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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雷恩那

  是一個鄉音略濃、挺樸實的婆子嗓聲,正對阿葉扮成的小婢道——

  「對不住對不住,咱迷了路,這園子實在太大,咱……」陡地出手。

  「唔唔……」阿葉口鼻被婆子用巾子搗住,搗得緊緊,咚一聲倒地。

  阿葉甫倒下,垂幔內立時吹進一陣迷煙。

  第18章(2)

  秋篤靜沒再讓白凜插手,一掌封住迷煙煙桿,隔著垂幔踹出一腿。

  呼痛聲響起時,她已掀開幔子竄出。

  一名身形高大的壯漢流著兩管鼻血直瞪她,哇哇大叫——

  「娘!娘啊!她不是我媳婦兒!我媳婦兒呢?娘說吹這白煙就能扛走媳婦兒,我媳婦兒呢?媳婦兒啊——」

  壯漢不理秋篤靜,直要沖去掀垂幔,又挨了秋篤靜一踢。

  她隨即再奉上一記手刀,直接將壯漢劈昏。

  「大柱!」放倒阿葉的婆子從門邊倏地撲至,露了一手上乘輕功,十指成爪,招式剛猛,秋篤靜儘管避得利落,膚上仍清楚感覺對方雙爪帶起的厲勁。

  難得——難得啊——她許久未遇對手,一時間打得熱鬧滾滾。

  而她之所以能放開來打,全因埋伏在外的人手聞聲躍落,封住逃路。外邊、裡邊都是人,眼線太多,她家那口子不好發作,要不肯定又施咒將婆子料理了,豈能放她與高手對招。

  「「鐵臂虎爪」卓三娘,二十年前閣下所犯的幾起大案還記在西南州縣各大衙案冊上,今日在這峰下城,咱們也該作個了結,逮你銷案!」

  秋篤靜腿功勝過對方,但拳與掌法稍遜。

  卓三娘雙爪即是兵器,發起狠來威力更驚人,但秋篤靜內勁綿厚、源源不絕,對方輕功厲害,卻遠不及她。

  一戰下來,除那座垂幔掩落的架子床,房內桌椅等其它擺設全被虎爪與腿功掃得稀巴爛,滿屋碎屑亂舞。

  突地,卓三娘收式不打,坐地放聲大哭。

  「繼續下去,不出半刻你定能勝我,還打什麼打?你讓人放開我兒!」卓三娘雙目狠戾,胸口起伏太劇,像一下子難以調息。

  秋篤靜抬眉去看,竟見被她劈昏的壯漢身上,一名「小婢」跨坐上頭。

  不是阿葉是誰?!

  他手中多出一把小銀刃,另一手則扳起壯漢腦袋瓜,正想著割喉的話,該從左割到右、還是從右劃到左比較好似的。

  「阿葉!」她頗頭疼一喊。

  小小少年聞聲看她,見她不允地搖搖頭,因興致勃勃而發亮的小臉立即出現很失望的表情。

  大勢既定,幾個離得近些的鐵捕衝進來逮人,阿葉機靈地撲回架子床內。

  秋篤靜也趕緊躍回榻邊,頭鑽進垂幔裡。

  裡邊,花魁娘子橫臥,安穩落在香榻上,而且羽睫輕顫顫,欲將醒來。

  天狐大人與一葉精魅,虛空不見。

  將人逮捕歸案,一直忙到天已魚肚白,秋篤靜將後續之事暫交給下一班輪值的人手,出城前,她特意繞去東街買了店家剛熱騰騰蒸好的豆包米糰子。

  香氣四溢的豆包米糰子用兩層干竹葉裹著,再用巾子包起,她將小食擱進懷裡保溫,快馬加鞭趕回山坳小村。

  因秋宛竹被封馳拐出門,現下竹苑大多事務全交給如今已二十有八的蕭湘接手。秋篤靜回到竹苑時,蕭湘正起床盥洗,她把一份還溫熱的豆包米糰子遞給湘兒當早飯,卻挨了湘兒一記輕瞪。

  「姊姊又忙到天亮才回來。」

  「呃嘿嘿,呵呵,可不是嗎?天都亮嘍。」只會打哈哈。接著又說:「我這一身髒的,還得洗洗啊,湘兒先幫我送吃的進房,趁還溫熱,你家哥哥很喜歡的,他、他應是在房裡」

  蕭湘歎氣。「又跟哥哥吵了?」

  「沒的事!」揮手又搖頭。

  蕭湘再歎,沒說話了,倒快手快腳幫她燒上一大壺熱水,這才替她送小食去。

  秋篤靜將熱水提到邊間小房,再兌了不少冷水進大盆子,終能痛快洗掉臉上鉛華和發上香油,將一身整回向來清爽利落、乾乾淨淨的模樣。

  浴洗過,她將邊間小房順手收拾了,原還想跟湘兒說聊幾句,卻見一大早已有人登門來訪,是「玉笛公子」李修容。

  秋篤靜心知肚明,李修容上竹苑不為訪她,而是心繫佳人。

  唉,誰料緣分牽扯會走至今日這般?

  李修容與她家湘兒啊

  一切得從中原武林盟擺平域外「拜火教」一事說起。

  當時怕邪教猶有餘孽流竄,設在峰下城西郊十里處的武林盟西南行會一時間聚來不少好手,形成進可攻、退可守的一個大點,往西緊盯局勢,往東與中原互通,當時主持西南行會的正是李修容。

  既在西南長駐,自然要多與「地頭蛇」打交道,身為「地頭蛇」的大衙巡捕房早被李修容摸熟,後來就順她與她家姨爹兩條線,一摸摸進山坳小村,儘管太婆們不喜跟外人打交道,但外人來求藥求醫,也不會置之不理。

  西南行會的人若有個頭疼腦熱的,漸漸也來竹苑看病拿藥,診金付得大方,偶爾還會幫小村裡的老人修繕家屋桌椅等等。竹姨除了給藥,連巫族符和刺磷粉也送出不少,所以就這麼一來一往、有來有往,兩邊便也熟稔起來。

  至於李修容是何時惦記上她家湘兒她實在不知啊!

  她躲在窗邊偷覷,湘兒沒請那位年過四旬、卻依舊能擔起「江湖第一美男子」渾號的青袍書生入內,沒請人家進屋就算,還冷凝著一張俏顏,這樣冷淡是跟誰學的?嗚莫非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天狐大人者,皆睥睨眾生湘兒乖,不要學你家哥哥啊

  心情沉重,因湘兒開口趕人。

  不過李修容這幾年像也變無賴了,趕都趕不走。

  秋篤靜沒再繼續盯下去,繞了點路回到寢房,一踏進內室就瞧見桌上那一整盤豆包米糰子竟完好無缺,碰都沒碰?!

  有這麼惱怒嗎?該惱的是她吧?

  部署好的事被橫插一手,儘管目的達成,中間仍因他的現身小亂了會兒

  但,一想他是緊張她的,喉裡漾開甜津,也就惱不起來。

  鑽進床帷,爬上大榻跪坐,她伸手推推拿後腦勺和身背招呼她的丈夫。

  「還睡嗎?」明明是醒著的,她能察覺他的氣息。

  「哼」美人仍維持千喚不一回的身姿。

  「幹嘛這樣?」秋篤靜咬唇又歎氣的。「不就巡捕房裡真找不到人上陣,我只好硬著頭皮去打埋伏。之前「鳳儀閣」茶花夜賞,花魁娘子唐棉棉險些遭擄走,是剛巧一群狎妓又喝高了的酒客擅闖她的香閨,壞了惡徒想不動聲色將人劫走的打算。」深吸口氣——

  「問了唐棉棉事情始末,啥兒都不知,只曉得頭忽地犯暈,倒下前瞥見一道小山般的高大身影而在她閨房門邊發現的小婢屍身,外表看似被勒斃,但不是的,那名婢子的頸骨與咽喉盡斷,下手之法分明與姨爹當時辦的「鐵臂虎爪大案」一模一樣,當年我初出茅廬,西南州縣各大衙的鐵捕聯合辦案,還是讓身上背負三十七條人命的卓三娘逃得銷聲匿跡。」頓下,語氣微低落——

  「卓三娘說,她無意殺那名小婢,但頭一次迷藥下得不夠重,小婢昏沉間奮力掙扎,怕她弄出聲響,情急間才出手,卻也因此留下線索大隱隱於市,這些年她竟帶著獨生子在城中住下,替富貴人家栽種各色茶花,當起種花師傅,「鳳儀閣」這兩年的賞花會,進的花種多是向卓三娘購得,他們母子倆將一車車的花送進「鳳儀閣」內,卓大柱無意間見到花魁娘子,一眼入心,非要她當媳婦兒不可若非溺愛獨子,卓三娘的大隱亦難露出馬腳」

  說完,床帷內一陣靜。

  秋篤靜拉拉丈夫袍袖,美人無動於衷,她憋了會兒終是說了——

  「好吧好吧,我讓你嫖!來吧,任你折騰就是!」

  破罐子破摔,甩開他的袖,她隨即躺平,躺得直條條。

  結果,她先等到的不是白凜轉過身,而是又長又蓬鬆的九根狐尾襲上來。

  狐尾分別捲住她雙腕、纏住她兩隻腳踝、勾住她的腰她緩緩被提起,掠過他,然後被拋到內榻與他臉對著臉。

  白凜眼神慵懶閃亮,不似作怒。

  又或者她方才豁出去的話,徹底抵消了他的怒氣。

  「你可別後悔。」他突然論笑,俊美異常,興奮之情滿佈,彷彿腦中已轉著十七、八種折騰她的法子,正等著一一落實。

  大驚失色!「等等!等等啊——我悔了、後悔了!悔得不能再悔,我唔唔」嘴被封住,準備往死裡折騰似。

  狐尾柔軟卻強而有力,秋篤靜掙了兩下就放棄了。

  唉,也不是沒被這樣「欺負」過,只是當丈夫祭出雪天狐的九尾時,通常過程會很「慘烈」,她下場會很「淒愴」

  在狐尾來回的輕撫下,她禁不住細細歎息,很舒服,覺得安心,貼著他修長溫熱的身軀,血暖氣勻,整個人如浮在蓬鬆胖雲朵裡。

  努力想跟上丈夫,唇舌遭劫,那是甜如蜜、熱如火的深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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