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別心急,你有寧王妃的遺願護著,陛下不會棄你不顧的。」諸天日淺笑道。
「可是你剛說不確定我與大哥誰才是真命天子,這又教我如何能放心?」他極不滿他的回答。
這太子之位說難聽點,是他死去的親娘臨死前向父皇悲聲求來的恩典,父皇曾經極寵親娘,愛人死前遺願,父皇是咬牙允了,可難保人死久了,情分也淡了,忘了對親娘的承諾,一聲詔令就將他尊貴的身份給剝奪。
所以眼下最根本的法子就是拉攏這位神人國師的支持,那麼他這太子寶位才能坐得舒適又穩當。
只是這國師滑溜得很,遊走於他與大哥之間,他們倆至今誰也沒能掌握住他。
「很抱歉,這是我個人淺見,太子可信可不信,不用放在心上。」諸天日神色一斂,給了一堵軟牆碰。
神人國師的話還能是淺見嗎 「國師,你!」他臉色發紫。今天又白來了!
朱顏氣極起身,想乾脆回去算了,日後再來,只是才出了大廳就迎面撞上一個小身子,正要開口罵是哪個不長眼的糊塗蟲敢撞著他,卻瞥見了那糊塗蟲的長相,立即轉了神色,火速扶住即將落地人的腰。
「夫人沒事吧?」兩人都站穩後,他慇勤的問道,眼角還不忘偷瞄隨後趕至的人,就見對方臉上有著少見的心急。
「衝撞了太子,我真該死!」顧不得其他,認清自己撞著的是誰後,蘭禮秋趕忙道歉。
「哪兒的話,是我不長眼了。」朱顏趕緊有禮的說。
「秋兒,還不過來,讓我瞧瞧可有哪傷著了?」諸天日趕至妻子身旁,目光冷視向那雙還扶著自己妻子的手。
朱顏發現了他的視線後,立即訝然的鬆了手,懷中小人兒立時飛回丈夫身邊,吐著小舌頭,一臉可憐兮兮,壓根就是要向男人討安慰來著。
就見那凡事沉穩的神人國師露出了關切的神情,舉高她的纖細手臂,朝她上下瞧了一圈。「沒受傷吧?」
「沒。」她窩進他懷裡,撒嬌地搖頭。
諸天日表情明顯地鬆了一口氣。「嚇著了?」他輕拍她的背。
「嚇著了。」她臉悶在他懷裡,老實承認,方才撞得是有點突然。
「子兵,要嬤嬤煮碗回魂湯來。」他轉頭吩咐終日立於他身後的人。
「好的。」蘇子兵領命而去。
「我不要喝什麼回魂湯啦!那玩意苦得難入口,還不如給我一碗蓮子羹,我想這對我收驚還比較有幫助。」蘭禮秋馬上抬起臉來,嘟高著嘴兒抗議要求。
「想喝蓮子羹還不容易,等喝完了回魂湯,再要嬤嬤端碗甜湯給你漱口不就得了。」言下之意這苦湯還是得喝。
她小臉登時垮下。
諸天日見了不禁搖頭。「不喝,我擔心你受驚後,晚上不好入眠。」這小傢伙一向淺眠,不是個容易入睡的人,這點他頗為擔心,怕她長期睡眠不足,將來會引起身上的病痛。
「可是——好嘛,人家喝就是了,不過今晚是注定睡不好了,我要你陪我上天台瞧街景去。」她眼珠子一轉,機靈地趁火打劫。
「你就是貪玩。好,今晚就讓你出門,所以待會乖乖喝湯,不許吵了。」他無奈的說。這小傢伙可逮到機會了。
那天台其實是家酒館,專做夜晚生意,聽說店東在天台四周的街道上斥資萬兩點上火炬,讓人在高台上往下看,景致相當華麗壯觀,引來不少王公貴胄以及專門做夜晚生意的人到那裡去湊熱鬧。
這幾天她老纏著要他夜裡帶她去天台瞧瞧,但他覺得那地方畢竟龍蛇雜處,怕她玩開了鬧出什麼事來,始終拖著不帶她去,今日倒好,讓她算準了機會,又開口了,瞧她才受了驚,他這不字怎麼也說不出口,只能又依了她。
「耶!夫君真是太好了!」蘭禮秋開心的大叫萬歲,正想抱著夫君的臉頰感激的親下去,卻瞥見一旁目光詭譎盯著他們的太子,登時臉一臊,不好意思起來。
真糟糕,她怎會忘形到忘了還有個太子晾在一旁呢?她趕緊規矩的站直,瞧見太子眼神還是沉瞇著,索性拉著夫君的手,身子靈活的一閃,縮到他身後,只探出了顆歉意的頭,瞧著太子。
「太子,你受傷了嗎?」基於禮貌她問上一句,雖然他身強力壯,又沒跌倒,應該沒事才對。
「沒有,多謝夫人關心了——呃,對了,你們剛提到今晚要造訪天台是嗎?正巧我在那訂了位,如果兩位不嫌棄多個人作伴,不如今晚就一起上天台玩玩吧!」朱顏立即邀請,這可是個與神人國師親近的好機會。
「太子不用客——」
「太子有訂位 真是太好了,我聽說天台生意好得不得了,若無事先預定,怕是去到那也沒空位坐下。」蘭禮秋一聽,馬上歡天喜地的拍起手來。
見妻子都歡喜成這模樣了,諸天日還怎能拒絕太子的邀請,當下只得改口。
「那好吧,今晚就有勞太子招待了。」說完悠然一歎。唉,這麼一來又會為那店東帶來麻煩,這可是他不樂意見到的。
「那好,就這麼說定,咱們今晚天台上見!」太子臉露喜色,轉身匆匆而去。這下就算沒訂位,那天台的店東也得幫他清空場地,變也要變出位子來,否則他隔天就教它倒成平地!
第二章
天台是由樟木搭建成,一個像是大圓柱般的巨型平台,約有五層樓高,台上四周為防止酒客不慎墜落,圍了精雕細琢的雕花欄杆,欄杆上處處點上金管蠟燭,照耀得天台有如白晝般光輝亮麗,由上往下看,周圍的街景在火炬的圍繞下,更顯得華麗壯觀,讓人驚艷得移不開視線。
愛瞧新鮮的蘭禮秋就瞧得目瞪口呆,小嘴兒久久闔不上,就這麼蠢蠢的張著,最後還是身旁的男人體貼地伸出手幫她闔上。
「別張太大,當心有蒼蠅飛進去。」諸天日笑著揶揄。
她登時紅了臉,咬著唇瞪了自己的夫君一眼。「討厭啦!」儘管笑她鄉巴佬好了,臭夫君!
「好了,別惱,這兒風大,風袍拉緊點,別著涼了。」他細心的拉緊她的紫襟披風,就怕她回府後受寒。
「夫君也得穿暖些,你瘦瘦弱弱的,別教風給刮走了,屆時我可找不到像你這麼貼心的好夫君。」她笑嘻嘻的也伸手將他的長披繫帶拉緊,模樣活像是討打的丫頭。
諸天日不禁失笑。這小傢伙反擊他方纔的調侃了!
他用食指輕彈了她眉心一下。「再要調皮,我帶你回府了。」
這招可用對了,小女人馬上變得規矩,笑得工整,眼神還謙卑的帶著求饒。
「夫君,我不調皮了,保證今晚都會乖乖的待在你身旁,而且發誓絕對不會好奇惹事,況且有阿葛在我身邊轉,誰敢動我。」她眼睛掃視一回,別說有阿葛陪著了,就說她是誰的女人,嘿嘿,也沒人敢對神人的妻子不敬。
待在他身旁自己就跟「神女」沒什麼兩樣,人人見了她,哪個不是無比恭敬的對待,只差沒跪下對她虔誠的膜拜了,惹得她渾身不舒服,逼得她得時時謹記出門要莊重,出門要莊重,才能襯得起自己這神人之妻的身份。
想想這大概是嫁給他後,唯一最教她不舒服便利的事了。
尤其今日的陪客是當今太子爺,再怎麼說也得端出國師夫人的形象,不能折損了夫君的顏面——重點是,夫君下通牒警告了,她可不想敗興被拎回家!
「最好是如此!」諸天日好笑又好氣的望著她慎重其事的點頭,發誓絕對乖巧的模樣。她這話能聽得進去幾分,他自然不敢有過多的期望,抿著笑,他細心的將她被風吹散的髮絲再挽回耳後。
「夫君,這天颱風真的很大耶!」一陣風吹過,蘭禮秋打了個哆嗦。
他雙眉微擰。「那咱們這就離開。」正合他的意。
「不、要!」她當下賞了他一個鬼臉。
就知道!「好吧,我脫下長披,你再披上。」他認命的要再脫下自己身上的披風讓她裹著保暖。
她立即拉緊他的衣襟不讓他褪衣。「我不要你的長披,那太大件了,裹著不好看。」
「難看總比受凍好,你還是——」話還未說盡,小人兒已經溜進他的懷裡,蹭著要讓他密密實實地抱著,這下他哪還有什麼話多說,拉緊長披,將兩具身子裹緊,密密為她擋風取暖。
可兩人這如膠似漆的舉止,在大庭廣眾之下,讓眾人見了可就使神人莊重的形象破了功。
「國師夫妻感情甚篤,好教人羨慕啊!」默默觀察了一晚後,朱顏眼露精光的開口。
「哪裡,一般夫妻不都是這樣。」他盡量淡然的回應。
「可不是一般夫妻都能這般恩愛的,我與太子妃可就是相敬如『冰』了。」
「那是因為太子除了太子妃外,還多了起碼十位以上的側妃,太子將自己切成十幾塊,太子妃抱在懷裡的只有一小塊,當然得小心的護著,將那一小塊肉冰鎮著——比較不會腐壞。」窩在丈夫懷裡的蘭禮秋探出頭,說話刺了太子一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