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說要走!」珊瑚急著要祥叔攔人。
「小姐,你身體不舒服,要多躺著休息,怎麼說要走呢?」祥叔可不許她出半點差池。
「這裡不屬於我,我們走吧。」慕淡幽搖搖頭,堅持要走。
「小姐,真要走等你身體養好了再走也不遲啊!」祥叔好言相勸,面對她,他就像個慈祥的爺爺。
「不行,我……」慕淡幽疲憊地搖搖頭,猛地見到一身狼狽的項子堯焦急地站在一旁,她臉色大變,顫抖著手抓著扶住她的珊瑚,故作堅強地對項子堯道:「真抱歉,我們不是故意要賴在這裡礙大當家您的眼,我們馬上就離開。祥叔、珊瑚,收拾一下,我的身體已經好轉,能夠上路了。」
這一回不用項子堯開口趕人,她會自動離開,絕不會再惹他不開心。
「淡幽,你別這樣,我沒要你走的意思,你趕快躺下來好好休息。」她的話像把利刃,狠狠刺進他的心口,痛白了他的臉。
「你怎麼會進來?我不是不許你進來嗎?」祥叔光火地立刻趕人。
項子堯格擋開祥叔趕人的動作,在沒說服淡幽留下前,他不能走。
「你快走!我家小姐被你害得還不夠慘嗎?」珊瑚同樣凶巴巴地趕起人來。
慕淡幽合上眼不看他,要自己別去在意他憔悴的形貌。那天他已經把話挑明了說,既然不肯聽她解釋,又否決了她的真心,她何苦再執著地付出真情,將自己弄得這般淒涼?
「你走吧,你盡可放心,我不會再出現打擾你了。」她再也不會傻呼呼地做出橫越千里的事來。
「如果你不想見到我,我不會再出現,但我希望你能養好病,屆時你要走要留,我絕不攔你。」依她目前的情況,豈能上路?
「我早就沒有留下的必要,既然早走晚走都是要走,何不現在就走?」她可不想讓他誤認她是在扮可憐,博取同情。
「淡幽——」
「你廢話少說!還不快走?別再惹得淡幽小姐不開心!」祥叔不許他再擾亂淡幽的心情,手一推,運用巧勁要將他推走。
瞬間,外頭樓梯處傳來談話聲,似乎是店小二領著新的客人上樓要到另一頭的的房間去。
「客倌,你們是打哪兒來的?我瞧你們渾身貴氣,想必是大人物吧?」店小二討好地問。
「做好你分內的事就好,問那麼多做什麼?」來人不悅地睨了小二哥一眼。
「是、是!大爺說得是!咦?我說大爺,你瞧起來好生眼熟,是不是常來往於大漠的商人呀?」小二哥原本訥訥地點頭稱是,不敢再多問,隨即發現許廣飛的相貌很眼熟。
「你認錯人了!我是何等身份,豈是你隨隨便便就見得到的?」許廣飛臉色微變,怒斥小二哥胡說八道。
「廣飛,別惹事。」曹謀成的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情感。他自己也常常遇見喜歡攀親帶故的陌生人,所以壓根兒沒將小二哥的話放在心上。
「是。」曹謀成的身邊大將許廣飛立即收斂態度,可猶不忘怒瞪小二哥一眼。為免打草驚蛇,他們低調來到大漠,為的就是殺「禿鷲寨」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他們的對話聲清楚地傳進慕淡幽房裡,祥叔下意識反應便是順手將項子堯帶入房中,接著迅速且不發出任何聲響地帶上門扉,以免被曹謀成發現他們也在「瀟湘客棧」。
所有人都默不出聲,慕淡幽的眼兒對上項子堯的眼,曹謀成來得比她所想的快,儘管氣忿他的無情,她終究還是希望他能平安無事。
直到小二哥帶著曹謀成與許廣飛經過廂房,慢慢走遠後,他們才不再緊張。
基本上,祥叔壓根兒就沒把曹謀成那傢伙放在眼裡,可現下淡幽病著,不曉得曹謀成帶了多少人馬,雙方真要動起手來,他擔心會無暇顧及淡幽的安危,這才會在第一時間內做出閃躲的動作來。
「現下我走不了了。」項子堯突然發現曹謀成的出現為他帶來了轉機,他無賴地雙手一攤,咧嘴宣佈。
「你說什麼?」祥叔半瞇著眼,看著不知死活的項子堯。
「曹謀成來了,就住在不遠處,如果我出去,恐怕會與他碰個正著。依他對我們家人怨恨的程度,我想這點鬍子是瞞不了他的。」也就是說,他要賴在這裡了。
「難不成你想賴在我家小姐房裡?!」珊瑚倒抽了口氣。
「是借住。」項子堯快樂地糾正珊瑚。留在與淡幽最接近的地方,他才能感到平靜。
「你可以和曹謀成打個你死我活!」祥叔冷聲道。
「祥叔,我被您打得五臟六腑都栘了位,渾身上下提不起半點力氣來,哪有本事和他硬碰硬?所以最後是我會被池打死。」總之,他賴定了。
「你真是厚臉皮!我可不管你是死是活,是你的命!」祥叔正在氣頭上,話說得狠絕。倘若真不幸與曹謀成遇個正著,那也
慕淡幽聽著他們的對話,由子堯的外表看來,他的確傷得不輕,沒辦法和曹謀成起正面衝突。她的心畢竟給了他,無法眼睜睜看他陷入危險當中,她不曉得他要留下來是出於愧疚抑或是其他,但現不也不是追究的時機。暫且讓他留下,似乎是目前最正確的決定。
「讓他留下來吧。」慕淡幽虛軟地躺下,不容質疑地作下決定。
「可是小姐……」珊瑚想反對,但見慕淡幽臉色慘白,且很明顯的已經疲憊地要合上眼休息了,怎麼忍心再吵她?到口的話唯有再吞下。
眼看著鼻青臉腫、正和祥叔與珊瑚抬槓的子堯,慕淡幽突然間覺得好心安,疲累的身軀與沉重的眼皮催促她再休息,而她也撐不住了,再次沉入睡夢中,唇角隱隱浮現一抹難以察覺的笑靨。
「我警告你,別動歪腦筋,否則我不會放過你!」祥叔瞪了項子堯一眼。
「祥叔您放心,我絕不會動歪腦筋的。」項子堯向祥叔保證。
「嘖!」祥叔搖了搖頭,年過半百,看過的事情多了,豈會看不出這對小兒女那點心思?曹謀成的出現不過是給了他們最好的借口,讓他們能再在一起。他呢,也不想點破,能不能復合就由著他們去吧!
珊瑚氣得直跺腳,總覺得不該這麼輕易就放過項子堯,她家小姐可是因為他而吃了不少苦,說什麼都得再狠狠地教訓他才是!
「珊瑚,待會兒你要機靈點,別讓曹謀成和許廣飛看見你,他們或許會認得出你。」祥叔提醒道。
「是。」珊瑚氣歸氣,倒也曉得茲事體大,得見機行事。
在祥叔提醒珊瑚該留意的事項時,項子堯順理成章地坐到床畔,心疼地看著又昏睡過去的淡幽,輕輕執起她的手放在唇邊一吻,這一吻透露出對她強烈的情感與不捨,氾濫的情潮,因她這一病,再也關攔不住了。
管她欺騙他也好、沒欺騙他也好,他全都不在乎了。
他就是要愛她,繼續傻呼呼地深愛著她!
第七章
項子堯賴在慕淡幽房內,儘管淡幽看也不看他一眼,連句話都不跟他說,珊瑚亦始終不給他好臉色看,甚至視他不存在,他都不以為忤,兀自心滿意足地享受著珊瑚的白眼。只要能留在淡幽身邊,親眼見到她好轉,就算珊瑚賞他幾拐子,他都甘之如飴。
他硬是留下,連環有事與他聯絡便偷偷潛入「瀟湘客棧」,原本平靜的「瀟湘客棧」因曹謀成的出現,而不時有人在夜深人靜時飛簷走壁地潛入或潛出。
祥叔與珊瑚明知他有辦法避開曹謀成的耳目,輕鬆離開「瀟湘客棧」,但他卻死皮賴臉,硬稱傷勢嚴重,非留下不可,加上慕淡幽的默許,他們若是強硬趕人,恐怕會引起曹謀成注意,萬不得已,唯有勉為其難地讓他留下了。
「小姐,該吃藥了。」珊瑚自廚房端來剛煎好的藥,扶起慕淡幽讓她喝下。
慕淡幽皺著眉喝藥,這藥苦得令人難以下嚥,但為了早點離開,她硬著頭皮,喝個涓滴不剩。
「你——」項子堯知道她怕苦,想問她是否需要他拿些山楂片來讓她除去嘴裡的苦味,但話都還沒說,就耳尖地聽見門外傳來腳步聲。不是他所熟悉的步伐,他立即謹慎地閉上嘴,同時間,門板響起敲門聲。
「在下曹謀成,特來拜會慕姑娘。」曹謀成森冷的聲音於門外響起。
房內的人皆是一震,沒想到他會這麼快就發現她同樣住在「瀟湘客棧」。珊瑚沮喪得想大聲呻吟!小姐和項子堯足不出門,祥叔又是行事謹慎小心之人,所以恐怕是她被認出來、洩了底的。
慕淡幽以眼神示意項子堯先躲起來,項子堯把握機會,立即竄到慕淡幽床上,與她蓋同一條棉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慕淡幽嚇了一跳,一時間無法反應。
珊瑚則氣得瞪大眼,硬是要將他從床上拖下來,不許他逾炬。小姐和他共處一室已經很糟了,怎還能與他共躺在一張床上?這事情若傳了出去,小姐要怎麼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