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富聞言皺起眉頭。
「安歆。」他叫她,害她嚇了一跳,因為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是。」她有些緊張的應聲。
「你用不著對我這麼客氣。」
她怔怔的看著他,不知如何反應。她怎麼能不對他客氣點呢?畢竟自己有求於他,而且以後事事都還得仰賴他的照顧和幫忙,還有麻煩他。
「子欽,麻煩你在這裡待一下,我有話想和安歆談一談。」寇富突然轉頭對顏子欽交代,然後又看向她,「可以換個地方說話嗎?」
她點點頭,下意識的看了病床上的母親一眼。
「我會照顧她的。」顏子欽對她說。
「謝謝。」她點頭,然後轉身率先走出病房。
他們倆一前一後的來到這層病房的交誼廳,正好此時沒人在,寇富進入後滿意的將門給關上,霸佔這個空間。
「坐。」他轉過身來,習慣主導的他,對拘謹的站在一旁的她說。
安歆乖乖地找了張沙發坐下來,心情不由自主的緊張了起來。
「你不用緊張。」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安,他輕聲安撫。
她點點頭,但是緊張這種東西又不是說不緊張就能不緊張的。
真羨慕他的氣定神閒,要和陌生人結婚的又不只她一人,他為什麼還能表現得這麼輕鬆自在、怡然自得,一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模樣呢?這大概就是他能當總經理,而她只能當個小事務員的差別吧?
看著她又不知道在想什麼的苦惱表情,寇富淺笑。「既然決定要結婚,我想我們對彼此應該要有最基本的瞭解才對,你有什麼問題想問我嗎?」
安歆眨眨眼,有點無法應付他這突如其來的問題。有什麼問題想問?她從沒想過。
「我……嗯,可以請問你今年幾歲嗎?」想了一下子,她才小心翼翼地問出口。
能當上總經理的人,年紀應該都不會太年輕才對,但他看起來又年輕得好像只有三十出頭而已,這一點小小的疑惑困擾著她。
「三十三歲。」
「三十三歲?」她不敢置信的瞠大眼叫道。
「怎麼,你覺得我太老了嗎?」
「不不不。」她立刻用力的搖頭。「我沒想到你這麼年輕。」
「意思就是我的外表看起來很老?」
她又一愕,瞬間將頭搖得跟波浪鼓一樣,只差沒發出咚咚咚的聲音而已。
「我沒有這個意思,絕對沒有,真的,相反的,你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要年輕,頂多三十歲而已,真的,我發誓。」她忙不迭的解釋。
「我跟你開玩笑的。」
安歆頓時張口結舌,傻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他哪裡像是會開玩笑的人啊?
真是莊肖維!
「除了我的年齡外,你還想知道什麼?」他又問。
安歆本來想搖頭,心想著多說多錯,卻突然想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你的家人知道你要結婚這件事嗎?他們沒有覺得奇怪,沒有任何意見嗎?」她有些不安。
「沒有。」
他簡單的回答讓她傻眼。
「沒有?」她覺得不可思議,「這怎麼可能呢?他們難道不覺得你突然要和一個他們連見都沒見過的女生結婚很奇怪嗎?」
「我是個成年人。」
意思就是不管他作什麼決定,他的父母、家人都沒有置喙的餘地嗎?
他是這麼霸道獨裁、任性妄為的人嗎?
也許這樣對她而言反而是好的,因為她只要聽他的話,一切以他馬首是瞻、逆來順受,就能保證未來的日子她們母女都能受到他的庇護,不必再擔心繼父的威脅與傷害了。
「還有問題嗎?」他看著她,微微挑眉。
「結婚後,我媽媽可以跟我們住在一起嗎?」猶豫了一下,她有些難以啟齒的問。
他的樣子看起來有些訝異。
「當然。」他毫不猶豫的對著她點頭,「你之所以會答應這個婚姻,目的不就是為了照顧和保護你媽媽嗎?我又怎麼可能分開你們母女倆?」
「但是你的家人……」
「我很早就已經搬出家裡自己住了,所以我的家人對你絕對不會是個問題。」他柔聲告知。
目不轉睛的看著那令人信服與依靠的神情,安歆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對他又一次的說:「謝謝你。」
「謝什麼?」他輕佻了下眉頭,很是不解。
「這一切。」她一臉感謝,滿懷真誠的看著他,「拿土地威脅你娶我,真的很抱歉,所以我寫了這個。」她從皮包裡拿出之前寫好的承諾條款遞給他。
「這是什麼?」寇富伸手接過她遞來的紙張,仍在狀況外。
「我對你的保證。」她一本正經的回答。
他懷疑的看她一眼,將手中對折的紙張攤開來看,只見上頭的字跡纖細、秀麗得一如她的人一樣,至於內容……他忍不住皺起眉頭。
「這是什麼?」
「對不起,我的字有些潦草,你有哪一點看不懂的,我來告訴你。」安歆不好意思的起身來到他身邊。
「你的字很漂亮,問題在於我看不懂這上頭的意思。」
「怎麼會看不懂呢?」她將他手上的紙張拿回來看,以為自己拿錯了,但沒有呀,這的確是她謄寫的那份保證狀,字裡行間既沒有塗改的地方,還條列得既清楚又分明,沒道理他會看不懂呀。
「你哪裡看不懂?」她奇怪的問。
「全部。」他說。
「全部?」這回換她皺起眉了。他又在跟她開玩笑嗎?
「那我一條一條的念出來,不懂的地方你跟我說。」她看了他一眼,將寫在紙上的條款念出來,「一、絕不主動對外公開兩個人的關係。二、絕不干涉對方的任何行動與決定。三、會善盡妻子該盡的責任,不可有任何異議。四、盡量做到經濟獨立,不成為對方的負擔。五、一年後,對方若想離婚,必須毫無異議的接受。」
「為什麼是一年後?」寇富忍不住偏頭問。
「用一年的時間努力相處仍無法愛上或適應對方,以這個理由離婚,我媽媽可能比較能接受,時間若只有短短的幾個月,可能比較不具有說服力。」她有條不紊的解釋。
「你覺得我們結婚後,注定會走向離婚這條路?」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神情高深莫測。
「我不知道,但是機率很高不是嗎?畢竟你是在被迫的情況下才結這個婚的,而我除了跟你說聲對不起之外,只能用這種方法讓你知道你仍然能擁有原有的自由,只除了身份證上的配偶欄得借我使用一年之外。」她老實的把心裡的想法全盤托出。
若不是情非得已,其實她也不想這樣佔他便宜啊。
「這上頭列的幾乎都是對我有利的事,你自己呢?難道你都沒想過自己的利益嗎?」他不甚高興她將自己的姿態放得這麼低。
「我的利益?」她茫然的看著他,像是不懂這兩個字是什麼意思。
「好比如果離婚,我要付出多少贍養費?如果這一年之間有了孩子,孩子的監護權歸誰?養育費該怎麼算?」
寇富隨口舉例幾個問題,就把安歆給嚇傻了。
她從沒想過有孩子的事。
她當然知道男女結婚是怎麼一回事,也知道孩子是怎麼來的,但是以他們倆幾乎是陌生人的關係,還有他的身家條件──她以為他應該會有一、兩個要好的女朋友,他們即使結婚,也只是名義上的關係,不會假戲真做,可是照他現在的說法……
天啊,她把這件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你從沒想過孩子的事對嗎?」他緩聲問,眸中閃著不悅的指控。
她愣愣地看著他,然後愣愣地點頭。
「為什麼?」
「因為我們並不是因為相愛而結婚的,而且我覺得你應該有女朋友才對,不是嗎?」她眨了眨眼,反射性的老實回答。
他瞬間挑高眉頭。「意思是,你覺得我是那種有女朋友,卻還去娶別人的不負責任男人?」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安歆一呆,雙眼圓瞠的急忙搖頭。
「但我聽起來就是這個意思。」
「我……對不起,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覺得你應該會有女朋友,覺得結這個婚對你很不公平,所以才會用不干涉你原有的生活,不管是在交朋友或工作、生活上的方式補償你。」她有些無措的絞手。
「我不覺得結這個婚對我有哪裡不公平,事實上我覺得對你比較不公平,畢竟你得離開原本熟悉的環境,搬到一個完全陌生,沒有朋友的地方。」寇富平靜的對她說。
安歆傻傻的看著他。
「而且別的不提,就體格來說,男人天生就比女人佔優勢,所以要你嫁給一個完全不認識、不知道他的脾氣好不好、有什麼不良嗜好或癖好、會不會動手打女人的男人,根本就是在冒生命危險,你才是吃虧的那一方,懂嗎?」
寇富一臉正經的對她機會教育,就剛才的談話來看,這女人簡直單純無邪到令人髮指的地步,說不定哪天被人賣了,她還會熱心的替人數錢,真是令人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