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項子堯發狂似的攻擊,連環再也招架不住。倘若他與子堯硬拚,恐怕會落得血濺五步的下場,現下唯有智取了!身為子堯的知交好友,他自然曉得子堯最致命的弱點。
「淡幽病了!」
項子堯一怔,狂亂的拳頭停在半空中,他瞪大了佈滿血絲的眼,一時間不知該不該相信連環說的話。
「她病得很嚴重,人就在『瀟湘客棧』,昏迷不醒。」趁他不備,連環狠狠一拳打向他的臉頰,以報先前被胡亂痛揍一通之仇。
「不可能,你一定是在說謊!昨天她人明明還好好的,怎麼可能今天就病倒了?」項子堯用力甩甩被連環打得眼冒金星的頭顱,打從心底不願相信連環說的是事實。
「你若不相信我的話,大可到『瀟湘客棧』去一探究竟,看我有沒有騙你。」
「你想騙我去見她?我不會上你的當!你竟然和她聯手一起來騙我,你以為受過騙的我會再輕易上當嗎?」淡幽好得很,怎麼可能會生病?究竟她又在算計什麼了?但是如果她真的病了呢?他的心口因那可能性,像遭人猛然重擊般,痛徹心肺。
不!他寧可受傷,生病的人是他,也不要她病懨懨地躺在床榻。即使在她撒謊欺騙他後,他依然希望她能平安健康。
「很好,既然不相信我,你就繼續待在這裡醉生夢死吧!反正最在乎淡幽的人不是我,愛她愛到無法回頭的人也不是我,我何必多事來告訴你她的消息!」連環見子堯連他都懷疑,火氣跟著大了起來。
外頭本來在爭論不休的人見到二當家也發火怒吼,全都瑟縮了下肩頭。眼看大當家和二當家愈吵愈凶,為免無辜受到波及,所有人皆有志一同地散了開來,沒膽再留下看熱鬧、下賭注,免得下一個被當練拳用的木樁痛揍一頓的人就是他們了。
連環沒好氣,一拐一拐地走出去。該死!剛才子堯踢他左腿的那一腳真夠狠的,他的左腿差點就讓子堯給踢斷了!
連環走後,項子堯頹喪地呈大字形仰躺倒地,他的嘴角、鼻尖還淌著溫熱的血液,卻無心顧及,耳邊一再迴盪著連環所帶來的消息。淡幽病了!她病得很嚴重,人就躺在「瀟湘客棧」,昏迷不醒。
這些字眼可怕地竄進心口,扎得他鮮血淋漓。
連環說的到底是真是假?淡幽真的病了嗎?這會不會又是她使出來欺騙他的計謀,因為知道他在乎她,所以故意稱病來惹他擔憂?她這麼做無非是想要讓他原諒她先前的欺瞞吧?
不,他絕不能上她的當!倘若再次上當受騙,他豈不是真成了笨蛋!傻瓜!白癡!
無論他的心有多渴望馬上趕到她身邊,都不能屈服在這強烈的渴望當中!他不能讓她順利得逞,不能讓她知道,她一個小小的舉動便能左右他!
「慕淡幽,你休想再騙我!我不再是任你耍弄的傻子了!」他的右手臂摀住雙眼,要自己別再想她的事。
可是,連環的話卻在他腦海中發酵,甚至出現淡幽躺在病榻上昏迷不醒的景象!她沒有比一般的姑娘虛弱,但也沒有比人家強壯,或許她真是生病了,畢竟她又不是鐵打的,哪有可能不生病?
愈想心愈驚,愈是無法平靜下來,猛地坐起身,他用力甩甩頭,企圖將她的身影自腦海中甩去,偏偏她的身影早已深深烙印在他腦海中,不管怎麼用力想抹去,都抹滅不了。
「你這個大笨蛋!她都狠下心來對你了,你何必要對她牽腸掛肚?未免也太沒用了!」說到底,對她,他終究還是狠不下心腸。
「就當作再次受騙上當,去看她玩什麼把戲好了。」他的心始終無法安靜下來,這是他說服自己前去看她的理由。一旦確定她又在欺騙他,他會馬上掉頭離開,不再理會她,就這麼簡單!跑一趟「瀟湘客棧」花費不了多少時間,他可以表現得很瀟灑。
在憂慮她的情感驅使下,他火速來到馬廄,躍到雷馳的背上,策馬奔馳趕到「瀟湘客棧」。
連環暗地裡觀察著項子堯,見項子堯終究是按捺不住滿腔相思與憂慮地趕往「瀟湘客棧」,這下他總算可以放心安穩地睡上一覺了。
項子堯一身狼狽地趕到「瀟湘客棧」,將雷馳丟給店小二照顧後,便飆進客棧內。他首先做的並不是馬上去找她,而是喚來小二哥與文掌櫃,藉以瞭解連環是否和淡幽聯手欺騙他。
文掌櫃和小二哥因見珊瑚哭腫了眼,得知慕淡幽病得厲害,起先見項子堯一臉凶神惡煞,像是來尋仇的樣子,他們不捨得嬌滴滴的姑娘受到傷害,所以不願透露,但是項子堯的神情實在是太過凶狠,好似若不吐實就會將他們大卸八塊,所以文掌櫃和小二哥唯有含淚據實以告,同時不忘幫生了重病的姑娘向項子堯求情。
確定淡幽真的病得厲害,項子堯徹底嘗到椎心刺骨與痛不欲生的滋味,他臉色蒼白地逼文掌櫃帶路,文掌櫃在他的逼迫下,萬不得已唯有帶著他前去慕淡幽所住的廂房。
遠遠地,守在廂房外的祥叔就發現項子堯出現了,他不由分說,結結實實地代淡幽出手狠狠地教訓項子堯,不管項子堯如何懇求,祥叔就是鐵了心腸,不讓他見上淡幽一面。
項子堯被祥叔打得身受內傷、口吐鮮血,深知這是他應得的,所以並未還手,只希望祥叔能夠心軟放行。當祥叔動手教訓他時,他想到的是他是如何以惡毒的言語攻擊淡幽。祥叔說的沒錯,她會生病,全都是他的錯,他該死!
祥叔痛痛快快地教訓完項子堯,本以為項子堯會識相離開去療傷,或是知難而退,哪想得到他根本就不管身上嚴重的傷勢,硬是待在原地不肯離去,任憑他和珊瑚怎麼冷嘲熱諷,他說不走就不走,使祥叔與珊瑚拿他莫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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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淡幽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高熱退下病情才趨於穩定,她整個人虛軟無力,連睜開眼睛都得費上一番功夫。
「我的好小姐,你總算是醒了!我都要讓你給嚇死了!」珊瑚的雙眼哭得又紅又腫,這三天她一直守在慕淡幽身邊不敢離開,就怕會再出事。
「……我……怎麼了?」慕淡幽覺得喉嚨乾澀,剛醒來,很多事都還迷迷糊糊的,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
「小姐,你不記得住進客棧那一晚的事了嗎?可憐的小姐,祥叔說,你很可能在一踏進房裡就暈了過去。你在地上昏了一夜,受了寒加上滿腹委屈,才會病得這麼嚴重,不過現下醒來就好了。」一談起慕淡幽所受的委屈,珊瑚就對項子堯極為不滿。倘若他沒說那麼多難聽的話,小姐也不至於病倒。
經由珊瑚提醒,慕淡幽想起了所有事,她神色黯淡,心仍舊痛得厲害。
「珊……瑚,祥叔人呢?」
「祥叔守在外頭,免得閒雜人等吵到小姐。」所謂的閒雜人等指的正是項子堯。
「你去跟祥叔說一聲,要他準備一下,咱們立刻啟程。」明明已經病到下不了床,可是一想到項子堯對她的指控,她就沒辦法繼續留下來。
「小姐,你病得厲害,人才剛醒來,大夫先前交代過,要你好好休息,不能再受寒了!」珊瑚連忙阻止,不讓她下床。
慕淡幽卻很固執,堅持要走,努力撐起孱弱的身子。
「小姐,你別動啊!」珊瑚扶著慕淡幽,慌亂得不知該如何是好,深怕她會不小心摔傷,唯有大聲呼喊在外頭的祥叔。
「祥叔!祥叔!您快進來啊!」
「怎麼了?小姐出了什麼事?」守在門外當門神的祥叔聽見呼叫,立刻衝進來。
守在另一頭的項子堯同樣聽見珊瑚的呼叫聲,同時間拖著傷痕纍纍的身軀衝進去。一進到房裡,他便看見淡幽的臉比紙還白、比他的掌心又小上許多,才三天不見,她瘦弱得彷彿一陣風吹來就會將她吹跑似的,項子堯瞬間覺得脖子像是被人狠狠掐住般難受。
這三天來他飽受煎熬、形貌憔悴,無法靠近淡幽,更不能親自在她身邊看顧,因為祥叔與珊瑚對他不假辭色,連丁點消息都不肯透露,對他而言就像身處於無間地獄般痛不欲生。
這三天,大夫來了又走、走了又來,眼睜睜看著大夫進進出出,他竟一點忙都幫下上,找大夫詢問詳細情況,大夫只簡單說是受了風寒又太過疲累才會病倒,其他的就沒多說了。儘管由大夫口中得到了答案,他的心卻始終是懸在半空中,直到現在親眼見到她的情況,方知她病得比他所能想像的還嚴重。
她不曾病得如此厲害,而現下她病成這樣全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從來都沒想過,他竟能傷她這麼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