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她抿唇不語。
「我最後終於明白,妳並不是過於粗心而疏忽了這點,妳根本是故意的,故意讓人發現這整件事是妳策畫的。」
沒錯,她承認。到如今復仇只是個幌子,那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因為妳想測試我,不是嗎?妳真正的用意不在復仇,而是想逼我作出抉擇—在妳、在鷹幫之間。妳想知道在我心中,究竟是妳重要,還是鷹幫重要,我猜的沒錯吧?」
對,他完全猜對了。她無話可說。
「我真的很為難,小香。」他低歎,看著這些年從女孩蛻變成小女人的她,他的新婚妻子,「為什麼妳一定要我選擇呢?我喜歡妳,希望能留妳在我身邊一輩子,可是妳卻逼我不得不把妳交出去。」
「總之是我輸了,沒什麼好說的。」她賭輸了,就這麼簡單。
是她太過自信、高傲,以為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夠多夠重,能夠讓他為了保護她而犧牲財富及權勢,卻忘了他的冷血與無情。
他喜歡她,卻不願為她放棄那一切。
月影未來是靠著一股毅力撐著,但和他說話耗費太多心力,她漸漸感到疲倦。
「他們怎麼對妳的?」見到那張小臉越來越蒼白,嚴寒皺起了眉。
他不喜歡見到這樣有氣無力的她,不喜歡她恨恨瞧著他的模樣。
雖然……這些在他決定交出她時就該想到了,但親眼見到後還是感到不悅。
「這不都拜你所賜嗎?」她冷笑,對他的關心並不領情。
嚴寒不答話,握住了那雙因失血而冰冷的小手,怒氣迅速在胸中滋生蔓延,連他自己也感到訝異。
這些不是早預料到了?為什麼真的見到她受傷難過的樣子,他還是會感到生氣?
「你少在那裡假惺惺。」見他露出一副像是擔心的模樣,她心裡就有氣,卻無力甩開他的手。「如果不是你……」
「不對,如果不是妳硬逼我作出抉擇,今天還是可以安安穩穩當妳的嚴夫人。」他反駁她的指控,卻像是在說服自己。
他一面說著,一面伸手去拉她的衣服。
「你做什麼?別碰我!」她嚇了一跳,虛弱的閃躲著。
「別動。」他沉聲道,手上的動作卻輕柔得像是怕碰疼了她。
「你……」她還想抗議,卻在背上衣服被掀起時,疼得倒抽了口氣。
那原本白嫩無瑕的肌膚如今慘不忍睹,一條條青紫交錯的鞭痕令人怵目驚心,更有多處還淌著血的傷口看起來血肉模糊。
嚴寒咬緊牙,心頭微微一抽,他知道她一向怕痛,然而這麼大的痛楚她竟都忍下了。
這些痛苦她本可不必承受的,她不該測試他、挑戰他……今天她所受的苦,他記下了,來日他絕對會要野野宮鷹付出更大的代價。
「滾開……」月影未來氣若游絲的道,痛恨讓他瞧見自己現在的模樣。只是,那雙向來不帶溫度的眸子中,為何帶著她讀不懂的複雜情緒?
「妳真的很倔強。」都傷成這樣了,在他面前竟還如此倨傲。
雖然知道自己的妻子並非表面上那般嬌弱,但此刻他也不得不佩服她的堅強,那副嬌小的身軀裡,究竟藏了多少勇氣?
「不關你的事。」他的同情她可一點兒也不希罕。
嚴寒沒再說什麼,只是將身上的外套脫了下來,遮蓋住她的身子,並小心翼翼的沒碰著她的傷口。
忽然間,她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嚴寒,你在做什麼?快放我下來!」月影未來又羞又怒,被他扛在肩上動彈不得。
第2章(1)
「如果我是你,我不會跟自己過不去,摔下去可不好玩。」他淡淡地提醒。
她一僵,停止了掙扎。
嚴寒輕鬆的扛著她走出了陰潮的地牢,旁人驚異的目光並未影響他的行動,倒是她心中有些忐忑。
他就這麼直接把她帶走,不怕野野宮鷹生氣?
嚴寒帶她進了電梯,並按下了某個樓層按鍵,她不曉得他究竟要帶自己去哪裡。
背部的傷口因剛剛的掙扎,疼痛加劇,她疲倦的閉上了眼。
「你們都先出去吧。」耳邊傳來他的聲音。
她一抬頭,才發現他們原來到了醫療室。
聽了嚴寒的吩咐,原來醫療室中幾個還在嘰嘰喳喳的醫療人員立刻走了出去,不但不敢多看他們一眼,還順道替他們關了門。
他還是一樣令其他人害怕。
雖然眼前的處境好像不太適合,不過她還是有些想笑。
「你乖乖坐著。」他放下她,讓她在病床床沿坐好後,便走至藥櫃前翻找。
他……他想做什麼?是要拿藥給她嗎?月影未來一怔。
沒多久,他拿了幾個瓶瓶罐罐和紗布走了回來。
「可能會滿痛的,你忍忍吧。」
他居然會說這種安慰的話?月影未來又是一呆。而且……看他的樣子似乎是想幫她上藥?
「等等。」眼看他竟然真的要替她上藥,她急忙阻止。
「嗯?」他抬眼看她,深邃的眼眸裡有些溫柔。
「那個……」她本來想說她自己來就好,卻在瞧見他的表情後改了口,「要先用生理食鹽水清理傷口。」
「你等一下。」他竟也沒說什麼,轉身便去找生理食鹽水。
這是她所認識的嚴寒嗎?眨眨眼,她有些意外。
不過生理食鹽水不知道放到哪兒去了,只見他找了一會兒都沒找到。
她的目光也在醫療室中梭巡著,直到瞧見了不遠處的桌上擺了瓶……乙醚?
居然有乙醚?她瞪大了眼,是上蒼給她的機會嗎?竟讓她發現了逃生的希望。
這時嚴寒已經找到了生理食鹽水朝她走來,他用生理食鹽水沾濕了紗布,輕柔的替她擦試背上的傷口。
她沒有反抗,溫順的讓他為她清理那些她碰觸不到的傷痕。她告訴自己她才不是原諒了他,她只是……只是沒必要跟自己過不去,有人要替她上藥,她何必拒絕?
此時的他站在她面前,雙手從前方繞到後頭為她清洗傷口,她的頭埋在他胸前,熟悉的味道讓她有種莫名的心安。
不敢亂動,生怕他瞧出她的依賴。怎麼可以還受他的影響?明明該恨他的呀!他對她好了一點,她居然想原諒他了?她在心中暗罵沒有的自己。
「行了。」他將染血的紗布棄置一旁,拿了另一塊乾淨的。
「可不可以不要用碘酒?」她蹙眉瞪著他手上的褐色瓶子,她向來討厭那個東西,嚴重懷疑是某個心懷不軌的人發明來造成患者二度疼痛的。
「不然呢?」他覺得有些好笑,瞧她的樣子像是跟碘酒有仇似的。
「我要雲南白藥。」她就是偏好中藥。
「這裡有這種東西?」他懷疑。
「之前有叫他們買。」
「好吧,我看看。」他聳聳肩,繼續回藥櫃前尋找。
趁著他在找藥時,她悄悄拿過桌上的乙醚。
小心的旋開蓋子,一股乙醚揮發專屬的氣味撲鼻而來,她連忙轉開頭,怕吸多了到時昏倒的人變成自己。
她觀察著他的動作,悄悄拿過旁邊的紗布,打算將乙醚倒在上面,只是一方面擔心他會發現,一方面又過於緊張,結果一不小心倒了太多。
她小小的低咒了一聲,慌忙將裝著乙醚的瓶子擺回原位。
「這個嗎?」他拿回了一罐上面寫著中文的藥粉。
「對。」她的心狂跳著,看著他一步步接近自己。
一步、兩步、三步,然後……
一切都像是一瞬間的事而已。當他走到她身邊,找開藥罐子正準備替她上藥時,她忽然拿起那沾滿乙醚的紗布,摀住了他的口鼻。
起先他顯然沒有意識到她想做什麼,待發現不對勁時,乙醚已迅速發揮了功效,讓他提不起力氣揮開她的手。
隨著他驚訝的目光,高大的身軀緩緩的倒在她身上,失去了意識。
他還真重!
被壓個正著的月影未來痛得齜牙咧嘴,用力的推開倒在自個兒身上的男人。
居然成功了?她眨眨眼,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
現在該怎麼辦?瞪著病床上的男人,一時沒了主意。
這棟大樓裡到處佈滿了監視器不說,就算沒有監視器,她也不可能在滿是鷹幫人的大樓中通行無阻。
雖然她是可以坐旁邊的那個專用電梯到達各樓層而不被發現,但是……再來呢?
忽然,她靈機一動,彎腰在嚴寒身上搜尋著。
「找到了。」她從他口袋中找到了一串車鑰匙。
雖然不曾開過車,此時卻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匆匆披上他的外套,再回頭看了他一眼,毅然轉身出門,她奔到電梯旁,輸入密碼後,焦急的等待電梯的到來。
「噹!」電梯門終於開了,她鑽了進去,按下停車場的樓層。
事情比想像中順利許多,這部直達地下樓層的電梯很快就到了她想去的地方。
她一眼就認出了嚴寒的車子,坐上駕駛座,鑰匙插上,車子也發動了,眼看就可以逃離這個鬼地方,她才發現看別人開車和自己開車是有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