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根本是故意的吧!」她扁嘴瞪他。
這小動作看在玄夜爻眼裡,就像是在撒嬌,想必其他人的感覺也應該都是一樣的。
「本王身上確實沒有帕子。」他說,瞥向對座的青臨,只見他眸色不動地僵直著身子。
「我有啊。」晏搖光沒察覺不對勁,只是低聲哇哇叫。
「你又沒告訴本王。」他擺手,一臉無辜。
「你又沒問我。」她略側著臉,偷咬他的指頭洩憤,順便要他自重。
玄夜爻登時縱聲大笑,殿內所有目光隨即投向他,自然他身旁的晏搖光亦在眾人視線之內。
她見狀,趕緊摀住他的嘴,又羞又氣地瞪著他,粉頰發燙,下點而暈,誘得玄夜爻心頭發癢。
他快手攫住她的小手,輕咬她粉嫩的掌,並舔吮纖潤的掌心。
「王爺!」她急得秀顏快冒火。
他濃睫纖密,在眸底形成陰影,讓那雙懾魂的眸更加深邃,在搖曳燭火底下,更顯多情。
「你別這樣看著我。」她心頭大顫,小手抽不回,眼神也離不開。要是平常這樣鬧著玩,也沒什麼大不了,可現在不同,宣天殿上有好多人在,而且青臨殿下就坐在對面……
她微偏頭,可眼角餘光還沒瞥見對座的人,下巴便被強力扳過,對上一雙微瞇噙怒的眼。
「你敢看過去,本王就馬上吻你。」
「……王爺,你該不會是在吃殿下的味兒吧?」
「你說呢?」他哼笑,笑下達眸底。
「……王爺,你要不要改名叫小氣鬼將軍?」她抿笑。
「搖光,你膽子確實很大。」
「想嫁給鬼將軍,膽子能不大嗎?」她出言挑畔。
走走看她半晌後,玄夜爻突地低笑,笑得濃睫輕顫,接著,他猛地按住她的後腦勺,俯身吻住她的唇,吻得狂野忘情,教殿內所有人全瞠大了眼,眼睛都不知道該擺到哪去。
而對面的青臨,向來風雅的眸則閃過狠戾陰險。
半晌,玄夜爻才放開她,不捨地再三摩挲她被吻得漲紅潤澤的唇。
「你真是不知羞!」晏搖光氣惱的垂下臉,細聲咕噥。
「本王要是不知羞的話,做的可就不只如此了。」他難得說笑,黑眸有意無意掃向對面的青臨,不是尋畔,而是一種宣示。
「你!」她咬唇,氣得牙癢癢的。
玄夜爻縱聲大笑,得意狂囂間儘是滿足之情。
「夜爻,看來不早點替你備好婚事,是朕不對。」玄逢之不知何時走下王位,笑睇著他,身後跟著天官鍾離癸。「鍾離,你替他們找個好日子,得快,否則朕怕孩子都出生了,婚事還未辦。」
玄夜爻淺勾笑,晏搖光則是羞得乾脆躲進他懷裡,不想見人,免得丟臉,卻還是被他抓了出來示人,嬌顏火紅。
鍾離癸一揖,來到兩人面前,細長瞳眸一對上晏搖光,明顯一愕,再睇向玄夜爻時,眸色頓變,儘管力持鎮靜,但還是被玄夜爻給發現了。
「皇上,依臣看,就走在三日後的申時,那是個大吉之日。」他深吸了口氣,面向玄逢之恭敬地道:「半月前,天狗食日,百鬼夜行,乃是大破之局,大破之後必走是大福,再加上王爺婚慶,更是喜上加喜,對皇上而言更添祥瑞。」
玄夜爻揚眉睇著他的側臉,懶懶開口,「皇上,臣未見過他,他是誰?」
「夜爻,鍾離癸是現任天官,他的眼可觀陰陽,會施法落咒,是朕在民間不經意得到的瑰寶,先前亦是他指點朕得要先揮兵離開西引,才讓朕逃過了大皇子的追殺。」玄逢之頓了頓,別有寓意道:「他挑選的日子,絕對錯不了。」
「是嗎?」他對鍾離癸沒太大興趣,只是本能告訴他,對此人必須多加提防。「臣謝皇上指婚。」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鄰近幾個位置必走能聽得詳實。
如他所料,對面的青臨瞬間變了臉色。
「朕答應你的事一定會做到,就連百定的事也替你擺平了,這下你可滿意?」玄逢之靠近他低語,示意青臨到來,是因為晏搖光通敵叛國一事早已經解釋清楚。
微揚起眉,玄夜爻面對他百般討好的表情,心領地勾笑。「謝皇上。」
既然是這樣,他就姑且相信吧。
***
宮宴開始,絲竹聲及歌聲繚繞,所有殿內的各國使節在酒足飯飽之際,開始穿梭在各席之間,當然最受青睞的,莫過於胤征王玄夜爻。
說是怕他也好,敬他也成,反正大伙都忙著巴結他。
夾在其間的晏搖光尷尬極了,不想面對百定軍師為何會在西引鬼將軍懷裡的種種揣測眼光,於是趁隙到外頭的渡廊上喘口氣。
渡廊上,燭火通亮,映得殿外石板廣場上的白雪黃澄如金,驅散了幾分寒意,她探手掏著從天而降的白雪,手卻突地被人握住。
他猛地回頭,神情頓時化為說不出的歉意。
「……殿下。」她垂下臉,囁嚅。
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他曾經是她頭上的一片天,是她相當景仰的人,可是她從未想過,他對她竟有非份之想,而她竟也錯手傷了他,讓他一度在鬼門關前徘徊。
「搖光,抬起頭來。」
那溫雅的軟嗓,更教她無臉見人。
「我教養的搖光可是仰不愧天,俯下怍人,如今,可變了?」
聞言,晏搖光緩緩抬臉,水眸覆著淚光。「殿下,搖光未變。」
「可,我瞧你改了髮飾,換了服飾,全身上下找不到半點百定氣味,你……捨棄百定了?」
「我……」她不知所措地扁起嘴,淚水滑落。
「搖光,你真打走主意捨棄百定?」
「殿下,我不是要捨棄百定,而是決定留在西引,王爺待我極好,我……」她腦袋一片空白,不知道該怎麼說,才能夠讓殿下明白她的想法。「我喜歡王爺,我捨不得離開他。」
「那就好。」
晏搖光詫異地看著他。
「我祝福你。」
「殿下?」
青臨揚開如往常般的春煦笑意。「我還得向你道歉,那日在鬼川鎮,我……逾矩了。」
「不、不,是我的錯,不管再怎樣,我都不該對殿下……我日日夜夜地祈求老天爺能讓殿下安好無事,哪怕是要折我的壽,我都願意。」
他笑抿著唇。「不必如此,如果你是因為愛而來到西引,你愛他,他也愛你,那麼……這樣就夠了。」
「殿下,謝謝你。」
她感動不已,從沒想過自己可以得到殿下的原諒,還相信她從來無心背叛、甚至是捨棄百定。
「謝什麼呢?我什麼都沒做。」
「光是殿下這些話,就夠了。」她笑著哭著,淚流滿面。
「都快成為嫁娘了,怎麼還哭得像個孩子?」青臨探指,輕撫去她的淚,然而才觸及微溫的頰,便見她被用力扯至後頭。
「王爺,你做什麼?」晏搖光被這道蠻力給扯得失去平衡,硬生生撞進熟悉的懷裡。
玄夜爻注視他半晌,突地譫笑,「太子殿下,多日不見,你似乎是憔悴了。」
「傷勢初癒,還在養傷。」青臨淡笑。
「怕是好不了了吧。」他意有所指。
「王爺!」晏搖光低吼。
「病由心起,心要是不正,再有珍材奇藥,怕也是藥石罔效。」玄夜爻笑得慵邪。「你說,對不?」
青臨眸色輕淡,舉手作揖。「胤征王言之有理。」
「王爺,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殿下?!」晏搖光不滿的低斥。
她一旦摻雜私情就容易看不清,但還不至於糊塗到連他在暗指什麼都聽下懂。
「我才想問你,你將本王丟在殿上,和其他男人走得如此近,不覺對本王太失禮?」
她白他一眼,「我和殿下是主從關係,你又不是不知道。」
「在他人眼裡,本王會成了他人恥笑標的。」
「在百定這根本沒什麼大不了——」
「這兒是西引,你所站之處是西引宣天殿,你可知道殿內有多少雙眼正在看著你和青臨?」玄夜爻打斷她未竟的話,沉聲警告。
晏搖光一愣,美眸輕轉,果真瞥見殿內的人鐃富興味地往這頭看。
可她心裡坦蕩,問心無愧,「只要王爺信我便成。」她的美眸純淨,不管他人如何議論,她要的只有他的信任。
玄夜爻看了她半晌,突地低笑。「成,咱們回府,你好好說服本王相信。」說罷,他將她打橫抱起。
「王爺!」她嬌呼,雙手急忙環過他的頸項,還來不及跟青臨道別,抱著她的男人揚笑飛步朝軟轎而去。
青臨眼眨也不眨地走在遠去的交頸身影上。
「青臨殿下,既然你能夠撿回一命,就不知道咱們之間曾經有過的協議還在不在?」玄逢之刻意壓低的聲音在他身後如鬼魅般響起。
他緩緩回頭,「當然。」
早在百定驛站客棧裡,他們便達成協議。
當時的協議內容是——百定大軍助玄逢之取得皇位,再趁亂除去玄夜爻,只可惜後來因為鬼川鎮爆發瘟疫,一連串的事讓協議不得不喊停。其實,在更早之前,他就有意要取玄夜爻的性命,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