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沒來得及問出口,他已經開始施展輕功,為保命,她只得兩手牢牢抱住他的頸項,至於那些被啃被吞的念頭,早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
風在耳邊呼呼響著,賀心秧從一開始的害怕到覺得好奇有趣,把頭探出他懷中,不過短短幾秒鐘,她已經適應。還好嘛,比「自由落體」的刺激感差得多了,如果不是座位不太安穩,她就當搭高鐵。
看著「窗外」的風景,這宅子像江南園林,有假山、有奇石,有美得讓人說不出話的怒放花海,這人……不是普通有錢。
見她看得目瞪口呆,正在狂奔的人停下腳步,他低頭,看著懷中的小蘋果,笑問:「喜不喜歡這裡?」
問什麼鬼話啊,誰不喜歡,這裡每個角落都美得讓人目不暇給,如果他肯開放參觀,光是門票費,一年的進帳就可以給國家買裝甲武器了。
「喜歡。」
「喜歡這裡還是你住的那裡?」
這話問得更屁了,請問您喜歡總統套房還是四人房?白問嘛。
「這裡。」她答得直接。
「很好,那就搬過來這裡住。」
「啥米!你要我紅杏出牆?!」她瞠大眼睛,不敢置信的問。
看著她圓瞠的眼睛,蕭瑛失笑,怎麼辦,和她在一起這麼開心,如果哪天見不到面,會不會真的像隔了三個秋季?
他放她下來,輕輕點了點她的額,親暱道:「說什麼話,你這棵紅杏本來就是我種的,出什麼牆?何況不管種在哪裡,都是我家的牆。」
是啦,他沒說錯,不管這裡還是那裡,都是登記在他這個田僑仔的名下產業。可是……叉起腰,她振振有詞道:「誰說我是你種的?我是我爸媽種的。」
「好吧,你只能算我移植的,不過你肚子裡的這個,是我種的沒錯吧?」
幾句話,他問得她滿臉羞紅,就算是開放的現代少女,這種話還是教人害羞啊。
她皺眉扭身,隨便,他愛認便認,可她給不給認,再說。
蕭瑛明白,逼人可以,但太甚會反彈,所以停止這個話題,扳過她的肩膀轉個方向,再拉起她的手——書房到了。
他帶她進屋,她還沒看清楚屋裡擺設,他就帶她到桌案前,從一個匣子裡拿出許多畫稿。
只消一眼,賀心秧便心軟了……那是她,愛笑的蘋果、發脾氣的蘋果、微嗔的蘋果、裝死的蘋果,每一張、每一個表情,唯妙唯肖。
「你剛剛問我,喜不喜歡你,這個就是答案。」
嗯,她懂了。
如果不是喜歡,不會把一個人的每個操作表情記入心底,如果不是經常想起,不會把人入了畫,如果不是落筆時心底有滿滿的幸福,那紙上的女子,不會每個表情都帶著微微笑意。
難怪他說,喜歡這種事不必說出口,原來他是含蓄的古代人,只會悶著聲做,不把我愛你四處宣揚。
是的,他喜歡她……不是普通喜歡,是喜歡到無法自己……她看著他,笑了,笑得有兩分曖昧、三分淫蕩、四分黃……
「在想什麼?」蕭瑛苦笑,又是個令人無法招架的目光。
「我這裡,有股衝動。」她指指自己的腦子。
「什麼衝動?」
想把自己剝開洗淨,直接做成狐狸套餐送到他嘴邊,然後大聲響喊:吃我、吃我、吃我!
她聳起肩膀,像繃著什麼東西似的,待鬆開肩、鬆開臉部表情時,她大大地吸一口氣,彷彿要把所有空氣全吸進自己肺裡,待吸飽氣,她拉出一道滿足笑意,沒把衝動說出口,而是甜甜地笑說:「你不娶惠平郡主,真好。」
他一笑再笑,笑得他自己都忘記,笑容是用來掩飾自己,而非用來表達真心。
動手,真的真的很不合禮儀,但他還是決定把宮家的紅杏攬進懷裡。
她是他的!
就像慕容郬,不知道經過多少掙扎,才說出一句——「我要宮晴。」
而他,也一樣在經歷過無數掙扎後下定決心,他,喜歡蘋果。
俯下身,他吻上她柔嫩的香唇,輕輕吻、緩緩勾畫,畫出兩人一圈一圈的情難自禁,蕭瑛捧起她的臉,他想一輩子把她留在身邊、留在心底,而心中那塊多年陰影……早被她這顆陽光照得無所遁形。
他喜歡她,非常非常。
這天晚上,他讓風喻過去宮府,暗中保護賀心秧。
於是風喻明白為什麼自己會無預警地一陣頭皮發麻,為什麼天空那麼藍,他卻覺得大難將至,因為啊……只要沾上「賀姑娘」,他就沒好日子過。
第十章 證心(1)
宮晴細撫著手中匕首,那是一把銳器,刀體發著幽藍暗芒,鞘上刻有雲紋,柄上刻有「鎮國將軍孟繼」字樣。
孟繼是誰?她不知道,只知道送禮物的那個,是個有故事的男人。
嚴格來講,他並不帥,真正帥到會讓人頭暈目眩的,是他背後那個王爺,所以視覺系的蘋果被迷得七葷八素,理所當然。
他並不帥,他的五官像是被人用刀斧刻出來似的,硬邦邦的線條,讓人下意識想躲得遠遠的,怕是一不小心招惹上就會慘遭修理。
講白話一點,他看起來有點凶。
這樣的男人,沒女人敢喜歡他的吧?應該是,在古代,二十五歲高齡未婚,已經可以用剩男來稱呼,可她偏偏第一眼就瞧上人家,瞧上他帶給她的安全感。
那日,他送她匕首時滿臉通紅,害羞的模樣像個小男孩,可愛極了。
她自然明白,那叫做喜歡,他喜歡自己,卻拙於表達,而她……心底雖然高興,卻不曉得該不該接受?
她是個事業有成的女強人,不管是現在或以前,她從不認為女人需要依靠男人才能夠生存,而那段讓人刻骨銘心的初戀,更教她對愛情退避三舍。
如果一個人可以過得很好,何必要找個男人替自己添麻煩。她是這樣想的。
可那天,蘋果兩眼發亮地跑到自己跟前,像是宣佈什麼重大事件似的對她說:「晴,蕭瑛喜歡我。」
她沒說自己喜歡蕭瑛,卻說蕭瑛喜歡她,那是因為確定,確定自己的心早已落在蕭瑛身上。
見蘋果那樣開心,她不忍澆她冷水,不忍心說:倘若有一天,你有機會回到現代,這裡卻有了掛心的男人,怎麼辦?
她想,就讓蘋果多高興幾天吧,這段日子,她吃的苦頭太多,有權利嘗一些甜。
她的個性過度悲觀?也許。
她的親人們離開得早,而她的工作又是在生死中打轉,她實在無法養出像蘋果那樣一副自信樂觀的脾氣。
可當對象是慕容郬時,她遲疑了,她可以不管不顧、什麼都不想的樂觀一次嗎?
「在想什麼?」
一個問句拉回她的注意力,宮晴抬眸,來的人是慕容郬。
他一襲月白寬袍,腰繫琥珀腰帶,足蹬青緞涼裡皂靴,整個人看起來極其清爽,與他平日的打扮不一樣。
宮晴雙眉微擰,後院那個暗門真不知道是方便了誰,讓他和蕭瑛把這裡當成自家後院,時不時過來轉幾圈,她該不該抗議沒有隱私權?可如果抗議,這回肯定輪到蘋果來拍拍她的肩,語重心長道:「他有權利的,這屋子是王爺花錢買的。」
第一次,她覺得能夠財大氣粗是件相當美的事兒。
「怎麼了?」慕容郬向前一步,發現桌上的匕首。
她轉開心思,指指匕首上的名字,問:「孟繼是誰?」
「我的父親。」他絲毫沒想過對她隱瞞。
父親?可他複姓慕容啊。
似乎看出她的疑惑,他將自己的故事從母親迷信、送子至少林的經過簡單提了,「這把匕首是父親親自上少林寺探望我時送的禮物。」
「你怨過你母親嗎?」年紀那麼小就將他推離身旁,那應該是享受父母寵愛的年齡啊。
這事如果讓蘋果知道,她肯定要橫眉豎眼說:道德淪喪、品格不彰,都是因為家庭教育的失敗,不要把所有責任通通推到學校。於是那時蘋果才會替她這個忙碌的姑姑,接手了果果的親職教育。
親職教育呵,蕭瑛沒有,他也沒得到,古代男人真命苦。
「雖然沒把我帶在身邊養,但他們還是很疼愛我的。我記得有一回,母親到奶娘家時,看著我同奶娘玩得很快樂,她站在門外,眼淚滾了下來。多年之後猛然想起,那竟是我對母親最深刻的印象。」
「迷信害人不淺。」
慕容郬坐下,宮晴為他倒一杯水後,他續道:「迷信,是因為害怕的事太多,卻沒有能力改變現況環境。」
「你母親害怕什麼?」
「我父親是一名將軍,成天馬背上下、殺敵報國,往往數年不在家,戰場上,書信往返困難,每每父親領兵出征,娘在家裡便翹首盼望,日日等的,是他一封平安書信,倘若信逾期,她便憂思忡忡,抑鬱難止,這誰都幫不了她,唯有神佛可給她一絲希望。
「鎮國將軍四個字,是一刀一槍,用性命去掙來的。」