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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綠光

  「好,爹爹喂,一起喂,可以了吧?」多可愛,這小傢伙在吃味呢,以為他爹爹要被人搶了,使出渾身解數吸引她的注意呢。

  兒子企圖得到她的注意,這一點她是可以理解的,但……這位公子不會也是想得到她的注意吧。

  第二章  天菜愛的是男人(2)

  「世珍,還沒好嗎?」

  鍾世珍舀水的手頓了下,忙道:「好了好了,差不多了。」她再舀了瓢冷水,調和浴桶裡的水溫,確定水溫適宜才歎口氣走到床邊。「示廷,水已經好了,你儘管沐浴吧,這裡沒有屏風,我會非禮勿視的。」

  她不是不能理解,病了幾天,哪怕外頭寒霜凍雪,但病後的身體在大量出汗後總是黏膩,想洗澡是天經地義,她完全認同,但是——這間客棧房間沒什麼太多的擺設或遮蔽物,大致上是門一開,就可以瞧見房裡的隔局,就連想要藏人的角落都沒有,換句話說,她待會有機會欣賞美男入浴……她到底該要張大眼還是閉上眼?

  這個問題實在是太為難她了,太讓她難為情了!

  「大伙都是男人,哪來的非禮勿視?」闌示廷噙笑抬眼。

  鍾世珍直睇著他,覺得他那雙勾魂眼閃閃發亮,嘴角的笑簡直像是完美比例,彷彿只要這笑一揚,站在他面前的,不分男女老幼都得要臣服在他之下。

  她的心,跳得有點快,她的眼,好像不受控制,她……

  「爹爹!」鍾天衡尖銳地喊著,適時地打破了迷障。

  「兒子,你爹爹我沒耳背,不用那麼大聲。」鍾世珍沒好氣地瞪著錦榻上的兒子。雖然她有瞬間的失心瘋,但她有堅不可摧的意志力,就算這個男人是魔鬼,也不可能讓她出賣靈魂!「示廷,可以沐浴了,我把你原本穿在身上的那套衣袍擱在桌上,待會你就可以換穿上。」

  她回頭端起笑臉說,像是想起什麼,再將藏在櫃子裡的物品取出。「示廷,這是當初從你身上取下的,不知道有沒有掉了的,但我替你更衣時就只瞧見這兩樣。」她已經很習慣地將東西擱在他伸出的手上。

  反正他肯定是個嬌貴的公子爺,啥事只管伸手,所以她就只管往他手上擱就萬無一失了。

  闌示廷掂了下,是他不離身的雙蟒玉珮和九節鞭。打他醒來至今,他沒想過要追討這些東西,彷彿一切都沒那麼重要,眼下的心境不變,但多了抹興味。

  「世珍,扶我一把。」他將玉珮和九節鞭擱在床頭,準確無比地朝他伸出手。

  「喔。」唉,是個天生讓人侍候的,她充當下人也不是不行。

  就在扶他到浴桶旁時,鍾世珍正準備偷偷退下,卻又聽他道:「世珍,這種粗布衣裳我還真不知道該如何脫,幫個忙吧。」

  鍾世珍回頭瞪著他的背影,見他就直挺挺地站在浴桶前動也不動,一副要是沒人替他打點好,他恐怕連要怎麼洗澡都不會。

  有沒有這麼嬌貴啊?這布料是粗了點,但救他上岸後,她也只能托掌櫃的替她找套能換穿的,合穿就好了,哪管得了那麼多?

  替他解開上衣,瞥見一條黃金打造的長命鎖就貼在他厚實的胸膛上,那肌理分明的腹部……她用盡全力,逼迫自己轉開眼,當初替他穿脫衣服時,她就知道他有副誘人好身材,勻稱骨架,壯而不碩,這臉蛋身材都是她的菜,真是太賞心悅目了。

  不過,賞歸賞,這位公子今日的表現猶如愛笑的妖孽,那種妖孽等級的笑法對她的心臟是莫大的考驗,所以她認為還是拉開安全距離,以策安全。

  於是脫去他的上衣後,她就準備退下。

  「褲子呢?」他道。

  鍾世珍緩緩地抽了口氣。她有沒有聽錯?再尊貴也不可能尊貴到褲子也要人家脫吧!

  喂,褲子底下什麼都沒穿耶,他到底知不知道?

  當初幫他穿褲子時,她可是閉著雙眼的!

  「世珍。」

  「示廷,你的褲子只要拉開腰帶就會自動掉了。」她好心地道。

  「腰帶在哪?」他在腰上摸索著。

  公子,你裝眼盲嗎?天啊,比她兒子裝哭還要像!

  「在這兒,示廷。」最終還是看不下去,拉著他的手抽開腰帶。

  話落,褲子掉了,她的眼珠子也快要掉了……

  啊啊啊,她應該要看哪裡?假裝若無其事繼續看下去,抑或者是忠實地呈現她的心情,立馬離開房間?

  然而,兒子就坐在對面的榻上,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而身旁的男人似乎也正等著她的反應……正所謂前有狼後有虎,是不是就是這種感覺?

  振作,鍾世珍!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不過是男人的裸體,有什麼大不了的?要是真的不小心看見什麼,就抱持著欣賞藝術品的心情,大方地給它欣賞下去就好。

  「示廷,我牽你進浴桶。」非禮勿視、非禮勿視,她戒慎警告自己,然而,就在他踏進浴桶時,鍾天衡眨了眨大眼,脫口道——

  「爹爹,為什麼他跟你不一樣?!」

  鍾世珍暗抽口氣,動作飛快地抓起闌示廷脫下的衣褲,丟到一旁竹蔞,再衝到鍾天衡的面前,摀住他準備爆料的嘴,動作一氣呵成,完美得挑剔不了。

  「一樣,都一樣!」她乾笑著,臉色卻有些鐵青。

  拜託,別鬧了,如果在這當頭被他發現她是女人……她是不知道他會怎樣啦,但她覺得誰都不喜歡被騙的感覺,所以繼續保持下去別讓他發現。

  「不一樣,他的——」

  「鍾天衡!」都已經捂著嘴了,為什麼還說得出話?

  泡在浴桶裡的闌示廷聞言,不禁莞爾低笑。

  鍾世珍聽見他的低笑聲,回頭瞧他噙著笑意,壓根沒察覺異樣,教她暗鬆了口氣。還好,他沒聽出端倪,那教她好奇的是他到底在笑什麼?

  以眼神警告兒子不要開口後,她收妥了驚嚇過後的心情,才漫不經心地問:「闌公子,你家住何方?要是順路的話,待我回京時,可以送你一程。」

  「示廷。」

  「唉,示廷,一個不小心又忘了。」好吧,她確定他不愛與人太過疏離,那也沒關係,只是一個稱謂而已。

  闌示廷舒服地靠在浴桶閉目養神,半晌才道:「我住京城。」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你住在京城的哪個坊?我回家路上可以順便送你。」這回送佛送上天,還真的是圓滿了,既然都是同一路線,她就不用擔心著得要把他送到哪較妥。

  「再說吧。」說著,他雙臂往前枕在浴桶邊上。「世珍,替我刷背可好。」

  「……好啊。」她想,站在他的背後,她應該不會瞧見什麼春光才是。

  不過,為什麼男人的裸背會這般誘人?他濕淋淋的黑髮如緞般披在肩上,襯得膚色如玉,膚色如玉……不對,這背上橫陳密佈的是傷痕吧。她皺眉想了下,想起他的胸膛、腹上好像都有同樣的疤痕。

  湊近點想再看清楚,卻瞥見那窄收的腰,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有點口乾舌燥,臉有些燙燙的,趕忙拿起布巾替他擦著背,察覺房裡安靜得只有水花聲,讓她莫名不自在著,不禁隨口問:「示廷,你既是家住京城,又怎會外出掉進浴佛河裡?」

  感覺上,他不像經商的,僅有的線索只能推敲出他家底應該不錯。

  闌示廷垂斂長睫,半晌才道:「每年入冬,只要得閒,我就會順著浴佛河走一趟。」

  「賞景?」她可以理解,因為浴佛河沿岸四季皆有美景。

  「尋人。」

  「……尋人?」

  「盛隆三年,我最心愛的人掉進了浴佛河,不管我怎麼找總是找不著。」

  鍾世珍眨了眨眼。盛隆三年……不就她初來乍到的那一年?那一年,聽說是皇族鬩牆,雒王爺逼宮取得天下,來年改年號為威熙,眼前都已經是威熙四年了,而他……還在找掉進浴佛河裡的人?

  這……不可能還找得到吧,這麼多年了,他還不肯面對現實嗎?

  難道就是他嘴裡喚的——「公孫?」

  闌示廷驀地回頭,精準地揪住她的手腕。「你知道她的下落?」

  「不不不,不是,你冷靜一點,我不知道公孫是誰,而是你夢囈時喊出了這個名字。」

  鍾世珍被他那眸底乍現的狂喜,但聽完她話後的瞬間黯淡給揪疼了心。

  天啊,原來當一個人愛著一個人時,真是會如此的瘋狂,僅為了一個似是而非的假設而狂喜,又為了一個拍板定案的否定而狂悲,她沒有談過戀愛,無法理解,但不知怎地,她好像可以感應他的痛,彷彿他痛著,她也跟著痛。

  也許,是因為那雙黑眸在剎那間綻放光芒,又在轉眼間化為死水所致。

  「我夢囈?」他啞聲問著。

  「嗯……對呀,你還有喊另一個名字,熙兒……」欸,不對耶,如果他是個癡情之人,怎會喊著兩個人的名?

  闌示廷背過身,淡聲道:「她姓公孫,熙是她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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