夢都想不到會中招!懂得玩陰招,這與昔日正氣凜然的項子堯簡直有著天壤之別。
「他奶奶的!哪來的死耗子,大半夜的不睡覺,跑來撞老子的門?」門裡傳出一陣粗暴的說話聲。
痛得蹲在地上的曹謀成愣了愣,說實話,他有四年沒見過項子堯了,對項子堯說話的嗓音僅剩薄弱的印象,而屋內那聲音太過於粗暴低沉,與印象中項子堯的嗓音相比似乎有段差距。
是否杜艷娘拿錢不辦事,故意給他錯誤的訊息,讓他找錯了屋?
「該死的耗子,老子可是等你許久了!既然你有膽找上門來,老子就讓你見識什麼叫心狠手辣!」項子堯在屋內地板上拖了根狼牙棒,匡啷匡啷地直作響。
屋外的曹謀成聽見他要出來,強忍著痛楚,右手麻痛地抽出懸佩在腰際的寶劍,幽暗中,看見了自己的右手已腫得有兩倍大,且漸漸失去感覺,心頭火燒得更旺。不管屋內的人是不是項子堯,他要對方的人頭是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